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對峙

一直雲裏霧裏的秦哲，這下也摸清了兩人的關系，其實就只看洛欽的長相，他心裏有已經有分辨了。

只是林知夏從來沒在他們面前提過前夫，而現在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前夫又是這樣不客氣的語氣，想想這幾年林知夏的辛苦，秦哲對眼前這個人頗為不滿，“你怎麽這麽說話。”

洛欽直接忽視了秦哲的質問，對林知夏說，“我們聊聊吧。”

騙術沒水平，躲又躲不過，林知夏嘆了口氣，認命。

秦哲攔他，“知夏，他這樣的态度，你別理他。”

“沒事，秦大哥，我能應付好，”他把林可愛拉到秦哲身邊，“麻煩你把可愛帶到店裏去。”

秦哲回頭又看了一眼洛欽，見林知夏已經做好決定，他也不好再多話，便沒再說什麽。

林可愛被秦哲牽着手往店的方向走，一邊走一邊好奇地回頭看，林知夏怕兒子擔心，沖着他笑了一下，待小豆丁轉過身去，又是另一副表情。

他看着洛欽，底氣不足地問，“你要說什麽？”

“找個地方坐下來聊吧，”洛欽看了眼四周，能入眼的只有那家咖啡廳，他指了指那家店，“去那裏。”

林知夏咬了咬嘴唇，“麻煩您快一點，我要回去工作的。”

洛欽看了他一眼，“如果你配合，我會很快的。”

他做事向來不拖泥帶水，兩人坐下之後他立刻拿出一張卡，推到林知夏面前。

林知夏茫然地看着他，“什麽意思？”

“林柯艾是我的孩子，我想把他帶回洛家。”

林知夏苦笑，他真是沒想到，用錢砸人的戲碼也會在他身上上演，只不過人家是“離開我的兒子”，而這位是要搶走他的孩子。

他硬着頭皮繼續編，“誰說可愛是你的孩子，我剛都跟你說了，我已經結婚了……”

“你覺得，”洛欽用湯匙輕輕攪動着咖啡，态度慵懶，但語氣卻如從前一樣強硬，“我能查到你在哪兒，還能查不到你已婚未婚，查不到你孩子的父親是誰嗎？”

篤定，強勢。

仿佛又回到了四年前。

那個時候的洛欽也是這樣，對着林知夏态度鄙夷，滿含輕蔑。離婚都四年了，你不用再看他的眼色生活了。

林知夏在內心給自己鼓氣加油，然後擡起頭，直視洛欽的眼睛。

他堅定地說，“是你的孩子，但是我不會讓你把他帶走的。”

洛欽淡淡地看着他，這些天他一直在觀察林知夏，與他記憶裏那個偏執陰沉的林知夏相比，沒有任何一處相似的地方。

他一直記得林知夏走之前跟他說，再次見面的時候可以把自己當成全新的林知夏來看。

那個時候，洛欽不懂這句話什麽意思，但是此刻，他好像明白了。

“你能給林柯艾什麽樣的生活呢？你經營的這個餐館，如果我沒有估算錯誤，一個月盈利不超過三萬，這還是沒交稅的，住的是一室一廳的房子，他甚至連自己的房間都沒有，跟你擠一張床，上的幼兒園是什麽水平我就不說了，甚至生病，你連單人間都住不起，”洛欽頓了頓，繼續說，“等他再大一點呢，你能給他什麽樣的生活？”

洛欽說的每一點，都是林知夏的痛處。

他不奇怪洛欽會知道這些，以洛家的權勢，要查個人，小菜一碟，不過查的這麽細致，還是令他起雞皮疙瘩。

他能直面自己的貧窮，無力，但是他不喜歡洛欽這樣貶低他的生活。

“一年前我住在更小的房子裏，每個月只拿四千不到的工資，雖然我現在住的房子，我的工作，你應該還是看不上，但是比去年已經好很多了，而且我以後也會變得更好，我可以給我的孩子更好的生活，”林知夏把卡推到他面前，“我不需要你的錢，如果我想要錢，當初剛有可愛的時候，我就會去找你。”

