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我不喜歡聖誕節,我喜歡你 (1)
白沐霖按捺不住雀躍之情的剖白傳到龍骧耳朵裏,就變成了另外一回事。他大驚小怪道:“白小飛是誰?我的天,沐霖分裂的第二個人格連名字都有了?!”
程夜趕忙捂住他的嘴。白沐霖捧起茶杯,得意地呷了一口,偷偷對林深低語:“龍骧還以為我精神分裂了。”
林深完全摸不着頭腦。眼前這位的舉止,明明白白是白沐霖沒錯,連騙到人的高興勁也一般無差,就是不知道他為什麽要管自己叫白小飛。不過他清楚不能在眼前這個不知道是第幾人格的白沐霖面前露陷,此時眉眼彎彎地陪笑着,試探問道:“你……你跟程将軍在玩什麽?”
白沐霖在沙發椅上挪了半天的屁股,終于忍不住自言自語:“好吧,好吧,就五分鐘,暫停五分鐘……”然後他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林深道,“今天是聖誕節!程尊和白小飛之夜!”
林深:“??????”
白沐霖就巴拉巴拉巴拉巴拉把角色扮演的事與他這麽一說,林深聽得都傻了。
第一反應:“好棒哦!”
第二反應:“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們演到哪裏了我也好想看!”
白沐霖:“你可以跟龍骧一起玩啊!”
林深捧臉,羞澀莫名:“不是啊!我想看程尊和白小飛在孩子流産以後怎麽樣!天吶!你一年才更新一次!”
程夜忍不住扭過頭來,端着一張俊臉冷冷道:“孩子沒掉。”
白沐霖和林深立刻變得安靜如雞,互相扮了個鬼臉。
而一直被他捂着嘴的龍骧狠狠咬了程夜一口,疼得他不體面地嚎叫出聲,用悲憤的眼神詢問他做什麽突然變狗。
龍骧的恨意與怨念沖天而起:“所以這就是你們年年不帶我過聖誕節的理由?”
自己的兩位竹馬是一對,龍骧心裏很不好過,因為這代表不論在白沐霖還是程夜的心裏,自己都不是排第一的朋友。他一直告誡自己不要小肚雞腸,程家夫夫從來沒有排擠過自己,在重大節假日不捎帶他也是因為有長輩拜訪,然而在鐵一般的事實面前,他的心理防線一夕崩塌。去年聖誕節,他取了酒沒心沒肺地找去程家蹭飯,結果發現他倆鬧別扭,還苦口婆心地勸了一早上——尼瑪原來他們是在玩“男大學生與禦前高官的那一夜”,去他媽的,怪不得還沒天黑就把自己趕出來了!
龍骧撲過去掐住了程夜的脖子。
白沐霖:“其實後面的情節我都沒有想好,我們每年聖誕節才玩這個的,你若是真得迫不及待想要知道,不如你和龍骧去玩啊~”
林深端坐在對面的沙發上,像一條很乖的小狗,迫不及待地搖着尾巴,等白沐霖給他丢點精神食糧,全是黃色還帶馬賽克的。
白沐霖:“你看,你完全可以做個差不多的設定,龍骧是大選帝侯龍很香,你是男大學生林沖……”
林深當即就不樂意了:“龍很香是什麽東西啊?為什麽程将軍是程尊,殿下就變成龍很香了啊。”
龍骧擡頭道:“就是!”說着按着程夜就給他一拳。程夜抓着他的襯衣領口又将他強壓下去,整個卡座因為他們打架鬥毆震蕩不已。
白沐霖往前挪挪,離他們遠些,一心一意與林深道歉:“對不起,你自己編啦,編了告訴我,我們倆的故事完全可以編在一起!這樣就太好了。聖誕節的時候我們還是可以一起上街買買買,反正我們在故事裏也是朋友——主線情節要記得,就是他把你睡得肚子大了、然後又睡得孩子流産了,這情節我也不收版權費啦,你随便用吧。”
林深:“謝謝!”
