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拆穿
如果文淵書社都打聽不到的消息,極大可能是被人收藏,很難在市面上購得。
杜管事的話,可能是個不叫人失望的客氣話,也可能是真的需要時間慢慢找。
舒清桐拒了招待,徑自走到書架邊翻看新書。
她的婢女低聲道:“姑娘當日已經拒了鄭家姑娘,她再懇求,也不能逼着姑娘拿出畫來,何意還要私下尋畫?”
舒清桐答的漫不經心:“她不是說了嗎,那是母親的遺願、哥哥的心願。騙她實非我意,幫着打聽,好過良心過意不去。”
婢女擰眉:“奴婢是怕弄巧成拙,萬一被拆穿,她必定以為姑娘您是在戲耍她,鄭姑娘是侯府唯一嫡出的姑娘,姑姑是蘭貴妃,還有兄長對她寵愛有加……尤其是大公子鄭煜堂,提到他誰都說前途無量,偏這樣一個人,護短時從不講道理,為了這個妹妹做過許多荒唐事,奴婢怕……”
“怕什麽?”舒清桐挑眉看她:“怕她恃寵行兇,惡意報複?我說……”
“說夠了?”男人的聲音自書架後傳來,冷冷打斷舒清桐的話。
另一邊的主仆二人俱是一愣。
舒清桐追尋聲音來源,看見幾層書架後隐約露出的靛青衣衫。
忽的,靛青衣衫動了,舒清桐放下手裏的書,一并移步走出,在過道上站定看清對方時,她心頭一驚。
白天不能說人,晚上不能說鬼,古人誠不欺我,這是什麽見鬼的緣分。
“鄭大人,好巧。”舒清桐綻出笑來與他見禮。
鄭煜堂沒應,朝她走來。
他今日一身靛青長衫,将周身氣息襯的沉甸甸的,邁步走來時,似有冷意遮天蔽日的蓋下來。
鄭煜堂在兩步之外站定,聲線冷清:“無意竊聽姑娘的私話,但事關舍妹,鄭某顧不得講道理,多少要荒唐的駁一駁姑娘。”
Advertisement
他竟是拿婢子剛才那番話怼了回來。
舒清桐察覺他語氣不悅,和氣賠笑:“大人無需多說,方才是清桐失言,在此向鄭大人與令妹賠個不是。我欺瞞令妹在先,願相助尋畫以作補償。”
這番道歉顯然沒有打動鄭煜堂,他錯開目光不再看她:“一幅圖而已,尋得到是圓滿,尋不到是無緣。即便知道姑娘故意欺騙,舍妹絕不至于對姑娘做什麽下三濫的報複,鄭某再怎麽護短,這一點還是能保證的。既然事情明了,舒姑娘不必再四處打聽,就當此事沒有發生過。告辭。”
他将手裏挑好的幾本書扔到一旁的架子上,大步離去。
“鄭大人且慢!”舒清桐追趕上來攔住他:“鄭大人,小女冒昧,有一事相求。”
鄭煜堂駐足,看着她。
舒清桐抿唇,試探道:“鄭大人是否能為此事保密?”
鄭煜堂險些以為自己聽錯:“我為你保守秘密,幫你一起騙我妹妹?”
舒清桐:“我願繼續打聽,上天下地,也為她尋到這幅畫。”
鄭煜堂輕輕搖頭,轉身就走:“不可理喻。”
舒清桐再次追上:“此事純屬個人因由,只為息事寧人,大人……”
“息事寧人”似四枚鋼釘,将鄭煜堂的步子死死釘住。他驟然停下,舒清桐險些撞到他身上,幸得婢女攙扶才穩住。
鄭煜堂默了一瞬,語氣變得玩味,似在調侃這四個字:“息哪件事,寧什麽人?”
舒清桐不答。
鄭煜堂旨在堵她的話,見她果然被問住,低笑一聲,越過她大步離開,這次舒清桐沒有再攔。
婢女不安道:“姑娘,怎麽辦啊……”
舒清桐看着鄭煜堂的背影,沒聽到婢女的話,兀自感慨道:“講不講道理另論,護短倒是真的……”
……
鄭煜堂一回府就去了嘉柔居。
鄭芸菡正在看請帖。
他走過去坐下,徑自添茶:“哪家的?”
