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生死
曹靖秋要害被晉羅衣捏住,頓時氣緊到無法呼吸。她漲紅着臉,一手攀着晉羅衣的手,試圖為自己争取一點呼吸空間;另一只手伸向腰間,想要摸索什麽。
晉羅衣眼疾手快地搶先将她腰間的東西掏出來,冷笑道:“你這點能耐還是我教的,能瞞過我嗎?”那是曹靖秋與李癞子聯絡的信號彈。
來之前她與謝策、李癞子約定,李癞子帶着一隊精銳用飛鈎攀在孤山北面懸崖上埋伏;謝策帶領少量人馬埋伏在西面離疏風亭一裏地之外。假如曹靖秋不能擒住東梁王,便發信號。這樣既不會打草驚蛇,而且假如曹靖秋有危險,謝策也可以及時救援。
為了保證萬無一失,謝策還安排了兩名副将帶着五千人馬從南面悄悄越過邊境,繞到東面奇襲東梁往在東面留守的人馬。
但千算萬算,萬萬沒想到東梁王竟然請到了晉羅衣!曹靖秋雖然武藝高強足智多謀,但她當年做了對不起晉羅衣的虧心事,看見晉羅衣瞬間驚慌失措,否則晉羅衣根本擒不住他。
東梁王見晉羅衣控制住了曹靖秋,立即對曹靖秋兩個手下道:“住手!想要你們曹将軍活命,拿真藥方來換!”東梁王果然猜到曹靖秋不會将真藥方帶在身邊。
曹靖秋的兩名随從見曹靖秋被掐住了咽喉,想要上去救,卻害怕晉羅衣将曹靖秋脖子擰斷,一時之間不敢輕舉妄動。
曹靖秋被晉羅衣掐着脖子無法呼吸,只覺肺裏要炸了,瀕臨死亡的恐懼讓她眼裏流露出了絕望的光。她整個人都挂在了晉羅衣的手上,額頭青筋迸現,臉色已經轉紫,雙眼流着淚,用眼神哀求着眼前這個狠厲決絕的男子。
“曹靖秋,你也怕死嗎?你這征戰沙場的女将軍竟然也怕死?”晉羅衣看着曹靖秋,凄厲地冷笑起來。
“晉羅衣,別殺她!死了就沒用了!”東梁王見曹靖秋立刻就要斃命了,連忙喊道。
或許是東梁王的話提醒了他,抑或是曹靖秋眼裏的乞求打動了他,晉羅衣眼裏的狠厲決絕褪去了一些。他終是沒有要了曹靖秋的命,緩緩放開了捏住曹靖秋脖子的手,一指戳到曹靖秋頸間,将她穴道封住,讓她無法使用真氣。曹靖秋立即癱軟了下去,捂着脖子咳得死去活來。
她沒能及時發出求救信號,謝策和李癞子還不知道疏風亭內的劇變,原本周密的計劃被突然出現的晉羅衣給破壞了。
曹靖秋的兩個随從也不是一般人,聽到東梁王的話,立即判斷他們此刻不打算殺立即曹靖秋。那麽此刻向謝策和李癞子求救還來得及!其中一個随從當機立斷,抽出腰間信號煙火一拉便發射出去。
眼見那煙火沖天而去,東梁王的随從急了,立即一把飛刀甩出,結果了曹靖秋随從的性命,但還是無法阻止信號傳遞出去。
絢爛的煙火在空中炸開,照亮半邊天,十裏之外都能看見。一時之間,東梁王只覺得身後地動山搖,沖鋒吶喊的聲音震徹雲霄,不知道有多少人馬在他們背後沖了上來。那是謝策的人馬,已經的手的兩名副将帶着人馬沖上來了。
與此同時,蟄伏在北面懸崖邊的李癞子快速攀上孤山,也往疏風亭趕來了。
東梁王慌了,立即叫道:“晉羅衣,将曹靖秋綁起來作為人質,逼謝策放我們離開!”
