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柳聞止出手了

林深起先還沒意識到他想做什麽,只覺得今天的大選帝侯睡個覺也一如既往地考究,打着哈欠徑自想回自己的房間休息。龍骧趕忙捏住了他的手腕挽留他,當然,那也只是蜻蜓點水的一觸即止。他一對上林深疑惑的眼睛,就頗有些難為情地看向別處,在心裏痛罵着自己:龍骧,你可是潘德拉貢家族的Alpha!帝都情場最騷的情郎!值此新春佳節之際,你怎麽手都不敢牽,還他媽想着上床……

龍骧:“我們一起也有大半個月了,我有點事想跟你談談……”

林深:“你今天晚上不忙着打毛衣麽?”

龍骧:“哦你不說我都忘了。”

他喜氣洋洋地取出暖融融的紅色圍巾,圍在林深的脖子上,埋了他半張小臉,然後走遠了一步,左看右看都是說不出的歡喜。他想這個chily色挑的真是正,映得林深素來蒼白的臉上也有了些豔豔的情态。

林深卻不光是臉紅了,眼眶也微微有些發紅。

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個房間裏神秘的東方香薰和神秘的東方音樂都是為他準備的,一如這暖洋洋的圍巾。在這一年之中最重要的日子,龍骧想要求歡了。

他心中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從前好像沒有什麽人這麽正兒八經地向他求歡,那些Alpha都比較傾向于使用暴力,或者就是随手一推。但是龍骧就搞得很隆重……當然這和他gay裏gay氣也很有關系,說不準還能稱得上習慣吧,林深猜想他從前對其他的omega求歡大概也會這樣布置一番,或華麗或溫馨的。

想到這裏林深真是高興不起來,心裏空落落的,可還是對自己說——

反正已經很不錯啦。

能被這樣喜歡。

他想這個世上對我最好的大概就是大選帝侯了吧,至少這一個月裏是這樣子的,他想要什麽我都得給他。這樣想着,心中尚未顯形的波動就靜下來,只留下近似殉道的責任感。

林深扒下了自己的圍巾,踮起腳吻住了龍骧的嘴唇。

龍骧沒有料到林深會主動親吻自己,愣了一下,就毫不猶豫地用大手攏住了他的後腦勺。一開始他還吻得溫柔纏綿,但是很快就被勾起了情欲,攬着林深的腰往自己身上帶。林深卻是沒跟人這麽親熱過,有點進入不了狀态,龍骧呼吸沉重、款款情深,他卻覺得又熱又尴尬,只好把眼睛閉得牢牢的。兩個人挨挨蹭蹭地倒在床上,龍骧性急地來解自己圍上去的圍巾,林深乖乖地配合他。

誰知龍骧驀然臉色一沉:“你是不是不願意?”

林深莫名其妙:“沒有啊……”

龍骧:“那你為什麽不自己脫?”

林深:“??????”

上個床還得自己脫?

林深也不知道床上的規矩,乖乖自己脫。

龍骧抱着胸在一旁看着,冷不丁冒出來一句:“你就是不願意的。”

林深脾氣再好這時候也給惹毛了,把自己胸前的排骨拍的啪啪響:“我脫都脫光了,你還想怎麽樣?大過年的。”

龍骧扭頭不去看他,整個背影都是很不開心:“你要是真的想做,我脫你衣服,你也會猴急地脫我衣服。”

林深:“我脫我自己的不好麽?而且是你讓我脫我自己的嘛!糾結這個有什麽意義!”

龍骧:“當然有意義!我脫你,你脫我,我們就還能接吻。你要是真的對我有感覺,你親我根本停不下來。”

林深:“……”

林深坐起來環住他的脖子:“那我親你我親你……”

龍骧不動如山,斜眼盯着他看。

林深果真是親不下去了。

龍骧嘆了口氣,輕輕伸手探到他的指尖:“如果你想要我,連指尖都會發燙。”

又溫柔地撩起他的碎發:“光是聽到我的聲音,就渾身冒汗。”

輕輕撥起他的下巴:“你眼神迷離,不肯讓我從視線裏消失。”

最後埋在他的頸側長嘆了一聲:“散發出Omega信息素好聞的味道。”

林深委屈:“我業務不熟練,我又沒有過性生活。”

龍骧歪着腦袋問他:“你都沒有動情,為什麽就稀裏糊塗跟我上床?”