洛欽微微怔住，他沒想到林知夏會是這樣的态度，很快他恢複如常，“他也是我的孩子。”

“可是你不愛他，”林知夏笑了笑，“他還那麽小，你把他帶回去，會管他嗎？你這麽讨厭我，看到他就會想到我，你還會對他好嗎？你不把他當寶貝，你的家人，甚至洛家的傭人，看到你的态度又會怎麽對他呢？”

洛欽淡淡地看着他，“所以呢，難道你要用這樣的理由把他藏一輩子嗎？他以後知道自己真實的身份，你覺得他會不怪你剝奪了他原本的人生嗎？”

林知夏呆呆地看着他，洛欽的聲音平靜卻擲地有聲，他茫然地問，“為什麽啊，為什麽你明明不需要他，還要把他奪走呢？”

剛離開洛家的時候他窮得要死，為了省錢晚飯就蹭餐館的剩飯，周末休息一天就只吃一頓，二十出頭的男孩子真的很不經餓，可是這樣的生活他熬了有差不多小半年。

他一直就是苦過來的，不怕苦，但是他害怕生活沒有指望。一開始他還有重新開始生活的雄心壯志，但沒有學歷，屢遭打擊，甚至過得沒有在上個世界順意，這令他倍感絕望，每天夜裏，擡頭看着掉了漆的天花板，他甚至會疑惑，是不是死了也挺好，反正這個世界也沒人會因為他死了而流眼淚。

這樣悲觀的心情，直到有了林柯艾才結束。

他終于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可愛是他的寶貝，是他跟這個世界唯一的聯系。夜裏做惡夢醒過來，看到可愛在旁邊挺着圓圓的肚皮呼呼睡着，林知夏真的覺得很安心很幸福。

為什麽洛欽明明不喜歡可愛，也不需要他，卻要把他搶走呢。

四年，如果洛欽想找他太容易了，可他一直沒找他，一知道有小家夥，他立刻出現，還說要帶走寶寶。

也太欺負人了。

他真的非常不想在洛欽面前哭，很可笑也很丢人，可是他根本忍不住眼眶泛紅。

他上輩子一定做了很多壞事，所以才會連着經歷了兩個世界，都這麽倒黴，每次想要努力抓住點什麽最後都會變成一場空。

洛欽看着他眼睛紅紅的樣子，突然想到了那個夢。

鬼使神差的，他問出了這個問題，“你懷孕的時候，是不是摔過？”

林知夏吸了戲鼻子，覺得洛欽突然問的這個問題很有病，但是他想了想，确實是有這麽回事。

這也太可怕了，難道洛家連這個都能查到？

他撇了撇嘴，悶悶地回答，“是摔過。”

冬天路滑，回去的那條街上又沒有路燈，一不注意就摔了個跟頭，當時他吓壞了，生怕把寶寶摔出問題來，趴地上都不敢動，幸好他皮實，沒多大事。

洛欽陷入了沉思，回過神來看林知夏還是紅着眼，倔強又緊張地盯着他看，低聲道，“你先回去吧。”

林知夏沒動，洛欽繼續說，“別擔心了，我不會把他帶走。”

他原本也沒有想過要立刻帶走林柯艾。

聽他這麽說林知夏特別激動，但是又疑心洛欽說的是真是假，于是按捺住激動，懷疑地問，“真的嗎？”

“我不喜歡騙人。”

林知夏立刻松了口氣，露出笑顏，“謝謝！”

說完林知夏快速地離開了，像是生怕洛欽會反悔一樣迅速跑了出去。

明明眼睛裏還有淚，聽到自己的話之後，又立刻露出欣喜的笑容。

洛欽想，他是真的開心。

如果說之前對林知夏的作為還有顧忌跟疑慮，那麽此刻，洛欽是真的相信，當時林知夏留下這個孩子，并沒有其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