白沐霖:“不客氣~”
林深的臉漲紅了,他和龍骧并不是這種可以睡來睡去、懷孕流産的關系,只是出于對阿茲因的陽奉陰違才出此下策,在白沐霖面前演一對小情侶。當對方是阿茲因的時候,林深大義凜然;但是此時坐在對面的人是他的朋友,林深便覺到一絲慚愧了。白沐霖那麽高興他和龍骧在一起,興致勃勃地計劃着兩家的未來,還要把他編進他最心愛的故事裏,自己卻不能告訴他:你很危險。他甚至不知道眼前的人會不會下一秒就消失了,變成另外一副全然陌生又冷漠的模樣。
白沐霖要來一支筆,将過去的情節寫在餐巾紙上,林深看着認真書寫的他,眼眶不由得紅了。
背後,龍骧再次占據了上風,按着程夜猛削。
白沐霖終于寫完了,鄭重地交給林深:“裏頭還有很多我沒用上的橋段,超有愛的!比如說攻打籃球的時候把衣服脫下來,所有人都在搶他的衣服,就受沒有搶,但是他偏偏丢給受,把他變成一棵裹着衣服的聖誕樹——深深,你怎麽像是要哭了啊?”
林深趕忙嬉皮笑臉道:“因為你年更啊!小白,做總裁不如寫黃文,求求你出道吧!”
白沐霖羞澀道:“哪裏哪裏……這都是阿夜哥哥上學時候的事情了,他現在也不打籃球,好氣哦,程尊的人設也不打籃球的,就讓給你家吧。”
林深:“那殿下……打籃球麽?”
“他不行的。”程夜幽幽地從沙發後面露出一個腦袋,看他使勁的樣子就知道龍骧被他折騰得不輕,“他的運動細胞都是死的,十個人搶一個球是要他的命。”
底下伸出一只手,準确無誤地捏住了他的兩頰:“就你話多!”
兩個Alpha打完一架,兩個Omega已經把兩桌飯都吃完了。白沐霖有些郁悶自己怎樣都吃不飽,懷疑自己懷孕事假,肚子長肉才是真,十月懷胎不知道胖幾斤,又被程夜一頓罵,罵完打包一桌帶回家給他當下午茶。白沐霖雖然萬分舍不得林深,可他也不知道這份不舍源自哪裏,只悶悶地想:明天再與林深來玩吧,今天畢竟是聖誕節,要留給白小飛與程尊……就這樣一步一回頭地走了。林深格外鄭重地站在原地朝他揮手,龍骧用紙巾擦着破裂的唇角,安慰他道:“程夜既然會帶他出來,理應是暫時安全的。我也在他倆身邊加派了人手,就算沐霖人格轉換,程夜也不會有性命安危。”
林深聳聳肩:“我知道,只是不曉得他會持續多久。”
龍骧寬慰地攬了攬他的肩膀,咳嗽兩聲:“總之,今天是連沐霖都要趕着回來慶祝的聖誕節——你下午還有什麽打算?”
林深哦了一聲取出口袋裏的行程表:“下午要去皇家劇院看《太陽歌者》的歌劇演出,還要去參加羅娜太太的沙龍,晚餐是……”
龍骧伸出一根手指,将行程表往下一鈎,用眼神攫住了行程表後疑惑擡頭的林深:“還是這些麽?在你聽了聖誕節的cosplay以後?”
林深愣了一下:“這個……這個不太合适。”
龍骧:“扮演怎麽的角色、想做什麽樣的事都可以,這一天我們是其他人。”
林深:“……”
林深嘴上說着不要,心裏卻着實小小地興奮了一下。如果他從來不是林深,那他要變成誰?