林深:“我以為你想。”

龍骧:“我想你就給麽?”

林深爬到他身邊悶坐:“是啊,你對我這麽好,再拒絕你我都不好意思了。”

龍骧簡直要暈厥過去,垂頭喪氣地把臉埋進手中。他堂堂帝都最騷氣的Alpha,過個性生活難不成還要靠報恩麽!

龍骧有了小脾氣:“那也未免太傷我自尊了。我不需要你勉強,不要就直說。”做愛是喜歡的人之間的游戲,他不想搞得林深遷就他才委身。他要什麽樣的肉體沒有呢?他只是想兩個人在一起再親密一點,再快活一點。

林深卻不懂,只是重複着拍拍自己排骨似的胸膛:“我沒有勉強。我可是自願的!”

龍骧凝視了他一會兒,搖搖頭:“你以為自己做的很好了麽?不夠,完全不夠。你根本不知道我要什麽。”

林深用眼神示意他說呀。

龍骧湊到他耳邊:“我要你一邊吻我一邊扯掉我的襯衫,哭着求我上你。”

林深:“……”

兩人湊得極近,龍骧能從林深輕輕淺淺的眼睛裏看到無力感,那種看到考卷,卻深知自己根本考不到及格的無力感。他似乎是要哭出來了。

最後,林深嘴巴一癟,垂死掙紮道:“你沒穿襯衫……”

龍骧:“……”

林深:“你根本沒穿襯衫我扯不了……”

龍骧失笑,沒辦法地撿起床上的衣服丢給他,打算送他回卧室。是他太心急。對林深好是一碼事,而他對自己動情是另一碼事。

可是這在林深眼裏是另一種信號了。

他扭扭捏捏地套上龍骧的大毛衣,賴着不肯走。

林深:“你是不是生氣了?”

龍骧嗯了一聲:“還成。”

林深:“……那你是不是要跟其他人上床去了?”

龍骧聞言,猛地擡頭,兇巴巴的:“你說什麽?!”

林深縮了縮腦袋,默默低頭:“我就是問問……沒什麽別的意思。”

龍骧:“這你還沒別的意思?”

林深沉默了好久,委屈道:“因為我以前,也沒有跟別人做過這種事,不太熟練……”說到這裏居然哭了起來。他想自己偷東西這麽聰明,怎麽遇上這種事就這麽笨的,連上個床都上不好,這下好了,龍骧要去找別人了。他知道龍骧就是這種人,他也沒有資格指責人家什麽,可是他就是忍不住傷心。

龍骧對他那麽好,自己卻把唯一一件能為他做的事辦砸了,他要去對別人好了。

他就沒有龍骧了。

“你能不能給我緩兩天……”林深流着眼淚去勾他的手,跟他打商量。

話還沒說完,就覺得眼前一黑,重又被人撲倒在床上。

“也行啊。”龍骧撐着額角笑眯眯看着他,“兩天,不能再多了,而且你還要答應我個條件。”

林深聽也不聽:“好的呀。”

龍骧簡直要笑出聲來,撩起他的散發,用掌心把他的眼淚一點一點抹掉:“明天,明天我帶你進宮面見聖上,讓他給我們倆賜婚,把事情定下來好不好?到時候你哪怕是個性冷淡,我也不能跑到其他人床上去了。”

林深趕緊念叨着“那不行那不行”往被窩裏鑽。

龍骧幫他把毛紮紮的大毛衣剝掉,又把光溜溜的人拎起來抱了個滿懷,嗯了一聲:“你剛才不是’好的呀’,怎麽翻臉不認賬?”

林深:“太草率了……”

龍骧:“我都想好了。”

林深:“那我呢?”

龍骧:“我看你喜歡我喜歡的要死,你就認命吧。”

第二天,柳聞止一反常态,用完早茶留在家裏看報紙。

“你今天是休息麽?”白沐霖坐在他身邊,想去偷偷摸他的指尖。兩人昨晚剛登記,不知道今天會不會有特別的安排。

柳聞止擡手瞄了眼手表:“今天要去一趟朗基,聽取秘書組的彙報,那邊說有車會來接。”

白沐霖的小動作沒有成功,頗有些不為人知的灰心喪氣,可是下一秒,他就被柳聞止圈進懷裏,牢牢扣着他的右手得到了一個吻。白沐霖剛剛經歷了“莫名其妙被前A友睡了”的慘案,很怕柳聞止氣他、冷他,他也看得出來柳聞止氣是氣的。可是柳聞止不向他撒火,反倒怕他想不開,一晚上纏着他的手腳抱着他,白沐霖就來不及委屈自己,反倒更加心疼他了。

“你去朗基做什麽呢?歇一天不好麽?”

