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葛薇像只迷途小鹿,沒頭沒腦亂奔着。

不敢停下,生怕停下就轉身回去找他,不敢回頭,生怕回頭,就妥協了。

“電梯在這邊。”

忽然,葛薇聽到身後個熟悉聲音過耳,恍似天風。

葛薇站在原地,狠狠呼吸着花崗岩地板和消毒水味道,直到自己身子忽然騰空而起。

“喂!放下!脊背好了麽?很重!”

葛薇再回過神來時,卻見自己整個人都在淩歡懷中了。

“那麽關心?”淩歡俯視着葛薇:“不弱。看到溫梅結婚生子全家福,才會大病場,背砸到拐杖上才會險些癱瘓,脊背沒事。想要金槍不倒,可以給。”

冰眸比兩個月前多了三分灼熱,七分征服。葛薇情急之下,只得撓淩歡腋窩。

淩歡手果然觸電震,葛薇借機跳下來,淺笑:“年少時候癱瘓過,溫梅離開了嗎?們要是疼自己愛人!”

淩歡愣,思量片刻之後。緩緩道:“性格如此,三十多年這樣,定義尊重,做不到。“

葛薇萬萬沒有想到淩歡分毫不妥協,怔在原地。

“對女人不霸道男人,不外乎三種情況,,不在乎,二,經濟依靠,三,不在乎又經濟依靠,要是丈夫或者男朋友,不是奴才!”淩歡道。

葛薇被這強詞奪理道理聽得似是而非。然而,又為這強硬震驚着,越震驚,就越心慌。難道,是錯了嗎?轉頭沖向被告知電梯方向,淩歡伸出修長手臂擋:“去哪,送。”

葛薇低頭打量着比自己手還漂亮大手,狠心道:“真不用了,給個考慮時間空間。

淩歡終究抽手:“元旦晚7點,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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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歡開始了有生以來第二次漫長等待。像溫梅剛離開時那樣,他等得時而心焦得無法審批文件,時而看眼時間,倒計時着兩人見面時刻,恨不能将表調到元旦那天晚上。

這次不同于上次那般絕望,他有時堅信,葛薇給他是肯定答案,卻又時而懷疑,半夜醒來時,不再是溫梅臨行前那記火辣辣、這輩子都難忘耳光,卻是葛薇 雨中受傷淚眼;獨自午餐時,不再是思念盛了就吃溫梅最愛黑椒牛排,傷胃。天氣漸涼,要碗熱湯面,味噌味道着着濃濃香菇青菜清香,将熱度傳遞至他胃每個角落,那個第次請起用餐就把氣走女人怒離席卻又不得不回來樣子,就惹得他唇角輕輕勾起。想來,淩歡輕呷口熱湯,自己那時候總以氣為樂,似乎就已喜歡上了罷。

淩歡開始追憶溫梅耳光,臉上感覺竟不再像火燒過,越來越像蚊子撓過。笑聲也不像以前那般總在腦海中抓心撓肺地震顫,耳根下換成了葛薇聲聲據理力争傻乎乎所謂尊嚴。

淩歡用了幾天閑暇時間補充之前沒有聽過久石讓音樂,面看,點燃支香煙,猛吸口,面又回飛了思緒,等到元旦那天下午,早早驅車至浦東東方藝術中心, 法保羅安德魯設計建築物。是冬,夜幕早早落下,五個演奏廳就亮起來,內牆裝飾特制淺黃、赭紅、棕色、灰色陶瓷挂件映耀着,組合成朵夜空中蝴蝶蘭。淩歡時不時看眼手表,直到停車場車滿,直到對對優雅得體年輕人走入大廳,淩歡伫立在門口,冰凍風将那張英俊臉吹紅了,将雙插在衣兜裏手凍腫了,等那人還是沒有出現。

腕表上已顯示7點15分,寒風中187公□高惹來陣又陣回頭率,不遠處公交站前,亦是站着個淡淡着了妝女子,為了這場約會,黑呢絨大衣裏僅僅穿了件水色粉花雪紡裙,刮骨似風早已順着透明如翼袖子灌入,站在原地,遍又遍琢磨着鐘少航話:“不要去想是否能結婚,婚總是能結,真摯愛人生卻只有很少幾次,甚至有人輩子只有次,勇敢去愛吧。”這是四天前,從淩歡那裏出來時,鐘少航約見面時勸告。鐘少航為什麽要和見面?原因是,他老婆懷孕了。度,他不相信孩子是他——到處瘋、到處玩,為什麽定是他?卻冷笑:“告訴,是有底線。”他沉靜如水:“是嗎?”随手抓起手機砸在他眼睛上:“鐘少航,孩子是,不信可以打掉,可是不要後悔。”

說完之後,鐘少航才發現,他頑劣妻子那天是脂粉不施。說:“以為為什麽到處玩?承認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可是,還有兩個原因,個是因為寂寞,另個原 因,卻是因為想引起妒忌,結果次次失敗了。現在,孩子都有了,們講和吧,好不好?”兩個結了婚卻個比個頑劣人,終于收了心。

鐘少航說,他妻子是勇士,敢于嫁給個浪子,敢于用這種方式讓丈夫妒忌,又敢用這種方式講和。

什麽是勇敢?葛薇勇敢大步向前,卻又戛然而止。以前,勇敢,結果換來剩女下場。後退兩步。

“離開校園之後,個既不考慮家庭又不考慮工作這些世俗因素男人,能找到幾個?遇到他,是幸運。”鐘少航說:“婚姻就是場賭博,敢賭麽?雖然看起來光鮮水靈,可是,橫豎都二十八歲了,已經到了這種年齡,面對實際而殘酷婚姻,是在所難免,可是,能保證再遇到個這樣純真地喜歡人麽?他生在這種家庭,又曾經癱瘓過,現在又是這種位置,強勢是他難以改變習慣了,為什麽不去包容?”

