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您關注的主播“好靈一只鹿”開播啦！快來看看吧~】
在一堆嚴肅的工作軟件和消息裏，這條突然出現的提示顯得格格不入。
顧聿的指尖頓住。
關注。
主播。
看看。
每個詞都不像是會和他扯上聯系的關系，顧聿的視線不由自主地放在“好靈一只鹿”這幾個字上。
這也是巧合？
顧聿皺着眉。
怎麽可能。
晚上七點，夜幕降臨。
車子裏安靜無聲，氣氛莫名冷得吓人。
溫鳴坐在副駕，和身邊的司機大氣不敢出，從公司駛出來已經過了十分鐘，顧聿面色冷沉，始終一言未發。
似乎從今天下午發現敲開辦公室的人不是某人之後，情緒就肉眼可見地變得差了——雖然有工作不順利的成分在，但以溫鳴對顧聿的了解，平日裏他雖然嚴厲，但公事公辦，很少能扯動他的私人情緒。
所以生氣是為了什麽顯而易見。
只是恐怕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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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鳴嘆了口氣，然後偷偷仰頭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顧聿難得沒有在處理公事，隐約能看見他手上的平板似乎在播放着什麽動态畫面，像是視頻。
但沒有聲音，他也沒有戴耳機，所以是開了靜音。
不開聲音的視頻。
她這老板看着就不像是會看什麽亂七八糟的小電影的人，更何況是在這種場合，而據溫鳴所知顧聿對電視劇電影之類的也完全不感興趣，所以她一時半會兒竟然完全猜不到他現在到底這麽專注看得是什麽。
不過肯定不是什麽有趣的東西，溫鳴猜想。
——否則顧聿的臉色不會越來越沉。
甚至不知道為什麽顯露出了幾分不解的茫然來。
這是很少出現在他身上的情況。
估計司機也不太忍受得了這種煎熬，暗自加了速，沒過多久，賓利在水苑公寓樓下停下，溫鳴松了口氣，推門下車。
車後跟着的保镖上前打開後座車門，等了一會，裏邊的人卻沒反應。
溫鳴上前半步，俯身提醒：“老板，到了。”
溫鳴開口的瞬間，就見對方幾乎是下意識就暗滅了屏幕，她愣了下，自家老板今天似乎格外反常。
不至于吧。
不就是出差幾天特意出席了一場根本不需要親自露面的會議，怕被人察覺還從頭到尾冷着臉，最後在辦公室等了好幾分鐘才發現老婆沒湊到跟前就先走了嗎。
不過這樣的話自然是不可能當着老板的面說的，溫鳴一邊裝作一無所知目不斜視地站在目送對方離開一邊默默在心裏吐槽。
七點二十分。
指紋解鎖匹配完成，發出輕微的一聲“滴”。
顧聿一邊扯開領帶一邊徑直走向島臺，到酒櫃上取下威士忌，玻璃杯底的冰塊很快被酒的顏色淹沒，許是太久不碰，飲下第一口的瞬間他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幾分，臉上忽然閃過一絲突兀的戾氣。
重新打開的平板被随手丢到大理石桌面上，顧聿視線在上面停了一瞬，下一秒，他擡手将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辛辣感直沖肺腑，他的神色卻一瞬未變，他垂着雙眸，眸色深幽，辨不清情緒。
待壓下這陣酒勁過後，他才轉身進了浴室。
安靜的屋子裏很快響起水聲，浴室裏蒸汽缭繞，顧聿筆直站在噴頭下，熱水至上而下從頭頂流經腰腹，再往下，從腳踝順勢流到了地板上。
不一會兒水聲消失，男人的眼睛被水流沖得有些發紅，睜開眼的瞬間眼底的冷意卻涼得讓人心驚。
要是季靈鹿在這，一定對此并不陌生——男人臉上的表情和一年前找不到她的那個晚上幾乎如出一轍。