聽聞窗外的引擎轟鳴聲,柳聞止疊起報紙輕吻了一下他的臉側:“自從程夜被免職,有一大批文件需要處理,我趕着上手。”

白沐霖:“你不要太累了,慢慢來也沒事的。”

柳聞止:“嗯,我晚上回來吃飯。”

白沐霖送柳聞止到門口。不遠處停着車,司機穿着制服,帽檐壓得很低,但是那隐在黑暗中的視線卻銳利,讓他不免多看了幾眼。柳聞止本已步下臺階,覺察到兩人的對視,慢下了腳步,然後突然轉身抱住白沐霖,給了他一個深深的擁吻。

白沐霖再也沒空管什麽司機不司機的,摟着他的脖子臉都要紅了:“今天怎麽了呀?”

柳聞止也不解釋,拉緊了他的睡袍:“你先進去,外面風大。”

柳聞止一坐進車裏,就條件反射地将自己的水杯往扶手箱中放去,然而那裏已經塞下了程夜的大水罐。程夜眼中流露出一股森冷的敵意。他現在與柳聞止的地位颠倒:原本他是白沐霖的丈夫,現在柳聞止是白沐霖的丈夫;原本柳聞止給他開車,現在不論出于什麽樣的理由,他穿着侍衛官的制服給柳聞止開車。若是柳聞止再像方才那樣故意在他面前炫耀,他恐怕忍不了。

幸而柳聞止也不是那麽無聊的人,除了白沐霖什麽都是願意讓的,把杯子塞在車門一邊的卡槽裏,也沒有說什麽。

程夜的話裏一片低氣壓:“不論怎樣,不可以在其中暴露我的身份,阿茲因想殺我。若是知道你牽扯其中,恐怕更不會放過你。”

柳聞止接下這威脅,只提醒他:“你是我第一個帶進去的侍衛官,體檢免不了。你又是前任CEO,虹膜、聲紋以及DNA,系統燒成灰都認得出。”

程夜:“我自己會解決。”

柳聞止亦不多言。

兩人一路無話地到達朗基。

朗基公司歷史悠久,幾乎超越了一般公司的壽命時長,以至于成為帝國牢靠的一部分。其總部設立在帝都的一顆衛星上,擁有與主星相連的天梯。兩人經由天梯進入衛星大氣層,将車停在海拔兩千米的平臺上入關,入關口即是朗基公司的大廳。大廳裏來來往往的人不是身穿白大褂,就是身着軍裝。朗基開展了許多服務于政府的軍工項目,因此軍方特派員與公司雇員的區別并不大,人人都佩戴着身份識別碼,柳聞止和程夜也因此并不怎麽顯眼。甚至有性急的研究人員撞上了程夜,道歉連連,程夜低着頭地幫他揀了一堆結締組織送去他的檢測室,柳聞止等候在一邊。

送走迷糊的研究人員,兩人徑直往安檢門走去。柳聞止不着痕跡地瞥了程夜一眼,率先邁過了白色通道。

“首席執行官柳聞止,身份确認。”

柳聞止通過後,靜靜地在另一面望着程夜。

程夜擡手刷了一下手環:“電生物工程師,艾克,身份确認。”

完了就大搖大擺地走進去了。

柳聞止:“偷來的?”

程夜:“嗯。”

柳聞止:“那要趕緊。等會兒發現盜刷就穿幫。”

程夜:“那人得昏個一天一夜吧。”

兩人乘坐膠囊電梯下潛到CEO辦公室。

柳聞止核對完虹膜、聲紋,順利進入辦公室。程夜在這裏辦公的時間屈指可數,空空蕩蕩的房間裏沒有什麽人味。他輕車熟路地打開電腦,翻看5月23日的簽檔記錄,竟然真的在其中找到了一份加密文件,GR-15073.

柳聞止:“什麽內容?”

