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戀戀紅塵色

第六章戀戀紅塵色

葛薇的公司高層是個三十四五歲的成熟男人,英俊潇灑,風度翩翩,對周圍的每一個年輕女孩子都是殷勤而紳士,他有一個嗜好:和年輕美貌的女孩子玩暧昧。

“Akira?”

“Cici?”

Ada打量着這兩個本該“縱使相逢應不識”的人,此刻,鐘少航的手尚且在葛薇的頰上。

優雅藝術家般的大手,緊貼着白皙的皮膚。

Ada連同一起來的女孩一律盯着那手,驚得下巴都要脫臼似的。

鐘少航十分自然地将長手從葛薇的臉上挪下,沖着來人笑得一臉溫柔:“這麽多美女?Ada正好,你家的小姑娘眼睛進了點油,你給看看。”

Ada忙坐在葛薇身邊比劃着輕吹着熱氣:“Cici,你還好吧?”

“沒事沒事!”葛薇搖頭,“已經用水洗過了。”

正在點餐的Ada同伴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

“Ada,Cici在德國留過學麽?”Ada的同伴Susan笑容可掬地走來。

Ada尚未領悟:“你說什麽?”

“哦,我是說,Cici是007畢業的麽?剛來就打探到公司第一帥哥的用膳地點了呢。”Susan不慌不忙地笑說。

葛薇手指開始冒冷汗:“其實,我是和朋友吵了架,迷路走到這裏來的……”

“和男朋友吵架了?”Susan用紙巾輕輕擦拭着濺了幾滴湯油的桌面,微笑着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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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少航不動聲色地望了葛薇一眼。

“不,不是男朋友……”葛薇想起淩歡冷得刀子似的眼,不由打了個寒戰。

“不是朋友,那就更犯不上吵架了,是吧?”不知怎麽,Susan的口氣在葛薇聽來有一種特別鄙夷的嘲諷,就連她掃過自己的眼神都有了一種針刺般的鋒芒。她似乎是上海女人中的一個典型,她衣着優雅,笑容婉約,但是在接觸的剎那,葛薇總能感覺到那精致笑容後面精明的算盤聲,短短的幾個瞬間,她就能給你打出身份分、競争分、潛力分,如果你低于她的起評分,那她看你的眼神幾乎都是從頭頂繞過去的。

這種情況下,葛薇深知自己唯一保身的機會,便是示弱。一面想着,葛薇努力讓自己保持謙和無害地微笑。

“藍顏知己?”

Ada也打趣道,正要說下去,一個電話打過來,似乎是客戶,她便去忙自己的了。

“不是不是。”葛薇依舊謙遜地微笑着,胡亂攪拌着面條,葛薇忽又想起那句“你們女人都這樣沒骨氣麽”,眼神也影影綽綽的。

鐘少航笑着問:“對了,Susan,什麽時候喝你的喜酒?”

Susan略帶嘲諷的臉忽然就低垂下來,似乎要仔細觀察那原木質地的桌子上究竟有多少花紋一般,仔細思索了幾秒後,淡淡答道:“不急。”

鐘少航十分虔誠地望着Susan,款款地說:“以大哥哥的身份,我勸你還是宜早不宜遲。”

Susan鄭重地望着鐘少航,交心開來:“沒有房子,怎麽結婚?何況,他還像個小孩子似的,任性死了,而且,我感覺他女性朋友非常多,我怎麽能安心嫁給他。”

鐘少航略一思忖,認真地說:“男人嘛,你總不可能讓他脫離這個社會。他也算是潛力股了,會有很多更年輕的小女孩子想坐享其成,算起來,你們這些美女雖然比那些小姑娘們更有味道,但她們也有她們的魅力,為了你們順利走向紅毯,看準了,就嫁了吧。”

Susan欣然一笑,感激道:“Akira,謝謝你。”

