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秦思雖是學藝術的,卻不如多數同專業的學生那樣生性浪漫,鬧騰活潑,生活除了上課,外出寫生以及去培訓中心教學生畫畫外,幾乎沒有其他活動。從頭到腳,哪方哪面,他都是內斂而被動的。
周慕卻是吃喝玩樂樣樣不缺的,從前那些小情兒風騷熱情,床上玩兒的花樣比他還多,還前衛,是比秦思浪出十倍不止的主兒。但當周慕把他抱在懷裏愛撫,他那種隐忍又動情的模樣,卻讓他身體裏的那把火燒得比從前任何時候都要旺,直想把他當花一樣嚼掉,糖一樣舔掉。
在周慕那留宿了幾夜,歡愛過幾次,他漸漸變得能放得開些了,有時周慕伏在他身上解衣服,他也會主動去脫自己的。不過往往脫到一半,周慕就看不下去了,撲過去,往兩邊掰着他衣襟,嘴唇在他纖瘦白淨的胸背那裏一陣胡吮亂吸,像個瘾君子一樣着魔。
“……扣子又壞了。”他揚着脖子,有些招架不住地躲。
崩了的扣子落了一地,周慕把手裏絞成一團的襯衣也扔了,含着他耳垂低笑:“……賠你,明天帶你去買……”
事後,秦思被他圈着腰摟在懷裏說話,親密溫馨。
“曉波說,你每個月都會去蹦極,潛水,很會玩兒。”
“嗯,”他摸着他汗濕了的額角,笑了一下,“還好,我不是很會玩兒。”
“這個月也去過了嗎?”
“這月沒去。”
他轉了轉頭,往他懷裏靠了點,“工作忙啊?”
他不答,只問:“你想試試嗎?蹦極。”
他想了想,搖了頭。
“我猜你也不喜歡。”周慕笑笑,“不能和你一起,感覺沒什麽去頭。”
他愣了愣,繼續問:“你總一個人去嗎?”
他慵懶地答:“有時幾個朋友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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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很好啊,和朋友一起玩兒。”
“有了你,”他親在他後頸上,很無謂地說,“那些朋友我都不想要了,寧願和你在家裏宅到天荒地老……”
秦思覺得他在哄人,垂着眼笑:“還沒到天荒地老,你就該嫌我無聊了。”
“不會,”他嘴唇欺過來,在他頸邊吸出一串濕濕的吻痕,含糊地說:“怎麽會呢……我還想和你長成一棵雙生樹……”
畫展是秦思的心頭所愛,周慕吩咐秘書,全城乃至全國的畫展信息,都要跟他來彙報。
很快,周慕得知國寶級繪畫大師姜若棠近期将會在北京舉辦一場個人畫展。費了點功夫,把邀請函拿給他的時候,秦思眼睛一亮,驚喜之情溢于言表。
周慕假裝吃醋,“我從來沒見你因為我這麽開心過。”
“姜大師真的很厲害,他……”提起姜若棠,秦思眉眼飛揚,像是什麽也聽不見了,竟和他講起他的事跡來,簡直如數家珍一樣。
周慕氣死了,恨恨捏了他的臉,但到底還是很縱容地聽他發表着對另一個男人的崇拜言辭。
從進入美術館後,秦思就徜徉在一幅幅畫作之中,幾近入神,周慕識趣地沒和他多話,也看起了自己的。
姜若棠的确是大師級別的人物,無論哪一種畫,著稱擅長的,或是新近才接觸的,都是上上之作。
姜若棠本人始終也沒露面,周慕中途離開了一會兒,秦思稍微回了神去找他,已經找不到他身影了。
知道他走不丢,他繼續看了起來。
大概過了二十分鐘,他回來了,臉上挂着點神秘的笑容,攥着他的手說:“走吧。”
秦思意猶未盡:“我還沒……”
周慕不說二話,拉着人就往樓上走。
“去哪?”
“拜師。”
“什麽?”
“拜師啊。”
秦思有點懵懂:“拜誰?”
周慕想敲他了,這麽個玲珑腦瓜子,這時犯了傻,“姜若棠,你偶像!”
姜若棠穿着一身白色中式服裝,坐在沙發上,正喝茶。
“秦思,”他撩了下眼皮子,不怒自威,“哪位?”