鐘少航話震得耳朵嗡嗡作響。先是站在原地,忽然,就喃喃道:“包容。”整個人開始慢慢前行。

“路上要是遇見雪或者是什麽障礙物、堵車,或者走反方向,證明們是沒緣。“葛薇在心裏念着。可是,這晚交通意外順暢,許是天冷,大馬路上車行通暢,只刮陣冷風,亦是沒有雪花,也意外地沒有走反,站在已是燈火通明東方藝術中心不遠處,看到了那個高大身影。

他直站在那裏麽?他媽說不要讓他凍着,他背不要緊麽?

臉已凍得煞白,腦子裏卻熱血激湧。深呼吸口,涼風灌到腹中,呼吸卻是熱。

葛薇步步向前,淩歡搓手,站在原地,長吐口煙圈,等待完全走來。

正在這時候,戲劇化幕卻發生了。

個長發女子從淩歡身邊擦肩而過,淩歡先是不以為意,秒鐘之後,深色驟變。

刷地轉身,那個身影卻消失不見,淩歡便要撒腿去追,剛邁步,腳底卻壓了巨石般,他側身,站在原地,兩個女人影子在他面前閃電般晃動,類似可愛笑容,差不多智商,相同健康,同樣豐腴身體……

淩歡苦笑。

可是,溫梅不是在外麽?淩歡想起那E-MAIL上挺着大肚子照片,淩歡猛吸口香煙,險些嗆到自己。煙味久久地,綿長地在他口腔中蕩開,秒,恍若百年。

百年,二百年,三百年。

淩歡轉身,望着越來越近葛薇,上前,擁住。他知道,那只是個類似影子,然而,旦追上去,就再也失去個實在真人。

時隔兩個月,兩人再次擁抱在起。

淩歡懷抱緊得讓葛薇眩暈,葛薇卻沒有阻止。

兩人走入演奏廳時,音樂會已進行至下半場。

開場便是所有人十分熟悉《入殓師》,之後,則是系列宮崎駿動畫音樂,盡管《菊次郎夏天》被老頭兒彈錯了幾個音節,《天空之城》被某樂團演奏離譜,整個場子卻沸騰了。淩歡冰涼手先是插兜,再是牽着葛薇手慢慢跟着節奏和聲,結束之後,淩歡驅車帶葛薇來到個大學附近個小區。小區不新不舊,乘電梯至十樓,開門,葛薇看到了個溫馨小窩:沙發上是卡通布墊,地板是泡沫動物圖案,連飲水杯子都是紅黃橘紅,推開卧室門,股灰塵味道鋪面而來,雙人床上方照片和淩歡海 萍市家鄉裏大照片是樣。

葛薇心下緊,忍不住問:“讓來這裏做什麽?“

淩歡答非所問道:“已經好久沒有來了。以前是因為傷心,現在是因為某人。“

葛薇想破腦袋也不理解原因,默默打量着大衣櫃,打開,櫃中竟然有前人留下衣服:長裙、短裙、連衣裙、外套。

淩歡說:“看好了麽?“

葛薇疑惑着:“什麽?“

淩歡字頓道:“這裏切,将不會第二次看到。“

葛薇依舊不解:“為什麽?“

淩歡拉着葛薇手離開這座房子,下電梯,走出樓層,像扔三分球似,将鑰匙抛入垃圾桶中,葛薇急忙去撿:“幹什麽!“

淩歡苦笑。真已經過去了。這是自己大三時候,父親作為投資在上海買下,淩歡度想作為他和溫梅新房,直到他将剛失去自己父親溫梅逼走。溫梅家也屬海萍富,之前,淩歡父親是不反對,直到溫梅父親胃癌去世,直到,某海萍官員暗示自己女兒已看上淩歡。

“移民不是很好麽?和那邊很熟,給們批下來再容易不過,“父親對溫梅說:”愛他,就不要耽誤他前途。“

那麽堅強溫梅眼淚嘩嘩盈溢:“可是,連孫子也不要了麽?“

那老東西竟回答:“孫子可以有很多,兒子。卻只有個,小梅,離開吧,不被對方祝福婚姻是不幸福…“

七年感情,付之炬。

從機場歸來,淩歡度在這張床上輾轉幾十天不眠,人亦是胡子拉碴地不像樣子,只得搬離這裏。東西,卻是樣也未動,偶爾還進來打掃,拖地,擦桌子上灰塵,洗掉布了灰塵床單,洗衣機嗡嗡作響時,他甚至有回來感覺。總有天會回來。他堅信不疑:走時候沒有将鑰匙還給他啊!可是,直到剛才那個虛幻影子出現,他才意識到那已是明日黃花。他也終于直到,真愛會輩子忘不掉,卻會因時間而褪色,雖然景物依舊,不複當天。

“既然這裏是老頭子房産,就讓他自己管理去吧。“淩歡說完,帶葛薇驅車而去,留下幾束煙塵,然而,半小時之後,那座八年未變房子之門,卻被另人熟練地打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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