葛薇黯然盯着面湯裏粉嫩的肉片,不語。

Ada正忙着接一個客戶的電話,兩碗面端上來,鐘少航十分紳士地将筷子遞給新來的兩位女士,葛薇此時已餓得前胸貼後背,不顧形象地抱起碗,大喝一口微辣的濃湯,抄筷子就往嘴裏填,鐘少航笑看葛薇:“我剛要說我喜歡你是寂靜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樣,你就用吃面的交響樂打破沉寂了。”

葛薇自然知道,這是智利詩人聶魯達最經典的詩《我喜歡你是寂靜的》中的詩篇。

葛薇擡頭,看一眼鐘少航,揶揄的神情,卻不失莊重,打趣的笑态,他看你的眸子充滿美好,不但不帶任何□□味道,反帶幾分純淨水的淡淡澄澈。

葛薇見他沒有收回視線的意思,只得回敬:“Akira我受不起你堅貞的凝視。”

黑夜的窗外,冷風依舊呼嘯熱烈,行人紛紛低着頭、縮着脖頸,屋內,那人卻像紅茶一般,又像緩緩流過的溫泉,無聲,流淌。

葛薇吃飯神速,一分鐘之內,已将面消滅得所剩無幾,見上司Ada尚未吃完,便配合地撈碗裏的雪菜,猛一看鐘少航,發現他亦是将面吃得幹淨,兩人相視一笑。兩個苗條的女人吃了半碗就稱飽了,鐘少航買單之後,笑說:“我請你們吃宵夜。”

葛薇這才察覺,Ada今天來看鐘少航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Ada果然拍手道:“好呀!Cici你去不去?”

顯然是要去。

葛薇點頭:“去。”

Susan表示十分惋惜:“唉,你們去吧,如果我回家晚了,他該不讓了。”

三人便出發,鐘少航起身為女士們開門的時候,老板對兒子使個眼色,那秀氣的小夥子迅速從櫥櫃裏掏出一包東西,不由分說地往鐘少航的褲口袋裏塞:“鐘叔叔,我們家鄉的茶,你們上班辛苦,喝茶提提神吧!”

葛薇一愣,Ada和Susan亦是吃驚地望着這個小夥子。

“叔叔不要,你和你媽也蠻辛苦的,你們喝吧。”鐘少航笑着推給少年。

因為經常來光顧,就送客人茶葉?

葛薇開始在心裏默默地算成本,卻見那小夥子一意固執着,扳着鐘少航的手不罷休:“你幫了我們那麽多,你不收,我們會過意不去的!”

鐘少航只得收下,笑說:“謝謝你們。”下一刻,轉頭對Susan說:“不晚,一起去喝點東西吧。”

Susan十分為難地攤手拒絕。

鐘少航笑道:“走,咱們去‘代官山’吃點甜點,Suan你也跟我們走,送你去地鐵。”

葛薇突然覺得,那個店名十分耳熟。

莫不是……自己和淩歡吵架剛溜出的那家餐廳?

葛薇怯怯地望一眼鐘少航。

“要不,咱們今天試家新的?”鐘少航淺笑着。

“那裏也蠻好的。”Ada尚未體會其中的含義。

葛薇尾巴似的跟在兩個女人身後,小心翼翼地上了鐘少航的銀色凱迪拉克,一面啃着手指。

鐘少航似乎心情不錯,放着淡雅的小野麗莎爵士樂,Susan下車之後,Ada大方地做主:“Cici,想吃什麽,讓Akira請,他對美女從來都是很大方的!”