秦思看見他本人,還在怔怔中,周慕搭了搭他肩膀,“他是。”
他先看了周慕一眼,再看秦思,秦思視線和他對上,顯得很拘謹,臉都有點紅了,“您好,姜老師。”
他點點頭,也不叫他們來坐,兀自喝了口茶,道:“你挺厲害的,竟通過我一個多年未見的故交搭上橋,而我正巧找了他好多年。”
秦思心中還在驚異,不知如何答,他當然知道這一切都是周慕安排的。
“你的樣貌我看着中意,只是拿筆的手才是關鍵,我不會收蠢徒。”說着,他往旁邊放着紙和筆的桌上閑閑一指,“來露一手罷。”
收徒。
秦思仿佛自動過濾一樣,只聽見了這兩個字。他呆了一瞬,姜若棠審視着他,又揚了揚下巴,“去呀,怕了?”
他這才動了,邊看了周慕一眼。
男人笑笑,像在安撫他。
桌上只有毛筆、白紙和一只硯,裏面裝着墨,他犯難了,很老實地說:“姜老師,我沒學過毛筆畫。”
“你随便畫,有筆還畫不出來東西?”他坐在那兒,有點倨傲,“夠不夠格當我徒弟,我自有判斷。”
“是。”
秦思斟酌了一番,定下心,慢慢地畫了起來。
期間,姜若棠一直在喝茶,周慕在桌邊兩三步遠的地方候着,想抽煙,忍了。
秦思畫畢,往沙發那邊看了一眼。姜若棠走過來,長袍袍角跟着他動,飄逸翩然。
他盯着紙上瞧了半晌,再擡眼看了看秦思,那細究的眼神,看得旁邊的周慕也覺發毛。
秦思攥着手,手心裏有汗,他是很緊張的,但沒有懷多大期望。從剛才進門,到見着了姜若棠本人,他都跟在做夢似的,恍惚懵懂,一直沒消化掉“拜師”“收徒”這四個字。
桌上他畫的毛筆畫,真只是“有筆就能畫”的那種水平,他自己都覺得不忍看,更別提姜若棠了。他抿抿唇,想說什麽,姜若棠卻笑了起來,“小子,我收你了。”
“啊?”秦思喉嚨裏響了一聲,有點呆。
“傻了?”姜若棠朝周慕指指秦思。
“老師?”半天,秦思叫了一聲,那麽不可置信,一雙眼睛因為驚喜而亮得厲害。
“這樣漂亮的人,怎麽做得出如此癡愣的表情?”姜若棠嗤笑一聲,“現在喊老師還有點早,我這一輩子也收不了兩個徒弟,拜師的禮節總少不得吧?”
秦思愣愣點頭,仿佛還沒從夢中出來,扭頭朝周慕看。
“你是他的誰?”姜若棠忽然問。
看的也是周慕。
周慕一笑,清清白白的,“我是他哥。”
姜若棠若有所思,不知信也不信,點頭道,“行吧。我今天要離開北京,等我回來,再拜師吧。”
“阿思,”周慕拍拍他肩膀,真跟個什麽哥哥一樣,“給師傅敬杯茶。”
一個禮拜後,姜若棠回到北京,通知了秦思,很快辦了拜師的事。那之後,姜若棠帶着秦思,全國各地地進行着寫生創作。他名望高,很有地位,跟秦思學校那邊也很能講得上話,秦思的學業方面就無虞了。
周慕當初費了大力氣去搭這橋,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肯定有哄小愛人開心的意思,但哄人的法子多着呢,不定非得用這招。那是為了他前途?人一句沒提呢,他就這麽巴巴地、上趕着去辦了?無私奉獻、不求回報?
