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柳聞止翻車也很開心

程夜度過了幸福感爆棚的前半夜。當他擁着白沐霖入眠時,他頗有些難以置信:在經歷了那麽多匪夷所思的飛來橫禍以後,自己竟然可以擁有這樣的好運氣,以老婆孩子熱坑頭的姿态度過新年,仿佛一切都複歸原樣了。

他起初頗為戰戰兢兢,之後終于被懷裏堅實的溫度所打敗,安詳地阖上了眼,然而他的直覺是對的。沒過幾分鐘,他就聽到了哭聲。

白沐霖在哭。

他打開了床頭燈,抓過白沐霖的雙手不讓他揉眼睛:“怎麽了?”

“阿夜哥哥……我好像得病了。”白沐霖眼圈紅紅道。

程夜心下一沉,披衣起坐要章明備車:“就跟你說不要做了……”懷孕的Omega果然坐地能吸土!然而孕期Play果然傷身體!早知道應該嚴厲地拒絕,堅持蹭蹭不進去的原則的,汰!

被窩裏伸出一只手把他拉住:“別叫章明了,我不去醫院。你快趟進來,睡衣那麽醜別露在外面。”

程夜把睡衣扒了鑽進被子裏,再三摸摸他的肚子,檢查他有沒有流血,确定無礙後才重新躺回床上做人肉靠墊。白沐霖立即就貼在他懷裏,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開始瞎抽抽。

白沐霖:“阿夜哥哥,我眼一睜一閉,就過去兩個月了,我一點感覺也沒有,你說我是怎麽了?”

程夜身體一僵。

現在這個白沐霖還是白沐霖麽?

如果不是真正的他,那是阿茲因在試探?

他瞥了一眼遠處制服褲子上的手槍,很快挪開了視線:不行,就算是阿茲因,他也不能給他一槍子了事,這具身體裏可有他的老婆孩子後半生。

那如果真的是白沐霖迷惑不解地在問他呢?

程夜發現自己依舊無話可說。這讓他怎麽說?難道告訴他你腦子裏有塊芯片,随意給你切換人格了,那塊芯片還是你家造的?

卧室裏一片A默O淚。

良久,白沐霖枕上程夜的肩膀:“阿夜哥哥,我覺得我可能是得了阿茲海默症。”

程夜:“……”

程夜僵掉了的身體一松,深深嘆了口氣,撫摸着他柔軟的長發:“沒事的,你腦子不好使,我也愛你。”

白沐霖如蒙大赦,擡起頭來将下巴颏抵在他的肩膀上:“真的麽?那我以後可能就不聰明了。”

程夜心想你他娘什麽時候聰明過,嘴上擠出一個微笑:“你不聰明,也很漂亮。你總不能又聰明又漂亮,這讓那些又窮又傻的Omega怎麽辦,嗯?”

“那我有一天不認識你了怎麽辦?”白沐霖纏住他的脖子撒嬌。

程夜又是一僵,心口疼,覺得這個小傻子每一刀都戳得又快又準。

白沐霖松開胳膊,緩緩梳理着他的黑發道:“那你也不要認識我好了,不然你多慘啊,心疼我家老程。你去找其他人過日子吧,就找那種像我一樣愛你的——就龍骧他弟弟好了。诶,可惜他脾氣不如我好。”

程夜捂住了胸口,覺得心裏被捅刀的地方又被灌進很多酸檸檬,沁人心脾的甜爽泛上來,卻讓他想哭。他給了白沐霖一個結結實實的熊抱:“我找誰去。你別想東想西,有病就治,時間不多了馬上就要生了,你還要照顧寶寶呢。”

在大問題上白沐霖可不含糊,一把推開他擡起頭來:“我不要啊,好累的,半夜還要哭。”

程夜:“……”

程夜張開雙手:“好好好我照顧我照顧。”

白沐霖這才繼續投懷送抱。

程夜低頭吻他薄薄的太陽穴:“你不認識我,我也不會去找其他人過日子,我會等你回來。”

白沐霖悶悶道:“要是我不回來了呢?”

