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As Time Goes By-光流-07

「『另一個我』，你有想做什麽嗎？我會一直陪着你的。」小表早上起床，換了外出裝，看向可能一整晚都坐在書桌前靜靜思考的闇游。

『另一個我』不知道在想什麽呢？

因為有五公裏限制，他們仍不能徹底的像兩個人一樣各自行動。不過，至少現在幾天，『另一個我』都可以恣意而不受幹擾地做他喜歡的事情。他想要讓『另一個我』在現世能夠累積很多很多幸福體驗和回憶。

闇游聞言，起身站起，看着他的夥伴。聽到這句話，他是非常感動的。但對夥伴的情感已經爆發的他，如果真的照實說了，「他現在只想二十四小時都跟夥伴膩在一起」這種核彈性的毀滅發言，夥伴一定也只會覺得：「那不就跟之前一樣，好不容易可以等同有了身體，這樣好可惜」

夥伴當然是希望他可以照着自己心意行動，問題是，他現在的心意，夥伴可能不會接受。

一旦發覺自己的感情依歸，正視起彼此的關系，才發覺他們之前的相處模式是如此暧昧不明。兩人因為同處于一個身體可以互相援護，又因為心靈相通而默契無間，感覺是如此親密，卻反而因為兩心相距太近而遭忽視，甚至覺得理所當然。

因為夥伴碰觸他，而勾起他最原始的欲望，他內心對夥伴的真實感覺才會顯露出來，如果不是這樣，他恐怕到現在都還在「合理化」自己過度保護夥伴的行為。

換句話說，立場相同，夥伴大概也一樣，會覺得他們的關系是理所當然友誼發展到極致的結果，絕對不會往其他方向去思考的。

他難以确定夥伴對他抱持的想法。夥伴太善良，對所有人都太好。盡管他知道自己對夥伴也是特殊的存在，可這存在究竟屬于哪一方面，他無法得知，因為夥伴早已不讓他讀取，內心關于愛戀的那個部分。

「『另一個我』？」眼見闇游陷入思考，雖然看着他，卻又完全不理會自己，小表想着大概『另一個我』又有心事不和他分享。

他真的很想知道『另一個我』最近為什麽不太跟他在心房互動了，如果有什麽事情說出來，兩個人一起分擔不是比較好嗎？

他真的很希望可以幫助到『另一個我』啊！

小表一邊想着，一邊把手搭向『另一個我』的肩頭。

闇游無可抑扼地想到昨晚夥伴的觸碰，那差點撕裂了他的理智。可他尚未決定好該用什麽态度來面對夥伴。

「我沒有特別要做什麽。」已經知道自己的心中所想，但又要壓抑自己對眼前人的情意，闇游顯得比平常更加冷淡，揮開了小表的手。

雖然知道闇游可能因為心裏有事而心情不佳，但也從未被冷漠對待的小表，顯得一絲震驚，但繼而來卻是更多委屈。紫色大大的眼睛開始浮現些微水汽，但卻還要強作鎮定：「還是，等我一下，我打電話給杏子好了……」

杏子曾經成功地了疏解了『另一個我』的心事并且勇于追尋自己的記憶，對小表而言，他相信杏子可以讓『另一個我』心情轉好，所以一時情急，就想要搬出杏子救援。

闇游聞言，覺得小表總是把杏子當作标簽，硬要黏在自己的身上。他已經知道自己喜歡自家夥伴，便開始對這樣的安排明顯感到不快，話語也更尖刺了幾分：「不要擅自幫我決定。」

小表聽到完全愣住。他把闇游稱之為『另一個我』，但的确，那不是另一個我，雖然失去記憶，但确實是法老王，所以他本來就該知道，『另一個我』和他是不同個體，可是，他為什麽這麽不能接受這樣被區分開來的感覺？

「對不起。」小表不知道自己為何這麽傷心難過，卻也覺得自己無理，只能低聲道歉。

闇游聽到小表的道歉話語，才驚覺硬要隐藏自己心中情感的後果，就是對夥伴太過嚴厲。他努力讓自己恢複正常，正想出聲解釋，卻發覺夥伴一向蘊着溫柔的紫色眼眸，早已染上了一層霧氣，明顯已經被自己過于刻薄的言語傷害了。

「對不起……」小表仍是不住的道歉。

闇游心中波濤洶湧，忍不住把夥伴抱在懷裏安慰。他剛剛到底在幹什麽？明明就是喜歡夥伴，自己卻是讓他難受的兇手。

「我其實是知道的……你跟我始終不一樣……」小表的頭被按在闇游懷裏，清楚感受到另外一個人的體溫，他喃喃低語，「可我把你還是當作『另一個我』，想要知道你想要什麽，想要知道你的心事……但都不考慮你的感覺，我太自私了……」

