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As Time Goes By-光流-04

在警方還沒到來之前，小表和闇游的連手，解決了爆炸風波。

「幸好，最後大家都沒事。」小表和闇游現在走在游樂園的街道上，往大門口邁進。

小表對着闇游說道：「那個小女孩，你也跟他們說了？」一解決了事情，他趕緊讓漢堡餐廳的工作人員幫忙小女孩找父母親。

「嗯。」闇游回答。

「我實在覺得很奇怪。」小表打量着走在他旁邊的『另一個我』，明明身高應該一樣的，卻比他高出了一顆頭，明明共享頭腦內的知識和情報，英語卻說得比他好，至少漢堡餐廳的人員都聽得懂。

更別提『另一個我』那超強的精神力、體力和運動能力了。

難道身為法老王，就注定比較強大嗎？

「對了，杏子呢？」小表突然想到了應該正在跟『另一個我』約會的杏子。

「我讓她先回去了。」闇游回應。

「喔。蕾貝卡因為她爺爺需要幫忙，也先走了。」闇游的超簡短答複，讓小表開始感受到身邊的低氣壓，簡單交代了幾句，也陷入沉默。

他從心中，還是沒辦法确切讀取到『另一個我』現在的想法。

小表不再言語，默默地跟着『另一個我』走到大門口。

「我們回去吧。」闇游看看小表。小表本來點了一下頭，但好像想到什麽，趕緊拼命搖頭。

「呃……我現在還不想回去。」他停下腳步。

闇游疑惑地将眼光掃向小表。

面對『另一個我』銳利的目光，小表有種作賊心虛的感覺，「那個，難得來美國嘛……哈哈……」

闇游現在雙手交叉放在胸前，擺明了就是不相信。

他緩慢地步向自家夥伴，不出所料，距離越近，夥伴的眼神就開始飄移了。甚至為了躲避他的目光，還直接把頭撇向一邊了。

「夥伴……沒人告訴你，你說謊功力很差的嗎？」闇游伸手，勾住夥伴的下巴，力道不大但也讓小表沒辦法繼續轉過頭，只能正視着他。

「那個，我……」小表看着逐漸放大在眼前『另一個我』的臉孔，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說話。那放在他下巴的手指，微熱的溫度慢慢竄入，讓他又想起了剛剛那個擁抱，那種異樣的感覺再度浮升，小表心裏一陣慌亂，下意識就推開了一直逼近的闇游。

「嗚。痛。」小表輕呼了一聲，他急着用手讓闇游離開，但剛剛因為鐵板下落，被鐵板燒傷的手掌一接觸到闇游的身體，就痛得讓小表忍不住發出聲音來。

發覺不對勁的闇游抓住小表雙手的手腕，強迫讓小表翻開手掌，這才看到手掌通紅還有點破皮了。

雖然燒傷程度不嚴重，但還是……

「呃。」雙手都被抓住的小表，看着闇游那緊鎖的眉頭，還有凝重到堪稱可怕的表情，他一句話都不敢多說。只能像作錯事的孩子一樣低頭，準備承受對方的憤怒。

闇游實在是氣得夠嗆，他沒想過夥伴受傷了還不告訴他。而且他竟然到現在才發現夥伴受傷！

難怪夥伴不想早回去。他一定是怕越早回去越容易暴露自己受傷的事實。這樣杏子她們會擔心。

正在想自家夥伴竟然連他都想瞞騙，那即是說，夥伴打從心裏，就把他歸在像杏子那樣，怕朋友擔心的範圍裏面

總覺得讓人很不高興啊!