晉羅衣卻沒有聽他的話,只是看着跪坐在地上捂着脖子咳嗽的曹靖秋,聲音冷得吓人:“我只答應你保她殺不了你,可沒答應你別的!”
東梁王知道自己的話太沖了,令晉羅衣不爽了。眼下性命攸關,只得放低身段哀求道:“晉大俠,剛才是本王僭越了。您別往心裏去。好人做到底,您幫本王一把,本王若能平安回到龍峽,您想要什麽盡管開口!”
他挖空心思費盡周折才打聽到曹靖秋的往事,又用計刺激晉羅衣,讓他重新燃起對曹靖秋的恨意,讓他陪着自己上孤山,以為晉羅衣在必定能擒住曹靖秋,誰知這脾氣古怪的晉羅衣實在太難掌控。
“東梁王,我的承諾已經做到。其餘的事,你自求多福吧。”晉羅衣看都沒看東梁王,只是盯着軟在他腳邊的曹靖秋,緩緩道:“她的命只能歸我,至于我怎麽處置,沒人有資格置喙!
李癞子的人馬還沒趕到,倒是埋伏在孤山西面的謝策卻憑借地理優勢先沖了出來,霎時間就将東梁王等人圍了起來。
東梁王的兩個侍從是武道高手,與謝策的人馬鬥了好半天,殺了謝策幾十個人才被擒住。
東梁王自是不必說,看見謝策沖出來的瞬間便感覺大難臨頭了,直接吓成了一只鹌鹑,沒怎麽反抗便被抓住捆了個結結實實。
東梁王帶來的人中,只有晉羅衣挾持着曹靖秋,還在包圍圈中左沖右突。此人身手極好,下手狠辣淩厲,普通士兵根本擋不住他。
謝策不敢逼得太過,晉羅衣左手就捏在曹靖秋咽喉上,只要他輕輕發力便能捏斷曹靖秋脖子。
“這位大俠,只要你放了曹将軍,我保你安然無恙……”謝策不知晉羅衣是曹靖秋的師父,但見他和曹靖秋極練的是同一路數的功夫,而且兩人手法極其相似,猜測晉羅衣與曹靖秋有關系,便放軟了姿态好言相勸。
晉羅衣不為所動,一槍結果了一個士兵的性命,鮮血濺在曹靖秋臉上,曹靖秋卻毫無辦法,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士兵倒了下去。
李癞子終于沖上來了,他看見曹靖秋被晉羅衣挾持着,瞬間渾身的血液都沖上了腦子,咬着牙紅着眼,提着刀便沖了上去。
謝策見狀立即上前将李癞子一把抓住大喝道:“冷靜點,曹将軍在他手上!”
李癞子滿眼都是曹靖秋被掐住咽喉的凄慘模樣,沖上腦子的血往他雙眼蔓延,但他很快便冷靜下來。謝策說得沒錯,他不能這樣沖上去,曹靖秋還在那人手裏。
“哈哈哈……謝策,不如你放了我,晉羅衣便放了曹靖秋,如何?”東梁王被人捆得跟粽子一樣倒在地上動彈不得,卻還不死心,趁着晉羅衣正在殺人無法分心,想渾水摸魚将晉羅衣與他綁在一起,“你道晉羅衣不會殺曹靖秋嗎?他可是曹靖秋的師父,他與曹靖秋曾經……”
“住口!”曹靖秋大喝一聲打斷了東梁王。她滿臉都是血,什麽都做不了,被晉羅衣挾持着,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士兵一個個倒在自己腳下,哭得凄然絕望淚流滿面。
東梁王被曹靖秋的樣子吓得不敢再吭聲。晉羅衣卻什麽都沒說,只顧拖着曹靖秋不停地殺人。
“師父!別殺了……別殺了……”曹靖秋雙手無力地下垂着,脖子被掐着一點也沒反抗,出言哀求挾持自己的男人。
謝策的人不住手,晉羅衣怎麽可能停手?轉瞬間,他便憑着一杆銀槍/刺倒了一大片,大有不殺光眼前的人不罷休的架勢。
