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不擅長演戲……”
“我不擅長演戲……”
“崔歐寧?崔歐寧?崔歐寧!!”
崔歐寧猛然間從回憶裏被扯出來。
主持人壓低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崔歐寧你TM發什麽呆!接話啊!”
崔歐寧靜靜的看着顧折風。
面前的顧折風,二十六歲。
眉眼的稚嫩已經褪的幹幹淨淨, 平日裏舉手投足間, 都是一個成熟男人的氣韻。
和二十二歲的顧折風相比, 如今的他已經不适合白眉秀這個角色了。
但随着年齡增長的,還有顧折風的演技。
盡管已經不再适合這個角色, 但他眼波流轉間, 卻自有另一種韻味。
如今他只是這麽與崔歐寧遙遙相望, 崔歐寧就感受到了他身上屬于白眉秀的風姿綽約, 明明是純然的男性,卻帶着幾分女子的袅袅婷婷。
顧折風啓唇, 重說了一遍臺詞:“你是何人?”
該我接話了。
崔歐寧想。
如今回想起二十三歲那年,他和顧折風演這個片段的時候, 掌心撫過山峰的觸感他一輩子都忘不掉。
他喜歡顧折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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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難忽視掉這件事情。
可他就不該和顧折風有交集。
以前不該, 現在更不該。
他配不上。
他是淤泥、是塵土、是污垢。
他不能讓顧折風沾染上這些。
萬智那句話驀然間閃過:
“……你這個人,演技爛的要死心裏還沒點B數……”
“……比木頭好一點……”
崔歐寧擡眼的瞬間, 已經做好了決定。
“我……我是王才……”崔歐寧結結巴巴道:“我……我誤入此地……”
顧折風的眉頭狠狠的皺了起來。
在原劇中,王才此刻确實是結結巴巴的。
但王才的結結巴巴,應該是因為乍見白眉秀被驚豔,再加之自己倏忽間升騰起的yu念而自我唾棄,不同的原因導致的緊張和害羞。
可面前這個崔歐寧的結巴, 卻是很明顯因為臺詞記不清, 臺上太過緊張,完全無法進入角色,氣場完全被顧折風壓制導致的。
這根本不是一個概念。
崔歐寧看顧折風眉頭皺了起來, 慌張道:“顧……顧影帝……怎……怎麽了?”
顧折風按下心底的疑惑,道:“繼續。”
他沒忍住又加了一句:“你好好演。”
崔歐寧趕緊點頭道:“是是是,我好好演。”
顧折風繼續說起了臺詞:“你為什麽這樣說話?你是個結巴嗎?”
“我……我不是……我我……”崔歐寧因為過于緊張,大腿都開始顫抖起來。
臺下有眼尖的選手發現了,竊竊私語道:
“卧槽,你看他腿在抖。”
“哈哈哈真TM慫。”
“你可別笑,你去和顧影帝對戲試試看?崔歐寧完全被壓住了啊。”
“別逗了,崔歐寧是因為太爛好吧。我看過他演戲,真的那不能叫演戲,只能叫臺詞背誦機器。”
“哈哈哈哈……”
崔歐寧哆哆嗦嗦的開口道:“我就是……緊張。”
演員的入戲,對于飾演對手戲的演員演技也是有要求的。
所謂好演員,有三種境界:
一是不拖後腿,當演對手戲的演員進入角色時,他也能很快的進入角色;
二是氣場強大,能引導對方進入角色,一同入戲;
而第三,也是最難達到的境界,就是在對手完全無法入戲的情況下,能由自己的演技,帶着對方強行進入場景之中。
顧折風演技縱然算得上世界級的頂尖,卻做不到在對方顫顫巍巍臺詞都說不下去,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演什麽的情況下,還能面不改色的演下去。
顧折風脫離開了白眉秀這個角色,皺着眉頭念臺詞道:“你不要緊張,我叫白眉秀,我不是壞人。”
他沒有像原劇一樣招手,只是道:“外面好冷,還在下雪,你上來吧。”
崔歐寧省下了跳欄杆的動作,往前挪了兩步挪到顧折風的跟前,繼續結巴道:“我太……太魯莽了……我不是……”
顧折風徹底明白了。
崔歐寧演的真好。
他說的演的真好,不是指崔歐寧演的王才。
而是指崔歐寧演的“崔歐寧”。
那個演戲像木頭,演技爛的要死的唱跳愛豆。
崔歐寧明明不知道“崔歐寧”是怎麽演戲的,但他卻将一個不會演戲、演技其爛無比卻被迫上臺演片段的小明星,演的入木三分。
果然不愧是被業界譽為“演技天花板”的男人。
可顧折風此時心底只想發笑。
并非高興,相反,他生氣他憤怒。
為什麽崔歐寧就是不願意承認?
為什麽崔歐寧不願意告訴自己?
對于崔歐寧來說,他顧折風,到底算什麽?
即便……即便崔歐寧不喜歡他,難道作為朋友,他就這麽不值得被信任嗎?
寧願撒着蹩腳的謊,把眼神躲閃開,裝作連演戲都不會的樣子,卻始終不願意承認自己是崔歐寧?
憤怒灼燒了理智,顧折風沒有心情再和崔歐寧彎彎繞繞,他完全摒棄了白眉秀這個角色的人設,一把抓過崔歐寧的衣領,冷聲道:“……王才,你怎麽這麽看着我啊?”
