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重明
孔雀辦完了事情又被蘇經理拉去看賬本,等閑下來的時候已經将近中午了,他沒有去食堂,而是直接回了小別墅,一打開門就聞到一股烤肉的香味。
“折騰什麽呢?”孔雀走到廚房門邊,抱着手看着沈誠大馬猴一樣目光炯炯地蹲在烤箱前。
“給你烤個新疆烤羊腿吃。”沈誠回過頭,對孔雀擠了擠眼睛。
“那個不是要用明火烤麽?”孔雀走過去和他蹲在一起,隔着玻璃看烤箱裏吱吱冒油的羊腿。
“那要在外面烤,那麽香,萬一把那些狼崽子招來了,都不夠分的。”沈誠顯然對自己的手藝頗為自信。
兩個人就這樣肩并肩蹲在烤箱前,等着烤肉。
孔雀沒有和沈誠提盯梢林柏州的事情,姓林的畢竟身份特殊,孔雀去盯他,被那邊知道了是如何都解釋不清的,他不能讓沈誠為難,他也沒說宋曼的事,這個人,現在已經不重要了。
其實,用烤箱做東西是沒有什麽技術含量的,只需要調整好時間和溫度就可以了,況且思土豪裝修的時候頗舍得成本,即便是沒什麽利用率的廚房,也用上了最好的設備,這樣的烤箱烤出來的肉自然是外焦裏嫩,鮮美多汁的。
當烤箱發出叮的一聲輕響後,沈誠迫不及待地打開了烤箱,熱浪和着肉香撲面而來,沈誠戴起手套把烤盤裏的羊肉端到了餐桌上,孔雀跟在他的身邊,迅速的用手撕下一縷羊肉直接丢進了嘴裏。
“好吃麽?”沈誠滿含期待地問他。
孔雀點了點頭。羊肉酥嫩多汁,即使還沒有撒上調料,嚼在嘴裏也是鮮香的味道,孔雀決定明天去廚房順只雞,後天拿個蹄膀,讓沈誠換着花樣烤給他吃!
沈誠用軍刀在烤好的羊腿上割了幾下,大塊的肉就分離下來,熱氣騰騰,肉汁四溢,惹得人垂涎三尺。
沈誠又從蒸鍋裏拿出幾個食堂順來的大白饅頭,把羊肉撒上孜然辣椒面,美味的一頓就成了。他把最肥嫩的部分扯了幾塊,放到孔雀的盤子裏,孔雀看了看,又順手丢回來一塊,沈城從善如流的接了,心裏甜的不行。
兩人正一手饅頭一手羊肉,大快朵頤的時候,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兩聲短信提示音。兩人的手機是并排放在餐桌上的,鈴聲也用的是同一種,因為手上都是食物,就同時伸頭去看手機屏幕,屏幕亮着的是孔雀的手機,發信人是鈴铛——鳥人,後天見,我要吃木奶果。
孔雀哼了一聲,扭頭繼續啃他的羊腿。
“他怎麽給你起這麽個外號啊?”沈誠一直覺得趙子易膽兒夠肥,要是別人這麽叫孔雀的話,墳頭上的草恐怕都有一人高了,這也說明孔雀确實待見這小子。
“他說孔雀就是一種鳥。”孔雀滿無所謂的說。
“我倆果然般配,我也是鳥人。”沈誠滿滿地感嘆了一句。
“你是什麽鳥?”孔雀隐約記得沈誠不是屬雞的,卻也好奇他又要胡說八道什麽。
“重明啊!《山海經》曰:重明鳥,其形似雞,鳴聲如鳳,力大,能搏猛獸,辟妖邪。正義的使者!”沈城得意的說。
“你怎麽不說鳳凰。”孔雀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
沈誠笑笑沒有再多說。現在還不是告訴孔雀自己真名的時候,不過,總有一天自己會親口告訴他的,沈誠想。
孔雀和燕重明,他們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吃完了午飯,沈誠很’賢惠’的收拾餐桌,孔雀則走到和廚房相連的露臺上打電話,沈誠耳朵靈,聽見孔雀果然在吩咐小輝去給趙子易買木奶果。
“你對那小子真好,我嫉妒!”沈誠把碗放進洗碗機,走進露臺,從後面抱住孔雀,親了親他的耳朵。
“你吃嗎?我現在就去給你買。”孔雀挂了電話,轉過身捏了捏沈誠的臉。
“有你這句話,管飽三天!”沈誠笑嘻嘻地摟着孔雀,“你下午還去前面麽?”