謝策見曹靖秋情緒異常,沒有上前與晉羅衣動手,也揮手制止了自己人,讓他們別再上前。
此時那兩名副将帶着大隊人馬上山來了,将疏風亭圍得水洩不通,即便那晉羅衣武功再高強,也插翅難逃了。
謝策的人退開了,晉羅衣終于停手了。他一身黑衣看不出血跡,但曹靖秋一身華貴的郡主服已經被鮮血浸透。
晉羅衣收了銀槍,毫不憐惜地将曹靖秋拖回疏風亭,像丢破爛布一般随手将她丢在自己腳邊,不管不顧地坐在石桌前端起酒盅喝了起來。
曹靖秋半趴在晉羅衣腳下,用盡全力也只能保持胳膊半撐着身體不倒下去。她滿臉鮮血,沒血的地方又慘白到了極致,狼狽得像個凄厲的女鬼,她渾身上下包括嘴唇都在哆嗦,雙眼慌張又無助。
李癞子自從認識曹靖秋以來,從未見過她這般狼狽的樣子,頓時一顆心都要碎了,只想上前想将曹靖秋扶起來。
晉羅衣舉起銀槍指着曹靖秋,對李癞子道:“你再動一下,她身上便會多出一個窟窿!”
李癞子只得止住腳,渾身都在顫抖。他怕,怕那人真的會奪去曹靖秋性命,怕自己沒有能力将曹靖秋救出來,怕自己的心意永遠來不及說出口。
謝策從未見過李癞子這般模樣,連忙上前扶住他,将他往身後一擋,用手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示意他放心,都交給自己來處理。
“前輩……既然您是曹将軍的師父,師徒之間有什麽不能好好商量的?何必非要生死相對?”謝策沒有帶武器,他緩緩向疏風亭內走去,生怕自己動作過大刺激了晉羅衣。
晉羅衣還沒開口,被捆的東梁王卻開口了:“晉羅衣!她當年如此欺騙你傷害你,這種女人早就該下地獄了!你該不是要心慈手軟了吧?你還是個男人嗎?”
“你閉嘴!”謝策轉過身去怒道,一歪頭想叫人把東梁王的嘴堵上。但謝策的人還沒動手,晉羅衣便揮手甩了一個鐵蒺藜直接釘在東梁王嘴上。
東梁王凄厲地慘嚎起來,倒在地上捂着嘴巴疼得直打滾,鮮血從他指縫中流了出來,看樣子好長一段時間講不了話了。
謝策無奈地搖了搖頭,揮手讓人把東梁王擡下去,好好給他醫治嘴巴,別讓他現在就死了。
謝策憑借眼前三人的對話,大概猜到了晉羅衣與曹靖秋之間曾有不可對外人道的恩怨情仇。
曹靖秋不僅是曹家軍主帥,也是個女兒家,謝策不但要保全她的性命,更要保全她的名聲。謝策猜測一會兒說出來的事情,會有損曹靖秋的名聲,便讓副将帶着士兵們先走。只留下謝策、李癞子與手下二十來個心腹。
士兵們下山整齊的腳步聲逐漸遠去,曹靖秋趴在地上努力了半天,還是無法支起身子坐起來,一次次又跌了回去。她絕望地擡起頭看着上方的男人自顧自地喝着酒,連一絲眼神都沒分給自己,突然咬了咬牙。
她顫抖着雙手,伸手抓住了晉羅衣的靴子,将額頭貼在晉羅衣腳背上,哭得渾身顫抖:“對不起……對不起……師父,我錯了……這些年我一直在欺騙我自己,騙我自己忘記犯下的那些罪孽……你若想殺我,便殺吧……我不逃了……”
李癞子瞪大了眼睛,倒退了兩步,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曹靖秋可不是什麽嬌弱女子,她堅強獨立,有勇有謀,甚至可以說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絕不是輕言放棄的人,如今這麽會這般自暴自棄?