“那我跟你走。”

程夜做好了最壞的準備,心中頗有種悲壯的寧靜了。他擁着白沐霖與他道:“玩也玩過了,鬧也鬧過了,明天就去和柳聞止說清楚,趕緊回來準備婚禮,再拖下去禮服穿着都不好看了。”也許阿茲因随時會出現,也許他付出的代價會異常慘烈,但是程夜覺得一味躲下去,生活未免太茍且了。他不想哪天他和白沐霖都不在了,他們之間都沒有一個清楚明白的名分,可以畫一幅兩個人的油畫挂在祖宅裏。

然而這次輪到他懷裏的人僵了。

白沐霖突然推開他跳了起來,發現自己赤身裸體後,又扯住被子把自己裹得緊緊的。然後他開始對着程夜尖叫:“你在做什麽?!”

程夜一臉懵逼地被剩在被子外面:“我在睡覺……”

白沐霖臉都要紅了:“你?!到我床上睡覺?!”卷起更多的被子,然後他低頭看到程夜不着片縷的下體,又是一聲尖叫。

程夜趕緊掀開被子坐進去開始套睡褲:“買也是你買的,醜也是你嫌醜,不讓我穿,現在你叫什麽……”

然而白沐霖早已尖叫着跳下床跑出去了。

跑出去了……

程夜被剩在卧室裏,套着白沐霖新買的、很醜的睡衣褲,愣了有一分鐘。

然後他回過神來,他媽的皮下換人了。

他抓起白沐霖的大棉襖跑了下去:“沐霖!沐霖!”

即使換人了也好歹顧及一下肚子裏的孩子呀!大冬天的非把他老程家的嫡長子凍掉了才算完麽?!

結果他跑到樓下,發現已經不需要了。

白沐霖和柳聞止緊緊擁抱在一起,靠着他的那輛車,車底下是一地的煙蒂。他光腳凍得青紫,墊着腳踩在柳聞止的腳背上。

程夜心想:“好歹我也綠了他一次,大過年的。”

柳聞止做了早餐端上樓,卻不見了白沐霖,找了一通沒有人,下意識地往窗外望去。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深的腳印,在遠處蔓延成兩行。腳印的盡頭,程夜牽着白沐霖的手,白沐霖一臉不高興,卻還是跟着他往前走。

那一刻柳聞止有一種被騙的感覺,但是他很快鎮定下來。這場婚約本來便是等價交換,白沐霖想什麽時候抽身就什麽時候抽身,他是沒有資格要求他留下感情的——雖然最近他表現得煞有介事。柳聞止坐在一個人的餐廳裏享用了兩人份的早餐,在心裏評估白沐霖的演技可以打幾分,以至于他還真以為白沐霖對他動情。

柳聞止慢條斯理地整理妥當,打電話通知白家的親戚們聖誕家宴取消,擇日再登門拜訪,然後窩進他最喜歡的書房一角,點着燈看一本關于戰略變遷的學術著作。不知什麽時候開始,邊桌上的咖啡變成了白蘭地,指尖也燃起了一根煙,他認命地合攏了書,承認自己一個字都看不下去。

假的,這怎麽可能呢?

他并不自傲,同時也并不妄自菲薄。他是很謹慎的人,不會把對方一點點的示好解讀成愛戀。白沐霖待他比暧昧的程度要多得多得多,否則他也并不會如此堅定地以為他想要一生。

可是又為什麽在最重要的日子裏跟着他的前夫跑了?

那個傲慢自大又意志薄弱的纨绔子弟,憑着祖蔭才在現在的位置上屍位素餐。

這本來應該是他們過的第一個新年,辭舊迎新。

柳聞止不太希望自己被太多感情牽絆,他讨厭身不由己的感覺,但他不可否認現在有一根繩子拴在白沐霖的手上,而那根繩子的另一端釘着他的心。他無法把失去當做理所應當坦然接受,雖然流連不走很難看,但他還是想負隅頑抗一番。

他曾做過程夜的侍衛官,知道他倆會在何處流連,驅車轉過大街小巷,最後停在程家祖宅前。兩個人已經回家了,在二樓的卧室裏點着燈吵架,白沐霖哭得極厲害,柳聞止的手不由自主要去摸槍。可是後來程夜不知道與他悄悄說了些什麽,他便不哭了,含着眼淚趴在他的肩膀上,把臉頰壓得扁扁的,像是外頭受了委屈、終于被父母安慰了的小朋友。程夜走到窗前拉上了窗簾,燈也稀微,柳聞止點燃了煙,覺得自己也是時候應該回去了。

