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有那麽一刻

“我有。”顧折風說着, 走到行李箱旁邊, 拉開第二層袋子,從裏面拿出了一包white crane和一個打火機。

他伸着手,把東西遞給崔歐寧。

崔歐寧擡手去拿, 顧折風卻突然将東西攥進了手中。

崔歐寧伸出的手,沒有拿到煙和打火機,而是落在了顧折風的手上。

顧折風沒有解釋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做,他只是把另一只手覆在了崔歐寧的手上, 就着牽手的姿勢,靠坐在了白色大理石面的桌沿旁:“崔歐寧, 我能和你說話嗎?”

崔歐寧對于他的問話有些不解, 但他臉上沒有表情, 只是微微偏着頭, 展示了自己的疑惑。

顧折風問道: “為什麽white crane, 能幫你離開那個狀态呢?”

崔歐寧看着被顧折風握住的手,不帶什麽波瀾起伏的道:“因為他真實。”

因為他是真實的, 來自塵世的味道。聞着那個香味, 他就能想起自己不是漂浮不定的游魂, 而是真實活在這個世間的。

顧折風道:“那你現在握着我的手, 覺得他真實嗎?”

顧折風的手掌輕輕的在崔歐寧的手背上摩擦了一下,溫熱的體溫在摩擦的瞬間有了更高的熱度, 讓崔歐寧有一瞬間的動搖。

“有。”他喃喃道:“有那麽一刻。”

“只是一刻嗎?”

“嗯。”

“那你能告訴我,你現在的感受嗎?”顧折風像是個有耐心的老師,慢慢的引着崔歐寧向前走:“沮喪?難過?還是什麽?”

“不, 沒有,都沒有。”崔歐寧如同一個冰冷的機器人,只是機械的回答着問題:“什麽感覺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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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拍戲的時候,也是這樣的狀态嗎?”

崔歐寧道:“不是。拍戲的時候,會忘掉。”

崔歐寧的話說的斷斷續續并不連貫,但這不妨礙顧折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也就是說,崔歐寧在入戲後,會完全忘掉自己是誰,忘記自己所處的狀态,全身心的投入戲裏,而一旦戲拍完,崔歐寧就會因為過于投入,而無法立刻從那種狀态裏走出來。

因為一直在戲中,所以他就會産生這個世界“不真實”的感覺。

而white crane,就像是一個夢中的鈴铛,又或是“安全詞”一樣的存在。

顧折風覆在崔歐寧手背上的手擡起來,落到了他的頭頂,輕輕揉了揉,溫柔道:“歐寧,你現在的狀态,不影響你理解我的話,對吧?”

“嗯。”

顧折風輕輕舒展開一個笑容:“那我要告訴你,你現在這個樣子我很擔心,很擔心很擔心。”

這種涉及感情的直白發言讓崔歐寧有些許的不理解,他頓了一下,才道:“……嗯。”

“我很怕,等到後期劇情進入高潮,所有情感徹底爆發出來,你會更加陷進去,很久很久都出不來。”

“嗯。”

“所以……我們可不可以一邊拍戲,一邊……和薛醫生聊聊天呢?”顧折風小心的斟酌着用詞,規避開什麽接受治療、看病等詞彙,試探的問道:“可以嗎?”

崔歐寧頓了頓,道:“下次。”

顧折風道:“那我和她聊,你在旁邊聽着,可以嗎?”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顧折風的笑容又擴大了幾分,此時此刻這個溫柔的男人,若是有其他人看見了,沒人會将他和那個冷若冰霜的顧影帝聯系在一起。

顧折風将崔歐寧搭在自己手上的手拿起來,與他十指相扣,另一只手将煙和打火機放在一旁,拿出手機,撥通了薛夕盈的電話。

那邊很快就接通了,薛夕盈即便是日常客套都帶着親和力的聲音響了起來:“喂,顧先生?”

顧折風把手機放在桌上,按下免提後道:“薛醫生你好,你現在方便接聽電話嗎?”

“稍等一下。”薛夕盈在電話那邊對另一個人道:“有人找我,我接個電話。”

那邊傳來不悅的聲音,似乎是一個年紀不大的姑娘,帶着撒嬌埋怨道:“薛夕盈!現在是我的看病時間!”

薛夕盈似乎有幾分無奈:“你別鬧了,你根本沒事。”

“我不管,我付了錢,你時間就要到位。”

薛夕盈沒了辦法,道:“我現在接個電話,一會晚上作為賠罪請你吃飯行不行?”

