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知道了
崔歐寧當天晚上，回到了自己的床鋪位置。
因為也沒人和他熟, 崔歐寧就像個獨行俠一樣, 自己一個人洗漱，自己一個人洗衣服, 自己一個人戴着耳機聽歌。
訓練，吃飯, 睡覺。
訓練, 吃飯, 睡覺。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了公演前兩天。
顧折風有事沒來給他們上課，崔歐寧訓練到一半的時候，導演突然把他叫了出來。
導演把他帶到旁邊的一個空訓練室，讓他進去後, 把門關上，還上了鎖。
他上完鎖一回身, 嚴肅道：“你知道我這次來找你是什麽事嗎？”
崔歐寧道：“潛規則嗎？”
導演：……
導演忍不住怒道：“你TM少給我放P！”
罵完後突然想起不對, 又忍住怒氣道：“顧影帝大人有大量放過你，你別給我蹬鼻子上臉。”
這句話透露了很多信息。
第一，導演并不知道顧折風對于這件事的真正态度是什麽, 也就是說導演現在還以為, 顧折風只是懶的搞他放他一馬；
第二，他态度突然轉變，沒有前一句和平常對他直接開罵，說明他還是有點忌憚。
很顯然就是導演現在覺得他有點背景，但又沒有背景到可以讓他奉承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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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歐寧對于顧折風的這個處理結果十分滿意。
“崔歐寧, 退賽那個事你知道了吧。”
崔歐寧當然知道，這事還是他自己提的：“嗯，知道了，公演結束就退賽。”
導演抱胸看着他，發現他态度還算不錯，語氣和緩了一點：“顧影帝看在白震總和你們李總的面子上，讓你演完公演。你懂點事，不要再随便折騰了。接下來公演還有兩天，我看你最近表現還不錯，繼續保持。”
崔歐寧假裝乖巧道：“好。”
導演上下打量了他一圈，然後從口袋裏，摸出一個手機遞給他：“給你。白震總說把手機還你，讓你這兩天好好看一下網友對這件事的評論反應，自己琢磨琢磨，到時候退賽公告怎麽寫的得體點。”
崔歐寧正要伸手去拿，導演手往後一縮：“你給我把手機藏好了，不準拿來打游戲什麽的，讓別人知道了我neng死你，聽到沒？”
崔歐寧十分随意道：“知道了，謝謝導演。”
導演不甘不願的把手機給了崔歐寧：“到時候退賽公告不要随便發，必須先給我們審核，聽到沒？”
“知道了。”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跑步聲和喧嘩聲，導演皺着眉頭走到門邊打開了門，問道：“什麽情況？”
一個工作人員小跑過來回道：“導演，有個選手在訓練室暈倒了。”
選手不舒服可是大事，導演驚道：“什麽情況，走走走過去看看！”
走之前還不忘回頭提醒崔歐寧：“你這兩天給我好好的別犯事了聽到沒？”
雖然話題量是帶來了，但是他小命也快沒了。
真吸血顧影帝賺來的話題量，遲早反噬弄死他。
節目垮了沒事，他可不想死。
那邊工作人員一邊走一邊對導演說：“初步估計是血糖太低加訓練太累導致的，現在……”
他們越走越遠，聲音越來越小，到後來已經聽不清工作人員在說什麽了。
一些選手從訓練室跑過來湊熱鬧，崔歐寧對于熱鬧沒什麽興趣，把手機塞進褲兜裏，一個人跑回去繼續訓練了。
晚上崔歐寧去吃飯，一個男生被好幾個男生簇擁着走了進來，崔歐寧瞥了一眼，是林曦汐。
他頭頂上圍着一圈紗布，整個人看起來蒼白又脆弱。
看來上午暈倒的就是他了。
崔歐寧對林曦汐不感興趣，随便瞥了一眼後就低下頭繼續扒拉飯了。
吃完飯，訓練。
訓練完，睡覺。
崔歐寧自從進入規律的訓練日常後，恢複了原本的老年人作息，第二天早上淩晨五點半，崔歐寧準時醒了過來。
他輕手輕腳的洗漱，晾好毛巾，跑去了健身房。
一般這個時間他會跑一會步，但是他摸到了口袋裏，導演給他的手機。
平日裏無論是哪裏，到處都是工作人員或者其他選手，只有淩晨他們那些人沒起床的這一兩個小時，崔歐寧才有點自己的時間。
他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指紋解鎖了屏幕。
上一次拿到這個手機的時候，崔歐寧只顧着打電話，看通訊錄。今天再打開，他才注意到，這個亂七八糟的桌面。
