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在很長一段時間裏,藥研藤四郎打發時間的活動,也就只剩下通信了。

鈴音第一次離開本丸,對各種事物都覺得很新鮮,即便是常見的事物,她也能絮絮叨叨寫上一大段,僅僅只通過幾句話,藥研藤四郎也能想象出鈴音趴在桌子上,寫下那些語句時神色間的歡喜雀躍,讓看信的人也忍不住感到心胸寬闊了起來。不過,這種小愛好斷了幾天,幾天後,鈴音的畫風陡然一變,垂頭喪氣起來。

她可憐兮兮地問了藥研藤四郎很多關于草藥的知識。

有那麽一瞬,藥研藤四郎真的很想飛奔到鈴音身邊,揉揉她的頭發——鈴音的性格很好哄,就像是小貓一樣,撓撓下巴這樣的舉動都能讓她開心起來。不過,藥研藤四郎還是壓下了自己的蠢蠢欲動,開始為鈴音查找各類典籍。

他應當相信江雪先生。

說起江雪左文字,他也是有寄信回來的——

藥研藤四郎被那封信差點下了一跳,但展開信封又忍不住發笑。江雪左文字的字跡比鈴音要清隽許多(畢竟鈴音從來不肯在這方面下苦工),在清隽之餘,又透露出一種別樣的冷淡——但想想他的性格,又覺得是理所當然了。

他的信總是很短。

“晴,陽光甚好,一路無事。”

“平安,路上見到了盛開的花林,充滿了生命的氣息。”

這大概是讓他不要擔心的平安信吧。

藥研藤四郎心情有點微妙,他将江雪左文字和鈴音的信一起疊起來,壓在了書桌的最下面一層,至于随着江雪左文字一起郵寄過來的藍色小花,也被他壓制成了書簽。這些來信慢慢地安撫了藥研藤四郎不安的心,他漸漸沒有那麽擔心鈴音了。

也許自己也沒有他想象的那麽重要——

在遠方,沒有藥研藤四郎這柄短刀照顧她,鈴音一樣也能生活的很好。

一旦産生了這樣的想法,藥研藤四郎也莫名地産生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惆悵之情。藥研藤四郎很快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失常,努力讓自己高興起來,那明明是一件好事,為這些事情高興才對。他摘下眼鏡,揉了揉酸麻的眼睛,将一本醫術重新塞回書架。

趁着他還記得鈴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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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他還醒着,能多幫鈴音一點,就是一點——

然而藥研藤四郎剛剛起身,就聽見信鴿拍打着翅膀的聲音。他靈巧地跳上窗臺,推開窗戶,放那只信鴿進來——這種鴿子曾經是專門呼回遠征部隊時候使用的,是唯一一種能夠穿過本丸界限的動物。白鴿落到藥研藤四郎手臂上,伸出爪子,讓藥研藤四郎取下信件。

信是江雪左文字寫的。

一如既往的簡短,對比以往,還顯得有幾分潦草。

“鈴音也許需要更多的刀劍付喪神。”

沒有更多,藥研藤四郎不敢置信地将那張紙條翻來覆去地檢查了五分鐘,最終不得不承認,沒有夾層沒有特殊墨水,沒有小字沒有密文,江雪左文字就真的只給他記載了這麽短短一句話——為什麽不告訴他更多,好想用刀柄敲他腦袋啊!

混蛋啊!你們搞什麽鬼啊!

他什麽都不知情也太過分了點吧!

如果不是藥研藤四郎仍然身在本丸,他甚至恨不得揣着本體,連夜跑去問個清楚。但他是藥研藤四郎,藥研藤四郎是做不出這樣的事情的——最終,他也只是認命地跌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轉動着筆,開始思考人選。

江雪左文字的實力毋庸置疑。

……連他都會覺得苦惱的情況,真的再多結契一位刀劍付喪神就能解決問題嗎?

藥研藤四郎努力說服自己,情況沒有那麽糟糕,不過,在思考人選的時候,他仍然不自覺地将最糟糕的可能性考慮進去了——新的刀劍付喪神派過去,肯定也需要一段時間磨合。藥研藤四郎不覺得鈴音那樣甜軟的性格會和付喪神之間鬧僵,但刀劍男士的性格也是有差別的。

有溫順的,也有搞事的。

藥研藤四郎先将一群酒鬼們劃出去了,然後又放棄了另外一大群的社交困難症,搞事的不要,太争強好勝的也放棄,開口閉口黃段子的更是要全部排除。這是性格上的選擇——其次,則是實力上了。