那邊的姑娘似乎是被取悅了,道:“這還差不多,你去吧。”

接着是薛夕盈的腳步聲和關門聲。

“喂?”薛夕盈帶着幾分不好意思道:“抱歉,讓你久等了。”

若是換做其他人,此時可能會打趣兩句,但此時顧折風實在是沒什麽心情,直接道:“薛醫生,接下來我和您說的事情,請您務必保密。”

顧折風的語氣這麽嚴肅,帶着薛夕盈的語氣也嚴肅了起來:“您是遇到什麽事情了嗎?”

“是,有一些事情,想和你說。”

薛夕盈道:“在說之前,我需要和你确認,這是否是我可以承受的事情?如果是涉及過于私密的內容,我認為我不知道恐怕會更好。”

顧折風道:“不是什麽你無法承受的秘密,也不會給你造成困擾,只是需要你務必保密就好。”

薛夕盈想了想:“既然如此,顧先生信我,我也不妨信一次顧先生,你說吧。”

顧折風看了眼身邊眼中毫無神采的崔歐寧,深吸一口氣道:“崔歐寧死後,在別人身上重生了。”

薛夕盈瞪大了眼睛,被如此怪力亂神的事情驚的脫口而出:“什麽?!”

……

“……所以說,一覺醒來之後,崔歐寧就在這個同名同姓的自殺者身上醒過來了?”

“是的。”顧折風道:“我之前也覺得很荒謬,可他的習慣也好、說話方式也罷,都太像他了,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解釋。”

“而現在的崔先生,也遭遇了死之前一樣的事情。”

“是的。”顧折風和崔歐寧十指相扣的手指緊了緊:“所以不管你信不信,這些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希望你可以繼續崔歐寧之前沒有完成的治療。”

薛夕盈道:“嗯,我明白你的意思。”

她補充道:“我會保守這個秘密,并且只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

“因為現在我們在拍一部新戲,現在歐寧就在我身邊,他就在這個狀态下沒辦法走出來。本來我們約定是這部戲結束後再去找你,但我等不到那天了。”

薛夕盈道:“但我現在在國外這邊脫不開身,你們如果在拍戲,恐怕也沒辦法過來。”

“嗯,我知道,所以想和你聊聊,有沒有其他辦法。”顧折風道:“老實說,我雖然知道white crane對他的問題是有幫助的,可我很擔心他因此對white crane産生‘上瘾’的效果,畢竟這只是治标不治本的一種手段。而且香煙畢竟是香煙,我也不看着崔歐寧年紀輕輕就得了什麽肺癌。”

“是的,你說的沒錯,除非是萬不得已,最好是少用white crane的方式刺激崔先生,否則确實容易産生依賴性。”薛夕盈想了想,而後道:“要不這樣,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這段期間先用電話微信這些方式進行聯絡,崔先生有任何狀況,你都記錄下來發送給我,有什麽問題,你也可以第一時間打我電話進行聯系。”

“好。”

顧折風道:“但是現在這個情況我有點不知道如何解決,我不清楚放任他一直在這種狀态裏,是不是會有什麽影響。”

薛夕盈道:“從理論上來說,如果崔先生長期在這種狀态中,随着時間的增長,會越來越難從這種狀态中脫離出來,而從我之前的調查來看,崔先生在那個狀态中停留的時間已經開始越來越長,從最初的幾秒鐘、幾分鐘,到後來的幾小時。到崔先生和我見面時,最長的時候,已經有一兩天的情況出現了。”

一兩天。

這個時間長度讓顧折風心下一緊。

薛夕盈繼續道;“而等時間變得更長,崔先生會更加習慣于這種狀态,以後更難走出來。而後恐怕……會把這種狀态誤以為自己本來就該有的狀态徹底留在那裏,那時候情況就會很糟糕了。”

顧折風道:“可是不能放任他一直這麽下去,也不能用white crane刺激他,那這不是一條死路嗎?”

薛夕盈道:“不,還有其他辦法。”

“其他辦法?”

薛夕盈道:“你忘了嗎,還有一樣東西,可以讓崔先生‘出戲’。”

顧折風反應過來了,他不可思議道:“你是說……我?”

“對。”

顧折風道:“可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怎麽讓他出戲的。”

“你可以回憶一下,崔先生之前和你說過的,什麽狀态下,什麽情況下,崔先生因為你而出戲了。”薛夕盈道:“也許你可以試着還原一下當時的狀态或者場景,去尋找一下可能的方法。”

我……讓崔歐寧“出戲”?

當時的狀态……可能的方法?

顧折風不知道薛夕盈是什麽時候挂的電話,他捧着崔歐寧的臉,看着他黝黑的瞳孔裏印出自己的倒影。

他的視線從崔歐寧的瞳孔掃過,順着筆挺的鼻梁,落在了粉色的唇上。

也許……可以試一下?

顧折風靠近崔歐寧,慢慢的,慢慢的低下了頭。

——兩唇相接。

作者有話要說:崔哥的病會和這個副本一起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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