鐘少航也順水推舟:“是啊,只要兩位美女肯賞光。”

“對,吃飽了就該給你們幹活了。”Ada甩一把馬尾,笑說。

葛薇終于明白Ada來找鐘少航的用意。

正猶豫着,汽車已駛入熱鬧的南京路。

十裏南京路,一個新世界。走過新世界的時候,商家如是宣傳。新世界的11樓有家上海歌城,小潔曾帶葛薇來K歌,從觀光梯一路上去,南京路的顏色慢慢的便盡收眼底,一派紙醉金迷、歌舞升平。

許多外地的游客,最熟悉的大概就是這裏和外灘。各種各樣的豎着的霓虹廣告牌赫然入目,大約亞洲能與其相媲美的,怕只有香港和東京的澀谷街頭。

泊車之後,葛薇只得乖巧地跟在兩人的身後,不聲不響着。她清晰地記得,以前在北京的那家迂腐的小事業單位之時,等級森嚴,界限分明,盡管這邊十分民主,葛薇卻依舊殘留着以前的習慣。

“Ada美女是狐仙,身後還有條漂亮的尾巴。”鐘少航轉身笑說。

Ada忍俊不禁地一樂。

進門,燈光依舊如絲綢,紫色的水晶吊鏈在燈光下忽明忽幽。

葛薇故作漫不經心地掃一眼,窗邊的那人依舊石像般地沉穩坐着。

葛薇心下一顫。

鐘少航掃一眼正襟危坐的那個神态嚴肅的男人,唇角輕輕一勾。

“坐那裏吧!”Ada指着一處靠窗的位置。

前方,正是淩歡的桌子。

葛薇小心翼翼地垂下頭。

“Cici,你以前來過這裏吧?”Ada笑着坐入窗邊。

葛薇微笑。

葛薇挨着Ada,鐘少航對面而坐,入坐之後,她的餘光感覺到一個黑影在慢慢逼近。

黑影前移着,前移着,忽然,葛薇聽到了一聲幾乎讓她連隐形眼鏡都要脫框而出的稱呼。

葛薇聽到,某個熟悉的聲音簡潔幹脆地說:“師兄。”

師?兄?

葛薇和Ada面面相觑。

鐘少航擡頭微笑:“淩歡?”說着,起身拍拍淩歡的肩膀,“坐。”

淩歡不客氣地坐在鐘少航身邊,鐘少航笑看一眼Ada,揮手介紹着:“這是我們WOM部門的主管,Ada,這是她部門新來的策劃,Cici。”說完,揮手指向淩歡。“這是博籁廣告的BOSS,淩歡。”

Ada雙瞳放大,卻沒有忘記熟練地伸手:“沒想到你這麽帥。一直以來都是和你們公司的周翎聯系。”

淩歡淡然沖Ada伸手:“周翎常提你。”

葛薇這才知道自己的公司和白臉胃病男的公司是合作夥伴。

葛薇只得伸出被自己摳得血肉模糊的粗糙手指,淩歡出手時,氣急敗壞狠狠撓了淩歡微涼的掌心一記。

淩歡面不改色。

“周翎有提過我嗎?是說我比較好說話,所以就總奴役我們麽?你看我們新來的小姑娘多漂亮,你們公司可得憐香惜玉呀!”Ada笑說。

淩歡掃了葛薇一眼,淡淡地開口,卻是語驚四座:“不要因為她是嬌花就憐惜她。”

葛薇此時已麻木。搖頭,這種态度,他每次見面不都如此麽。

鐘少航道:“淩歡啊,你這話說的,如果沒有下句,我可得護着WOM的美女們了。”

至此,葛薇終于知道,原來Ada這次來找鐘少航,竟多半是為了甲方的壓力訴苦來了。

葛薇心裏十分好奇起來:那個周翎,到底是個什麽人物?是手持鐵鞭的老處女?是《穿普拉達的女王》中苛刻到近乎變态的鐵娘子?還是哈利波特裏殺死小天狼星的變态女魔?

