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受、受不了。

鈴音猛然捂住了眼睛。

三日月宗近外貌風雅文秀, 談吐也很雅致。與其說是個舞刀弄槍的武士, 更像是一個端坐簾幕之後的貴族雅士。但鈴音對他的這種影響, 僅僅只是維持在半分鐘之前——或者說, 在三日月宗近開始以一人之力抗衡十幾個敵人之後, 那點風雅的氣質, 就碎的連渣渣都不剩了。

天啊!

誰能告訴鈴音,三日月宗近為什麽會, 一言不合就脫衣……

……脫衣……

那一瞬,鈴音頭皮都被炸的發麻。這種設定在游戲裏不罕見, 有很多健壯系的男人,在戰鬥之後都有肌肉撐破衣服的設定。但三日月宗近并不是那種肌肉到可怕的男人,他只是脫……了而已。甚至,也不是那種上半身都脫了的脫法,僅僅只是袒露了半個胸而已。

……而已。

而已個頭啊!

無論是江雪左文字,還是藥研藤四郎,甚至是後來的物吉貞宗,誰都沒有給鈴音展示過真劍必殺。以至于第一次看到這種奔放的戰鬥方式——尤其是, 還是一個她曾經覺得很文靜的男人展現出來的,鈴音三觀都快碎了。她試着說服自己, 看看, 男人露胸有什麽問題嗎?

一個帥氣的真男人,定然是敢于面對真實的自己的。

而且, 三日月宗近那套衣服, 好看是好看, 繁瑣也是真的很繁瑣,重也是真的很重,這樣看來,就仿佛某些戰鬥系的作品裏,會說主角穿戴鐵片或者鐵碇來增加負重,以至于到達戰鬥時候脫下來,就能戰鬥力翻倍的情況。很有可能,三日月宗近那身複雜的狩衣也是為了這個設定服務的……

……就是袖子松松垮垮地挂在胳膊上了之後。

舉手,升起;斬下,滑落。

三日月宗近先生,你不會覺得這樣戰鬥起來,變得更麻煩了嗎?而介于角度的問題,鈴音不得不盯着那上上下下升升落落的袖子看,真的恨不得自己主動動手将那條袖子扶穩。

“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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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月宗近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吹得鈴音耳廓還有些癢癢的。他聲音裏壓抑着笑意,像是戰鬥也是一件讓人心情明媚的快事:“坐穩啦,我們要上樓看月亮了。”

什麽?

鈴音還沒反應過來,三日月宗近就提着她,一個縱躍,踩着邊上低矮的房屋,嗖的一聲就蹿上了高樓的屋頂。久世藤助被他吓得大驚失色,跌坐在木地板上,正在上弦的第三根小箭咚的一聲摔在地上,差點将久世藤助的腳掌戳出一個洞來。然而,三日月宗近眼角的餘光瞥見了這一幕,也只是啞然失笑。

久世徒花死于這樣的人之手,确實像個笑話。

三日月宗近宛如翻個欄杆一樣,輕巧地就翻越了整座高樓,他甚至無視了那足以摔死任何人類的高度,直接從屋頂上一躍而下,穩穩地落在了地面上。鈴音這才從淩空失重的恍惚中反應過來,一聲尖叫卡在喉嚨裏,叫出來也不是,咽下去也不行。

最後,鈴音只好幹巴巴地回答:“下次記得早點提醒我。”

三日月宗近沒心沒肺地,哈哈哈地大笑起來。他揉了揉鈴音的頭發,沒有正面回答她,只是先側耳聆聽了一下四面的動靜。被妖魔附身的人類們獲得了強大的力量,但誰也不能像是三日月宗近這樣能跳過高樓,因而暫且全部都被攔住了。

暫時地,兩個人安全吧。

不過,三日月宗近也沒有因此變得樂觀,他環顧了一圈,說道:“先離開這裏吧。說起來,出征的路到底往哪裏走來着……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這條路吧……”

鈴音眼睜睜地看着,三日月宗近踏上了一條截然相反的路。

他到底哪裏來的,對自己記憶力的自信心啊?

“不是,是那頭。”鈴音連忙糾正他。

“哈哈哈,原來是那邊啊。”三日月宗近撓着頭這樣回答,然後,鈴音眼睜睜地看着,在她明明指出了一條正确的道路之後,三日月宗近仍舊一腳踩上了另一條錯誤的道路上。

鈴音:“……”

也許,她真的錯怪了三日月宗近的記憶力了?

……這壓根就是路癡吧!

鈴音終于忍無可忍地,從三日月宗近的懷裏跳下來,扯着三日月宗近的袖子,為他領路。三日月宗近也歪斜着身子,方便鈴音行動。繞過幾個路口,仿佛一個巨大的時鐘造型的傳送陣顯露在兩人面前。

鈴音看不懂這些。

她只能看着三日月宗近低着頭,手指時不時地在鐘面上滑動,偶爾還發出一些奇異的聲音:“原來是這個樣子的啊……好有趣……再試一下……嗯嗯看來搞錯了呢。”

鈴音聽得心驚膽戰。

“那麽,應當這樣沒錯了。”三日月宗近拍拍手,非常自信地這樣回答。一看到他這種自信的表現,鈴音的內心就開始發慌,她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來,這家夥是如何在迷之自信地迷路的。

然而她現在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實際上,如果是鈴音本人的話,她大概會更警惕一點。然而,雖然這個角色很多行動都和鈴音自身的想法重疊了,遺憾的是,仍然處于“背景導入”的她,其實并不能對自己的行為作出改變。

傳送陣發出白光。

也許是在認路上浪費了太久的時間,追兵們已經追過來了,隔着一層建築物,兩人也能聽見對面的急促的腳步聲。三日月宗近挑挑眉,詫異道:“他們來的還挺快的。”

然而,傳送陣徹底生效,還需要幾分鐘。

三日月宗近這樣想着,腳步就不自覺地走出了傳送陣。這個時候,他感覺到自己的袖子被拉扯了一下,鈴音扯着他的袖子,低聲地勸他說:“三日月先生,別去。”

三日月宗近聽到這句話,反而是愣了一下。

“三日月……先生?”