程夜搖搖頭。作為朗基執行官,他很大一部分工作就是經由白沐霖的授權,在重要文件上簽名,而這些文件的內容都有秘書處整理。他通常是在電腦上匆匆看一眼,沒什麽問題就簽掉了,也不記得那段時間有什麽特別機要的項目過手,機要到要除掉他為止。

柳聞止要去點開,程夜适時阻攔了他。

程夜:“如果真的如你所言,我看了什麽不該看的東西,阿茲因早該把簽檔記錄删除。”

柳聞止豁了一聲:“阿茲因聰明到留了個線索,守株待兔?”

程夜:“不要低估他的智商。”

柳聞止:“可我們不看看,怎麽知道這是不是我們在找的東西。”

程夜:“換一種方式。”

程夜帶他下潛到地表以下13層,那是占據一整層空間的老檔案館。因為修建時間早,又是用來存放紙質檔案的,老檔案館設施陳舊,連牆壁都斑駁,頗有些歷史古跡的感覺。只有進門處管理員使用的主機,透露出這是在更新世紀。柳聞止出示了自己的身份标牌:“幫我找一下GR-15073的紙質版。”

檔案館小哥當即打開電腦登記:“好的,您稍等……”

下一秒,一只手攔在他與屏幕之間,阻止了他的動作。小哥對上侍衛官的眼神,心駭道:“這個侍衛官怎麽比将軍還兇的啦!”

柳聞止:“不用登記,不要留下任何浏覽記錄。”

小哥:“可是……這不符合規定……”

程夜:“我就是規定。”

小哥:“??????”

小哥心想:你他媽哪根蔥啊!

檔案管裏的工作人員全都是Omega,小哥明哲保身,不敢忤逆身為Alpha的高層,以及莫名其妙霸氣外露的侍衛官,坐上滑輪車深入隧道取紙質文件。

柳聞止與程夜靠在牆邊,百無聊賴地等。

柳聞止:“你覺得會是什麽驚世駭俗的內容?”

程夜:“GR标頭,銀河帝國的政府工程。序號15000,是很古早的歷史遺跡了,少說也得推到一千年以前。一千年前的政府工程文件上呈我的面前,唯一的可能就是剛剛過了保密期限。這麽長的保密期,的确算得上是個機要——如果我看過一定會留有印象,我卻完全想不起來。”

柳聞止聽懂了他的言下之意:“那你覺得是個圈套麽。阿茲因知道你要來,故意放了個鈎子。”

他望着程夜,千年冰霜的臉上有了一絲笑模樣:“可若不是你看了不該看的東西,他又有什麽理由殺你呢?”

說話間小哥将GR-15073號文件袋取了回來。

程夜問:“看過麽?”

小哥慘白着一張臉搖搖頭:“封泥我都沒有拆!”

程夜沒有亂殺人的癖好,只囑咐了一句“一個字都別說”,與柳聞止走到無人之處,将檔案袋解開。GR-15073信封裏只有薄薄幾頁紙,帝國的紅标頭,标題是“ABO三性社會推行戰略”,左上印着“絕密”字樣,确已過了保密期限。

兩人擠在一塊兒眼神向下,眉頭越來越皺,到最後只是相顧無言,不知該說些什麽了。

程夜突然想起件什麽事,伸手去摸柳聞止的後頸:“你果然沒有植入omega監測芯片。”

柳聞止背後早已滲出濕汗,此時沒有與他計較這不合時宜的親密動作:“為了上軍校沒有裝,現在想來卻是逃過了一劫。”

程夜:“假設我那天看到的就是這份文件,你覺得阿茲因有沒有殺我的必要?”

柳聞止:“如果朗基存在的意義是維持ABO三性的社會現狀,那麽讓這個消息走漏出去,的确動搖它的根基。”

程夜:“你覺得我會走漏風聲麽?”

柳聞止:“也許他在你身上看到了你聲張O權的可能?”

程夜:“這個笑話并不好笑。”

話音剛落,整個大樓裏突然響起了警報聲,他們面前的CEO專用電梯滑門扣死。程夜在這裏呆過近十年,參加過不下三十次入侵演練,當即意識到這是阿茲因最高級別的防衛信號。他遞了個眼色給柳聞止,撩起衣擺去摸身後的配槍,打算在不清楚是不是沖着他們來的情況下,靜觀其變。

然而下一秒,一聲槍響就打破了他的僥幸。子彈堪堪擦過他的肩頭,沒入身後的牆壁,飛濺起白色的碎削。程夜立刻開槍反擊,打掉了兇手手中的槍,這才發現兇手竟然是幫他們取文件的omega小哥。然後接下來更驚悚的事情發生了,他對手上的傷無知無覺,流着血抄起桌子上的臺燈朝兩人走來。

“站住!”柳聞止大聲喝道,拿槍比着他。

對方充耳不聞,湛藍的眼睛恍若深淵,帶着十二萬分的無謂與殘忍掄起了燈!