闇游正當要叨念自家夥伴受傷了還嘗試對他隐藏，卻看見小表早已率先垂頭，像小動物準備承受地動天搖的處罰一樣，他那責備就怎也無法說出口……

闇游輕嘆一聲。放下抓着小表的手。終究還是沒發作。

本來雙手遭禁锢的小表，就像突然被王者特赦了一樣，既驚訝又竊喜，一擡頭卻對上不發一語的闇游，那紫暗幽深的眼神直盯着他，像在控訴他的罪行一樣，猶如銳利的劍毫不留情地刺穿他。

「對不起，『另一個我』。」小表感到歉意。

闇游沒回應。轉身繼續前進。

小表趕緊跟上，走沒多久，發覺闇游在一家藥局前面停住。他被闇游拉着他的手腕，半拖着跟他進去了。

看着闇游用英語和店員溝通買藥。

他主動把所有鈔票從口袋掏出。看着闇游付賬拿藥膏。

在闇游面前，手掌觸及布料，那摩擦皮膚的痛感，他再痛，也都不敢再叫一聲了。

接下來闇游又帶他去快餐店買了漢堡套餐。

一路上闇游都不說話，小表簡直要受不了這詭異的安靜了，他不要暴風雨前的寧靜啊！

闇游讓他們坐在外面廣場的長椅上，微風吹得小表額前發絲飄蕩。這時刻廣場上人很少，成群白鴿在地面悠哉哉的踱步着，可他卻完全沒有欣賞的心情了。

「手伸出來。」闇游命令道。

小表趕忙照做。

他看着闇游緩緩細心地幫他上藥。

闇游的眉頭從知道小表受傷的那一刻起，就打了結，再也沒松開過了。不知道為什麽，他很想伸手把那個人的眉頭給揉開，不過……現下無論做什麽，他都沒那個膽啊！

「對不起，『另一個我』。」小表除了道歉，真的不知道還能怎樣平撫闇游隐而未發的怒氣。

闇游擦好了藥，仍是看着小表的手掌，凝視了很久很久。

小表覺得有點奇怪。

「『另一個我』，你還在生氣嗎？」

「我沒有在生夥伴的氣。」

你的意思就是真的在生氣啊……

「抱歉，夥伴。」闇游突然說。「我總是讓你受傷。」

「耶？這不是『另一個我』的錯啊！」小表不解，那爆炸事件是不能抗拒的意外啊。

「我應該要保護我的宿主的，卻總是害你一起受苦。」

「『另一個我』！你到底在說什麽啊！跑來救大家脫險的人是你啊！」小表激動的站了起來，朝着闇游說道：『另一個我』為什麽要這樣責怪自己？」

「夥伴……」

小表紫色的眼睛寫滿了困惑，悲傷和疼痛的情緒卻從心裏傳了過來，屬于『另一個我』的心情。

為什麽？

小表雙臂輕輕環住了還坐着的闇游頸項。他不要『另一個我』感到難過，明明是他不對啊。

「夥伴……」闇游沒想到小表會突然擁抱他，感受到小表的溫暖，闇游此時卻覺得放松了下來。「夥伴，對不起……謝謝你。」

他對夥伴，總存在一股虧欠感。只有靈魂，沒有肉體的他多麽無力，必須要依附在夥伴身上。雖然這宿主從沒真正抱怨什麽，什麽都願意和他共享，什麽都願意奉獻給他。

朋友，肉體，乃至靈魂……夥伴甚至可以為了身為法老王的自己而犧牲，連靈魂都毫不猶豫讓奧雷卡爾克斯結界收去。

大概再也沒有人像夥伴那樣傻了吧。軀殼和心房都被竊占了一半，在火場卻還要拼命挽回這個鸠占鵲巢的他。

當時，身處于碎裂積木中的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焰火逐漸逼近，夥伴因為濃煙不住嗆咳，夥伴邊道歉，邊流下眼淚，卻堅持怎樣也要拼好千年積木。