第一個納入藥研藤四郎考量的,就是三日月宗近。

那位畢竟是一個老爺爺了,性格沉穩,經歷很多,即便是複雜的情況也能妥善處理的吧,而且作為罕見的五花刀,實力無可挑剔。然而藥研藤四郎仍然忍痛地将其劃去了——

一是,三日月宗近本體上纏繞了層層的封禁,藥研藤四郎并沒有把握,能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将他偷出來。二是,綜合考慮下,三日月宗近雖然實力更強,但并不能彌補江雪左文字的短處。同為太刀,他倆機動一樣捉急,偵察一樣沒救,夜戰一樣歇菜。

也因為同樣的理由,一期一振也被藥研藤四郎排除了。

藥研藤四郎思考了良久,才确定,短刀和脅差更适合一些。在有限的情況下,彌補短板是更有效保證鈴音的安全。他們遠比太刀強得多的偵察和機動……至少帶着鈴音逃跑是絕對沒有問題。夜戰還可以防火防盜防刺客。

更重要的是,平時刀劍付喪神不方便跟在鈴音身邊的時候,完全可以随身攜帶短刀脅差的本體防身啊。這種略短的刀,上手可比打刀太刀容易多了。

至于大太刀和槍……

……算了,他還是去想一些更輕松愉快的事情吧。

但是短刀和脅差的話——

藥研藤四郎走神了一瞬,說起來,短刀的話,感覺粟田口占了很大的優勢啊。五虎退還會帶五只小老虎賣萌,厚和前田都很可靠,甚至亂還能一起和鈴音出入女廁所呢……啊啊啊他在想什麽呢!

換成脅差,粟田口也不會遜色于任何刀派。

骨喰藤四郎和鲶尾藤四郎都是很優秀的脅差呢!

藥研藤四郎陷入了選擇恐懼症,他最後自暴自棄地想,幹脆潛入鍛刀室閉着眼睛選一把吧,反正粟田口都是超可愛的小天使。鈴音……應該能相處的很好吧——

當信鴿帶着那柄脅差遠走高飛的時候,剛剛做出了偷竊行為的藥研藤四郎愣愣地看着天空,然後往後一躺,長呼一口氣——感覺魂都一起飛出去了。

……明明說好粟田口的啊。

最後怎麽……藥研藤四郎在木地板上翻了個身,又嘆了一口氣,覺得迷信的自己簡直沒救了:“鈴音,”藥研藤四郎伸出手,試着用手指擋住太陽——或者說,握緊陽光,“真希望……幸運永遠在你身邊呢。”

這樣的話,他即便不能守護她,也……沒有關系的吧。

……

“我叫物吉貞宗!這次,讓我給你帶來幸運就好啦!”

鈴音眨眨眼睛。

物吉貞宗是一個非常清秀漂亮的少年,有着一頭柔軟的金色短發,淩亂地散在耳畔。他笑起來的樣子,感覺就像是看到了一個小太陽。大概是被鈴音盯着很久了,他很羞澀地紅了臉頰,用纖細的手指将金發別到耳朵後面了:“我,我有什麽問題嗎?”

鈴音:“這個……唔……”

物吉貞宗的笑容漸漸變得尴尬起來。

他真的很想給自己的審神者留下很好的初印象的。現在看起來,是不是顯得太突兀了?

鈴音猛然一拍手,眼睛亮閃閃地盯着物吉貞宗:“超可愛啊!”

物吉貞宗:“?”

“能摸摸嗎?”

鈴音好奇地靠過去,反而吓得物吉貞宗往後縮了一下——他自己也覺得這個舉動太顯得生疏了,但那一刻,他真的被吓了一跳啊,就連聲音都有點結巴:“诶?”

直到鈴音将手指覆蓋到了物吉貞宗的頭發上,揉亂了他的金發之後,物吉貞宗仍然有些反應不過來。他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新審神者,覺得自己表現的一直有點傻傻的感覺——好糟糕,這樣的見面可稱不上好的開端啊。

他可是一直期待着。

期待着被人緊握,被人信賴,再度戰鬥,給自己的主人帶來幸運永遠相伴的勝利啊。可……可這樣的表現也太糟糕了吧。要,要是能努力說出什麽就好了,物吉貞宗絕對是……是值得審神者寵愛的刀的。

別,別害羞啊,物吉。

快努力說點什麽啊。

“請,請您……”物吉貞宗猛然一低頭,“想摸到什麽時候都可以哦,會……會變得更幸運的。”

“噗嗤。”

物吉貞宗恨不得鑽進地縫裏。

然而下一秒,他就被抱住了。鈴音拍拍他的頭,聲音裏仍然帶着笑意:“抱、抱歉啊,我只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超可愛的付喪神嗯。之前無論是藥研哥哥,還是江雪,看起來都是很厲害很可靠。真的是第一次遇到……”

物吉貞宗感覺到了打擊:“我看起來不可靠嗎?”

“很可愛哦。”

他不甘心地鼓起了雙頰:“我……我也很厲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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