白沐霖把他捧上了從未有過的高度,他得到了他夢寐以求的東西,順水推舟給程夜留個情面,以後也好一別兩寬。但是他竟挪不動腳。

“等在這裏幹什麽呢?”他想。

“可是回去還是個等。”他又想。“家裏空蕩蕩的,也冷。”

他就靠着車等了大半夜,腳邊落滿了煙蒂。

結果後半夜,屋子裏突然傳來一聲尖叫,柳聞止警覺地把手按在了槍上。但還未等他有所動作,白沐霖就裹着浴袍跑出來了,竄進了他懷裏。

柳聞止連忙脫下大衣給他蓋上,一言不發地等白沐霖開口先說。白沐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我醒過來,程夜躺在我旁邊,他、他沒穿衣服……”

柳聞止的手撫了撫槍柄,擠出一個和善的笑容:“你不用告訴我那麽詳細。”

白沐霖難以置信:“……我受了這樣的侮辱,你根本就不管我!”

柳聞止:“難道不是你跟他走的麽?”

白沐霖:“當然不是!”

柳聞止凝視了他半刻,低聲罵了句操,終于拉開了保險栓對準了他背後的程夜。前一秒,程夜還捧着白沐霖的羽絨服站在那裏,此時剛巧戴着“我不管了”的表情關上了門。柳聞止雖然怒火中燒得想一槍崩了他,但依舊覺得他憂傷得不像個奸夫。

柳聞止覺得其中有詐,打橫抱起白沐霖塞進車裏,開起了空調。白沐霖縮成一團,只在風衣底下露出漸漸有了血色的腳踝,腳踝上系着他長帶的珠鏈子,柳聞止的目光總是沒法從那裏挪開。

“怎麽回事?”柳聞止問。

“我、我醒來在他的床上。”白沐霖小聲哭道。

“那你覺得應該是怎樣的?”

“應該?”白沐霖簡直被他氣笑了,“應該在聖誕樹下拆禮物,應該去姑媽家赴宴,應該去做産檢!”

柳聞止終于理清了一點思路,臉上有恍然大悟的表情。

白沐霖見他絲毫沒有反應,膽戰心驚地失聲痛哭:“所以為什麽會這樣……”

柳聞止幫他把空調開得更熱一些,拉過他,在他發頂潦草地吻了一下:“都怪程夜。”

說完便開門出去了。

白沐霖扒着窗喊道:“你哪兒去?”

柳聞止沒有說什麽,只略略對他一點頭,命令道“呆在這裏”。

柳聞止知道程夜家裏的備用鑰匙放在何處。僅僅半年前他過來這裏,還是以侍衛官的身份。在那些舊紅磚與常青樹的陰影裏,他才真正感覺到長官家族古老的權勢。一代一代的将軍在這裏出生與死去,掠奪與剝削的黃金器皿充斥着老宅的角角落落。即使現在他擁有與程夜平起平坐的爵秩,他依舊領受着那些古老之物鄙夷的目光。他太年輕了,是一個不值一提的冒進者,在盤根錯節的勢力中找了一條歪歪扭扭的縫隙往上爬,爬到高處,卻并不與程夜一樣心安理得。

但是這沒有阻止他将槍口對準了程夜。

程夜的反應相當快,他幾乎沒有回頭便拔出了槍。

兩個人在昏黃的卧室裏對峙。

程夜氣瘋了:柳聞止趁虛而入也就罷了,他竟然敢進門對他挑釁!更別提他穿得一絲不茍,自己卻穿着白沐霖買的睡衣!這他媽根本是套秋衣!顏色還是淡灰色的!他原本不那麽在意穿着打扮,但是此時此刻卻真的覺得有失體面,還沒決鬥就失了氣勢。

柳聞止的眼神從下往上一翻,嘴邊毫不掩飾地流露出嘲諷的意味。他這個人話不多,喜怒不形于色,但是偶爾的表情都讓人印象深刻。

程夜反擊:“沒有我的準許,誰讓你進來的?即使是我們假扮情侶的時候,我也沒有給你這個恩準。”

柳聞止平靜道:“你睡了我老婆。”

程夜:“那是我老婆。”

柳聞止:“那來談談他為什麽從你老婆變成了我老婆?”