淩歡似乎認真思考了片刻:“作為慰勞,這頓我請。”

鐘少航笑說:我們吃過了,我是來帶姑娘們吃甜點的。淩歡沖自己那張桌子揚眉:“一桌子菜,剛點上。”

“自己吃?”鐘少航探一眼葛薇,葛薇臉刷地一熱。

淩歡倒是反應快,看一眼對面:“剛好四個人。”

位置換到淩歡的桌上,鐘少航打量着淩歡蒼白的臉色,笑道:“瘦了呢,最近有沒有打籃球?別怪我這個師兄沒提醒你,比起生命,神馬都是浮雲呢。”

鐘少航談笑風生,不着痕跡地疏通着Ada與那個胃病男的關系,葛薇因為之前被指責“沒骨氣”,低頭一言不發,直到淩歡瞥她一眼道:“你們剛來的姑娘好像很累。”

鐘少航看一眼葛薇疲憊的眼袋,似是設身考慮了一番:“還真是,葛薇,你要回去休息麽?”

葛薇心下一暖,樂得解脫:“确實,最近四處找工作,很久沒有睡個好覺了。”

鐘少航似是認真忖度了下,從皮甲裏掏出幾張紅色紙幣:“今晚打車回家吧。”

葛薇連忙擺手:“不要,我到家只有幾站地的公交!”

鐘少航點頭:“正好,那這錢肯定夠了。”

“不要!”葛薇急忙拒絕道。

葛薇剛進家門時,就見段峰手裏揮舞着醬油淋漓的菜勺,沖着房東臉紅脖子粗地喊:“放屁!你就那麽怕那個娘們兒麽!你這是無理取鬧!”

房東一臉為難:“我也不想趕你走,可是,樓下的那個孕婦總向居委會投訴,我實在沒有辦法……”

“我晚上回來炒個菜就能動她的胎氣?她的胎兒是人,別人家的兒子就不是人?我們租個房子連吃飯的權利都沒有?他們家晚上自己不炒菜?我們就非得吃地溝油飯嗎!剩下的菜錢不需要孝敬父母嗎!你們到底是人還是冷血的畜生!”段峰越說越來氣,抄起鏟子便要揍這個房東。

房東急忙閃開:“我也不是上海人,我是福建人,別人告我,我也沒辦法,那個女的三十五才懷孩子,也挺不容易的,你走了我還得退給你押金和半月的房租好不好……”

葛薇這才知道,房東是要攆人了。

“孩子沒呼吸就怪別人,你這是讓火熏了眼睛怨竈王爺!”段峰繼續罵。

“好好好,我退給你一個月的房租行不行?下周一搬走,好不?謝謝。”房東亦是被罵得無語,再看自己玲珑的塊頭兒,自覺實在是不适合與這位小爺起沖突。

“你回來了?”房東一見葛薇,似是見了救星,“幫我勸勸他,姑娘,我也沒辦法。”

說完,房東便走為上:“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回來!”段峰氣得追上前去,“你就是再給老子兩個月的房租,也彌補不了老子的創傷!”

電梯門緩緩開放,段峰的臉色亦稍稍舒緩過來,葛薇正被這人的言辭打得心酸神傷,卻見段峰神色迅速恢複過來:“喂,你第一天上班,就早早走人啊?”

葛薇答應着,一面小心安慰道:“沒事吧?”

段峰憨笑一聲,笑道:“正好啊,這個月可以多寄點錢回家了!多出的預算,我可以買只微波爐,天天早上蒸蛋……”

葛薇瞪大眼睛望着他。

“唉,其實,那女的也挺不容易,年輕的時候買不起房子,生不起孩子,現在年紀大了,有資本生孩子了,自己又保護不好了。”段峰說着,将身上的圍裙解下來。

“那麽說,你不恨那個孕婦了?”葛薇驚訝地望着段峰。

段峰嘿嘿一笑:“我不這樣說,房東怎麽能賠錢啊!”