很多人可能會對這個問題有所迷惘,林深卻非常幸運有一個現成的模板可以參考,毫無疑問,他想做白沐霖啊!銜着天下最貴的金湯匙降生,一成年就繼承了朗基公司,還打小有個青梅竹馬、身份高貴的未婚夫,未婚夫還長得很帥!這簡直是佼天之幸了。
龍骧見他瞳孔放大,湊過去低聲問:“誰?你想到誰了呢?”
林深笑着擺擺手:“那還用說麽?小白啊。”
龍骧對這個回答并不意外,只笑盈盈道:“哦~不過你可能比他還要更勝一籌,這位白先生。你的未婚夫是大選帝侯殿下。”
林深垂眼左右一掃:“沒羞沒臊。”
龍骧吃了一驚:“難道你的霸道總裁文裏都不需要我做攻麽?”
林深:“我都是朗基公司的總裁了,天底下的Alpha我當然随便挑啊。”
龍骧嘆了口氣:“原來總裁沒想過要給我走後門,還得競争上崗。”
林深之所以迷戀白沐霖的劇情,就是因為傻白甜得厲害。白沐霖在程夜面前做個傻白甜毫無心理壓力,這就是他的日常,他全然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對,也清楚不論自己用什麽步調往前走,程夜都會心甘情願地跟在後面無微不至地寵他。不過要林深在龍骧面前這樣,他就放不開了。他雖然向往做個嬌生慣養的小公舉,但他不敢像白沐霖那樣率真地表現自己,無論那樣有多可愛迷人。
這種角色扮演游戲,就像是把自己軟綿綿的白肚子翻給別人看似的,他并不敢流露自己的欲望與軟弱。誰不想做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小姐呢?想要什麽買買買,撒嬌撒潑也有人寵。可世界很不公平的,有的人什麽都有,大家都羨慕他;有的人什麽都沒有,羨慕什麽都有的人,就會被打上負面的标簽:貪財,物質,拜金,公主病,愛慕虛榮,異想天開,死作……
更有甚者,對症下藥,用你的欲望和軟弱來腐蝕你。愛錢的給錢,缺愛的給愛,如此這般就好像将你買下。
林深再次決定自己還是永遠做個付出者比較好,假借他人來滿足自己的逐求,是受制于人的表現,他可不想欠誰。他抖了抖那張行程表,對龍骧道:“別講這些了,歌劇再有半個小時可就開場了,咱們還要開車過去吶。”
然而他邁開的步子被龍骧擋住了。
龍骧在他面前笑得一臉人畜無害:“白先生才不會在聖誕節看歌劇,他也不喜歡這種又臭又長的古典歌劇——你這位白先生難道喜歡麽?”
林深簡直氣得鼻子都歪了,他知道龍骧是喜歡的。雖然懶散不羁,這位殿下卻在藝術領域很有鑒賞力。
他一氣之下差點把這番話倒出來了,幸虧他還沒有徹底喪失理智,只正了正自己的領帶:“阿茲因分析過你有很大的幾率喜歡這樣的安排,看來他算錯了。”
龍骧差點就惱了,林深撇得這樣清。可是他說話的時候故意錯開了自己的目光,身體也不自在地連續換了好幾個站姿,龍骧就明白過來:哦,這是我家的小鴨子在嘴硬。
他一把攬住林深的腰,将他側身攬在自己懷裏:“今天是聖誕節,別管什麽阿茲因不阿茲因了,程家都不管,你操什麽心?你也別管我,白先生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林深把手放在身側,拒絕着他:“我不是白先生。”
“那就忘掉那些昂貴的餐廳、繁缛的禮節、冗長的歌劇、漂亮卻單薄的緞帶襯衫吧,”龍骧在他耳邊低語道,“林先生可以很自由地做他自己。”
……自由。
林深突然被這兩個字觸動了。
他像是初生在這個世界上,第一眼望見人生的諸多可能,而每一種背後都不再猙獰。
“因為你……你這段時間一直在遷就我,所以我想給你一個……你會喜歡的聖誕節。”他第一次,試圖結結巴巴地說着埋葬在心底的話。
“可我不喜歡聖誕節,我喜歡你。”
白沐霖和程夜回到家中,照例是要演那勞什子程尊和白小飛的。白沐霖覺得這是高潮:白小飛偷聽到程尊有未婚妻,要跑,礙于場地大小,就跑幾步被抓住吧,緊接着依舊用打電話來揭示白小飛男朋友的存在,然後矛盾爆發,兩人大吵一架。
然而他縱然已經删減到這個地步,程夜依舊還是不配合,慢條斯理地把大衣挂到衣架上:“別玩了,稍微坐會兒休息休息,別把自己累壞了。”
“我不累呀,你快過來。”
程夜扯掉了自己的領帶:“那你跑吧——別跑太快,小心門框。”
然後慢條斯理地喝了杯茶,兩步就把跑了半天的白沐霖給拘在懷裏:“跑哪兒去?”
