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困擾。
安倍晴明沒有消息, 鈴音也不可能一直停留在原地不動。經過了短暫的考慮, 鈴音給自己劃了兩條線:一是陰陽寮;
安倍晴明在陰陽寮裏挂名, 這肯定是真的, 頂多是這家夥平時不去上班, 出沒的少。但作為一個組織, 裏面有成員的信息那是肯定的。
二是,京都裏的式神肯定知道些什麽。
京都的大結界守護着京都不守無主的妖怪清擾。但畢竟還是對外不對內, 式神們就從來沒在乎過。
但式神也不好逮。
鈴音就見到過好幾次,胖乎乎的像是一只黃色小肥啾的小女孩式神從天空中飛來飛去, 只是她每次都來去匆匆。
鈴音為她準備了黃米和紅棗的蒸糕。但運氣不好,沒能把她騙下來過。
在二號計劃擱淺的情況下,相反,一號計劃進行的很順利。陰陽寮招新的是個妹妹頭少年,名字叫做大太郎,說話兇巴巴的。
“名字。”
“玲子。”
“姓氏呢?”倒吊眼的少年兇神惡煞地問,突然地,他像是想到了什麽, 發出了一聲輕哼,“當我沒問吧。”
他又問了鈴音的年齡和住處, 當天晚上, 他就帶着自己的式神,出現在鈴音家門口, 悶聲悶氣地說幫她搬家。
老奶奶有些不舍。
抓着鈴音地手念叨, 她記憶裏不好, 一句話時常會重複兩三遍。大太郎在旁邊聽得很不耐煩。但鈴音一直等到老奶奶身體扛不住了,才把她扶回了房間。
她給附近的人家支付了一筆錢,委托他們日常照料一下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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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太郎看着她做完這一切。
夜晚的風有些冷飕飕的。
“沒想到你還挺懂事的。”大太郎突然開口,吓了鈴音一跳。
“……我本來就很懂事。”
大太郎不說話了。
他盯着繁茂的夜櫻,像是上面長了妖怪。也許是氣氛太尴尬了,鈴音反而主動打開了話題:“雖然這麽直白的說出來,有些失禮,但總覺得你好像給我腦補了什麽很過分的設定。”
“什麽設定?”
“就是……你覺得我是什麽人?”
大太郎用眼角的餘光瞥了她一眼:“尊貴的貴族小姐?”
“……”鈴音很難反駁。
“離家的小姑娘?”
又是一句無懈可擊:“……”
“你們這種人啊,就是貴族日子過的太舒坦了,所以非得覺得要有點什麽變化才好。”大太郎恥笑道,他年紀不大,然而說話的時候,已經是個貨真價實的憤青了,“以為和妖怪打交道是什麽有趣的事情,你搞清楚一點啊,那可是妖怪啊,一不小心就會把你吞掉到骨頭都不剩的妖怪。”
鈴音有點想解釋。
但被這麽劈頭蓋臉地罵,她突然又覺得有點無從解釋了。是哦,雖然有江雪左文字等等性情溫和的妖怪,但想起奈落……還真是骨頭都不剩下啊,一個字,慘。
“既然這麽危險的話……”
雖然被罵了,但鈴音也沒生氣,她尚且沒有長開,但已經能隐約看出日後出色的美人輪廓了。特別是她柔聲說話的時刻,仍有小孩的奶聲奶氣,但已經能分辨出其中仿佛破冰時春水般汩汩流動的柔美了:“大太郎先生為什麽要走上這條道路呢?”
大太郎被她噎住了。
固執的少年扭過頭去:“……你管好你自己吧。”
“雖然大太郎先生似乎對我有很大的誤解,我也不知道大太郎先生有着怎樣的過往,但是……”鈴音将雙手收攏,合在胸口,“……我真的有非站在這裏不可的理由。”
“硬要說的話,那麽這個理由應當是——”
“不想再成為那個被人保護的好好的金絲雀了吧。雖然好像那個樣子,什麽都不用苦惱了,但是……保護的人是需要戰鬥的吧,他們也會痛苦的吧,背負了黑暗還要強顏歡笑。”鈴音攤開雙手,雖然這個夜晚并沒有月亮,但她的臉龐仿佛真的柔過一層溫柔的月暈,“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他們,所以不能再做小孩子了呀。”
大太郎并未被她的宣言打動。
他只是冷笑一聲,便不再說話了。
而接下來的三個月,也證明了大太郎對鈴音的偏見從未動搖過。他是陰陽寮寮主羽茂忠具的弟子,在羽茂忠具不在的時候,形式被視作羽茂忠具的授意。
羽茂忠具根本不會在意,陰陽寮裏有沒有多一個小姑娘。但大太郎卻很關注她——他要是明目張膽地歧視鈴音,鈴音大概覺得還好。
但他不。
他暗搓搓地歧視鈴音。
鈴音花費了幾天就掌握好的基礎課程,他硬是安排了一年。授課的那個老陰陽師脾氣不好,總愛強調他的權威性,鈴音在他那裏吃了不少苦頭,最後忍無可忍地實操——
用對方傳授的符箓,把這個老陰陽師打敗了。
第二天,鈴音就遭遇了大太郎的破口大罵,聲音之大,幾乎驚動了半個陰陽寮的師生:“好啊,你這麽強,跑到陰陽寮裏來學什麽,直接上陣收拾妖怪嗎?”