「夥伴……」他在奧雷卡爾克斯結界事件以後，深知突然失去另一半的恐懼，為了想拉開彼此的距離，讓彼此先适應沒有對方的生活，他的确減低了和夥伴的互動。可同時，他也是不得已的，他并非完全不願分享心事……沒想到，夥伴卻被他的行為弄得局促不安。

闇游揉揉自家夥伴的頭發，想讓對方的情緒平靜下來。他輕聲低語：「夥伴，你真的想知道？」

闇游感覺懷中的小表輕輕點了頭。

闇游閉上眼，帶着夥伴跳入了他們心房的走廊。

屬于他的暗色大門深鎖着，他也知道，這大概是夥伴介意的原因。闇游動用力量開啓了鎖，握着小表的手踏入自己廣大的心之房間。

這個房間的色調比之前更晦暗，小表有些訝異房間的變化，正當他對房間的外貌感到疑惑，一樣毛茸茸的物體從地板上蹦跳出，一躍搶進小表的懷裏。

「＆＃＄＃＃＄＄＄％咕哩＃＄＃＃＄＄咕哩＃＄＃＃＄＄」毛茸茸但有深紫色大眼的物體正在小表懷抱中激動地顫動着。

闇游開始無奈了。

「等等，栗子球你說慢一點……」确認懷中的物體是決鬥怪獸，小表看着明顯因害怕而逃竄到自己懷裏的栗子球，卻因為栗子球一連串停不下來的叽哩咕嚕，他完全聽不懂此刻光速展開的栗子球語。