程夜一把推開柳聞止,幾乎是踹着他小跑起來。這時候整個檔案館都是上保險栓的聲音。人畜無害的omega管理員統統端了槍,用同樣一種平靜又瘋狂的眼神對着兩人一通掃射,牆壁上留下一排彈孔。兩人跑到角落裏,程夜縱身一跳攀上通風口,拆掉了鐵栅欄。柳聞止也極有默契地搭了個手橋,叫他踩着爬了上去,再回過頭來拉自己。通風通道很快從垂直轉為水平,柳聞止剛收回腳,背後就是一通狂轟濫炸。老式子彈打在碳纖維上,火花四濺。

“怎麽回事?阿茲因察覺了麽?”柳聞止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沒有道理,我們一路都躲過了機器檢測。”

“Omega。”程夜言簡意赅道,“檔案館全都是Omega。”

因為是Omega,所以裝有芯片,阿茲因随時都能操控他們的身體。接觸他們就等于與阿茲因主動打招呼。第一次近距離領略機器對人的控制力,柳聞止的聲音都略微有些打顫,“那些omega簡直就像是變成了另外一種東西。”

程夜不再多說,開始順着通風管道往前爬,不一會兒爬到一條紙質文件存放隧道中。他在牆上摸了好一會兒,終于用廢棄的撬棍撬開了一塊控制面板,背後是個非常古舊的機械電梯。真是謝謝那些年按着白沐霖的頭讓他記逃生出口的痛苦經歷了!估計白沐霖到現在還沒記會,他卻一輩子都忘不掉。

“坐這個出去。”程夜道。

柳聞止沒有什麽猶豫地跟着他步入電梯,畢竟齒輪還是值得信賴的。

程夜按了下頂樓按鈕,天梯平臺。電梯吱嘎響着,搖搖晃晃朝上升去。然而中途不知道什麽緣故,樓梯突然停在了37層。因為是隐蔽的逃生出口,所以應該不是旁人在外按電梯。程夜望向柳聞止,他也什麽都沒做。

兩人又任命地掏出了槍。

柳聞止:“外面會有什麽?”

程夜:“朗基的廢料處理車間。”

基因公司的廢料是什麽,可想而知。

電梯門咣當響着,朝兩邊滑開。眼前是一條筆直的通道,森冷的白光無差別地照亮每一個角落,通道兩邊是一扇扇線條冷硬的金屬門,上頭标記着序列號。從門上的小窗看,背後什麽也沒有,光照不到那裏。程夜只能憑資料上偶爾掃到的模糊記憶,判定這些序列號标志着哪些實驗失敗後被抛棄的基因産物。

兩個人向前走了一陣,并沒有聞到任何活物的氣息,自然也沒有被操控的omega來槍殺他們。

程夜暫時猜不透阿茲因想做什麽,攀牆上去拆掉了所有監視器,又破壞了電網發生器。

柳聞止:“你要做什麽?”

程夜:“別愣着!把這一層中阿茲因可以調用的資源全都毀掉!”

柳聞止站的遠遠的,沒有動手:“你以為這樣可以阻止他麽?”

程夜:“總比坐着等死好。說到底他不過是臺電腦,別灰心,我們會活着出去的。”

柳聞止低頭輕聲默念:“說到底他不過是臺電腦……”

這一層所有的白燈突然開始閃爍,視線晦暗不清。程夜感覺到危險,松手跳落在地,對身後的柳聞止比了個“噓”,戒備地環顧四周,随時準備應付着身邊湧上來的麻煩。

然而他沒有想到,最後迎接他的是“砰”的一聲槍響。

來自背後。

程夜對柳聞止的看法很複雜。

與生俱來的權位讓他非常清楚他和柳聞止是不一樣的人,但後者身上又有其甚為欣賞的一面,使得他忍不住為他感到可惜。

這種可惜完全牽扯不到情愛之類,只是純粹作為同類,有些同情罷了。

“柳聞止這個人但凡身世稍微過得去些,恐怕早已大有作為。”在很長一段時間裏,柳聞止給他留下的映象就停留于此。

即使柳聞止已經從他這裏搶走了不少東西,生而富足的程夜都沒有對他動過殺念。

他會和柳聞止打架,搶omega,甚至為此打官司,但柳聞止不在他的抹殺名單上。

程夜心裏有“能殺的”和“不能殺的”,這兩者之間泾渭分明,柳聞止在後一半上。他和柳聞止一起上過學,打過槍,吹過啤酒瓶,柳聞止做他的侍衛官受過傷,作為回報他幫柳聞止打過卡,過年的時候還開假發票幫他多拿點獎金。他被白沐霖打得不要不要的,第一個打電話求柳聞止幫忙,這時候倒想起他是個omega來了。