鈴音倒是沒有多吃驚,或者說,也許很早之前,三日月宗近就已經料到了這一天了,所以才在之前交代了那些話,鈴音下意識地重複道:“你的名字叫做三日月宗近。”

三日月宗近的身影停頓了一下。

鈴音繼續“身為天下五劍之一,據說是最美麗的一把劍呢,誕生于十一世紀末,是個老爺爺了。”

三日月宗近回頭看了鈴音一眼,仍然是和善的微笑,他說道:“啊,沒想到我有這麽厲害啊,真是讓人大吃一驚了……好啦好啦,別做出這麽快要哭出來的表情了,我就是試試看能不能攔下他們而已,又不是去送死。”

不是去送死,還是什麽?

久世藤助是真的會殺了他的。

“……我又不是人啊,哪怕是哪天真的如果真的想要再見到我的話,說不定哪天還能在鍛造爐裏見到呢。”三日月宗近強行說了一個冷的不能再冷的笑話,如果鈴音了解這家夥出貨的幾率,說不定都能哭出來給他看,“畢竟,身為戰士,可沒有讓一個小女孩站在身前的道理。”

他說着,就沖向了敵人。

淚水模糊了眼前的一切——

“記住了,我的名字叫做鈴音,久世鈴音,下一次見面就絕對不要再忘記了。”

聞言,三日月宗近仿佛回答了什麽,然而還沒有等鈴音聽清他說的話,傳送陣就徹底被啓動了,眼前的白光瞬間淹沒了世界。

“滴。”

“背景導入完畢。”

“新增主線任務——拯救太刀三日月宗近。”

“祝玩家游戲愉快。”

……

“也就是說,你最後還是讓那個叫做鈴音的女孩跑了。”

昏暗未明的光線中,一個看起來很是消瘦的男子正伏在案臺上,抄抄寫寫着什麽。久世藤助跪在他身前,明明只是非常稀疏平常的,連語氣都沒有什麽起伏的語句,卻讓久世藤助整個人都冷汗淋漓,磕頭不已。

“我,我一定會把她在抓回來的,大人……大人……”

久世藤助口中的那位大人,聞言,終于擡起頭來瞥了久世藤助一眼,對這個家夥的表現,他似乎也顯得很無奈,不由自主地感嘆道:“你待在久世徒花身邊那麽久,就算是沒有學會她的霸道,也多少應該有那麽一點自信了才對。擡起頭來吧,我尋找的是夥伴,又不是一條狗。”

“大人……”久世藤助仍舊不敢擡頭。

神秘男子吹了吹紙張上的墨痕,将好幾張抄好的資料全部裝訂在了一起。他将毛筆擱在筆架上,短暫地休息了一會兒,擡頭仰望繪制在屋頂上——甚至蔓延過了整間房間,往外擴展的陣圖,忍不住感嘆道:“久世徒花雖然性格糟糕了寫,但在陰陽術上的見地,确實是獨樹一幟。一想到這個世界上又少了一個有趣的人,真讓人覺得遺憾啊。”

久世藤助頭壓得更低了。

“哦,抱歉,我不是在責怪你什麽。”神秘青年盯着天花板上的陣圖,解釋道,“只是……現在的你,想要做我的同伴,未必有些不夠資格了。”

“你知道的,雖然這座本丸的主人已經不在了。然而,久世家族也并沒有資格,将自己視為它的主人,充其量只是前代的主人對你們開放了權限而已。”神秘男子摸着下巴,似乎是在斟酌着詞彙,或者說,想要把一件複雜的事情,給久世藤助這種腦子不夠聰慧的人解釋清楚,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但久世徒花另辟蹊徑……”

“……只要讓那位前代主人,被遺忘了,就可以了。”

“我本以為,只有安倍晴明才到了理解名字是咒的境界,沒想到久世徒花也對此略有研究……”神秘男子抵着下巴沉思道,“她将刀劍付喪神和審神者之間的‘緣’,和審神者的‘名字’相互抵消,只要他們和那位的緣分尚未徹底斷絕,就幾乎不可能想起這一切來……如果斷絕了,那位也就不再是審神者了。”

“但這一切都需要一個載體。”

神秘男子重新看向那一疊紙張,困惑道:“久世徒花給自己的女兒,取了那位審神者的名字,從而使其成為整個咒術的關鍵——但我還有一件事情仍然想不明白。”

“就算是身為久世徒花的女兒……”

“……她又有什麽資格,去背負整座本丸的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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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不玩了。

本卷別名《拯救大兵瑞……哦不,三日月》

……爺爺的劇情結束了,我們可以奔向廣闊世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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