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禮物沒買成,惹了一個麻煩事,挨了鳳孫一頓教訓。玉成倒是沒什麽,木兒看起來分外的沮喪。他還惦記着零嘴兒,面人兒,糖畫,面具,還有陶土娃娃。可是嘴上卻說:“咱們昨兒一日白逛了,什麽都沒買成。明日鳳小郎便過壽了,咱得兩手空空了。”

玉成伏案練字,頭都不擡一下,“去給我備一塊木頭。”

木兒道:“別啊郎君,無論如何您都不能這樣啊。”

玉成擡起頭,“我要如何?”

木兒傻呵呵的眨巴眼睛,“不是羞愧難過的要自殘嗎?”

玉成用筆杆使勁敲了他的頭一下,“我想戳死你。快去找。”

玉成在屋子裏關了一天一夜,傍晚也未到春暖閣吃飯,只叫廚房送了兩塊點心過去。待他刻好最後一刀,擡起頭來已經是亥時了。他伸了個懶腰,喚木兒進來鋪床就寝。那知道喚了幾聲都無人應答,納罕的推門出去看。堂內漆黑寂靜,人影全無。

玉成不由嘀咕,“人都到哪裏去了?”

只聽見“刺啦”一聲,火石打響火花的聲響過後,蠟燭亮了。玉成定睛一看,執着火燭的人原來是鳳孫。鳳孫穿了一件赤色衣袍,燭火下,襯得面更瑩白,眼更漆黑,唇更潤紅。玉成看的呆了半天,只覺得喉嚨幹渴。他咽了兩下口水,掩飾的幹笑了兩聲,“鳳孫如何還在此?”

鳳孫将屋內幾根蠟燭一一點燃了,才笑道:“特來同阿兄一起宵夜。”

玉成不過吃了兩塊糕,如今見了滿桌子的酒菜,忽然覺得饑腸辘辘。他坐下來,撿自己愛吃的吃了幾口,滿意的發出了嘆息。鳳孫給他面前斟滿了酒,“祝阿兄年年歲歲康健快樂,還請滿飲此杯。”

玉成端起酒盞一飲而盡,又撿了幾筷子放在鳳孫的碗裏。鳳孫夾起筷子吃了,又給玉成斟酒,“阿兄,明日是我生辰。”

玉成嘴裏塞滿了東西,“知曉。”

鳳孫低着頭,“阿娘說,她,她,不記得你生辰。我便想,于我生辰提前一日算是阿兄的生辰。”說到後面,鳳孫的聲音低的幾乎聽不清。

玉成将食物從左邊捯到右邊,又從右邊捯到左邊,慢慢的咽了,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嗨,生辰而已,不過也罷。”

鳳孫從身後拿出一個精美的盒子,放在玉成面前,“這是我送給阿兄的生辰禮物。”

玉成疑惑的打開盒子,盒子內平平放着一塊絹帛。玉成打開來,仔細認了,才發現原來竟是一張地契。

鳳孫緩緩道:“這塊地是我十二歲生日之時,外祖贈送的。原本不在仇家的帳上,這些年都是家奴在打理。如今,我将這地贈予阿兄。”

玉成慌忙推辭,“這如何使得。”

鳳孫将他手的手按住,“你我兄弟,何必計較這些?我對阿兄的心意,豈是這一張地契能衡量的?”

玉成将鳳孫的話在心裏反複的嚼來嚼去,越想越覺得是自己幻想的意思。他的笑容越裂越大,最後終于忍不住“嘿嘿”笑出聲來,“如此,我便收了。”鳳孫一直看着他,目光從他眉眼流連到唇角,停在勾起的嘴角上,久久不肯離去。許是因為喝了酒,鳳孫的臉略有些紅。玉成笑道:“鳳孫這酒量太淺,不過兩杯就醉了。”

鳳孫的眼睛在燭光下閃耀着暖暖的光,輕輕一笑,“嗯,确是醉了。”

鳳孫當夜真的喝多了,靠在玉成的肩膀上,眼神迷離,雙頰酡紅。一味傻笑。玉成好笑将他攙扶起來,那知道他一站起來就吐了玉成一身。廚娘已經歇了,青墨無法只得自己去炖醒酒湯。青茗木兒結伴去燒水。玉成親自動手将兩個人身上的衣裳除去了,扶着鳳孫到床上躺好。鳳孫抱着玉成,将頭依靠在他的肩上。喃喃的自言自語,玉成側耳認真聽了一會,只聽見,“死”“活”兩個字。暗暗的好笑。

一會青墨端了醒酒湯過來,玉成扶着鳳孫,青墨喂湯。才喂了幾口,鳳孫将湯碗一掀,又吐了一地。青墨身手敏捷,躲的及時,慶幸沒被濺一身。他暗地裏瞪了玉成幾眼,很是怨恨。青墨将地面擦幹淨了,青茗木兒也将水燒好了,青茗看了看污穢滿身的兩個人,又看了看小半盆的水,擠出一個谄媚的笑臉,“水少了,二位郎君不若一……一起?”