程夜:“……”

柳聞止一挑眉:“或者換一種說法,為什麽有兩個白沐霖。”

程夜心中警鈴大作。他不想讓柳聞止卷進事端。只要有利可圖,這個人随時會出賣他們,利用他們的困境為自己謀利:“你在胡說些什麽?”

柳聞止笑了一聲:“我也不想跟你扯太多,還是你說吧。”說着放下了槍,對準了窗戶外面。

程夜的臉色變了。

他對準了車裏的白沐霖。

程夜:“他是你的未婚妻!”

柳聞止緩緩拉開了保險栓:“我是不是要感謝你現在想起來了?快想點辦法救他吧——還是說你不在乎?”

程夜不清楚柳聞止究竟殺不殺得了白沐霖,阿茲因栖息在白沐霖的身體裏,應當為自己做好了一些防護措施,可是萬一……他賭得起麽?他在心裏咒罵一千遍一萬遍白沐霖瞎了眼,找誰不好找了柳聞止。阿茲因也是。它要扶持一個傀儡來接替自己,章明不好麽?章明可他媽聽話了,還沒心眼。

程夜只僵持了三秒鐘就投降:“他精神分裂,還有暴力傾向。他經常毆打我,我忍無可忍才跟他分手。”

柳聞止:“??????”

程夜提醒他:“你小心,他瘋起來要殺人。”

柳聞止:“我沒有遇到過這種事。他對我很溫柔。”

程夜:“5月23號那晚你還記得麽?我坐在街邊讓你來接我,只穿着睡衣。”

柳聞止:“記得。那套比你現在穿的強多了。”

程夜:“……”

程夜:“那晚我身上帶傷。”

柳聞止陷入了沉思。

程夜試圖接近他:“老柳,對不起,我提出了分手,沒想到他禍害了你。我現在決定承擔起這個責任,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我來結婚,你自由了。”說着試圖拍拍他的肩膀。

柳聞止使了個眼色,那眼色如有實質地把程夜的手隔開:“你說他是5月23號發的病?”

程夜:“對。”

柳聞止:“那時候我與他并沒有交集,也沒有看出他身上有現如今的人格存在。這說明發病的是你的白沐霖,不是我的。”

程夜:“這種時候還分什麽你的我的,他火起來不管是你是我,全都殺了。”

柳聞止:“等一下,你的白沐霖今天還在跟你約會,說明他也不是那個想殺你的人。5月23號晚,他精神分裂,分裂出另外一重人格來殺你,那個時候我的白沐霖還遠未出現,等于說有三重人格存在。”

程夜:“……”

柳聞止拿槍口抵了抵他的胸口:“真的有三個?除了你我各一,第三個狂暴人格是誰?”

程夜守口如瓶。

柳聞止故技重施,淡然地将槍口對準了白沐霖。

程夜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你是沒有注射芯片的Omega?”

柳聞止:“不然我怎麽進軍校?——這和芯片有什麽關系?”

程夜說了三個字:“阿茲因。”

他說完便坐到了沙發上,把頭發推到腦後,賭氣道:“現在那個跟你纏纏綿綿的白沐霖無疑是阿茲因特意為你準備的,他的思維并不真實,全是計算的結果,你的愛情就是一場算計——他很合你的心意,因為他生來為此。”

柳聞止打量了他幾眼,取出手帕擦了擦槍,收回了槍套中。整個過程他都小心地隐在窗簾後,确保白沐霖擡頭的時候看不到自己的影子:“朗基系統?它能控制它的小總裁?”

