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拒絕
鄭煜星與衛元洲各自上馬到了出發點。
賽春園常有貴人包場,許多人都愛來這裏看熱鬧,更有心懷幻想的姑娘家想來這裏撞姻緣碰運氣,此刻賽場上的兩人皆是相貌出衆的男子,順理成章引得場外女子頻頻看過來。
照規則,兩人圍馬場跑兩圈,先跑完全程,觸響鈴繩者為勝。
随着裁判揮旗,兩匹馬似離弦之箭般沖出,馬上的兩個男人身軀微伏,揚鞭打馬,兩人在被超與反超的狀态中頻繁轉換,難分勝負。
就在兩匹馬行至拐彎處,鄭煜星忽然爆發,超出衛元洲一個馬頭的距離,衛元洲見狀,當即靠近他,欲将他鎖在自己的馬與圍欄之間,不得沖出,是個極其危險且霸道的舉動。
鄭芸菡看的分明,不禁想到當日與他賽馬時,她的棗紅小馬因他的大黑馬被吓到的事情。
那時她不曾多想,只覺得失了氣勢,如今看來,分明是他極擅長逼近這招,将馬也訓得一個德性,大抵因為她實力不濟全程被吊打,無緣得見他施展這一招,否則不被結結實實撞一回,也要被狠狠吓一跳。
鄭芸菡莫名窩火,輸掉賽馬的不甘與後來被流言恫吓的情緒齊齊湧上來,手裏的帕子擰成麻花,已然忘了理智是什麽,心中小人在吶喊助威——三哥,超他!
鄭煜星仿佛聽到了妹妹的心聲,在衛元洲撞過來那一瞬間二次爆發,座下馬兒成精一般飛跳沖出,完美跳出包圍,衛元洲擠了個空,飛快勒住缰繩以免撞上圍欄,眨眼的功夫,鄭煜星已經完全占據賽道內圈,絕塵而去。
“超得好!”鄭芸菡心血一沸,握拳一揮,揚聲喝彩。
忽的,馬場中的衛元洲扭頭往這邊看了一眼,似是聽到了那一聲吶喊。
太子和舒清桐一并緩緩望向她,連衛元洲的手下樊刃都投來一個頗為怨念的眼神。
鄭芸菡僵了一瞬,立馬作咳嗽狀,虛弱的去夠面前的茶盞,借飲水的動作,用茶盞子将自己擋住,好像方才那道聲如洪鐘的助威聲不是她喊得一樣。
因賽場既沒有什麽障礙,又是個短程的競速賽,所以往往得先機着,基本就定了大局。
鄭煜星毫無懸念的獲勝。
待衛元洲抵達終點後,他笑着抱拳:“王爺,承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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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元洲不是輸不起的人:“鄭大人騎術精湛,本王認輸。”
鄭煜星面上笑的和氣,眼底卻滑過一絲厲色,掉頭去交馬時不期然丢下一句:“王爺坦蕩,遇嬌軟之輩敢贏,逢強勁敵手敢輸,下臣亦十分佩服。”
衛元洲生生一愣,半晌才回過味來。
原來是在這等着。
一時興起的玩笑,鬧出諸多事端。然流言蜚語、婚事遇困,他皆沒覺得有什麽頭疼的,唯獨她,出頭的一個接着一個,個個沖着他來,竟是真不能輕易招惹的。
衛元洲從未有過這般經歷,低低的笑了兩聲,跟着交馬。
鄭煜星威風凜凜,一如凱旋大将,沖太子邀功:“蒙王爺相讓,下臣未負殿下所望。”。
太子眼神幽怨,手裏的扇子都搖不動了,若非場合不對,可能會直接甩他一扇子。
鄭煜星假裝不知,落座時沖鄭芸菡單挑右眉,眼神擠滿了得意。
鄭芸菡瞬間懂了三哥的用意,哭笑不得之餘,亦覺窩心。
衛元洲也回來了,臉上半點不見輸的沮喪,甚至蓄着笑意,将馬鞭抛給樊刃,拿過酒囊灌了一口。
席間尴尬的寂靜仿佛在宣告,太子的助攻計劃,被鄭煜星的馬蹄子踩得稀碎。
就在太子心急火燎的想為皇叔找回些顏面時,有人打破了此刻的僵局。
“清桐,你怎麽在這?”一個紫衣羅裙的少女在仆人陪同下走過來,剛剛靠近就被護衛攔住。
鄭芸菡循聲望去,腦子裏的名冊嘩啦啦翻起來。
商怡珺,左相孫女,二八之齡,有才有顏,與榮國公府長子定了娃娃親,然嫁齡将近,兩家并未将婚事提上日程。
舒清桐看清來人,趕緊起身去将她接過來,商怡珺走近了才發現太子和懷章王都在,立刻見禮。
舒清桐與商怡珺是閨中好友,今日一起來的,後來懷章王的人來請她移步清幽之地,她便和商怡珺分開了。
鄭芸菡發現,舒清桐雖然見誰都笑,但笑意總沒有抵達眼底,倒是對着商姑娘時,笑容多了幾分真切。
不愧是閨中密友。
閨中密友……
糟了!晗雙!