冷厲如刀鋒，卻又帶着很深的不安。
男人取下衣架上的浴袍裹上，視線瞥過洗手臺時動作忽然頓了一下。
指尖徑直掀開桌面上擋住目标的幾個瓶罐，不多時，手裏多了一罐粉色的東西。
一瓶玫瑰精油。
開過的。
書房。
電腦屏幕上播放着一段監控錄像，左下角的日期顯示昨天下午三點二十五分。
畫面中只穿了一件寬大襯衫的女人光着腳從卧室出來，慢悠悠地開了瓶紅酒。
過了十多分鐘又重新回到卧室，躺到床上悠然自得地午睡了。
五點十分。卧室的門再次被打開，女人已經換回了進門時的衣服，視線掃了屋子裏一圈之後，戴上墨鏡離去。
監控視頻播放完畢，短暫的停頓了一下，因為無人操作，又重新跳至了開頭。
書房裏沒開燈，路燈的光線落進來少許，男人的身影在黑暗中顯露出影影綽綽的影子，剛洗過的頭發還濕潤着，被毛巾随意擦過之後顯得有些淩亂，身上還裹着浴袍，與白天工作時的一絲不茍相比，看起來平易近人了許多。
然而一雙深幽的眼眸卻暗得發沉，以一種幾乎要洞穿屏幕的力度，緊盯着畫面上躺在床上的女人。
屋內的空氣似是都靜止下來。
許久。
男人才終于有了動作，他拿起座上的手機，播了一個電話出去。
“去查件事。”
不到一分鐘的電話很快挂斷，房間裏再次陷入寂靜。
只餘亮着的電腦屏幕上閃動着白色的熒光。
男人面無表情地盯着無聲的畫面，幾分鐘前眼底翻湧的情緒已經被很好的壓制了下去，飲下的威士忌在此刻後知後覺地開始生了效，酒勁如抽絲一般一點點往上湧來，愈來愈濃郁，連身體都開始發熱。
屏幕上女人穿着他的襯衣，高清畫面下兩條纖細雪白的長腿不着寸縷，顧聿垂下視線，看着身下竟然似乎沒法控制住的反應，忽然無聲地嗤笑了出來。
他什麽時候只是對着一段監控畫面竟然都能/硬/了？
他什麽時候這麽容易被人牽扯起情緒？
什麽時候因為見不到一個人就莫名其妙不高興了？
可笑。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變得這麽有人情味。
——顧聿從小長大的壞境告訴他，只有利益才是維持一切關系最牢固的紐帶，意氣用事不僅沒用，還會暴露弱點；沒想過能遇見愛情，雖然不相信，但至少也不願意将就——顧聿自認為自己已經算是夠有底線了。
他不是重欲的人，也從不放縱自己，相反，他很少動私人感情，冷靜沉着，能夠在任何情況中第一時間冷靜下來以确保能夠思考；學習能力也很強，幾乎過不不忘。
然而這些他所習慣的能力在此刻像是都突然消失了。
腦子裏不斷重複閃過着的，是在他看到的、親自留下的記憶裏從未有過的片段。
手邊的iPad被突然收到的消息被動點亮，畫面停留在方才主人浏覽的位置，是某直播軟件上用戶個人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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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間：好靈一只鹿。
已發表評論（101條）。
——嗯，好吃。（一個月前）
——親親。 （一個月前）
......
——嗯。很漂亮，你最厲害。（三個月前）
......
——裙子髒了就髒了，重新給你買。（半年前）
——下次記得穿圍裙。（半年前）
......
——還在生氣嗎？ （一年前）
——白玫瑰。适合你。（一年前）
......
——想你。 （兩年前）
......
——不要做了，先休息。（三年前）
......
——新婚快樂。他很愛你。（三年前）
......
——把刀放下，別割到手（四年前）
......
他的視線落在上面，側着眼眸，他深深地閉上了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