第36章 再生意外

唐婉姝見他招呼沒打就走, 也知道不好，這女子逛青樓委實大膽了點。她示意謝瑤, 兩人急匆匆地跟着出去了。

出了門口來到一個燈火暗點的地方, 就見唐珂倫站在那裏等着她們。

三人站在那裏, 誰也沒吭聲。謝瑤低垂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唐珂倫目光灼灼盯着她們。

“二哥, 我們就是好奇，真沒想去做什麽壞事。”唐婉姝覺得氣氛很詭異，和自己的兄長在青樓相遇, 這怕也是天下第一人了。

唐珂倫伸出手, 撕下唐婉姝沾在嘴角的兩撇胡須，唐婉姝痛的吸氣, 可不敢有半點異議。這要是讓母親知道，怕是要半個月不讓出門。

“唐婉姝，你真是太不像話了。”這話說的很嚴厲，但卻沒有指責謝瑤，仿佛她根本就不在這裏。

謝瑤低垂着頭, 但因為靠得近，他身上的氣息倒是很濃烈, 萦繞鼻尖。仿佛有淡淡的酒味，世間怕是沒幾個男子不愛杯中物。伊人、美酒如此甚好！

“二哥，以後不會了，你不會告訴母親吧？你就當今天什麽也沒看見好嗎？”唐婉姝陪着笑臉。

“天色都這麽晚了, 還不回去，我都好奇你們是找了什麽借口能這樣在外逗留？”唐珂倫臉色和緩了些，雖說男子去那地方沒什麽好丢人，可被自己的親妹妹撞見還是有點別扭。

“我們這就回去。”唐婉姝見他态度有轉變，就想立馬溜之大吉，她可最不耐煩聽那些大道理。

她拉着謝瑤的手就準備走，謝瑤是被自己拉下水的，她可不能扔下她。

“你先在一旁等一下，我有話對謝瑤說。”

唐婉姝一聽，這是要教訓謝瑤了吧，怪她跟着自己一起胡鬧？唐婉姝也只得乖乖的站在遠方等着，她內疚的看了謝瑤一眼，心裏說道，謝瑤你就忍忍吧，讓他說教一頓，這事就算過了。

謝瑤站着沒動，一直等着唐珂倫說話，可半天都沒有聲音傳來。這是什麽個情況？

“二少爺，對不起我不該由着三小姐胡鬧，不過你能不告訴二太太嗎？她們知道只怕要想多。”為了不讓遠處的唐婉姝疑惑，謝瑤選擇了先開口。

“我自是不會說的，不過我不是為了護着你，我是怕唐婉姝被母親禁足，她那性子要是被禁足，怕是要把唐府鬧翻天。”唐珂倫終是開了口。

“還有，以後不用刻意避着我，你已經把話說的如此清楚，我也不是那厚臉皮的人非要纏着你。我會娶妻會納妾，會生兒育女，你就安心的做唐家大少奶奶。”說完再是沒有看謝瑤一眼，甩袖離去。

在‘醉花樓’看見她的時候，有震驚，有驚喜，還有被人抓住做壞事的忐忑，一時間心緒紛亂。冷靜下來又對自己說，她不過就是自己的兄嫂，自己找姑娘娶小妾又關她什麽事？

真是特別讨厭自己，還是無時無刻不想着她，在意着她。面對着她，自己也就開口說了那傷人的話。

謝瑤呆呆的站在原地，是的，自己不就是希望他釋懷嗎？他現在把茉香收了房，也知道來這些地方飲酒作樂，自己不是該開心嗎？可聽着他說絕情的話，心裏怎麽還是會難過。自己真是沒管好自己的心！

唐婉姝見唐珂倫走了，謝瑤還站在那裏沒有動，這二哥該不是說了很過分的話吧？她走過來，看了看謝瑤，果然面上戚戚。

“謝瑤，是我連累了你，他從小到大就愛板着臉，他說什麽你別放在心上。”唐婉姝只當是唐珂倫教訓謝瑤說了難聽的話。

“沒事的，三小姐我們回去吧。”一路上很沉默，唐婉姝見謝瑤情緒低落，也沒開口說話，她出的主意，可挨罵的卻是謝瑤，她心裏還是有點過意不去。

清明時節雨紛紛，可今年的天氣卻出奇的好。清明前都是陽光明媚，老天爺并沒有因為這個有點傷感的節氣就陰雨綿綿。

這一天唐府上上下下又準備回老家祭祖。老夫人也讓謝瑤跟着去，這再過三個月就要和大少爺成婚，也該去見見唐家的列祖列宗。

這還是這麽多年來謝瑤第一次重回自己的老家。父母的墳頭草怕都有幾人高了，想來自己真真是不孝。

這麽些年自己在唐家過得還真是不錯，不過自己也并沒有就忘記自己的身份。老夫人從沒開口提起讓自己回去悼念親人，自己也就從沒有請求過。

收拾妥當，一大隊人馬浩浩蕩蕩的出了門。這一次，二爺和二少爺都出了遠門，家裏唯一的男丁唐珂琪也在各個祖宗的墳前畢恭畢敬的磕了頭。

謝瑤見這邊的儀式都進行的差不多，就去向老夫人請求，“老夫人，我能去看看我的爹娘嗎？”

