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誘敵
謝策與衛楠的感情得到了聶如蘭的認同,開心得簡直要飛起來。一路回去心情比來時舒暢多了,連從明王府出來的厭世與愧疚都一掃而光。
聶如蘭不讓衛楠入朝又怎樣,謝策自己都不想入朝。
有了藥方,謝策這邊的疫情很快就能控制住。謝策打算用這個藥方為餌,給東梁王來一出“請君入甕”。只要他吞并了東梁王的兵力和地盤,大周四境守軍根本擋不住謝策劍指京城。
等到大齊光複,謝策便會想辦法挂印而去,不去當這個勞什子皇帝。他用前半生來光複大齊,便對得起師父及那些臣民了;後半生所剩的日子,他要全部交給衛楠,與他逍遙江湖,做一對快活神仙。
聶如蘭交給謝策的書裏記載着當今朝堂大小官員的詳細情況,上到官員派系及背後的勢力支撐,下到每個官員的私生活、品性、經歷,家人情況等詳實的記載,簡直就是一本當朝百官圖譜。
擁有這本百官圖譜,就等于将朝堂握在了自己手中,想要利用這些人做什麽事情,就非常方便了。
謝策毫不遲疑,當即将這百官圖譜謄抄了一份,想找機會親自給衛楠送去。如今他在宮中,比自己更需要這本東西。
聶如蘭給的信裏除了藥方,還有一張被他截下來的紙條。那是東梁王給朝廷的密報,寫着衛楠曾經在他麾下的過往……這封信一旦送到京城,衛楠就完蛋了。
謝策後背直發涼。衛楠雖然被封為明王,卻并沒有上朝堂,這件事只算個後宮之事。因為太子一黨的反對,周憲認回衛楠後沒有大肆昭告天下,按理說東梁王遠在千裏之外,是絕對不可能知道明王的存在。
“都怪我疏忽了,這東梁王絕對留不得了。必須馬上除去!”謝策擦了擦額頭的汗,對他師父感激得要命。
謝策也知他師父雖然對他狠,卻真心實意在為他操心,為他鞠躬盡瘁殚精竭慮。
這個世上有太多人對謝策寄以厚望了,陳聾子、曹靖秋、聶如蘭、衛楠……謝策背負着這些人的期望,只有馬不停蹄地向前趕,才能不辜負他們。
西涼侯治下原本百姓貧苦,但這兩年曹靖秋與謝策接手治理,采取休養生息的政策,輕徭薄賦,重視農事,治下百姓漸漸富裕起來。謝策軍隊需要大量的錢財糧草,沒有了農民的稅收錢財來源,謝策便從治下的富商財主手中獲取。
謝策将朝天山那一套搬過來,向富商財主們賣起了安保系列服務。這次有了軍隊的實力,更是受到了富商們的極力推崇,心甘情願地拿錢來供養謝策的軍隊。
謝策拿到藥方,統籌協調治下各方官員,號召民間義商幫助四處采買藥材,很快就将治下的疫情給控制住了。
謝策剛開始搞這一套改革時,大家都覺得很新奇,風聲很快便傳遍大江南北。他一時之間成了東梁王、北宛候以及朝廷上下一幹官員茶餘飯後的笑柄。
這些人紛紛罵謝策窮瘋了,堂堂大齊皇室後人竟然給土財主富商勞工,簡直丢了大齊皇室的臉,也不怕大齊列祖列宗給氣活了過來,果然是土匪出身,永遠上不了臺面。
但在瘟疫肆虐時,謝策改革的優勢便凸顯出來了。普通老百姓不需要出錢出力,富商財主們便主動在官府的組織下四處購買藥材,很快便将市面上治瘟疫所需藥材買斷。商人路面廣,本就是從事這一行的,采辦起來比官府還要順利得多。
相反,東梁王、北宛候及其它地方的疫情卻越來越嚴重。尤其是東梁王軍中每日死去幾百人,東梁王命手下人将死去的士兵屍體堆積到一起一把火燒掉,骨灰抛入龍峽之下。
這些人不僅沒有藥方,而且藥材還被謝策壟斷了。謝策手裏捏着藥方,庫裏屯着藥材,就将東梁王和北宛候的咽喉也扼住了。
