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陪伴

沈誠和孔雀都沒有逛街的愛好,吃完飯後去農貿市場買了幾斤廚師拜托的香料後就直接去了旅店。

午飯吃的晚,分量也足,所以兩人都沒有再出去吃晚飯的打算,旅店的大堂那裏擺放了不少方便食品和飲料,沈誠買了幾包方便面和幾瓶礦泉水,就着中午打包的肉醬草草解決了晚飯。

孔雀沉默寡言,沈誠也習慣和他這樣安靜的共處一室,一個看電視,一個似睡非睡的外在床頭打盹。電視裏正在播放非洲草原的野生動物記錄片,一個生活在塞侖蓋提草原的獅群是這部紀錄片的主角,大貓們一向是這類節目的最愛,華麗、優雅、聰明、兇猛,人類一向不吝于用華麗的辭藻來贊美大貓。

“哎哎,一個獅群可以有兩只雄獅的。”正看着電視的沈誠突然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

孔雀聞聲擡起眼皮瞥了一眼電視,輕輕哼了一聲,又轉眼看了一眼窗外,看到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便起身向浴室走去。靠近赤道的夏天,除非是在氣溫已經降下來的晚上,否則你在白天洗幾次澡都是白搭,因為很可能在你剛走出浴室的時候就已經滿身大汗了。

看到孔雀進了浴室,沈誠拿出了手機把中午趙恒交給他的卡插了進去,開始翻看資料。

孔雀洗完澡出來的時候沈誠正坐在床頭臉色陰沉地翻看着手機,眼神中是毫不掩飾的輕蔑和恨意,整個人像一把出鞘的軍刀,幽暗,冷硬,充滿着殺伐之氣。這樣的沈誠是孔雀所不熟悉的,但他卻沒有顯出太多的意外和好奇,他非常清楚,沈誠這樣的人必然不止一面,他習慣那個總帶着三分無賴和七分随性跟在他身邊的沈誠,也不會排斥這個充滿了殺氣沈誠。

孔雀拿起手機,徑自去了陽臺上打電話,把空間留給沈誠。

孔雀給思罕電話彙報工作,卻沒想到他‘嫂子’小秦醫生也在,兩人剛剛在上海參加了一個慈善活動,現在正在夜游黃浦江,秦小川讓孔雀開了視訊,一定要讓長期身處叢林世界的小叔子看看繁華的大都市。孔雀可以對全世界愛理不睬,但不包括他哥和他嫂子,所以簡單的工作彙報變成了一次隔空旅行,秦小川邊把攝像頭對着江兩岸的美景,邊充當着導游,結果這一通電話打了一個多小時。

孔雀打完電話回到房間的時候,沈誠已經去洗澡了,手機被随意地丢在床頭的櫃子上面,電視也還開着,節目已經換成了二戰歷史。

孔雀關上自己這邊的床頭燈,拉開薄毯躺上了床,沒有任務的時候,孔雀習慣早睡。

沈誠從浴室裏出來就看見孔雀已經睡了,電視和自己這邊的床頭燈還亮着,想來都是給他留的,沈誠還沒有睡意,但也沒有了看電視的心情,他關了電視和床燈,靠在床頭出神。

趙恒送來的資料上幾個熟悉的名字刺痛了他的雙眼,也讓他渾身的血液沸騰,那一刻,心髒仿佛被昆侖山的雪風掃過,無數景象在腦海中飛旋,班長推開自己撲向暴徒的身影,空谷中爆炸的巨響,和讓人窒息的雪崩,那是沈誠深埋的記憶,也是他勇往直前的信念。這些年,他以一種悍然的姿态守衛着巍巍昆侖,一次又一次的剿滅惡徒的妄想,但他最狡猾的敵人卻一直藏在深處,然而沈誠并不心急,他不停的剪除他們的羽翼,耐心的等待着他們的窮途末路,狗急跳牆!他誓要鏟除這顆毒瘤,告慰在天英靈。

本來他以為雪域高原會是他決戰之地,所以當初被調往緬北的時候他是不情願的,卻不想在緬北的熱帶雨林裏狹路相逢。當看到緬北背後策劃者就是他的宿敵,而且已經潛入後,暴烈的情緒在沈誠血管裏奔騰,興奮,讓他不再掩飾恨意和殺氣,哪怕身邊還有一個局外人,也許,在潛意識裏,他并不認為在孔雀面前釋放情緒是危險的舉動。

突如其來的刺激讓沈誠無法成眠,明亮的月光從窗外透進來,不停地晾曬着他的回憶,情緒不停翻湧,他知道自己需要冷靜。他将目光轉向了孔雀,第一次同寝,沈誠發現孔雀睡覺非常的安靜,這讓習慣了戰友們每夜雷鳴般鼾聲的沈誠略感意外,一般來說,比較強壯的人睡着後不會那麽悄無聲息。月光下,孔雀側身躺在床上,一只手臂枕在頭下,薄薄地涼被搭在腰間,露出上半身線條流暢的肌理,深刻的五官在月光的投射下顯出明滅的陰影,就像一座華美的雕像。