除了幫他快速拼組積木外，他什麽也做不到。

作為寄宿者，失去肉體的他，沒有辦法盡到保護他的義務和責任，他不能像城之內一樣，抱着夥伴逃離大火的威脅。

就連今天，他幾乎等于擁有了可以自由行動的能力，卻還是會讓夥伴受傷。

他對這樣的自己感到生氣。

然而夥伴總是那麽溫柔。

不顧自己的手傷，還要用擁抱安慰他。

夥伴總是說，『另一個我』實現了『想要朋友』的願望，送了那麽多友情給他。其實真正拿到禮物的人，是他啊。

聽到耳畔闇游的低語，小表慢慢放開了闇游。

他回頭看看放在長椅上的藥，和一紙袋的食物。「你做得這麽多了，為什麽還要抱歉加感謝？明明要道歉和道謝的人是我吧？」

小表清澈的眼睛望着闇游，闇游覺得他總是，被夥伴這雙溫和的眼眸包容着。

「沒什麽……吃東西吧。」闇游伸手輕揉了小表頭發一下，示意他坐下來。

小表悶悶地坐下，就算感受到『另一個我』的情緒波動，但『另一個我』還是不肯親口說出來他的心事呢。實在……讓他感覺到有點寂寞。

小表低垂着眼，看着闇游開始打開漢堡包裝紙。闇游拿着漢堡的手，竟然開始往他嘴巴湊了過來！

等等等等等一下啊！！！！！

「嗚哇哇！」小表的身體不自覺地往旁邊挪動了一下。

「怎麽了？」闇游歪着頭。

「那個，『另一個我』，你不是現在要，嗯，『讓我吃』漢堡吧。」『喂我吃』這幾個字還是太丢臉了，小表連說都說不出來。

十分泰然自若的闇游挑眉。「難道你想從現在開始，餓到明天早上？」

可……可是你現在用一種喂自家寵物的眼神在看我耶，我明明就是個男人……小表內心狂喊道。

「你自己吃手會痛的。不然等等回去跟杏子蕾貝卡她們坦白，你手掌受傷的事情，讓她們喂你？」闇游調侃。

「不行不行啦！」小表紅着臉，直接大搖頭。

「你就當照鏡子吃飯不就得了？」闇游有點無奈，他的夥伴到底在別扭什麽。

「你看過鏡子映象比自己還高一個頭的嗎？」小表不滿的小聲咕哝，還是讓闇游聽到了，他沒想過夥伴竟然會介意這種事情……

「夥伴，如果真的不想我喂的話，杏子和蕾貝卡挑一個，也沒那麽難的。」

「不要開我玩笑了。」小表嘟嘴。好吧，被『另一個我』當成寵物喂食，他默默吞忍，還不行嗎？

夥伴那表情，未免也太不情願了。闇游一邊喂，一邊看小表拼命咬，就好像要趕快結束這個災難一樣。他不禁想着，還是給女生服務比較快活點吧？誰叫夥伴要怕別人擔心。

「夥伴，你比較喜歡杏子還是蕾貝卡？」以前不知道自己是法老王，跟夥伴在心房共享的情感和記憶他還記得，在貝卡斯決鬥王國之前，他以為自己喜歡杏子，後來才發覺自己跟夥伴是不同人。也就是說，喜歡杏子的感覺，是夥伴心中的想法。那麽，夥伴就是喜歡杏子的。不過那是在蕾貝卡出現以前的事了。現在的夥伴，記憶讓他讀，這個關于戀愛的情感他卻是怎麽讀都讀不到了。

「哇。」小表嗆到。

「……」闇游連忙把飲料插吸管遞過去，夥伴的反應也太大了吧。

「為什麽突然問這個。」小表臉紅通通的，就不知道是嗆到臉紅還是害羞。

「好奇。」因為讀不到。

「其實也沒什麽比較喜歡……杏子美麗又有自信，蕾貝卡可愛又很堅強，她們給人的感覺都很好呀。」

「……即是說兩個你都喜歡？」

「不是啦！啊，我也不是說我不喜歡，唉呀，反正我的意思，是這種感覺，就不是那種感覺嘛。」小表越解釋，越發覺得自己開始語無倫次了。

「……」闇游無語。什麽這種感覺那種感覺的。不然到底應該是什麽感覺？

「你就別問了啊。反正就不是那麽回事啦。」小表想結束這話題。被杏子喜歡的是『另一個我』，他早就知道了，也放棄了。只是杏子似乎沒跟『另一個我』告白，『另一個我』看起來也不知道杏子的心意。