老夫人點了點頭，讓謝瑤也帶上點蠟燭紙錢。這麽些年，總是有心裏話要對自己的爹娘說。況且過不久都要成親了，也該去給父母說一聲。

唐珂琪見謝瑤要走，嚷着要一起去。老夫人想着讓他去給他的岳父岳母上柱香也好，遂吩咐月香也跟着去，讓三人都小心點。

兩個小小的墳頭挨在一起，墳頭的草倒是有人已經除過，墳前還有些燒過的錢紙蠟燭的殘跡，有年代久遠的，也有新近才燒的。看來還是年年有人來拜祭父母。

謝瑤想着只能是叔了，老夫人每年還是給了一些錢財給他們。雖然不多，可嬸那麽精明的人，自是知道做點這些事，以後總有她的好處。

這土堆裏躺着的就是自己最親近的人，可是他們已經沉睡多年。他們是否還認識面前這個快碧玉年華的女兒？

謝瑤心裏還是傷感，她把香和蠟燭都點好，蹲在地上慢慢的燒着紙錢。

“爹，娘，女兒真是不孝，這麽多年才來看你們，你們不會怪罪女兒吧？其實我過的挺好，在大戶人家像一個大小姐一樣被養大，端午後女兒就出嫁了，夫君也是簡單良善的人，女兒自是不會受委屈。你們在九泉之下都不用擔心。”

謝瑤低聲訴說着。口中的話聽來讓人覺得很欣慰，可她臉上的哀傷竟是連唐珂琪都感受到了。他拉了拉謝瑤的袖子，“姐姐媳婦不開心？”眼裏滿是疑惑。

謝瑤勉強的扯出一個淺笑，“我沒有不開心，我只是想爹娘，想給他們說說話。”

月香自是明白謝瑤的心情，任誰在自己的父母墳前心情也會是沉重的吧。畢竟這麽多年沒來看自己的父母，心裏也是挂念。她對唐珂琪說:“大少爺，你在邊上玩一會兒好嗎？謝小姐有悄悄話要對她的爹娘說。”

唐珂琪倒是很聽話，他點點頭，看滿山都是五顏六色的野花，開心的去摘野花。姐姐媳婦不開心，送她花她就會開心的，他一邊摘一邊想。專挑那色彩最豔，花朵最大的。

月香陪着謝瑤燒紙錢，“謝小姐，你不要太傷心，老爺和夫人不會怪你，你沒來看他們也是身不由己，他們都是知道的。”她說着話寬慰着謝瑤。

謝瑤只是往那小小的火堆裏添着紙錢，并沒有回答月香的話。她想着自己的心事，如果自己的父母都在會是怎樣？會有幾個弟妹？會在村裏找個夫家？天天洗衣做飯等自己的夫君回來？那她不會嫁給大少爺，不會認識二少爺，不會操持店鋪的事，不會籌劃着想要弄清楚唐家那些舊年的陰暗！

月香這一次很貼心，寬慰了她兩句就沒有再說話，只是默默的陪在她身邊，有時候人需要的就是最簡單的陪伴。

兩人都沉浸在一種傷感中，誰也沒注意大少爺已經走到了懸崖邊。那裏有幾朵花開的甚是好看，風一吹，還有淡淡的香味。唐珂琪伸長了手要去摘，卯足了勁都還是夠不到，他也不知道這懸崖邊危險，于是又堪堪向前走了一步。

風中傳來的就是他的一聲驚呼。

謝瑤和月香連忙站起身四處張望，周圍都沒有唐珂琪的影子。謝瑤最先反應過來，話都來不及說就朝山下狂奔。

月香呆在那裏，嘴裏嘀咕，“大少爺，大少爺摔下去了？”反應過來，大驚失色，跟着謝瑤也向山下跑去。

月香聽着謝瑤在前面呼喊着大少爺，她在後面也急切的喊了起來。“大少爺，大少爺……”山下是一片林子，長着些小樹，亂石嶙峋，野草茂盛。

謝瑤看見躺在野草中的唐珂琪時，緊張的不敢伸手去觸碰他。

他身上的衣服又髒又破，臉上也有刮傷，眼睛緊閉，似乎已經暈過去。旁邊還散亂着一些剛摘的花朵。

謝瑤蹲下身，千萬不要有什麽事，菩薩保佑，唐家的列祖列宗保佑，就只是刮傷。從來沒有祈求過菩薩的謝瑤這一次真心的希望菩薩能靈驗。

她蹲下身，想翻看一下嚴不嚴重，又怕他摔傷了筋骨，她一動就更是壞了事。

月香找過來的時候，手掩住嘴也沒能阻止驚呼出聲，“怎麽辦？大少爺摔下來了，怎麽辦？”

“快，快去通知人過來幫忙！”謝瑤回過頭急急的吩咐。不管怎麽樣總是要先把人弄出去，這鄉下也沒什麽好的郎中，只能趕回城裏，送去醫館。

月香聽謝瑤一吩咐也馬上反應過來。對，馬上去找人，大少爺要是有個什麽三長兩短，自己的命也不用要了。

她的步子倉促，幾次差點被腳下的亂石野草絆倒，但她顧不上，她明白早一點把大少爺送去醫館，大少爺就少一分危險。

這麽高的山崖摔下來，地上還那麽多石頭。月香簡直不敢想，她只願大少爺吉人自有天相，只是傷在了皮面。

謝瑤試着輕聲的喚唐珂琪，“大少爺，大少爺，你聽得見嗎？”半天也沒有回應。

謝瑤用手絹輕輕的擦着他臉上的血跡和污漬。她此時的心中滿是擔憂和害怕。手上的忙碌稍微讓自己鎮定了一點，可那忍不住發抖的手還是洩露了她的慌亂。她知道給他擦拭一點用都沒有，但她真的不知道除了等待還能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