程夜因為落了下風而不發一言。他現在親眼看見了羊入虎口是什麽下場,盤算着怎樣才能讓白沐霖擺脫柳聞止。

“朗基的系統為什麽要殺你?”柳聞止問道。

“朗基希望更深入地把控禦前會議,将Omage嫁給選帝侯滿足不了它,它希望出現年幼易把持的将軍,因此沐霖懷孕了我就沒用了。”

“時間對不上。”柳聞止在他對面坐下,用脊背感受着古老的實木沙發,雙腿交疊在一起,“他懷孕是九月份,你們去處理違禁實驗的時候。”

程夜:“……”

他愣了一下,然後挺直了脊背,意識到問題所在。白沐霖第一次發作的時候沒有懷孕。第二次發作的談話才往那個方向引。

柳聞止直接連通備忘錄,查找他5月23日的行程:“你去過一趟朗基。你在那裏幹了什麽?”

程夜:“例行處理一些文件。”

柳聞止擡眼:“什麽文件?”

程夜意識到他可能看了什麽阿茲因不想讓他看的東西,才引來殺生之禍,但是想來想去沒什麽特別的:“很普通。只是幾個已有項目的資金撥款。”

柳聞止:“你簽過的文件會在日程中有所記錄。”

程夜:“朗基不允許外部登陸,我明天會過去一趟。”

他剛剛擡起屁股,就想起自己不是白家的姑爺了,連進大門的權限都沒有。而對面那位白家的姑爺起身,輕描淡寫道,“明天早上開車過來接我,記得穿我原來的那身侍衛官制服。”

程夜:“……”

柳聞止從程家老宅出來時,白沐霖趴在窗前等他。對上他的目光,柳聞止的腳步一緩,他沒有被人等待的習慣,心中有些許的柔軟。

他打開車門,坐進封閉而溫暖的空間裏,白沐霖的視線拴在他身上,凄凄哀哀:“你跟他怎麽樣了?”

“沒怎麽樣。”

這個回答也對也不對。柳聞止帶槍出去把他吓壞了,他固然不希望前夫和現任決鬥出人命;但像這樣平靜也是不應該。他莫名其妙做了錯事,懲罰才能讓他心安。

“你……你不生我的氣麽?”白沐霖大着膽子将手覆在他的手背上,眼淚直往下掉。

柳聞止似乎剛從自己的夢中驚醒,甚至對他流露出一點若有似無的笑。他答非所問道:“朗基早已掌握克隆技術了,是麽?”

白沐霖:“這是違法的。”

“但是技術上非常簡單。”

白沐霖點點頭:“的确——你問這個幹嘛?”

柳聞止又問:“那人造人呢?”

白沐霖愣了一下。

柳聞止:“克隆是從人體中取體細胞核轉變為胚胎。克隆體是個小小的胚胎,需要在人造子宮裏發育、出生、然後經過十幾二十年長成。但是人造人,從人體中提取遺傳物質複制一個人造人,他從營養罐中甫一出生就是個成人了,對麽?”

“你說的沒有錯,但是……”他剛剛莫名其妙、一絲不挂地從程夜床上醒來,他們不該談些別的麽?

柳聞止:“這個技術有沒有?——當然有,我在問些什麽,你們可是朗基——可成熟麽?”

他又喃喃自語:“不成熟又怎樣?我可以複制一千個一萬個,哪怕只有一個成功就可以讓你自由了。”

白沐霖面對着正視前方的柳聞止,心中駭然:“聞止,你在跟誰說話?”

柳聞止:“可人造人怎麽知道他是誰?他甫一出生就是個成年人,但他其實并沒有長大過,他的意識空空如也。人格有可能灌輸麽?”

心亂如麻的白沐霖還要盡可能解釋他的問題:“人腦非常複雜,幾乎不可能複制。但是可以無限接近,用巨量的數據去模拟。人造人會有一個隐藏的數據接口,用于腦部接駁,意識可以通過數據化的形式植入。”

柳聞止:“不需要再數據化了。本來就是數據。”

柳聞止說着,心情大好地翻手,讓他的手落入掌心。白沐霖還未回過神來,就被他拽入懷中輕吻。

雖然真相出乎他的意料,但柳聞止卻十分竊喜。

他的來處一無所有,貪欲與不安同時深刻入骨髓,即使他掠奪再多,也無法填補心中的空洞——他清楚他得到的原本并不為他所有。他是不可能理所當然,也不可能心安理得的,這并非對誰理虧,而是一種對過往的遺憾與恐懼。所以他永遠要如履薄冰,要如臨深淵,等着随時被打回原型,然後重頭再來。