“你別這樣……”白沐霖很是入戲地掙了兩下。
“別哪樣?”程夜親了親他的頭發,“我媳婦還不給我抱了?”
白沐霖一聽到這兒,就知道程夜根本沒按着他的話來,掙開了他的懷抱:“你怎麽這樣,說好了你是程尊的。”
“什麽尊不尊的,我不要演。”程夜本來就窩火,此時撂挑子不幹了,坐沙發上看報紙去。
白沐霖就哭了。
程夜被他吓了一跳。
白沐霖經常要哭的,動不動就掉眼淚,但這次他不像是在開玩笑,眼淚刷一下就下來了,眼神很絕望。這種表情出現在白沐霖身上,程夜的心髒都要停跳了。
“這個絕對不是我家沐霖。”這就是他的第一反應。
可是白沐霖站在那裏靜靜地流淚,沒有試圖攻擊他,也沒有人格切換後的不适和迷惘。他只是哭了一會兒,将眼中的怨恨投向了一旁的茶幾。
這個動作是他特有的,程夜據此确定了他的身份,走近了想碰碰他,誰知道一把被他打掉了手。
“怎麽了啊?”
“你是不是不要跟我一起過聖誕節了?”白沐霖哽咽地問。
“沒有啊。”程夜深感這個罪名太大,和“你是不是不愛我了”等同,是自己所不能背負的罪孽,趕忙撇清,還要以手指天自證清白。
“你不要騙我了。”
“我沒有啊。”程夜小心翼翼拉他坐在身邊,像任何一個直男一樣,關鍵時刻覺得詞彙量根本不足以表達真情實感。
“你心裏就是這樣想的。”白沐霖含淚控訴,“你因為我改嫁給柳聞止,你就不對我好了,你這個畜生!我還懷着你的寶寶!你難道一輩子都不要我了麽?”
程夜:“??????”
程夜頭都大了,同時肺都氣炸了。
這他媽說的都是些啥?!
他一大清早的,從見到白沐霖起,就想跟他聊柳聞止的事情,但是白沐霖說什麽來着?“今天是程尊和白小飛之夜”、“你昨晚沒準備現在還叽叽歪歪”,是不是他說的,是不是!
然後什麽叫做“因為我改嫁給柳聞止,你就不對我好了”?這他媽的按照道理他就是不能再對白沐霖好了啊!他都他媽是別人的老婆了,他們這是在偷情啊!當初是他說分手,分手就分手,現在自己只是拒絕個角色扮演,所有的鍋都是他的了?
還有什麽“你這個畜生、我還懷着你的寶寶”!知道懷着他的寶寶,就嫁給他啊,婚宴都定好了的!
最後那個“你難道一輩子都不要我了麽”,他媽的難道他要偷一輩子情麽?!
好好的夫妻不做,非要偷情,非要偷情,非要偷情!偷情偷出瘾頭來了!
要是換做別人說話那麽沒道理沒邏輯,程夜保準摸出槍捅進他嘴裏,讓他先吃一發子彈洗洗腦子,但是面對哭得肝腸寸斷的白沐霖,他真是半點主意都沒有了,只能遞上杯子:“別哭了,多喝熱水。”
白沐霖扭過頭去:“我不要喝!你走!”