她抿着笑,将帖子轉向他,漂亮的手指點了點落款。
曹家的。
鄭煜堂眼底浮起譏笑:“嚯。”
鄭芸菡将帖子放在一旁,捧起茶盞輕抿:“聽聞父親壽宴之後,曹曼彤病了幾日,如今借着病愈的由頭,請我去湊個熱鬧。”
聽到她要出門,鄭煜堂想到正事,問:“你這幾日還在琢磨畫的事情?”
鄭芸菡知他不贊同繼續糾纏,扯衣帶玩頭發,顧左右而言他。
鄭煜堂垂眸,手指在杯盞邊沿輕滑:“不必費心了。舒清桐由始至終都在騙你,她手裏根本沒有圖。”
鄭芸菡驚訝看他:“為、為什麽啊……你又是怎麽知道的?”
鄭煜堂從容掩蓋自己去書社的真正理由,只說自己巧遇舒清桐,又意外聽到了她們主仆的對話。
末了,他語重心長的勸:“事實既明,別再為了她折騰耗神。”
鄭芸菡疑惑:“她為什麽拿着個騙我?”
鄭煜堂想到了那句“息事寧人”,面不改色放下喝幹的茶盞:“我怎麽知道。”
他起身要走,剛走兩步又轉回來,語氣遲疑:“你——生氣嗎?”氣到非報複打擊不可洩憤那種……
鄭芸菡下意識反問:“那你生氣嗎?”
鄭煜堂很認真的思考,然後篤定道:“我還好。”
鄭芸菡跟着點頭:“我也還好。”
鄭煜堂松了口氣,腰挺得更直了:“那就好。”
待鄭煜堂離去後,真兒氣呼呼抱不平:“怎麽能不生氣!枉費姑娘這些日子為了投其所好煞費苦心,結果竟叫她擺了一道。”
鄭芸菡心虛的笑笑,與其說生氣,不如說是如釋重負。
一來,雖說舒清桐騙她一事不太厚道,但她為了解舒清桐,跟二哥借人去探析一個姑娘家的私生活也不光彩。一人一回,且算抵了。
二來,若畫真的在舒清桐手裏,她求畫一舉恐怕是個艱苦卓絕的持久戰,眼下等于局面歸零,又給了她新的希望。
善兒安撫真兒,好奇道:“可若舒姑娘手裏根本沒有畫,她又是怎麽跟姑娘撞了衣衫的呢?”
這一問正中關鍵。
“對喔。”鄭芸菡恍然:“她手中無畫,就不知畫中女仙什麽樣,何以與我撞了衣衫呢?”
這個舒清桐,真是個迷呢。
……
因鄭煜堂無情揭穿,畫的事情只能先放一放。鄭芸菡想邀池晗雙同去曹府花宴,池晗雙一聽曹家姐妹的名字就嚷着頭疼,她只好自己去。
今日,善兒為她挑了一套半臂花間裙。
鄭芸菡貌美雪白,膚質極佳,若單穿一身淨白行在日頭下時,能白到發光,格外搶眼,她不喜這般張揚,衣裳多半都是最常見的款式與顏色。
上身的白色窄袖上襦與艾綠半臂襯出淡雅脫俗,黃白花間裙的剪裁幾乎是裹着腰身一路往下開擺,細長裙帶游走細腰,餘出一臂長柔柔垂下,行走間如枝頭迎春随風擺弄,伴着佩玉珠鏈叮咚作響,俏皮靈動。
乍看,是最平常的春日搭配,再看,是移不開眼的盛景。
剛出院門,撞見堂兄鄭煜風,鄭芸菡向他見禮,鄭煜風匆忙一眼并未留心,待擦肩而過,又後知後覺回頭,直至鄭芸菡走遠才收回目光,喃喃道:“打扮的這麽好看,莫不是要會哪家郎君?”