“不用去了,你呢?”孔雀搖搖頭,問沈誠。
“我也沒事。”沈誠忽然露出興奮的表情,“要不,我們去玩吧!”
哎?孔雀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沈誠拖着跑出了屋子。
孔雀已經想不起來他上一次單純的為了玩兒而出門時什麽時候的事了。幾年前他陪着大哥大嫂去了一次丹老群島,那是一次讓人印象深刻的旅行,沿途的風景固然美麗,但孔雀記住的最多的卻是思罕和秦小川之間的點點滴滴,溫暖的,親密的,相濡以沫的……他覺得這樣的感情很美很好,但他并沒有向往和羨慕的感覺,因為他從來沒有奢想過有一個人也能如此的貼近他心靈最柔軟的地方。
兩人沒有開車,沈誠帶着他從後山的崖壁處溜出了礦區,就像兩個逃學的頑童,帶着些許的緊張和興奮。
在龍川礦呆了那麽多年,孔雀自認對附近的地形和景色已經了如指掌,可是當沈誠帶着他穿梭在樹叢亂石間的時候,他的心裏依然充滿了期待,往日熟稔的景色如今看在眼裏都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孔雀跟着沈誠一路向峽谷的方向走了半個多小時後,他們來到了一條河邊。這條河孔雀也是熟悉的,這是伊洛瓦底江的一個小支流,因為開礦的原因,河水并不是非常的清澈,但是在枯水期的冬季到還是顯出幾分秀麗來,河岸邊長滿了郁郁蔥蔥的蘆葦和伴水植物,濕潤松軟的河灘上偶見一串串小小的足跡,是附近來喝水的動物。
“來這裏幹什麽?”孔雀看看最深處不過及膝的河水,游泳和捕魚都并不适合。
“我上次看到上游有一個偷偷開采的紅寶石礦。”沈誠一臉神秘的沖孔雀眨了眨眼。
“要去搶劫麽?”孔雀一本正經地看着沈誠。
緬北有不少偷采的小礦場,這些盜采者是不受到當地政府保護的,誰都可以欺負,而且他們吃了虧也不敢聲張,簡直是搶劫勒索打秋風的絕佳對象!這個小礦在孔雀的勢力範圍之內,依仗着緬北之狼的威名倒是讨了些清淨,孔雀是不會去為難這些小角色的,可是如果沈誠想試試,他也可以陪他玩一次強盜游戲。
“你也不怕傳出去被人笑話,緬北之狼。”沈誠被他認真的樣子逗笑了,他親昵的捏了捏孔雀的耳垂,笑道:“我是帶你來淘寶的。”
孔雀不解的看着他。
“小時候就聽說我們國家有一條金沙江,裏面可以淘金子,那時候就向往的不行,後來又聽說緬甸的寶石河,長大了才知道,那是因為上游有金礦和寶石礦,小金沙和寶石顆粒随着洗礦的水被沖進了河裏。那個盜采礦設備很簡陋,一定會有漏網之魚被沖下來的,嘿嘿嘿,我上次路過就看見有人在這裏撈了。”沈誠邊說着,邊從河邊的草叢裏拖出兩個沙眼孔的小篩子,看來是上一波人留下的。
孔雀被他的無聊深深震驚了。
“我房間裏有好幾塊玻璃種滿綠的料子。”孔雀說。
“你房間裏最值錢的東西的我已經得到了。”沈誠一手勾起孔雀的下巴,在他唇上親了一下。
孔雀愣了一下,嘴角忍不住浮起一絲笑意,突然想告訴沈誠:你才是我房間裏的無價之寶!可是這樣話,孔雀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的,只能在心裏默默地傾訴。他羨慕秦小川可以天天把愛挂在嘴邊,也羨慕沈誠的’不要臉’,甚至羨慕鈴铛的口無遮攔,而他,可以把語言化為行動,卻拙于言辭。