他的世界無處不是危機,連愛情都是。

但是今夜以後不是了。

這個白沐霖不是他從程夜那裏搶來的。他本來就為他而生。

他親吻着昏黃車燈下的白沐霖,像是貧民窟裏意外收到第一份生日禮物的窮小孩。他不在乎他是怎麽來的,是人的意識還是大量的計算,又是為了什麽目的出現在他的身邊。只要他是他的就好。

受了委屈能記得逃回他的懷裏,在他遠行的時候在窗邊等待。

在他動蕩的世界裏,堅如磐石。

“對不起,我什麽都不知道,讓你受委屈了。”柳聞止如是說,“我們結婚吧。”

白沐霖受了驚吓。他和前夫莫名其妙地睡在了一起,現任非但沒有生氣,還突然向他求婚?

白沐霖不知道該怎樣應付:“聞止,你今晚……是不是受了什麽刺激?這個事情等你冷靜一下再說吧。”

“不,我希望今天晚上就登記。”柳聞止心中有一個大膽的計劃成型了,“儀式以後再補沒有關系,先把法律關系敲定下來。”

白沐霖還是有些猶豫,柳聞止以退為進:“難道你還想着你的阿夜哥哥麽?”然後無理取鬧一番。果不其然,白沐霖二話不說就跟他跑去登記了。柳聞止再一次領教到:感情的事,理智是沒有用的。

柳聞止和白沐霖進民政局領證的時候,林深和龍骧正從隔壁警察局裏出來。他倆夾了娃娃、吃了燒烤、打了幾局臺球後,原本是打算回家的。可是路過一家金鋪,林深手癢,逢年過節不幹一票大的他真咽不下這口氣。自從和龍骧假扮情侶之後,他就沒偷過東西,當下掏出口袋裏的特制圓規往窗子上一滑,卸下塊玻璃,探手進去摸開了門。

龍骧頭都大了。今晚上他們喝了一點酒,談了一會兒星星,氣氛正好,路上甚至還拉了小手,他就等着回去點上神秘的東方熏香,和林深來一發跨年的。結果林深偷東西去了!偷東西去了!

還叫他望風。

大選帝侯站在哪裏都是人群的焦點,這個風放得自然是很失敗的。但是進了警察局,龍骧賠笑道那家鋪子是他家開的,這件事也就了了。倒是林深很不高興。

林深:“你怎麽不告訴我呀?你告訴我,我就不偷了。”

龍骧:“沒關系,我不在乎,我家的随你偷啊!”

林深:“你不在乎我在乎呀,以後道上的人說起我來,肯定都以為我走後門了。我才不是那樣的賊,我要避嫌。”

龍骧:“……”

龍骧:“都做賊了避不避嫌差別大麽?”

林深:“我工作很上心的。”

龍骧:“好好好以後避嫌,避嫌。”嘴上那麽說,心裏想着再出去偷打斷他的腿。這已經不是“争做獨立自主的Omega”了,這是“争做蹲監牢的Omega”,就像隔壁沐霖,真的令人頭大。

等一下,隔壁白沐霖?

龍骧和林深一臉懵逼地看着柳聞止摟着白沐霖進隔壁。白沐霖裹着柳聞止的風衣,臉上帶淚,底下一看就啥也沒穿。

兩人對視一眼,打電話給程夜:“你幹什麽了你?”

程夜:“……”

龍骧:“柳聞止帶着白沐霖來報案了都。”

程夜:“……”

程夜:“報!有本事把我當強奸犯铐進去!”

龍骧一臉震驚地對林深八卦道:“程夜把沐霖強暴了。”

林深:“哪個小白啊?”

龍骧:“看樣子大概是柳聞止家的小白。”

林深:“他是不是人啊!一個不夠要兩個!”

程夜:“……”

龍骧:“那我們別管了,就讓他去接受法律的制裁吧。”

龍骧和林深就招呼都沒打地走了。

龍骧回了夏宮,就趕忙點起了神秘的東方香薰,放了些神秘的東方音樂,溫度和燈光都調得剛剛好。他敢确定林深眼中的自己相當英俊,一如林深和往常一樣可愛。今晚一幹就是兩年,這麽好的日子,千萬別錯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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