上了馬車,善兒遲疑道:“侯府壽宴時,那曹家姑娘在咱們這吃了虧,也不曉得這回會不會擺姑娘一道。”
鄭芸菡:“她若鐵了心想擺我一道,是我逃過一次就能安然無憂的事情嗎?有誤會就解,就舊怨就化,還能怕的連自己的日子都不過了?今日天氣好,适合出門走走。”
其實,鄭芸菡不是沒想過曹家設宴相邀的目的。
侯府壽宴,曹曼彤失言、太子不悅,大家有目共睹,然曹曼儀的側妃之位并未受影響,所以曹家可能是想借這次機會叫外人看明白,太子并未因任何事情遷怒曹家,順道為曹曼儀入東宮一事牽線搭橋,往後也好有施展拳腳的人脈。
至于曹家姐妹會不會趁機尋私仇,且行且看。
馬車抵達曹府大門,鄭芸菡被婢女攙扶下車,剛站穩,一道熱情的聲音就自門內呼出:“鄭姑娘。”
曹曼儀快步而來,站定時輕放裙擺:“我還怕你今日不來呢。”
鄭芸菡笑:“曹姐姐的貼子,哪有不來的道理。芸菡在此先恭喜曹姐姐好事将近。”
曹曼儀笑的臉頰通紅,真有些待嫁姑娘的羞赧喜悅,“快別笑我了,先時舍妹無禮,擾了侯府宴席,我已罰了她,今日你是客,怎麽盡興怎麽來,莫要拘束。”
鄭芸菡笑着客氣幾句,由她領着進門。
曹曼儀是真熱情,不僅将她領到了後園裏賞花位置最佳處,還引了自己的小姐妹幫忙陪客,不過片刻,鄭芸菡就被曹式熱情包圍了。
鄭芸菡對不熟之人,一向将氣質這塊收的死死地,初見她只會覺得秀氣愛笑,溫柔少言。
陪着她的幾個小姑娘正賣力的沒話找話。
“鄭姑娘好福氣,聽曹姐姐說,令兄只因怕你失望,竟一擲千金購下大批極品紫檀木送給你,有這樣一個體貼溫柔的兄長,可真是讓人羨慕啊。”
說話的年輕姑娘鄭芸菡頗眼生,想來是條件不符,沒有被她的花名冊錄取。
又有人接話,“極品紫檀木可不是白叫的,普通的床與它打的相比,同樣是睡覺,一個是将時間睡過去,一個是将時間睡回去,起先聽曹姐姐說,我還不信,今日觀鄭姑娘氣色精神,我算是信了,恐怕姑娘用的家什都是這金貴玩意兒打的,世上哪裏找這樣的哥哥呀。”
這一次,鄭芸菡沒有心情去打量說話的人是什麽模樣,心中警鐘已然鳴響。
侯府壽宴時因紫檀木的事情,曹家姐妹在太子面前壞了印象,她若是曹家的,就該将這件事情徹底蓋過去,誰提跟誰急。
現如今,她們不僅宣傳此事,甚至刻意強調鄭煜堂對她這個妹妹寵愛有加。
鄭芸菡隐隐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作者有話要說: 預告:前方桃花警告。
一點廢話——
1,群像文挺難的,我撲過一篇,那時候寫的确實欠缺火候,現在想再挑戰一下。很怕重蹈覆轍,所以這一次寫的更謹慎。偶然看到一句評論“目前出場的人物都挺可愛的”,心裏會有種熱乎乎的成就感。
2.我功力有限,也愛說廢話,寫完一章休息會再來看,能删掉一半廢話,再繼續寫繼續改,不敢說這樣寫出來就多麽多麽精彩,但至少我自己不會有言之無物,渾渾噩噩又一章的感覺。不得不說我體驗到了隔日更甚至隔兩日更的快樂,寫作姿态前所未有的從容,頭發都掉的少了。
3,存稿和存款一樣讓我心安,現在慢慢寫慢慢改慢慢更,存稿更容易,超絕快樂。
ps:大哥的媳婦計劃十萬字幫他娶到,立fg為證。
總之,很感謝你們會喜歡這篇文,留言冒泡隔會三差五發個紅包,錢不多,一點小心意。如果可以的話,請幫忙收藏一個,慢慢養也好~啾咪。
最後是今日重點:下次更新是3.07周六晚八點~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三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