程夜僵了一會兒,把杯子放回到邊桌上。
他一動,真皮沙發就吱嘎響,白沐霖以為他走了,轉過身來狠狠将他抱住:“阿夜哥哥,你別走!”
程夜:“……”
程夜覺得自己在演瓊瑤戲,而白沐霖埋在他懷裏,只覺得天崩地裂。
他原本覺得自己離開程夜,完全沒問題,柳聞止也不錯的,年輕英俊又顧家,時間一久一定可以培養出感情來的。
可是眼睛一閉一睜,柳聞止就躺在了自己身邊,理所當然地替代了程夜的位置,做些程夜才會做的事——這一瞬間的轉變,讓他沒有任何時間适應,就一頭撞進了理論和實踐的巨大差距。那城堡一樣的莊園裏有兩個人,柳聞止在洗漱、烹饪、照顧他,但是白沐霖卻覺得孤獨和不安。那是和他全然不相關的一個人,他做的再好都無法讓他的世界有所起色,無法牽動他的心哪怕一絲一毫。他的所有自以為是都是空落落的,他自己的家也是空落落的,他焦急地想逃到另一個地方,一個有程夜的地方,紮進他的懷裏,他的丈夫只有程夜才能做。
可是這不可能了,他狠心留下的裂痕很難彌合——程夜不再願意扮演他曾經扮演的角色,明明這是他們過聖誕節的唯一方式了。
他們回不去了。
白沐霖緩緩松開了手,第一次惶恐地意識到,原來這世界上存在代價大到連他都無法承受的錯誤決定,他的財富救不了他,連程夜都無法包庇他了。
正當他絕望之時,他的額頭突然被小心翼翼地用嘴唇親了親:“到底怎麽了?”
白沐霖愣了一下,繼而放聲大哭起來,既像是被赦免的罪囚,又像是被尋回的走失孩童:“我以為你不要我了……我要嫁給柳聞止,你就生氣了,連聖誕節都不願意陪我過……這是一年之中最重要的日子,你都……”他委屈地簡直說不出話來。
他說得斷斷續續颠三倒四,得虧程夜聽明白了。
他突然之間翻了個身,抓着白沐霖的雙手将他按在沙發上。
“如果你覺得我不願意陪你過聖誕節,那就大錯特錯了,我只是不喜歡角色扮演——今年特別不喜歡。今年我只喜歡你,你不要給我變成什麽亂七八糟的人。”
白沐霖呆呆地仰望着突然變兇了的Alpha,扯高嘴角冷笑的時候似乎連牙齒都變尖了,像是某種野性難馴的肉食動物。
“還有,你和柳聞止的事,我本來就他媽氣死了,難道這還是我做錯了?我哪兒有心情陪你玩什麽角色扮演,我只想狠狠幹你,幹到你跑不了為止。”程夜扯開了自己的襯衫領口,俯下身在他唇上狠狠咬了一口,“白沐霖,我會把你搶回來的……”
說完便是如狂風暴雨的一吻。程夜兩個月沒有跟媳婦兒過性生活,媳婦兒還跑了,身心都幽幽燃着一把邪火,要說不氣那是假的,咬住白沐霖便跪上了沙發,激動地撐着靠背,将他緊緊困囿于臂膀之間。他吻得魯莽又用力,甚至像從未接過吻一般撞疼了他的牙,白沐霖本能地要退,卻被他大手牢牢禁锢着頸側,只能拘坐着仰起頭來,由他長驅直入了。程夜回到了自己所熟悉的角色,迫不及待地宣示着自己的主權,性急地在溫暖的口腔裏搜掠一通,像是巡視自己領地的頭狼,唇齒交纏間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剝。兩個人之間的溫度急劇上升,氣息紊亂,情欲在空氣裏無聲地彌漫。