沈誠靜靜地看着孔雀,目光是無機質的清透,放空的思緒裏不帶任何情緒,漸漸地,整個人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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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枯坐了快一個小時之後,沈誠默默地嘆了口氣,起身輕巧地走出了房間。

就在沈誠離開後幾秒鐘,孔雀睜開了眼睛看着對面空蕩蕩地床鋪,幾分鐘之後,也起身離開了房間。

孔雀找到沈誠的時候,那個人正蹲在小花園一塊景觀石上仰望星空,整個構圖頗有幾分猴子望月的意境。孔雀沒有出聲,慢步走了過去,安靜的站在他的身側。

“你還在組織語言麽?”幾分鐘之後,沈誠偏過頭,含笑看着孔雀。

孔雀面無表情的看了看他,突然轉身離開了。

看着孔雀離開的背影,沈誠有點後悔自己的嘴欠,明知道他不善言辭,這樣安靜的陪伴恐怕是這個男人能做到的極致的,而且自己也非常享受這樣安靜的陪伴,他并不需要傾訴,有些事情不經歷過的人并不能感同身受,很多時候,安靜的陪伴勝過喋喋不休的安慰。其實,孔雀的到來他是意外的,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孔雀心中竟然還有那麽點兒地位。

也許孔雀是個很溫柔的人!沈誠被自己的想法雷了一下,渾身酥麻,竟然有點爽。

更讓沈誠意外的時候,幾分鐘之後孔雀竟然又回來了,手上還提着兩瓶700ML的啤酒!孔雀用啤酒瓶碰了一下沈誠的胳膊,然後把瓶子放到了他的腿邊,自己則靠在了幾步之外的一棵樹上。

“喂,你是不是太藐視我的酒量了?”沈誠心情瞬間明快了起來,甚至有了開玩笑的心情。

“只有兩瓶了。”孔雀淡淡地看着他。

“給!”沈誠徒手撬開兩個瓶蓋,遞了一瓶給孔雀。

“不愛喝。”孔雀沒有接。

“不抽煙,不喝酒,現在的初中生都沒有你乖啊!”沈誠灌了一口啤酒,沁涼的滋味從喉頭一路滑下,澆滅了夏夜的悶熱和哽在心頭的郁悶。

“我殺人。”孔雀說。

沈誠愣了一下,突然低笑起來,确實,用乖來形容孔雀這樣的男人簡直是荒謬。如果孔雀不說,沈誠幾乎都快忘了這個人手上還有幾十條人命,雖然死在孔雀手上的人都可以用罪有應得來形容,但如果按照國內的法律來評判的話,有一些人還罪不至死,但在混亂的緬北,以暴制暴才是生存法則。

“殺就殺吧,我們殺戮是為了保護更多無辜的人。”沈誠不知不覺的用了‘我們’這個詞。

孔雀沒有回答他,他不認為自己有沈誠說的那麽高尚,他不會濫殺無辜,只不過是成全那些專程來找死的人罷了。他保護的只是和自己切身相關的利益,而沈誠他們不一樣,他們保護的是素不相識的普通人,他們為之付出的更多的是一種信仰。在這個層面上,孔雀是敬佩他們的,但是在私交層面上,讓孔雀對沈誠産生敬佩這種心情的話,他有那麽點兒不太情願,因為這人有時候太不正經!

兩瓶啤酒,沈誠慢悠悠地喝了快半個小時,孔雀一直安靜地站在一邊聽着沈誠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他似乎也不在乎對方有沒有回應,他只要知道有一個人一直都在那裏就夠了。

再次回到房間的時候已經快淩晨一點了。踏進房間的兩人懊惱的發現,因為孔雀出門的時候沒有完全關上門,加上走廊裏一盞小燈一直亮着,房間裏現在已經完全變成了蚊子的樂園。

“怎麽辦?”沈誠啪的一聲拍死一只膽敢降落到他臉上的蚊子,然而,依然有蚊子前仆後繼的向他撲來。自從來到了熱帶,這些無處不在的小飛蟲就成了沈誠最大的煩惱,讓他無比懷念昆侖山上冷冽的空氣。

孔雀則走到了床邊,一把扯起床單,然後躺到床上用床單把自己蒙了個嚴實之後,安然的睡了。

沈誠照葫蘆畫瓢,五分鐘之後,他發現這龜息大法正不是一般人能用的,尤其在酷夏的亞熱帶!咬就咬吧,就當和雌性生物難得的親密接觸了!沈誠自暴自棄的拉開了蒙頭的被單。

第二天,當沈誠努力睜開被叮腫的眼皮醒來的時候,孔雀已經提着兩盒越南小卷粉回來了,看到沈誠正坐在床上發呆,就把手裏的一個小東西抛了過去,沈誠接住一看,原來是一只泰國的青草膏,專治蚊蟲叮咬。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努力一下,看看能不能在怕一章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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