只是再被『另一個我』問下去，如果真讓『另一個我』讀到杏子喜歡的對象，他這樣單方面暴露出杏子的心，不就對不起杏子嗎？

雖然他也曾為杏子着想，幫杏子多制造些跟『另一個我』互動的機會，可這不能讓他們倆個知道啊。

小表陷入糾結中。『另一個我』精通游戲，直覺準确，這個戀愛偏偏就完全遲鈍啊……這樣怎麽解釋他也聽不懂的啊。

「……我不問了。」眼看夥伴已經完全陷入煩惱中，闇游還真不知道，只是兩個女孩的事情，為什麽就讓他一副你再問下去，世界末日就要來臨了的感覺。

「夥伴等等還想去哪？」擦完藥，也喂了夥伴吃餐點，闇游已無事可做。

「唔。」小表認真的考慮。不能太晚回去，大家找不到人會擔心，但太早回去，又會很容易暴露出自己受傷的事情的。

「你是被我們硬拉出來的，『另一個我』現在沒有其他想去的地方嗎？」小表看着闇游，小心翼翼地問：「那個，有跟杏子去哪裏玩嗎？」

「看劇場，喝飲料，晃來晃去，不都跟平常一樣差不多。」

呃，你竟然把單獨約會看作跟平常差不多喔……小表忍不住在內心吐嘈。

「是夥伴要在外面殺時間，應該夥伴要想去哪裏才對吧。」闇游根本懶得拿主意，直接把問題都丢了回去。

「可我也不知道嘛。」小表下意識地想搔頭，馬上就被眼尖發現的闇游阻止了。「啊，不如我們去另一邊水池那裏看看？」小表提議道。

「嗯。好啊。」闇游同意，他們兩人并排，一同走到水池旁邊。水面上起了陣陣漣漪，清風撫面，涼爽的感覺讓小表心情愉悅。

「啊，真舒服呢。」小表對旁邊的闇游笑道，「快要黃昏了，我們可以一起看日落呢!」

「日落嗎？」闇游手肘倚着水池前的欄杆，看着眼前的景色開始變換，原本綻放黃金色炫目耀眼的太陽光芒逐漸和屬于靜谧紫調的晚霞調和在一起，金色餘晖和紫色霞光融成一片壯闊絢麗的日暮。

「『另一個我』，好漂亮喔!」小表興奮地說道，「我從不知道有這麽美呢！」

「是呀。」闇游也由衷地贊美道。

「日落的太陽那麽貼近地面，看起來就是盡心守顧着大地萬物，是那麽璀璨呢！」小表的手，指着不遠處的黃光，「雖然已是日落，那抹像要劃破天空的金色，卻還是那麽不受拘束，自由奔放，耀眼奪目。」

「晚霞不也很漂亮嗎？」闇游盯着眼前溫和的色彩，點點幹淨透明的紫霞，看起來雖是襯托着金色流光，卻有它獨特讓人不能忽視的風姿存在，看起來既溫柔，又堅韌。

「就像夥伴的眼睛一樣。」闇游說道。

「咦？」

「晚霞很好看，夥伴不覺得嗎？」

「啊？嗯。」小表看向正在欣賞風景的『另一個我』。

『另一個我』臉頰旁被風舞動的金色浏海，和那尊貴的幾乎令人不能直視的氣質，和這日暮時光交織，如此的閃亮。

他眼前的皇者，那無法遮蓋，也無從掩飾的自身光芒總是讓他崇拜和傾慕。

無懼任何未知挑戰，即知艱難也會前進的『另一個我』，自己僅僅是仰望追随着，就已是如此費力！

解開千年積木的他，彷佛撿到了一顆名為太陽的最亮星辰，太陽的光芒總是籠罩保護着他和他的朋友，讓他感到無比安心，但他卻也知道，那并不是專屬于自己的東西。他不能這麽自私地扣留這道世人的光芒。即便他有多麽舍不得。

始終，他也要把那最亮的星辰奉還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