日前發生的荒唐事,要是換做十年前年輕氣盛時候的性子,程夜都能端着槍跑去白家大宅,跟白沐霖、柳聞止同歸于盡。也虧得人到三十,沉穩了一些,此時胡亂咬了他一通,得到了一星半點的餍足,便滿意地離開他的唇,讓白沐霖得以喘息一番。他撫着白沐霖的側臉,細細摩挲他柔嫩幼滑的皮膚,心想:這事也怪不得媳婦兒,還是想開些,都是阿茲因搞的鬼;媳婦兒雖然作了一點,還是愛我的——我媳婦兒長得真漂亮……
他沉迷于白沐霖的美貌不可自拔,于極近處一寸寸掃視着他的五官,白沐霖卻不知道他在想什麽,被那雙深得看不出情緒的眼睛凝視着,只覺得自己是案上魚肉。雖然在一起日久,程夜變作了一個公事公辦的老幹部,但是年輕的時候也是一生氣就要對他angry sex的小畜生!近幾個月似乎在床上也要恢複了往日的做派,好兇的。白沐霖回憶起被程夜支配的恐懼,小鹿般微微喘着氣,紅潤而微腫的唇泛着一層淋淋的水光,顯出一點委屈又期待的逆來順受,不知他接下來要怎樣做。
然而程夜只是小心地抱住他,全身心地抱住他,不帶什麽情欲用嘴唇貼着他的臉側緩慢摩挲,一寸一寸熨帖他風雪中凍得微涼的臉,在目光曾停留的每個角落留下自己的吻。除了嘴唇以外,側臉、頸側也重重地與他蹭過,白沐霖被蹭得迷惑不解。
這樣一來不像是兇猛而富有進攻性的頭狼,倒像是在外受了委屈的狼崽子。
程夜為人是極少有這種溫存的時刻的。他平素一舉一動都透露着恰到好處的優雅持重,彰顯着顯赫的家世與讓人望塵莫及的爵秩。就算在白沐霖面前,還是習慣性地保持着他的高貴矜持,不顯山不露水地藏好自己的感情。但是現在,他做出的動作近乎于依戀與示弱,他是清楚自己現在很不得體的,可他心中有很熱切的想往,全身全心地去撫觸、感受白沐霖的溫度,肢體癡纏,在他帶着乳香味的身體上留下自己的信息素。
白沐霖被他蹭得懵懵的,臉上顯出稚态的表情,與程夜對上目光時,有些難為情地用眼神詢問他做什麽呢。程夜凝視着他的臉,突然覺得不可思議。他與他從小一齊長大,小時候覺得他是個累贅;二十歲的時候面對長長的一生,覺得他讓自己失去了所有選擇,對他厭煩不已;而三十歲上卻愛他極深。這感情很難形容,如果非要說,那便是天造地設。
不是兩塊生來平整可堆砌的磚石,而是哪兒哪兒都合不上的兩塊頑石,經過漫長歲月的打磨,有一天突然發現互相的輪廓早已彼此遷就,你曲的地方我也願意折,你進的地方我習慣了退,如此歪歪斜斜又嚴絲密縫地合上了。
這世上再也沒有旁人像白沐霖一樣純粹,拼了命來與自己天造地設。
空氣調節器開始發揮作用,房間的溫度亦是升上來了,程夜的眼睛也像是化凍的春水,有些粼粼的憐惜與情動。他輕而易舉地打開了他的大衣,然後是羽絨背心、毛衣、毛衣開衫、襯衫……“你到底穿了多少衣服?”
白沐霖乖乖舉高雙手:“也沒有多少啊。”
程夜任勞任怨地坐在一邊幫他脫:“還沒有多少?都裹成了個糯米團子——屋子裏這樣熱。”
白沐霖:“外頭很冷的。”
程夜垂着眼睛輕描淡寫地說:“那就別出去了。”
外頭那樣冷,永遠住在我的城堡裏不好麽?