她怎麽忘了自己的好友呢!
“菡菡!”熟悉的聲音跟在商怡珺後頭,鄭芸菡扭頭看去,一顆心安穩落下,她看向太子,還沒解釋,太子已經擺手放人進來了。
來人正是池晗雙。
原來,真兒送舒清桐去上藥時找人給池晗雙送了消息,若非她,池晗雙此刻還在園子裏跑呢。
也因為這樣,真兒并未留意舒清桐,叫舒清桐看到了鄭芸菡的齊全準備,險些在賽馬上坑了她。
鄭芸菡得知真相,看真兒的眼神帶了歉意。
真兒乖巧立着,心中唏噓,得虧池姑娘在自家姑娘心裏的地位不低,令她逃過一劫,阿彌陀佛。
池晗雙跟着見禮,然後挨着鄭芸菡坐下,向她投遞眼神——事情辦妥了?
鄭芸菡倒茶遞給她,回遞眼神——別問,問就是頭疼。
能讓豁達的好友如此情态,池晗雙覺得事情并不簡單,捧着青釉盞小口抿,眼神機靈四射,窺伺席間局面。
衛元洲忽然對太子道,“殿下出宮許久,今日已然耽誤政事,還是盡早回宮。”
太子的眼神頓時更疲憊,他并非庸碌好逸之人,知道輕重,遂遺憾離開。
鄭煜星拍拍鄭芸菡的頭:“早些回家,別玩太晚。”鄭芸菡乖乖應下。
送走太子,衛元洲卻沒急着走。
商怡珺在剩下的人裏掃了一圈,微微一笑:“方才見清桐匆匆離去,還以為她傷重,頗有些擔心,原是去赴王爺的約。我等還是該盡快退下,別擾了二位的雅興才是。”
後頭的樊刃神色一緊,在衛元洲的眼神殺過來之前,卑微的低下頭。
衛元洲看看樊刃,又見舒清桐沒否認,大致猜到自己是被屬下擺了一道——舒清桐早就知道他的人善做主張約了她在偏僻處見面,她的确是在望山亭裏等他。
所以,他不算巧,鄭芸菡才是巧。
換了從前,他早已不悅,畢竟沒有人會喜歡自己的人善做主張來安排自己。但今日的他內心毫無波動,想到望山亭中那巧合的一幕,甚至有點想笑。
商怡珺看似随意一說,鄭芸菡卻從她話中聽出了別的意思來,悄悄去扯好友的衣袖:“我們先告辭吧。”
池晗雙一愣:“你都問了?”
她無奈搖頭。
“那走什麽?”池晗雙往對面瞄了一眼:“既然碰到就問呀,你真想再試一次你們的緣分,還是想正經登門?”