究竟是怎麽腦子一熱做了這種事,一個多月來,他都還沒想明白。反正如今他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姜若棠領着小徒弟東奔西走沒商量,學校裏也難見到秦思身影,更別提能和他見上幾面了。
秦思同系的學生們大抵也聽說了點消息,知道他拜了姜若棠做師父,往後出息大了,豔羨又嫉妒。
周曉波是真拿秦思當朋友的,想到他以後能如何出人頭地,指不定也将成為個大師級別的人物,心裏就一陣澎湃。
這事他告訴了許多人,一張口就是“知道我室友多牛逼嗎”,那些人聽完也都很配合,張嘴瞪眼,一臉“真牛逼”的表情。
除了他哥。
他哥恐怕心情不太好。
他不敢再添油加醋地講這個傳奇了,用“阿思以後不得了”做了結尾語,然後嚼着牛排問:“老哥,你心情不好啊?”
周慕恨自己做的孽,巴巴地把人送走奔前途去了,扯唇一笑:“你老哥我寂寞空虛冷。”
“咋還寂寞空虛冷了呢?”周曉波眨眼,和他老哥一脈的風流,“老哥你市場不行了呀?”
“你市場才不行。”
“那你寂寞空虛冷,”他低頭吸一口飲料,冰冰的,喝了很快活,笑嘻嘻地問,“不然你是為了哪棵樹,放棄了整片森林嗎?”
周慕一愣,跟着輕嗤,“你懂個屁。”
周曉波覺得自己猜中了,好奇地追問:“長什麽樣子呀?好不好看?有照片嗎?”
“沒有。”
“這麽說,是有那麽個人咯?”
周慕不做聲,算是默認了。
周曉波驚奇了,瞪着眼睛,半天說道:“那很好呀,老哥你浪子回頭。老媽不成天催你結婚嗎,就找那個人結呀!”
浪子回頭。
這四個字好像驚到周慕了,他看了周曉波一眼,無端地有點淩厲,吓了周曉波一跳。
從西餐廳裏出來,周曉波央周慕帶他去夜場玩兒,周慕訓了他一頓,塞進出租車裏送走了,自己卻油門一加去了夜場。
幾個損友在包廂裏摟着小姐劃拳喝酒,周慕推開厚重的包廂門,裏面煙熏火燎的,差點沒給他嗆着。
他皺皺眉,自己都覺得怪異——他是有多久沒來了!竟然不習慣這味兒了!
“你個禽獸,終于肯出來玩了。”看見他,有人笑着罵。
小姐裏面也有認得他的,而且很盼着他來,和那樣一副皮肉做買賣,都不能說是“嫖”和“被嫖”了,她們更願意說是“行歡”。
賺錢也已經變得不重要了——就是免費,甚至倒貼錢,可能也有人幹的。
周慕一坐過來,那些小姐們就像牛皮糖一樣,想往他這兒黏,他一皺眉,不耐煩的樣子有點唬人,幾個小姐被吓住了,沒敢再動,只不住地拿柔媚委屈的眼風觑他。
“咋了啊,來玩還擺一副這麽喪的臉?”
“玩你們的,不用管我。”他像是強壓了什麽火氣,顧自拿了一瓶啤酒,倚在沙發那兒喝。
那幾個人近來是越發摸不懂他了,懶得管,摟着小姐又接着瘋玩了起來。
周慕一個人悶聲喝酒,喝到後來有點醉了,那雙狹長的眼,随便一掃,就能勾走一個魂。
有個小姐不怕死,或者說忍不住了,水蛇一樣柔軟的身體靠過來,沒筋沒骨地依附在他身上,豐滿的胸脯壓着他的手臂。
他醉恹恹地瞧了一眼,像在認她是誰,第二眼,就勾起她下巴親下去了。
身體裏的酒精發揮起了效用,周慕摟着那小姐火熱地接吻,下身渴望纾解,大手握住那蛇一樣的腰揉捏起來,低低道,“去房間。”
小姐喜不自勝。
“周總,你可要認清那是誰呀……”那些人調笑,起哄。
周慕即便再醉酒,摸了那兩團渾圓,也知道對方是個女人。笑了笑,手還在她裙子裏,由她攙着往房間去。
事後,周慕面無表情地站在床邊穿衣服。
那小姐裹着床單坐在床上,半露出兩只大胸,很舒暢、放蕩地笑,喊他:“周總,周總。”
他擡頭看她一眼,酒已經醒了,眼神有點冷。
好皮囊壞皮囊,裝着的東西都一樣地壞,小姐心裏頭太清楚,明面兒上咯咯地笑,天真純潔地問他:“周總,阿思是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