鈴音盯着天花板。
她性格柔軟,就算是和別人起沖突,也大多只是止于口舌。如果不是那個老陰陽師一直用錯誤的姿勢來教導學生,她也不會和對方起沖突。
鈴音還真不敢和大太郎說實話。
好像,也許,說不定……
……她陰陽術的水平,說不定比那位“老師”的水準還高一點。
久世鈴音本身的天賦不提,再怎麽樣,也是久世家族內定的繼承人。而她母親久世徒花也許比不上安倍晴明那樣在整個人類歷史上都熠熠生輝的陰陽師,但吊打陰陽寮這群庸碌之輩,卻絕對沒什麽問題的。
久世徒花重權,對鈴音的教育是絕對不肯假手外人的。她本身又是出衆的天才,雖然不喜歡鈴音,但對她的教育還真的半分水分也沒有。
只是鈴音年齡尚小,學到的知識發揮不出來而已。
但這些話,怎麽可能和大太郎說呢。
鈴音也只好低着頭,乖乖地聽着大太郎教訓她:“難道老師沒教過你嗎!基礎最重要!等到你和妖怪面對面的時候,就知道這些學會的東西多重要了。”
鈴音低着頭,盯着地磚上的花紋。
她和妖怪面對面的時日太長了。相反,反而是和人類面對面的時間還相對短一些。
大太郎大概也是罵累了,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氣,他雙手收在寬袖裏,正要說些什麽,突然,他身後傳來了一個年邁的聲音:“大太郎你太兇啦,看把人家小姑娘都吓到了。”
這是鈴音第一次見到陰陽寮的寮主。
羽茂忠具。
相傳他也是安倍晴明的老師。
單看外貌,羽茂忠具已經很老了,但精神頭還很強健,看着鈴音的目光額外和藹。不知道是不是鈴音總算走運了一回,她頂撞老師的事情,甚至驚動了寮主。
寮主比大太郎要溫和許多。
他先是摸了摸鈴音的頭,誇贊她真可愛。然後請她演示一番擊敗對方的那個陰陽術,甚至事後還拿着鈴音的符紙翻來覆去地看,啧啧稱奇:“真有趣,原來陰陽術還能這樣用嗎?真是一個天才般的構想。”
大太郎看着鈴音的目光。
——仿佛想吃了她。
羽茂忠具拍了拍大太郎的頭,将他安撫了下來,他摸着這張符紙,露出了懷念的神色:“……這樣的陰陽術,讓人想起了故人呢。”他看着鈴音的目光,越發和藹,“既然小姑娘有這樣的天賦,其實跳過這些基礎課程也無所謂了。”
“這怎麽可以……”大太郎剛想争論,但觸碰到了羽茂忠具的目光,随即畏懼地退了一步,“不,這些事情老師決定就好。”
羽茂忠具又笑了起來。
鈴音總覺得這位老爺爺的笑意中,別有深意。
“大太郎,你讓她試試能不能收服一個式神吧。嗯,我知道适合的式神很少。但是,我那位故人曾經在陰陽寮的倉庫裏,留下過一把靈力非常強大的妖刀,一直以來,無數人都試圖喚醒妖刀裏的付喪神,然而都失敗了。”
大太郎被羽茂忠具的發言吓了一跳。
“大人您……您是在開玩笑的嗎?那可是……”他努力地組織着言語,但震驚仍然讓他大腦有一瞬間的空蕩蕩,“那可是靈力強大到,甚至能帶來災禍的大典太光世啊!凡是試圖控制它的陰陽師,無一不被那強大的靈力反傷……”
羽茂忠具看着他。
大太郎屈服了:“是,您……我會照辦的。”
……
大典太光世。
這是鈴音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出于過往的經歷,她對刀劍生出的妖怪有着天然的好感。況且,從之前大太郎的表現來看,那确實是一個非常強大的妖刀。
大太郎注釋鈴音的表情很複雜。
有擔憂。
畢竟,妖怪就是妖怪,也許不是所有妖怪都是大壞蛋,但沒有哪個妖怪不是危險的。鈴音的外貌和性格都很有欺騙性,會讓人發自內心的擔憂她,很正常。
但那擔憂只是浮在表面上,淺淺的一層。
更多的則是沸騰的,嫉妒。
他拿着羽茂忠具給他的紙條,遞給了負責看守的陰陽師,陰陽師放他進入了倉庫內。許久,妹妹頭的少年才臉色蒼白地從庫內走出來,将一個堆滿了灰塵,上面還纏着幾根繩子的刀盒遞給鈴音。
“給你。”
“雖然老師對你寄予厚望,但……”大太郎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眼底浮現一點笑意來,“但你絕對不可能将它變成你的式神的。”
“沒有人能喚醒它。”
陰陽師少年以斬釘截鐵的口吻說。
“你這是什麽意思?”鈴音接過盒子,鋪面而來的塵埃差點讓她打了一個噴嚏。她知道大太郎本質上不是個壞人,他這番話不會是無的放矢。
“因為這是一把封閉了外界感知的妖刀。”大太郎聳聳肩,他沒有隐瞞,畢竟這件事當年也很出名,問個年齡大點的陰陽師都知道,“它不想戰鬥。”
“……它在等死。”
等着歲月将它徹底腐蝕損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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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的初始刀……千呼萬喚……
總算是露了一個盒子2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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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雞精一起拼文的下場就是……我簡直是一路被她壓着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