淩歡是早上九點準時出現在自己的董事長辦公室門外的。

這麽多年來,這裏,便是他所有的生活。

不是沒有生理需求。不是不想找個女人。他淩歡不是同性戀。可是,曾經滄海,難再為水。

不知不覺,他已走到自己的寫字間,透過玻璃窗,藍色的章魚桌子張牙舞爪揮舞,陽光鋪陳在淩歡白得一塵不染的書櫥、古董架上。

密碼是她的生日,緩緩進入,藍色的章魚桌子上,自己的骨瓷杯已氤氲着熱氣。

奶茶的味道。

淩歡輕輕撫摸着溫暖的茶杯,眼前閃過那人修飾得一絲不茍的梅花圖案指甲。

輕啜一杯絲滑的液體,淩歡的味蕊卻直擊紅茶成分裏的微澀,放下杯子,送奶茶的人已婷婷袅袅地在門口按門鈴。

淩歡點頭,周翎纖腰搖擺着走到桌前:“船長,你終于回來了。”

淩歡淡淡“哦”了一聲。

“S的案子今天要啓動了,WOM項目也會在今天和雅多公司召開電話會議。”周翎一邊彙報着,一邊将目光牢牢粘在那張英俊而略帶憔悴的臉上。

淩歡一言不發,打開自己的筆記本。

“其實,你還可以再休息幾天,這個樣子,我們很心疼。”

周翎微微側一下妝容精致的臉,淩歡擡頭,正在這時候,電腦已完全開啓,淩歡開始不死心地去點刷自己的私人郵箱。

周翎只得退下,出門之後,淩歡瞥一眼她高挑的背影,忽然想起這個女人一年多之前曾對自己說過的話:“你知道我為什麽不嫁麽?因為我天天面對最固執最專一最英俊的男人,所以,從此再也看不上別人。”

想起來,淩歡微微用手掌捂住那骨瓷杯上的玫瑰。

不是沒有想過接受這個女人,當她穿着噠噠噠噠的十公分的高跟鞋,幾乎與打籃球出身的自己并肩的時候,當她對自己的手下和客戶吹毛求疵、得寸進尺的時候,淩歡一次又一次放棄了這個想法。

管不住自己的手,将半月之前的那封郵件再度深深浏覽了一遍,淩歡打開自己的公共郵箱,發現各種抄送給自己的郵件已堆積成山,一封封看完,已是半個小時之後,瞟一眼窗外,學校的籃球場上依舊有人搶那顆橘色的物體,搶得熱火朝天。陳年的那聲歡呼,便再次穿透耳膜,那般清晰地響起。

“淩歡!進攻呀!淩歡,加油!”

放肆而不張揚,清甜而不嬌嗲。

淩歡清晰記得對他來說最重要的那場比賽,她穿着橘色的T恤,率領整個拉拉隊樂此不疲地高喊,烏黑的馬尾在風中輕擺,可是,在自己被體重300斤、身高202公分的對手撞倒時,她的聲音卻戛然而止。

那天,連他的籃球啓蒙者——師兄鐘少航也來看他打球,眼睜睜地看着場上的土匪隊惡意推撞,淩歡倒下的時候,身體像折斷了一塊僵硬的木樁……

想到這裏,淩歡忽然想起鐘少航昨晚的一句叮咛:“我們雖然是乙方,這些姑娘卻也都是雙親的寶貝,別讓周翎給他們太大的壓力。”

淩歡思索了片刻,在周翎的MSN上打下一句話:S的WOM項目別給乙方太大壓力。

郵件發送出去之後,淩歡的脊背開始隐隐作痛。窗外的天雖是萬裏無雲,以他脊背的疼痛程度,他準确斷定:最晚今天下午,天氣必會陰風大作。

想起陰風,淩歡眼前忽然閃過一張堅強卻又委屈的臉:那個女孩子叫葛薇是吧,有周翎監督你工作,三個月後,你會堅強成女金剛。

正在飲水機前接水的葛薇莫名其妙打了個哆嗦。

電話會議開始時,鐘少航正在樓上熟練地用美語談笑風生,可是,會議室這邊的電話會議卻打起了菜市場砍價戰。

“才5個話題啊,怎麽那麽少?220個論壇,根本覆蓋不了所有的知名論壇啊,中國那麽大,這樣如何起到宣傳作用?”周翎在電話中的聲音滿是挑剔:“Maggie啊,我們當時商量的可沒有那麽少,你趕緊讓Ada加數量,論壇250個吧,BBS的話題6個,OK?”