鄭芸菡覺得有道理,今日不問,還要再想辦法見她,于是改了念頭,上前一步對舒清桐道:“其實……今日我是專程來尋舒姑娘,有一件事想請舒姑娘幫忙。”
舒清桐頗感意外,大概是想不出她們鮮有交集的兩個人,能幫對方什麽,連衛元洲和商怡珺都看了過來。
“既然如此,坐下說吧。”舒清桐擡手請她入座。
一行人重新坐回席間,讓鄭芸菡有些尴尬的是,衛元洲沒走,大大方方的跟着坐下來。
她沉下氣,用最簡潔的話道出了《鬼子母神圖》的由來以及撞衫的巧合。
“母親生前便有一覽全圖的心願,到最後都未能如願。這是母親的心願,也是家兄替母親留在心裏的遺憾。”
末了,鄭芸菡小心翼翼提出:“不知舒姑娘手中是否有此圖,若是沒有,當芸菡今日冒昧,改日必登門賠禮;若有,不知姑娘是否願意割愛讓出,價格好商量;如不願割愛,又是否能借出此圖供芸菡臨摹一副,算圓了母親的遺願,全了家兄的孝心。”
“孝心”二字,讓衛元洲挑了一下嘴角,他忽道:“聽聞侯府祖上皆忠烈之士,本王無緣得見,然今日侯府後輩的拳拳孝心,本王倒是看的清楚明白,自古忠孝兩難全,侯府卻是做到了,真是……令人敬佩。”
商怡珺忽然望向衛元洲,眉頭微蹙。
鄭芸菡面上繃着淡定的笑,內裏心驚肉跳。
若此刻衛元洲敢将賽馬的事情捅到舒清桐面前,她就敢圓了當日的遺憾,将手裏的茶盞抽到他臉上!
舒清桐似沒聽到衛元洲說的什麽,手裏轉着茶盞,一直沒說話,少頃,她停下指尖的動作,神色平靜:“對不住,這圖我不能給你。”
即便早有準備,鄭芸菡還是難免失望:“舒姑娘,或許……”
“多謝你的藥油,但這圖,賣也好,借也好,都不可以給你。”舒清桐把話說死了。
池晗雙覺得舒清桐有點小氣,正要幫腔,鄭芸菡按住她,沖舒清桐禮貌一笑:“那……不打擾了。”
她向另外兩人道別,起身離開。
池晗雙落在後頭,看着鄭芸菡的背影,終是放軟了語氣:“舒姑娘,你再考慮考慮吧……”說完追了上去。
鄭芸菡已走遠,商怡珺發現懷章王正看着鄭芸菡的背影,飲了一口茶,笑着說:“這世上竟有這麽巧的事情,王爺覺得呢?”
舒清桐也不動聲色的觀察着衛元洲,見他收回目光,語氣平淡:“是挺巧的。”
鄭芸菡已走遠,衛元洲起身:“本王還有要事在身……”
舒清桐當即道:“王爺随意。”
衛元洲與她道別,帶着人離開,也沒提送她回去。
商怡珺看着衛元洲走遠,忽然嘆了一口氣:“清桐,我若是你,就該好好防着那個鄭芸菡。”
舒清桐眼神一動:“怎麽說?”
商怡珺把玩着茶盞:“今日觀你與懷章王站在一起,更覺你們登對。可這個鄭芸菡,似乎格外喜歡在你與王爺之間插一腳。”
“我肯定和懷章王賽馬的人就是她。撞衫的事雖可解釋,但她當着王爺的面向你要畫,就有些心機了——這畫是她家的寶貝,難道就不是你家的寶貝了?怎麽可能賣給她?你與她素無來往,畫借出去,誰知道是不是原封原樣的還回來?”
“向人借珍貴之物已是不妥,還将自己弄得一副委屈模樣,不是成心要在王爺面前顯得你小氣嗎?你方才不該那樣硬邦邦的回絕,着了她的道。我聽說王爺對你一直十分殷勤,他剛才走的時候可沒半點留戀,你得當心了。”
舒清桐的眼神在商怡珺身上轉了幾圈,笑道:“好,我會當心。”
作者有話要說: 大笙溫馨提醒:
若接下來發現男主不見了,不用懷疑,一定是他酒駕被拘了。
道路千萬條,安全第一條,駕馬不規範,親人兩行淚。
鄭煜堂:so?我媳婦呢?我可以下班了嗎?
鄭煜星:我就是今日之星!【振臂高呼】
衛元洲:我讓了你一匹馬的實力。【冷漠臉】
鄭芸菡:樓上不慌,我賣馬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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