謝策是一定要東梁王死的,因為這個首鼠兩端的人活着,對義軍兄弟和衛楠都是個巨大的威脅。但謝策并不打算任由瘟疫在東梁王軍中肆虐,以此來滅掉他。那幾十萬士兵都是從百姓中來,不能給東梁王陪葬。
至于北宛候,只要派人去用藥方藥材示好,他自然會倒向謝策。一來他們之間除了曹靖秋婚事的恩怨外,便再無其它利益紛争;二來北宛候實力與謝策差距太大,如果他們中間不是隔着一個東梁王,謝策早就把他吞并了。
北宛候沒有宣布叛周,謝策也不需要他明着站在自己這邊,只要求他在謝策與周王朝開戰時兩不相幫便好。
北宛候對謝策感激涕零,接到謝策信使後立即向謝策表達了謝意,并承諾要将自己的兒子送到謝策軍中效力,以示自己的誠意。
謝策沒拒絕,盟約是一回事,但他也絕不拒絕用一些手段來“鞏固”雙方的關系。
謝策将藥方與藥材送到洛驿,不日後,原本要成為曹靖秋夫君的北宛候世子鐘念珠便從洛驿來到了秦陽城。謝策為了避免尴尬,沒有讓曹靖秋見他,将鐘念珠安排到了李癞子的軍中。
謝策與曹靖秋決定用藥方為籌碼,逼迫東梁王出面與曹靖秋談判,再一舉将他拿下。
“太子殿下,為什麽不是由您出面跟東梁王談判?曹将軍畢竟是女流,末将擔心東梁王使詐。”李癞子在軍中打磨了兩三年,文才武略領兵作戰樣樣在行。相比以前,現在的李癞子簡直脫胎換骨,成了一個威風凜凜的名将。
謝策知道李癞子擔心曹靖秋的安危。這李癞子雖然長得英俊神武,卻是個受過情傷的人,在感情方面膽子比芝麻還小。他與曹靖秋在一起練兵兩年多了,平時只談軍中要務。除此之外他連正面關心都不敢,生怕曹靖秋知道他的心意後,連平常這般來往的機會都沒有了。
“不是我要讓曹将軍涉險,而是那東梁王實在懼怕我。我擔心由我出面邀約他,只怕他寧願耗盡自己的四十萬大軍,也不敢來取這藥方。”謝策雖是回答李癞子,卻是對着曹靖秋說的。
謝策說的是實話,自從謝策上次在千軍萬馬中憑借一把刀,一根繞指柔,不僅把昏迷的衛楠給帶走了,還差點要了東梁王的命,從此以後謝策便成了東梁王的噩夢。據說謝策把他放回去了,東梁王做了半年的噩夢。
曹靖秋微微一笑,道:“太子殿下說得在理。李将軍莫不是瞧不上女子?我怎麽就不能對付東梁王了?”曹靖秋不服氣地看着李癞子,眼神充滿挑釁。
論文才武略和陰謀詭計,除了上次被衛楠算計了一次,她曹靖秋至今還沒輸在誰手底下過。李癞子那點心思在她眼裏就如同小孩的把戲,根本不夠看的。
曹靖秋此話一出,李癞子漲紅着一張臉,眼睛都不敢看曹靖秋,立刻結巴了:“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怎麽敢瞧不上曹将軍……我……”
謝策看着李癞子那不争氣的樣,笑罵道:“瞧你那點出息,謝家寨的臉都被你丢光了!”
“快滾去給東梁王送信,就說讓他用乾州在內的十座城池換取藥方。而且必須要他親自到交界處的疏風亭來取。只準他帶兩名随從上山,其餘人馬必須待在山下。等十座城池交接印信文書一一查驗過沒有問題,曹将軍會親手将藥方送上。”
疏風亭位于謝策與東梁王勢力的交界處的孤山上。疏風亭以西是謝策的地盤,生滿灌木叢,可以埋伏少量的人馬;疏風亭以東是東梁王的地盤,長着一片矮草,東梁王帶多少人一目了然。
乾州附近的十座城池是東梁王大軍糧草重要來源之地,若割舍了這十座城池,東梁王将元氣大傷。
謝策提出這樣苛刻又不懷好意的的條件,東梁王必定暴跳如雷。但藥方關系着他的幾十萬大軍生死存亡,即便是龍潭虎穴,相信東梁王都會來。
謝策相信東梁王不會任他宰割不反抗,一定會使詐,謝策又豈是沒有準備之人?