Ada面對如此強勢的命令,雙目通紅,周翎卻繼續讨價還價:“SNS(社交類網站)只準備10個話題?天啊,20個好不好?”

葛薇的工作,說通俗了,就是策劃網絡廣告。也就是說,網上的論壇裏、相關有影響的帖子上、微博中那些廣告博,有一部分便是出自葛薇的公司,今後,有一部分将是出自葛薇的筆下。

眼看周翎在電話中以買菜的方式把博籁公司交了5萬費用的單子讨價還價成10萬時,Ada眉頭緊鎖:“周翎姐,真的不可以,我們有人工成本的……”

正在這時候,鐘少航笑着推門而入:“Hello,各位美女。”

電話那頭,周翎的态度立刻收斂了些:“Akira,你這麽忙,也要親自來盯為期只有一個月的單子麽?”

Ada伸出兩個手指頭。

鐘少航沖着會議電話淺笑:“咦?周翎美女,這果真是兩個月的量麽?或者,是你少寫了兩萬的費用?那麽漂亮的女人也會計算錯數字麽?”

Ada一幹人偷笑。

葛薇配合地笑笑,依稀想起多年前,也有一個男人在所有的女性面前游刃有餘的樣子。

周翎的下一個目标已被這個惡魔結結實實地按在砧板上了:“聽說你們新來了一個策劃師?”

葛薇只覺得右眼皮開始撲騰撲騰跳——自己什麽時候成“師”了?

“很好,下午三點前讓她把下個月的所有傳播話題和傳播脈絡、傳播重點寫好發給我們,今天我們的客戶急着要。”周翎命令道,雖是美男當前,語氣收斂了些,但那種不容置否的态度卻是引來一屋人的皺眉。

葛薇看一眼會議室牆上的鐘——北京時間上午11點20分。

鐘少航亦是輕輕擡頭,四目交彙。

“周翎美女,我們策劃師是敢死隊出身,她四個小時搞定所有應該是沒問題,只是,S那麽大的品牌,你們這麽大的跨國廣告公司,需要的就是信口雌黃的草率策劃?”鐘少航絲毫不退讓。

“當然不是。那麽,三點半吧。這個案子比較急。”周翎開始妥協。

葛薇點頭,小聲保證道:“沒問題。”

鐘少航微微一揚眉,算是贊揚,淡淡地回複周翎道:“OK。”

下午三點,葛薇準時将策劃上交,周翎馬上又指派出新指令:“S是國際大牌泳裝,提倡時尚、大牌、溫泉浴和體育明星是對的,但是提倡冬泳太平民化,把冬泳話題全部換掉。”

四點半時,葛薇将修好的案子再交上去,周翎又下了新通牒:“光交策劃案麽?這麽沒誠意?你們今天最好寫好一篇BBS、一篇BLOG(博客博文),五條微博,我們明天早上一起發給客戶。”

葛薇趁與周翎溝通時喝一口早已涼透的紅茶,放下杯子,下一場戰鬥又打響:寫帖子,查資料、截圖片、寫文……不知不覺時,已是晚上7點。窗外,狂風伴着早已下了多時的中雨。

葛薇的肚子已叫得像喋喋不休的唐僧。

Ada也饑腸辘辘,準備叫外賣。

正在這時候,昨晚那家面館的清秀小男孩提着三份外賣出現在公司。

茄汁雞肉蓋飯套餐,玉竹排骨湯,草莓,酸奶。

回眸,鐘少航正款款微笑。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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