正當還在疑惑的同時，整個心之房間突然出現強烈的天搖地動！

小表一時沒站穩，就要摔的結結實實，還好闇游從頭到尾都沒有放開小表的手，還及時穩住了他的身體。

「……地震？」沒搞錯吧，這裏是心之房間耶？

小表一臉狐疑的看着闇游。闇游臉上露出更多無可奈何的表情，他拉着小表的手開始移動。

走了不遠處，他和闇游跨入一個半敞開黑色的門。甫一進門，本來在他懷裏的栗子球一抖，馬上蹦出了他的懷抱，一溜煙地逃走了。

裏面的空間非常大非常大，但最令人訝異的，并非過大的空間，而是………

這……這東西怎麽在這裏？

小表看到被銀色鎖煉重重捆綁，卻不停扭動的黑色巨蛇，完全驚訝到說不出話來了。

「這個是，那條黑蛇？」小表憶起之前，被『另一個我』以法老王之力，納入的，整個星球屬于憎恨的黑暗力量……

雖然當時的情景仍歷歷在目，但……

現在這條黑蛇直接就在心之房間裏面也太……

他看着巨蛇不停扭動，随着巨蛇越來越大的動作，地震又開始了……

由于距離震源實在太近，小表必須要緊抓住旁邊的人，才能穩住不跌倒。

突然，巨蛇好像發現了什麽，停止了掙脫身上鎖煉的打算！牠看向了小表！

小表不期然被巨蛇猛然一瞪，然後巨蛇的頭，哇哇哇媽呀，朝他繞過來了！！！！

闇游趕緊把小表護在身後，以勢威逼的王者氣場表露無遺，他強硬地說道：「不準打夥伴的主意！」

他開啓了額頭之眼，數道迸射而出的金光擊向黑蛇！

小表看到黑蛇身體竄了幾下，然後似乎一時無力軟弱下來。

「那個，『另一個我』，這……」

「先等我一下。」闇游先是好像呼喚什麽東西一樣，然後額前光芒漸淡，收起了鎮壓黑蛇的力量。

不一會，栗子球突然出現在闇游手裏，闇游不顧栗子球那驚恐不已的紫色大眼已經睜得不能再大，強行把栗子球往黑蛇旁一放。

黑蛇看到栗子球，似乎也不再燥動，只是凝視着。

闇游趁此時，牽着小表，不顧自家夥伴殷殷關切栗子球的眼光，關上那道黑色大門離去。

「那個，你把栗子球留在那邊好嗎？」小表随着闇游返回心之房間中央，有些不安地問道，栗子球看起來很害怕耶！

「放心，那家夥不會傷害栗子球。」

「這個，就是你鎖上心之房間的原因？」小表詢問。

闇游點頭。把夥伴拉到身邊的臺階，和他并排坐下。「我怕半夜夥伴睡迷糊誤闖進來就糟糕了。」

「那你可以直接跟我說啊，為什麽要隐瞞我呢？」

「嗯，因為這樣有時候會天搖地動的，夥伴待在這邊應該也不能習慣吧？」闇游輕描淡寫道。

「我有時候因為要讓那家夥安分一點，所以沒辦法分心。」闇游溫柔地輕輕摟着着小表，「抱歉忽略了夥伴的感覺。」

「唔，因為要用到剛剛的力量嗎？」

「是。」

好吧，看樣子要鎮壓這只黑蛇，『另一個我』大概要使用到屬于法老王的力量，他就算知道這件事，也不能指望幫上『另一個我』什麽忙。可是……這樣有點奇怪耶？

「那你把栗子球留在那邊，這樣好嗎？」

如果『另一個我』必須要專心一致，無暇顧及其他，才能鎮壓住那條黑蛇，那表示需要使用的力量應該很大才對。那把一個沒什麽抵抗能力的怪獸放黑蛇旁邊，不太對勁吧？

「嗯……」果然夥伴心思還是細膩，闇游回答道：「因為我反複壓制了幾次，在一次巧合下，發覺那家夥只要有栗子球在旁邊，就不太作怪了。」

「耶？」

「那家夥只是喜歡逗逗牠，吓吓牠，不會真的傷害牠。不過栗子球可能還是會恐懼吧，只要栗子球像剛剛那樣跑了出來，就……地震了。」

「然後你就又要動用力量？」

「差不多。」

「所以那條黑蛇，嗯，喜歡栗子球？」

「應該是。」

小表突然覺得好像有點不太對勁。他還記得，剛剛黑蛇看到栗子球也不再亂動，然後剛剛看到他的時候，好像也是打量打量，頭就要湊過來這樣……

他還記得『另一個我』動用力量前所講的話，是「不準打夥伴的主意！」而不是，「不準傷害夥伴！」

也就是說……那條黑蛇，跟『另一個我』，都覺得自己差不多就是，呃，像決鬥怪獸栗子球？

難怪上次『另一個我』在自己手受傷，讓他吃漢堡的時候，給他的眼神就像在喂自家寵物！在他們的眼裏，他差不多就是栗子球！

小表突然覺得他身為男人的自尊受到嚴重打擊！

「所以『另一個我』，也覺得我是……栗子球？」小表不禁喊了出來，闇游一愣，用那種「我沒說出口，你幹嘛自己說出來」的眼神看着他。

這眼神徹底擊潰小表。「我才不是……」小表不滿的抱怨。

闇游看着小表紫色的眼睛……好吧，眼睛跟栗子球一樣大大閃閃，性格也都很可愛，還都是賣萌屬性……唔……不對，現在是要安撫自家夥伴才對。

還在思考要怎麽給予夥伴安慰的闇游，形容詞卻一直往某方面偏斜過去，他思考了好一會才勉強想到。

「可能是因為你們看起來沒有太多攻擊性。」闇游說出堪稱中肯的評價。

不過這是闇游已經沉默待機了一分鐘才出來的結論，感覺就是硬湊出的。

看着夥伴絕望又幽怨的表情，闇游嘆口氣，将小表半轉過身，雙手按着小表的肩頭，十分肯定的說道：「我覺得夥伴是很強韌的，雖然溫柔，但很堅強。要折服強大的力量，并非只能靠更強大的力量去鎮壓，這方法，是我從你身上學到的。」

「疑？」小表困惑。

「夥伴，你的溫柔，才是最強大的。武力本身不能化暴戾為祥和，但溫柔可以。」

「那，我也想成為你的力量，可以嗎？」小表天真的問，他之所以想要變得更厲害，更勇敢，是因為和『另一個我』一塊面臨挑戰，一起成長的同時，他想要幫助『另一個我』，實現他找回記憶的願望。

「你早就是我的力量了。」闇游說道，把小表輕輕拉入懷中。「你總是支持着我，所以我會特別害怕失去你」，他面對面抱住小表，「其實我原本打算，逐漸适應你不在我身邊的日子。」

「『另一個我』……」小表回擁了闇游，慎重地，用力地。

如果找回屬于法老王的記憶，他們會有分道揚镳的一天。只是，他們不知道是何時，何地，用什麽形式，讓他們分途。小表覺得孤獨寂寞難受，而相信『另一個我』，跟他的心情是同樣的。

為了對方的未來着想，他們也許不能抵抗分開的命運。曾經，奧雷卡爾克斯結界拆開了他們兩個的靈魂，也從未拆開他們向着彼此的心。

小表看着闇游，手握拳，翹起拇指，眼神堅定執着，對着闇游許諾。

「就算分開，我也在你身邊。」

闇游看着認真的夥伴，也做出一樣的動作，他伸出拳頭，将自己的拇指印了上去。

「就算分開，我也在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