三日後,孤山疏風亭迎來了一批貴客。夕陽餘晖下,這座不知伫立在此幾百年的亭子既破敗又蒼涼。亭內面對面坐着的兩人之間的劍拔弩張,在這股破敗蒼涼裏被隐去了不少,但還是聞得見濃濃的火/藥味。
曹靖秋不再如平日那般铠甲不離身,她穿了一套淡紫色的華服,是朝廷郡主服飾規格。自從被封為郡主後的十幾年,她從未穿過,今日卻為了最大程度展示和談的誠意而穿上了。
滿桌美味佳肴的對面,便是一臉正氣的東梁王。他身着親王服飾,頭戴紫金冠,盡顯華貴。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俨然喪權辱國的不是他,而是對方。
“多年未見東梁王,王爺還是如當年一般風采。”曹靖秋微微一笑道,看着東梁王手下将十座城池的接管印信、文書一一給自己手下查看。
“曹将軍才是越發伶俐了,本王還當曹将軍只是擅長打仗,沒想到還能做談判這種事。”東梁王毫不客氣地端起面前一杯酒喝了下去,連眼神都沒分給曹靖秋一點。
“哼,王爺這是在罵我呢!不知道現如今王爺怎麽還能保持這麽高傲的姿态?你軍幾十萬人命捏在我手中,王爺這麽不客氣,不怕我一怒之下取消交易嗎?”曹靖秋輕哼了一聲準備撕破臉。反正她沒打算真給東梁王什麽好處,實在不想浪費時間跟他虛與委蛇。
“事情都到這一步了,曹将軍說不交易就不交易了嗎?”東梁王揮手制止了手下人交接查驗印信,将手中的酒杯王地下一擲,白玉杯渣子碎了一地。
他的兩名随從得了信號,立即站了過來,将手按在腰間的兵器上,惡狠狠地盯着曹靖秋。氣氛一時之間便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
“怎麽,王爺這是想搶不成?”曹靖秋卻沒有緊張,也沒有站起來,細長的手指輕撚酒杯,緩緩道。
“搶又如何?”東梁王嘴上說硬氣的話,身體卻往後退。那兩名戴着鬥笠的随從立即揮刀刺向曹靖秋。
曹靖秋雙手撐着桌面,一個倒立筋鬥靈巧地閃過了那兩個武道高手的攻擊,閃身躍到了東梁王身邊。
那邊曹靖秋的兩個随從立即上前與那東梁王的兩個高手纏鬥在一起。
曹靖秋沒管身後的打鬥,一雙漂亮的杏眼緊緊盯着東梁王,像是獵豹看着獵物一般,抽下腰間軟劍,一劍刺向東梁王。
她軟劍極其靈巧,身法又快,東梁王步步倒退,卻哪裏有這游蛇般的軟劍快!眼看他要被軟劍一劍穿喉,劍勢卻在東梁王面前被一股強勁的力道給當下來了。
軟劍“當”地一聲刺到了一個硬物上,巨大的反噬之力逼得曹靖秋倒退了兩步。她還沒站穩,沒來得及看清來人,擋下她一劍的人便再次向她發起了攻擊。
這次曹靖秋看清楚了,那人手持的是一杆她無比熟悉的銀槍,狠辣無比地直刺她的左眼!
曹靖秋當年在戰場上受過傷,左眼雖表面看着無恙,其實幾乎不能視物。知道這個秘密的人極少,此人卻一出手便是刺她弱點,顯然是對她極其了解之人!
曹靖秋避無可避,連連後退,卻哪裏能躲得過那快如閃電的銀槍!
“師父!”曹靖秋情急之下大喊了一聲。那手持銀槍之人聽到她的喊聲,似乎愣了一下,生生收住了即将刺進曹靖秋左眼的銀槍。
曹靖秋狼狽地半跪在地,一張秀麗的臉龐全是汗,那銀槍槍尖就停在她左眼前三寸之地,只要對方稍微動一下手腕,槍尖便會輕易刺入她的眼睛。
曹靖秋喘息着慢慢擡頭,看着眼前手持銀槍之人:四十多歲的瘦高男子,面容俊秀,一襲黑衣,滿身風塵也擋不住他的潇灑氣質。此時那人正一臉冷漠居高臨下地看着曹靖秋,披散的發絲随風輕舞,肅殺又落寞。
看着眼前的男人,一段深埋心底的往事如潮水般将曹靖秋淹沒了。她深陷恐懼的回憶中,目光散亂,渾身顫抖,心髒開始麻痹,甚至已經無法正常思考。
“你我早已不是師徒。曹将軍莫要亂喊人!”那人說罷竟将銀槍收了,冷漠地看着在地上瑟縮的曹靖秋。
“晉羅衣!你還不動手!”東梁王見那人停手了,急得厲聲提醒。
曹靖秋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卻還是本能地對着那人甩出了一把暗器。若是其他人定是要中了她的招,連謝策也沒能逃過曹靖秋的暗器,卻被那人輕易躲過了。
晉羅衣太了解曹靖秋了,頭都沒回便側身避開了曹靖秋的暗器。他本已軟下心腸,瞬間被曹靖秋的這一舉動激怒了。他雙目通紅,轉過身來一把捏住曹靖秋的脖子,将她生生雙腳離地提了起來,喝道:“你這是逼我殺你!”
作者有話要說:
又是一段傷心往事。本章已經重新優化,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