“來嘛!”沈誠已經卷起褲腳下到了河中。
孔雀不忍掃他的興,也脫了鞋下到河中,河水溫涼,在緩緩水流中行走的感覺并不壞,孔雀蹚到沈誠身邊,看着他拿着篩子一臉期待的在水裏撈來撈去。
“過來。”孔雀拉着沈誠的手把他拉到了一片泥沙灘處,然後彎腰捧了幾大把河沙放進篩子裏。
“晃吧。”孔雀說着也伸手握住了篩子邊,兩個人,四只手,在孔雀的帶領下,小篩子順時鐘在水裏晃蕩起來。
剛開始的時候沈誠還有點兒跟不上節奏,但很快兩人的默契就出來了,小篩子盛着河沙在水流中圓潤規律地晃動着,輕柔的水流滌蕩走了泥沙,一些被水流打磨得圓潤的五顏六色的小顆粒開始慢慢出現在篩子的底部。”哎,真的有啊,快看!”沈誠興奮的看着篩子裏彩色的小石頭,雖然很細小,但确确實實不是一般的石子。
“只是瑪瑙而已。”孔雀說。
瑪瑙是一種比較常見的礦石,雖然品相好的瑪瑙可以達到寶石級別,但大多數不過是顏色好看的小石頭而已。
沈誠第一次淘到着麽多漂亮的小石頭,值不值錢是其次,成就感卻是爆棚的。淘盡泥沙後,沈誠高興地抱着篩子坐在河中央□□出來的巨石上耐心地挑揀出這些就比米粒大一些的彩色小石頭。
孔雀也不問他要這些不值錢的小東西做什麽,只是陪着他一起撿。午後燦爛的陽光下,兩人并肩坐在巨石上,腦袋幾乎挨在一起,姿态親密。孔雀在緬北多年,對各種寶石還是比較熟悉的,礦場裏平時也會出不少伴生礦,有幾次還挖出了幾塊不錯的琥珀和玉髓,所以,這些顆粒雖然細小,但孔雀幾乎都可以辨認出來,沈誠也聽得津津有味。
“你那邊有些什麽?”孔雀說了一陣,發現似乎都是自己在說,怕沈誠覺得無聊,就把話交給了沈誠。
孔雀突然不說了,沈誠還有些遺憾,他特別喜歡孔雀的聲音,大提琴般的悅耳,可惜孔雀話太少,不能聽過瘾,這會兒孔雀願意說,沈誠自然是安靜如雞的聽着。
“我們那邊出葡萄,幹果,烤羊肉,羊脂玉,還有……”沈誠掃了一眼滿目的青翠和燦爛的陽光,想起了邊關的漫天風雪,“還有雪,漫山遍野的雪,足足有一米多厚,一腳踩下去就到大腿根了,每年10月底就開始大雪封山了,一直要到來年的四月左右才化雪。”
沈城說着說着就停不下來了,他突然有點懷念北疆的雪,已經一月了,緬北依然陽光明媚,而他熟悉的那個地方早已銀裝素裹。
沈誠說得興起,孔雀也聽得入了迷,他還沒有見過真正的雪,雖然遠遠眺望過一些雪山,卻沒有體會過那種行走在漫天飛雪中的感覺,偶爾的,他也會向往那樣純白的世界。
“以後,我想去看看。”孔雀突然輕聲說。
“真的麽?”沈誠驚喜地看着他。
孔雀點了點頭。
“我還有一年才退伍。等我這次回去了,你可要來看我,記住,十月來,讓大雪封了山,你就只能來年四月才能離開了。”沈誠一手勾住孔雀的肩膀,眷戀的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好的,十月來,四月走。”孔雀輕聲說。
兩人在河灘消磨了一下午的時光,偷得浮生半日閑,收獲了滿滿一捧五顏六色光潤可人的小碎石粒。
作者有話要說:
老燕子馬上要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