其他時候兩人處得像兩個幫派的大哥,上學的時候是排名不分先後的校草,互相看不順眼,偏偏工作分配到一塊兒。什麽事情都要争個高下,互相吹逼。

所以程夜是沒有想到柳聞止要殺他。

他想:明明你對不起我多一點,連我老婆都搶去,怎麽一點愧疚之心都沒有?

程夜捂着胸口艱難地翻過身來,剛說了一句你,柳聞止又是一槍補在他的腿上。

這槍避開了大動脈,完全是為了增加他的痛苦,程夜疼得連嘴唇都在發抖:“……你……”

“你不知道我花了多少工夫才站在這裏。”柳聞止居高臨下道。

“這是你損人利己的理由麽?!”

“不是。”柳聞止緩緩朝他走來,程夜撐起上半身往後退,然而軍靴準确無誤地軋在了他的傷口上,狠狠碾了碾。

37層瞬間響起了凄厲的喊叫。

“你做什麽?!”程夜另外一條腿橫掃過去,逼得柳聞止起開,然後撲過去抄起了掉落的槍。

然而還沒有抓緊,就被揪住了頭發,對着地面狠狠一撞。這下直接把程夜撞懵了,在閃爍的白光中望見柳聞止在身邊蹲下,輕描淡寫地把槍踢開。

“做我一直以來想做的事。”

那從來面無表情的臉上,終于綻開獰利而瘋狂的笑容。

他架起程夜,把槍口抵在他的腹上,一句一句說道:

“他小的時候,你欺負他,明明知道他怕黑,還把他拴在馬廄裏;”

“他長大一點,你懂了什麽叫包辦婚姻,避他不及;”

“結果他第一次發情,你就經不住誘惑跟他上了床,還說是不小心。你他媽能每年發情期都不小心?”

“他成年的頭三個月裏,你吃到膩,轉頭就說不合适,不是真愛;”

“他成全你,你卻當衆羞辱他;”

“你逃過一次,還要逃第二次;”

“你有什麽資格跟他過一生呢?”

他說一句,就開一槍,程夜起先還彈動一下,之後就徹底不動了。

牆壁上飛濺的血。

“我就不應該讓他懷上你的孩子。”柳聞止抓住他的領口,慢條斯理地推開眼前的金屬門,門背後有個小小的平臺,除了平臺以外,就是漆黑一片的空間。柳聞止拖着程夜走到平臺邊上,一腳踹了下去,底下就很快就傳來重物落地聲。

柳聞止除掉了帶血的手套和槍,回到天梯平臺,對見到的第一個omega吩咐:“去37層處理一下血跡。”

“是。”omega放下手中的咖啡,扭頭就走。

他問迎面走來的第二個omega:“M7218號實驗的成功率現在是多少?”

omega站直了身體:“98.2368%,是否對’元’實驗體進行記憶覆寫?”

柳聞止擡手看了眼表:“試驗一小時。”

半小時後,一輛“凱利拉斯-君冠”滑入了白家的莊園。

白沐霖聽到窗外的汽車引擎聲,打開家門迎了出來。

柳聞止卻沒有說話,仿佛在等他先開口。

白沐霖:“怎麽了嘛,那麽嚴肅,聞止哥哥是遇到了什麽糟心事了?”

柳聞止嘴角漾出一點微笑,像水中的漣漪,微微放大。

他難以抑制地摟過白沐霖,深吻他撒嬌般微微嘟起的嘴唇:“是好事。”

同一時間。

朗基第37層,程夜重重地喘了口氣,在黑暗裏睜開了眼睛。

屍體,屍體,屍體,他在屍山深處,重重疊疊的到處是人的肢體。

他虛弱地環顧着周圍。

每一具屍體都是白沐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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