顧折風這臺詞一說,崔歐寧差點一個沒崩住。
不是……這進度也太快了吧,中間還有一大段呢,就這麽沒了???
而且顧折風這臺詞說的,和嬌羞害怕一點關系都沒有,配着顧折風抓他領子這動作,活脫脫一副黑社會老大哥高雅版的“你瞅我幹啥?”
選手們不知道劇情是什麽,以為這一段是要打起來了,一個個興奮的睜大了眼睛。
可實際上是,下一句臺詞是王才說:“我想吃掉你。”
但這句話不能說。
此時此刻,有無數個攝像頭對着他們,還有将近兩百雙眼睛看着。
他說了這句臺詞,即便節目組最後沒有剪這個片段,但一旦洩露,都會将顧折風被迫和自己綁在一起。
有心人會拿這個臺詞去做營銷,去诋毀甚至抹黑顧折風。
崔歐寧不想讓事情變成這樣。
他一點點可能的傷害,都不想給顧折風。
所以他一拉嘴角,裝作緊張的舌頭都捋不直道:“我……對補齊……哦不是,對不起!我……我……顧影帝我忘詞了……”
他話說完的一瞬,顧折風面色一沉,冷聲道:“崔歐寧!”
崔歐寧愣道:“啊!我……我在……”
顧折風手一緊,捏的崔歐寧衣服緊緊的皺在一起:“你演的這是什麽東西!”
崔歐寧道:“我……我……我不擅長演戲……”
顧折風沒有聽他辯解:“‘演戲是我願意為之付出一切,甚至生命的東西,我沉迷且熱愛它,哪怕是在無人的角落,只要在我說——我要演這個角色——的這一瞬間,我就要對得起我說的每一句臺詞。’”
顧折風盯着崔歐寧道:“崔歐寧,你知道這句話,是誰說的嗎?”
是崔歐寧說的。
這是崔歐寧,和顧折風說的。
那時候顧折風問他,你一直沒戲可演,所有導演都和你說,你的長相注定在這個圈子裏不吃香,哪怕男演員的顏值沒有女演員顏值那麽重要,可你不會火。
不會火,意味着即便你演技逆天,很多角色,也不會找你。
王才只是崔歐寧的心病之一,因為這張臉,崔歐寧曾與無數的角色擦肩而過。
可崔歐寧從沒放棄過,于是他堅定的告訴顧折風。
“我願意為演戲放棄一切,甚至生命。”
“我會對得起我說的沒一句臺詞,我從不敷衍任何一個角色。”
後來崔歐寧成功了,他死的那一天,無數社交媒體的版面,甚至為他換成了黑白色。
可崔歐寧現在,正在把自己的信仰踩在腳下。
顧折風捏着他的衣領道:“崔歐寧,你覺得,你現在對得起你演的王才嗎?”
崔歐寧抿嘴,然後道:“我……我不知道……我只能做到這個地步。”
顧折風冷笑了一聲:“好。”
他給了崔歐寧最後一次機會。
顧折風道:“你不是了忘詞了嗎?我告訴你,臺詞的下一句是,‘我想吃掉你’。”
他鎖了崔歐寧的退路:“崔歐寧,你該說臺詞了。”
崔歐寧被顧折風逼到了懸崖邊上。
他沒有感情的,似是自言自語一般道:“我……我想吃掉你。”
顧折風面無表情道:“吃掉我是什麽意思?”
崔歐寧的目光掃過顧折風的唇。
唇線清晰的勾勒出顧折風不為人知的xing感,一點粉和一點殷紅糅雜在一起,鋪滿在整個唇上。
二十三歲的崔歐寧,在演這一段時,沒有吻下去。
那時候有一股冷風順着忘記被關上的窗戶突然飄進了屋子裏,崔歐寧打了個寒顫,從王才那個角色裏脫離出來。
二十二歲的顧折風在他懷裏,面色微紅,眼角泛着水汽。
這是世界上最可口的食物。
那是崔歐寧第一次懵懂的認知到自己對顧折風的不同。
可也讓崔歐寧一瞬間意識到了,這個人不是白眉秀,是顧折風。
他也不是王才,是崔歐寧。
他升騰起了比王才對白眉秀更洶湧、更澎湃的yu念。
這種念頭,将崔歐寧硬生生的從王才這個角色裏拉了出來,回歸了他自己。
這是他從未有過的體驗。
懷裏的顧折風微微顫抖着,似是期待,又似是害怕。
他像個不谙世事的純淨白紙,他越純粹,崔歐寧就覺得自己越肮髒。
于是崔歐寧突然擡起右手,蓋住了他的下半張臉。
顧折風還來不及反應,只看見崔歐寧慢慢低下頭,閉上眼睛,虔誠的吻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淹沒在唇齒間的,是另一句話。
崔歐寧道:“顧折風。”
顧折風的嘴巴被捂住,發出來的聲音悶悶的:“嗯?”
崔歐寧輕笑道:“你是第一個,讓我出戲的人。”
你是救我命的藥,也是斷我路的毒。
作者有話要說:我知道這章你們有人可能會滿頭問號,但是別急,我只是在熬糖。
這篇文可能會有點玻璃渣,但絕對不會虐,我瞅着我自己的大綱可甜可甜了。
我flag就立這了,我要是虐你們了,我去WB寫8w字崔哥和顧哥的字母文謝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