玉成心裏小鹿亂撞:跟鳳孫一起洗澡這樣他從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如今竟然可以實現了?他看着鳳孫酡紅的臉頰,白皙的皮膚。只覺得有一百只蟲子在心裏爬,他不由自主的抓了抓胸口。青茗以為玉成不肯将就,哀求道:“哎呦,大郎您就當心疼奴了,這個時辰了再燒水,奴這一夜都不用睡了。”玉成猶猶豫豫恍恍惚惚間被木兒把衣裳都除了,再看鳳孫已經被扶進了盆內。玉成生怕自己如狼似虎的目光被幾個家奴看出來,又忍不住要将目光投到鳳孫身上。他慌裏慌張的坐進盆內,水下,兩雙腿交叉相碰,鳳孫的皮膚細膩滑軟,從相接觸的那一塊皮膚開始,肌肉一寸寸的僵硬,血液迅速集中……。他連忙抽了一條浴巾将兩腿間掩住,撲了一把熱水在臉上,“你們出去吧,這裏有我就行了。”

木兒青茗樂不得的偷懶回去睡覺了,青墨磨磨唧唧的把一應物品都放在玉成觸手可及的地方,将莫要洗的太久的話叮囑了兩遍才出了房門。玉成在他出門的瞬間松了一口氣。他将頭埋在水裏,以期讓自己冷靜冷靜。不知道過了幾分鐘,他終于忍不住要伸出頭,想透一口氣,誰知道這一口氣還沒喘完,氤氲的熱氣中恍惚映出一對晶亮的眼眸來。鳳孫不知何時張開了眼睛,面容沉靜,神情專注。絲毫不似醉酒的模樣。玉成幾乎嗆到,猛烈的咳嗽了兩聲,鳳孫湊過來在他後背輕輕拍了兩下。他靠的太近,玉成的鼻子幾乎碰到他的臉,反而咳的更厲害。玉成伸手将鳳孫朝後推的遠了些,自己扶住盆壁,半晌,才算是緩過一口氣來。

“你何時醒的?”

鳳孫眯起眼睛,俨然神志不清,“阿兄的臉為何如此紅?”玉成心裏咯噔一聲,他忍不住低頭看了一眼,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鳳孫定睛看着他,眼神迷離無辜,“阿兄的臉為何如此紅?”說着朝玉成湊近了一點,鼻子幾乎貼在玉成的鼻子上,玉成使勁的靠在盆壁上,頭幾乎仰過去,“我,我喝多了就這樣”。

鳳孫閉上眼睛,用力吸了幾下鼻子,“阿兄身上嗅不到多少酒氣。”

鳳孫的體味淡淡的,輕輕的,緩緩的,不容拒絕的迎面撲過來,玉成幾乎窒息。

“張口。”

玉成沒聽清,“啊?”

鳳孫幾乎将鼻子湊進玉成的口內,深深吸了一口氣。玉成就這樣張着嘴,卻根本忘記了呼吸。他的胸腔因為缺氧尖銳的疼,頭腦嗡嗡作響,幾乎感知不到周圍的一切。嗅覺卻異常靈敏起來,滿腔都是鳳孫身上的味道。窒息般的難受,玉成想要遮掩一下,身體卻似被下了定身咒,連指尖都無法動彈一點。

鳳孫終于坐回了他自己的那一邊,一股新鮮的空氣沖進玉成的胸腔。那致命的窒息感終于消失了,玉成掩飾的撩水洗身,頭依然暈乎乎的,不知道為何身在此處。

許是水太熱,鳳孫從臉頰到脖子,到胸膛都蒸的通紅。他用力呼吸了幾口氣,突然笑道:“我這幾日閑來無事看了一個話本,講父子恩仇。甚為荒唐。那父親為了富貴殺了幼子。你若是那子,可會怨恨父親?”

玉成手腳不停搓這裏洗那裏,用來掩飾自己的不堪,“我若是那幼子只心甘情願為父母富貴鋪路,哪裏會怨恨?只當我孝敬他們了。”半晌未聽見鳳孫回答,玉成擡起頭,發現鳳孫面色死寂呼吸沉重的靠在盆壁上,以為他洗暈了,于是關心的湊上去,“鳳孫?”

鳳孫将玉成伸過來試探他額頭的手抓住,目光茫然若癡若悲,“若夫慈愛恭敬,安親揚名,則聞命矣。敢問子從父之令,可謂孝乎?”似癡傻似魔怔。

玉成吓壞了,慌忙在他臉上身上亂拍,“鳳孫,鳳孫。”

鳳孫終于将目光移到玉成臉上,在玉成緊張的目光中,凄然一笑。慢慢的伸出濕漉漉的手臂,抱住了他的脖子。“阿兄。”

鳳孫抱着玉成一會哭一會笑,玉成小心翼翼的哄着,小心翼翼的保持着距離,小心翼翼的掩飾自己不可見光的心思。

終于,鳳孫折騰的累了,歪在床榻上睡熟了。玉成為他将被子蓋好,又喚木兒青墨将浴盆裏的水擡出去倒掉。又借口照顧鳳孫,到底是如願躺在他身旁。鳳孫氣質清冷,睡着了反而像個嬌憨的孩童。睫毛長而稀疏,唇嘟着,紅潤潤的,很好親的樣子。玉成看着看着,就真的親了上去。先是輕輕的碰了一下,鳳孫呼吸均勻舒緩,完全沒有察覺。玉成舔了舔嘴唇,又覆了上去。鳳孫的睫毛動了動,玉成慌忙躺好裝睡,可是鳳孫也只是側了臉,似是做什麽美麗的夢,嘴角勾出一個微笑來。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個版本沒通過審核……,所以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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