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坑爹啊!
蘇樂樂簡直要抓狂!
她已了解後面的劇情,知道小命馬上要玩完!
蔣家被母親捧在掌心的蔣紅梅,竟然是個“冒牌貨”的假千金。
“假千金”嘛,本也不是她的錯,把“真千金”調回來就是,一般人都這麽想。
可那得看“真千金”是什麽人。
天還沒亮,車已出發。
蘇樂樂無視幾位驚訝的眼神,撩起勞什子的連衣裙,從一屁股坐重重坐在後排右邊座位開始,一直皺眉沉默,還帶着隐隐的不甘和自嘲。
她剛剛攤開手掌,出門前撿的一個小石子在掌心只成了碎屑,根本沒有汽化,就想爆粗口。
果然,我到了這裏,還是個辣雞。
好吧,甚至連圖紙和機械都沒有,我得拿出殺手锏了。
此刻,她心中極為煩躁。
天氣酷熱,車子狂颠,以及,前路不明。
哦,倒也也不算不明,她的重生剛開始,就要朝着黃泉狂奔而去。
車座狹窄,沒法讓她習慣性地架起雙腿,只能憋屈地翹起二郎腿,歪斜斜依靠在後背上,閉目沉思。
……特麽沉思個鳥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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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機械師蘇樂樂竟然沒死,成了七十年代華國浙南省蘇市蔣家的小女兒蔣紅梅。
蔣紅梅的父親蔣光忠是蘇市革委會的副主任,相當于二把手。母親王新華是蘇市婦聯的主任,也是個很不小的官。哥哥蔣紅學是浙南大學的學聯會總幹事。
在那個物質極度匮乏的年代,十八歲粉嫩嫩圓潤潤的蔣紅梅在蘇市幾乎就是個小公主,吃穿不愁,稀裏糊塗上着初中高中,享受着最好的資源,等着兩年後被推薦上大學,再稀裏糊塗把人生過完。
可昨天晚上的一通确認電話,讓王主任痛哭徹夜,導致了今日一家四口不上班不上學,全都不幹革命不求上進,天還沒亮,就往蘇市下轄的東方紅公社豐棗村奔去。
蘇樂樂是昨天一早才發現自己成了倒黴蛋蔣紅梅的,所以就算王主任半夜的哭泣聲萬般痛苦,甚至第二天對着她眼神似乎隐含恨意,她也不甚在意,一整晚她都用來接收消化詭異又奇葩的新信息了。
她就說嘛,連那個狗毛上将和重希都消亡了,憑什麽讓她來享福?
不享福倒也沒事,可眼看着被人拽着往黃泉路狂奔,她就想要狠狠幹一架。
他娘的這都什麽破事!
這往後的日子,和一本叫《蔣紅星的錦鯉人生》一毛一樣。
昨日上午,王主任時隔十八年再次去豐棗村開會,看到一頭黃毛的蘇招娣偷懶被大隊長叱罵,她縮完脖子再偷偷伸長來四處張望時,看到了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胎記。一番詢問加追查才知道,當年她大着肚子參加土地會議時早産,極有可能和一個同時生産的老鄉調錯了孩子。
今日去豐棗村,就是為的這件事。
蘇樂樂慢慢磨着後槽牙,恨恨想着待會怎麽應付這重生後的第一場狗血,就感覺身邊有一道冰冷的視線在她身上紮窟窿。
她沒睜眼也感覺到了蔣紅學的殺意。
王主任時隔七年再得一女,自此官運亨通,原本就沒多少關注的蔣紅學更是成了隐形人,還動不動就因為愚蠢的妹妹而被母親責罵,所以,蔣紅梅在蔣紅學的眼中,她就是眼中釘。
做昨晚起,她已經不是親妹妹。
那就徹底消失吧,從精神到肉/體!
蔣紅學一張臉看上去像是個人,說話卻比魔鬼還殘忍:“你這個無恥竊賊,等着人民的無情審判吧!你将被踏上一萬只腳,這輩子都別想再翻身。”
這年代被如此定性,一般人都活到頭了。
蘇樂樂微微擡起眼皮,瞟了一眼似乎耳聾的蔣副主任夫妻,以及恨不得耳聾的司機,她板着臉大吼一聲:“橫掃一切牛鬼蛇神!”
蔣紅學被她的大嗓門吓了一跳,這才想起來開口沒有說語錄,這是絕對零容忍的,幸好車上只有幾個人。
趕緊調整心情,心裏暗罵蔣紅梅知道要被換回去吃土,連農民的劣根性都露出來了。
他能把語錄倒背如流,并以此在學聯會安身立命。剛要瞪眼怼個十句八句回去,卻聽她厲聲質問:“你調查過事情始末?”
蔣紅學不屑輕哼:“這還用得着調查?你擺明就是個惡賊!”
蘇樂樂一臉看白癡的表情:“主席同志說過,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現在,你,給我,閉嘴!”
蔣紅學狠狠被噎了一下,臉色瞬間漲紅,張嘴卻說不出半個字。
坐在蔣紅學左邊的王主任微微側目,對着蘇樂樂投來不滿又厭惡的一瞥,算是給蔣紅學及時解了圍。
這偏個心眼比換個臉譜還快,蘇樂樂翻了個白眼,雙臂環胸繼續磨後槽牙。
你姥姥的,若是她親手設計的“重希”還在,直接将你們全部轟成渣渣,還是灰飛煙滅的那種!