李癞子的直覺告訴他,曹靖秋與她師父之間不那麽單純。他在曹靖秋身邊兩年,暗地裏不知道打退了多少不知死活、貪戀曹靖秋美色的登徒浪子,早已将自己視為曹靖秋身邊最親近的人。
如今卻出現了一個與曹靖秋關系更近之人,李癞子感到自己可能會因為這個男人而失去曹靖秋。不僅失去在她身邊保護她的機會,甚至還會失去她這個人。
李癞子艱難地挪動雙腿,巨大恐懼像是刀子般割着他的心,下意識地想要過去将曹靖秋扶起來。擋在李癞子面前的謝策伸手攔住了他,對他搖搖頭,用眼神示意他耐心等候。
“謝寨主……他們……他們……”李癞子看到謝策眼神,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一把抓住謝策的袖子,可憐兮兮地看着謝策。
自從謝策當上寨主後,李癞子一心信任他;加上這兩年的磨合,謝策逐漸成了李癞子的主心骨。此刻李癞子遇到此生未有過的危機,下意識地就要向謝策尋求幫助。
謝策一把将李癞子按在懷裏,左手鉗着他的胳膊,一方面是扶着他不至于倒下去,一方面也是給李癞子信心和安慰。他低聲對李癞子道:“沒事……別擔心,我會幫你把曹将軍救出來的。”
曹靖秋趴在晉羅衣腳下哭得梨花帶雨,連謝策這不好女色之人都不免動容,晉羅衣卻不為所動依然自顧自地飲酒,根本不把此間之人看在眼裏,似乎天地間只剩他一人般悲怆孤絕。
曹靖秋哭累了,連擡手的力氣都沒有,倒在地上喘息着。她緩緩閉上哭得通紅的眼睛,學着衛楠當初在獨木峰那般強行運氣,将真氣灌注在右手。
片刻,她右手終于攀上了晉羅衣的膝蓋,但也如衛楠那般震碎了經脈,忍不住一口血噴了出來。
“靖秋!”李癞子驚叫了起來。他當初見過衛楠強行破解真氣堵塞,差點去了衛楠半條命。此時他見曹靖秋也如此,心痛得當場就要跪下去。謝策連忙扶住李癞子,一邊急着想要上前将曹靖秋扶起來。
曹靖秋卻對着他們二人伸出了右手,擺了個制止的手勢。她慘笑着抹了抹嘴邊的血,用盡全身力氣才将上身撐在晉羅衣的膝蓋上。
她這個動作終于證實了李癞子的猜測:如此親密的動作,豈是師徒之間正常的動作?
曹靖秋沒有管臉色蒼白失魂落魄的李癞子,只是流着淚對謝策道:“對不起了太子殿下,我原本以為我有機會彌補當年犯下的錯,助你奪回大齊江山,但上天不給我機會了。我是個身負罪孽之人,早該遭報應了。如今還請你……還請你将李将軍帶回去……不要管我了……”
謝策心裏難過得要命,曹靖秋不僅是他的左膀右臂,更是待他如弟弟一般處處回護照顧,他怎麽可能不管她?謝策咬了咬嘴唇沒回答曹靖秋,卻對晉羅衣道:“前輩,天大的恩怨都可以解決,饒曹靖秋一命,晚輩求您!”
“她犯的是死罪,你們誰替她去死,我便放了她。”晉羅衣晃了下腿,将趴在自己腿上的曹靖秋抖落,一點也沒疼惜如花似玉的女弟子,曹靖秋又摔回了地上。
晉羅衣站起來抖抖膝蓋上的衣衫,似乎要将曹靖秋沾過的地方的髒都給抖掉。他走到謝策和李癞子面前,冷冷道:“你,還是你?”
作者有話要說:
想念衛楠了,這章讓他客串一下。本章已經優化,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