圖标這裏一個那裏一個，也沒有一個規律的排列。他的主人倒是試圖整理過他——比如說建立文件夾，專門放購物APP，游戲APP……
但是很遺憾，他失敗了。
崔歐寧點開名叫購物的文件夾，望着裏面的第五人格和taptap嘆了口氣。
可能是之前的崔歐寧覺得這兩個也可以購物，所以和淘寶天貓京東放在一起了吧。
畢竟虛拟物品也是物品不是。
崔歐寧退出文件夾，點開了文件管理。
桌面都那麽亂，更別提手機裏的文件了，崔歐寧實在忍不住，強迫症發作，把文件管理裏很多沒用的卸載程序殘留、不知道哪裏下的pdf、名字叫cpy但是點進去卻是小說的txt文件、無數重複又重複的照片……統統删掉了。
崔歐寧删着删着，發現了一個奇怪的文件夾。
這個文件夾名字叫date，沒什麽特殊的，唯一特殊的是，他點進去後，非常的整潔幹淨。
一溜都是以數字命名的，而且全部都是word文檔。
崔歐寧上下滑動了一下，确認了，是日期。
之前的崔歐寧，建了一個個以日期命名的word文檔，并且把他們單獨的放在了一個文件夾裏，妥善的保存着。
崔歐寧被好奇心驅使着點開了裏面的文件。
這居然是這個身體原本的崔歐寧，記錄的日記。
但是他記錄的日記，和普通人的有些不太一樣。
【微博粉絲+5，今日播出：《夢想唱将》，我的鏡頭長度：5min。彈幕關于我的只有兩條。
總結：轉化率不行，還是需要多點節目鏡頭。】
【微博粉絲+12，明星勢力排行上漲了1位！今日播出：《随骨而生》第八集 ，我的鏡頭長度：2min。
總結：去當紅的電視劇裏露露臉還是可以的，今天看彈幕，一共有11條關于我的。但是和上次的正派角色比，演反派還是不讨喜，盡量不要接反派了。】
【微博粉絲-3，今日沒有播出節目，但是B站多了一個我的剪輯視頻，難道那個反而讓我掉粉了？
昨天參加了一個新綜藝，拍攝效果一般，會不會繼續掉粉絲？】
……
普通人記錄的是生活日常點滴，開心或者不開心，但是這些word文檔裏記錄的，卻是數據。
早期記錄的還是微博，而後開通了ins和其他地方的賬號之後，一些其他網站的數據也都被他記錄了下來。
一點一滴，多一個少一個，全都細致的記錄了下來。
崔歐寧按順序一個個翻看這word裏的內容，越翻越膽戰心驚。
這樣的數據記錄，竟然維持了整整兩年多。
而在他參加《年輕的我們》之前的兩個月，微博等各大社交網絡平臺上，他的粉絲，已經有三個月沒有漲過了。
崔歐寧終于知道這個身體的原主為什麽要自殺了。
他把自己逼得太緊了。
他崩成了一根滿弓的弦，再稍稍一用力，就會整個斷掉。
只要掉了哪怕一個粉絲，他都會脆弱的責怪自己，是不是這個節目裏他表現的不好？是不是這個角色接的不行？
已經有些神經質了。
崔歐寧忍不住嘆了口氣。
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兩人還是很像的。
一樣的執拗，才會把自己逼到這種地步。
只是他比這個崔歐寧幸運的多，因為他遇到了顧折風。
所以他在懸崖邊硬生生的勒住了馬，即便滿手鮮血，他也想往回爬。
顧折風給了他勇氣。
想到顧折風，崔歐寧剛剛有些低落的心情好了一點。
窗外，黑夜漸漸褪去，太陽從層疊的房屋後慢慢的爬了上來。
崔歐寧想了想，還是沒有删這個文件夾，而是将他整個打成壓縮包，保存了起來。
因為文檔太多，壓縮是需要時間的，崔歐寧漫無目的的拿着手機，看着上面的進度條一點點的往前爬。
身後突然傳來一個人的聲音：“你偷偷用手機哦。”
語氣中沒有惡意，倒是調笑占更多。
崔歐寧循聲轉頭，看見了來人。
那人頭上纏着一圈白色的紗布，嘴唇泛白，但依舊不影響他精致的五官。
“林曦汐？”崔歐寧看着他手上的紗布：“你不是低血糖嗎，不多睡一會兒？你腦子撐得住？”
“沒事，生物鐘形成了，這個點也睡不着。”林曦汐笑容依舊和之前一樣溫和有禮：“上次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好像也是健身房呢？”
“嗯。”
“我們好像還聊的挺長時間的。”
“是。”
林曦汐笑道：“當時我還想邀請你和我一起組CP，結果被你拒絕了。”
崔歐寧突然很奇怪的看着他。
林曦汐看了看自己身上，不解道：“怎麽了？我身上有什麽不好的東西嗎？”
“我只是不太理解。”崔歐寧道：“我覺得人類是個很奇特的生物。”
林曦汐更不能理解：“什麽？”
崔歐寧道：“比如是什麽推動力強大到以至于你非要和我回憶一些并不太美好的回憶以此來增添我們之間的話題？”
林曦汐：……
他再找崔歐寧搭話，他就自盡，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