蘇樂樂是最貧瘠星球的棄兒,一身邋遢被那狗毛撿到時已經十五歲了,朝不保夕大字不識。狗毛讓她上學識字,告訴她實力至上,她牢牢記在心裏,所以,目前一車五人中,她知道她現在基本沒啥地位,所以,她也機靈地見好就收。
還是想想今後這地獄般的日子怎麽過吧。
想起那蔣紅梅的親身馬翠花,總覺得眼前滑過一條布滿惡心粘液滑不溜丢的老黃鳝。
據說馬翠花早年間也是妩媚俏麗的村姑一枚,可被地主一家霸上了。
地主一家是什麽意思呢?
就是說,馬翠花被地主父子仨一同看上了。
馬翠花在緊要時刻,她沒有用摘油菜花花瓣來決定跟老還是跟小,應該也是用了一點子智慧的。
她選了老的。
為什麽?
老的有權,就代表有錢,她吃香喝辣不愁,還不用被搶來搶去。
事實證明,馬翠花的那點子智慧,在那時是非常奏效的。
馬翠花也過了幾年衣食無憂的好日子。
雖然也被暗地裏搶了幾回。
可好景不長,老地主被打倒了。
馬翠花再次運用她腦殼逢裏夾着的一點子殘餘智慧,成功扮演了一個被地主老財欺辱多年的可憐貧農,因姿色猶存,被村裏一個窮苦鐵匠蘇鐵牛看上了。
倒也過了一段太平日子。
可好不容易盼來了蘇招娣後,後面幾個都沒有保住,找了赤腳大夫一看,說是早年避子湯喝多了,再難有孕。
蘇鐵牛傻眼,馬翠花哭天搶地痛罵舊社會吃人。
吃掉了她還沒出生的兒子。
村裏人同情,紛紛落淚,支書和大隊長都囑咐蘇鐵牛母子好好待馬翠花,總不能都到了新社會,還過不上好日子。
馬翠花做夢都要笑出來,繼續在蘇家過着太平日子,日子嘛,到哪都是過,晚上辛苦一些就行。
可誰知,一不小心就露了尾巴。
蘇鐵牛的老娘火眼金睛,這白骨夫人說不定都不比得玉面狐貍,她一個小小村姑還沒白骨夫人的道行呢,就要得意忘形。
所以,後來蘇鐵牛終于撥開迷霧,馬翠花的太平日子就結束了。
一次争吵後,馬翠花被蘇鐵牛蒲扇大的巨掌掀翻,碰巧被蘇招娣擋了一下,腦袋磕到了桌角,後來赤腳醫生說如果撞到牆上,那就不是瞎了一只眼睛而是直接小命嗚呼。
馬翠花是最最淳樸的貧農,她不計前嫌願意繼續和蘇鐵牛過,讓支書隊長非常愧疚,沒有保護好她這個翻身做了主人還活在煎熬中的可憐女人。蘇鐵牛雖然被狠狠揍了一頓,可村裏人看見他還都是一臉憎恨。
後得知馬翠花勾引鄰村黑蠻子,狡猾的馬翠花再次成功推脫,還得到了村裏大部分人的偏袒,蘇鐵牛滿頭都是鮮嫩的小草,他老娘一怒之下從後山挖了毒草,卻被蘇招娣無意中調了包,蘇鐵牛母子意外雙雙毒發身亡,馬翠花被蘇鐵牛的舅舅告發,不過在治保處待了一天就被查清不是兇手。
從此,馬翠花從苦大仇深的貧農,變成了身世悲慘的苦大仇深的可憐淳樸貧農,村裏人有意無意都會讓着她,雖然好吃懶做,但有村裏人的幫襯,帶着蘇招娣日子也勉強過得去。
蘇樂樂感覺腰間的兩根大辮子都要暴躁得翹起來。
尼瑪,這擺明了是黃鳝精變成了黑心老白蓮啊,這老白蓮的生存之道真他娘的精辟!
對馬翠花來說,王主任把救了她兩次性命的福星搶走,換給她一個只能浪費口糧的無用之人,還不對圓潤潤粉嫩嫩的傻蛋蔣紅梅下手洩憤,再敲骨吸髓撈點好處,就真對不起她那點子智慧了。
蘇樂樂心中恨恨吐槽,蠢蛋綿羊蔣紅梅對上狡詐老泥鳅馬翠花,絕對死路一條。
兩人争執了幾句,讓前面副駕駛的蔣光忠微微皺眉,妻子的感情比較單純,只知道是真相大白,這些年保佑生母養母的福星都是蘇招娣,相比她單純的思念和愧疚,他想得可就比較多了。
從蔣紅梅的同桌、革委會主任獨子楊偉東,到今後蔣紅梅的安置,最重要的是,這件事對自己的影響。
他從後視鏡看到了女兒,哦不,養女,她坐姿詭異,表情散漫,神情委頓,遂出聲訓斥:“坐沒坐相,良好的精神面貌才能應對革命工作中的重重險阻!”,他威嚴地瞪了一眼。
蔣紅學轉頭,朝蘇樂樂猙獰一笑,無聲卻嚣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