程夜終于把圓滾滾的白沐霖減重到尋常的體态,定定地盯着他的肚子,發現完全沒有顯身的跡象,想起方才自己猴急的模樣,偏過頭去紅着臉咳嗽了一聲:“剛才……有沒有弄疼你?”
白沐霖捂着自己的肚子:“沒有。”
程夜減少了一些負罪感,蹲下身來将視線與他的肚子放平,怪道:“你究竟是不是懷孕了?”
白沐霖:“當然了,不是我懷的寶寶,還是你懷的麽?”
程夜瞟了他一眼,有些狐疑:“那怎麽看不出來?”
白沐霖:“他才三個月大,只有一顆花生米那麽點兒。”說着比了個兩三公分的手勢。
程夜心裏怪異的激動:我兒子居然是顆花生米。
他将手懸到白沐霖腹上,用眼神征詢他能不能摸摸,白沐霖大方地撩起衣服露出白肚皮:“你摸啊。”
程夜眼疾手快地将他衣服蓋好,然後小心翼翼地覆了上去。
兩個人靜了好久。
程夜:“沒什麽動靜啊,也沒叫我爸爸。”
白沐霖快活道:“阿夜哥哥,你是不是傻呀~他才是顆小花生米~”
程夜一如既往地板着臉:“我是跟着你傻呀,一孕傻三年。”
白沐霖便不服氣地将腿揣進他懷裏:“去。”
程夜抓着他的腿捏了一把,乖乖去了,要與他泡好喝的果茶。
白沐霖兀自高興了一會兒了,又慢慢變得低落。方才程夜那麽激烈地吻他,說些令人面紅耳赤的話,他還以為會親熱,甚至迷迷糊糊擔心過肚子裏的小花生米怎麽辦,結果什麽都沒幹就結束了。雖然這對他與寶寶都比較好,可是……
程夜端着茶回來,一眼看出他悶悶不樂:“怎麽。”
白沐霖搖搖頭:“沒什麽。”
程夜嗯了一聲坐下,右手輕車熟駕地放到了他的兩腿之間。
白沐霖:“??????”
程夜:“……”
白沐霖:“????????????”
程夜:“你不想要?我聽說Omega懷孕的時候坐地能吸土。”
白沐霖急了:“我可是好人家的Omega!”
程夜揶揄地将視線落在他絞着的雙腿上,白沐霖鴕鳥似的地把臉埋上了他的肩膀。程夜一本正經地長驅直入,拉開了他的褲鏈。
白沐霖突然想起件事:“寶寶……”
程夜咬着他的耳朵道:“我不進去。”
白沐霖:“??????”
程夜把他抱坐到了自己的腿上,小心地往後仰倒,讓他舒舒服服倚在自己的懷裏:“今天我們換個劇本。”程夜思考了一陣,再度開口,已經放輕了聲量,低沉的嗓音中偶爾穿插着氣音,白沐霖仿佛聽到了Alpha信息素在耳邊吹起的情欲,“一個好人家的Oemga,從小生活在皇宮裏,像一張幹幹淨淨的白紙。有一天卻誤打誤撞進了夜店,點了夜場最貴的牛郎……”
白沐霖扭過頭:“你說的是龍骧麽?”
程夜:“……”
白沐霖笑話他:“阿夜哥哥,我說你一句你就要板起臉,誰點你啊?”
程夜眼神一轉,竟然憑空多了幾分傲氣:“我活好。”
說着将他半勃的性器理出來,好不客氣地挑逗一翻,白沐霖果然再也無心取笑他。這個位置剛巧讓他看到自己被玩弄的恥态:程夜那雙握槍的手上下撫摸着自己的性器,那樣蒼白修長的手指,卻揉捏着赤紅的欲望,讓他再次羞恥地将臉埋進程夜的肩膀。程夜這次不打算再做他的避風港,閃過身親親他的嘴唇:“客人,還滿意麽,嗯?”一邊說一邊翻花似的撸下他褶皺的表面,露出通紅的頂心,用指尖不輕不重地摳了一下眼兒。白沐霖立刻像上岸的魚,用力彈了一下腰,發出隐忍的喘息。
“好快。”程夜放開手,手上牽扯出一根黏黏的白絲,柔聲問道,“客人是第一次麽?”
他遞上杆,白沐霖就能順勢往下編出個上下五千年,眼睛黑黑亮亮地凝視着他道:“我、我有未婚夫的。”
程夜一把攥住他的要害。
白沐霖“哎呀”一聲,錘了他一拳:“幹嘛啊!”
程夜挑眉:“未婚夫的原型是我?”
白沐霖道了聲“當然”,明明是氣的,眼波流轉間卻有了絲笑意:“自己跟自己吃飛醋。”
程夜的身體又放松下來:“那我自當是要拿出本事,和客人的夫君比一比的。”
說着推開了沙發前的小幾,單膝跪在了地上,慢條斯理地脫掉了他的褲子。白沐霖聽話地配合着他的動作,又偷眼看他好幾回,程夜穿着軍裝解開領帶跪地的樣子,倒真有點像禁欲系牛郎。
白沐霖光着下半身,被他握着雙腿扒開,連聲诶诶:“不、不要。”
程夜“哦”了一聲,尾聲上揚,卻沒有要将他放開的意思。
白沐霖:“別、別這樣啊,我說了不要的,我不是給錢了麽?”
程夜更用力地分開他的雙腿,徑自将他的腿壓到兩側,當着他的面伸出舌尖,自下往上在莖身上舔過,眼神始終牢牢盯着他的眼睛:“對不起,即使客人付了錢,也要在床上聽我的,我是讓客人體驗極致的歡愉,而不是畏手畏腳的點到為止。”
白沐霖的腦袋裏砰得炸開,極致的歡愉與極致的羞恥相伴而生,身體發起熱來。程夜順勢含住他滾燙的欲望,吞吐舔舐,還深壓在喉間擠弄,口腔裏很快充滿着帶着乳香味的Omega信息素。
白沐霖雖然被程夜小心地伺候着,卻有一種被他的視線控制的感覺,閉上了眼睛依舊感受到他溫和卻執着的視線,全身都像是被點燃一般的燥熱,幾乎要穿不住身上僅剩的毛衣。他只好将手指插入了他柔軟的黑發,迫使他低下頭去,那令他焦躁的視線終于不見了,下體被玩弄的頻率驀然升高了幾分,是程夜閉着眼睛瘋狂地擺弄着他的欲望。
白沐霖的身體的确特別敏感,沒有五分鐘就繳械投降。程夜舔了舔嘴唇,似笑非笑:“做客人的生意真是太容易了。”
白沐霖平靜了幾秒鐘,從他口袋裏抽出錢來,遞給他:“喏。”
程夜看着那五張紙幣,額角一跳,随即皮笑肉不笑道:“我喜歡客人的味道,客人又快,十分之一的價錢我也勉強收了。”
白沐霖憋笑,他的阿夜哥哥嫌棄自己給少了,給自己擡身價呢。
“那我走啦,下次若是遇見,我再找你。”他柔聲道。
然而還沒站穩,就被程夜抓住了手臂:“客人,還有別的項目要體驗一下麽?”
白沐霖噗嗤笑出了聲,然後淡淡道:“不要了。”作勢要走。
程夜一把将他摟住了扯到懷裏,腦袋枕在他的肩膀:“不要走,我喜歡你。”
“你們都習慣說些甜言蜜語推銷高消費麽?”
程夜看着他衣領後露出的那一點白白的頸子,輕輕印了一個吻:“我不要你的錢。”
白沐霖心中忽而湧出一絲暖流,軟軟的,卻四下奔湧,占了胸口滿滿當當。
程夜抱他一會兒,将他領回沙發上,堆疊好足夠的軟枕,叫他跪下支撐起身體。白沐霖不知道他的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