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黑夜降臨

夜歡言罷,真的從“一”開始數了起來,可身後的人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二。”他皺了下眉,張開五指,尖利的指甲瞬間伸長了兩倍。

數到“三”的時候,他一個利落的轉身,一爪揮向白霜的咽喉。然而,出乎他的意料,白霜非但沒有躲閃,反而悠閑地笑了笑,甚至不知從哪兒拿出一把折扇,輕輕為自己打起了風。

指甲撕破咽喉的感覺是那麽真實,可眼前的人,明明被攻擊了要害,卻依然悠閑地微笑着,沒有發出慘叫,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讓夜歡無法輕敵。

他幾乎是本能地後撤與白霜拉開距離,用餘光瞄了眼自己爪刃上的殘血,隐約明白了什麽:“幻術?”

“不錯啊,覺察得很快嘛!”白霜微笑說着,頸上被夜歡用指甲劃出的傷口以一個看得見的速度痊愈。忽然,他憑空消失,又憑空出現在夜歡身後,一把扯下了他圍在下|身的毛皮!

“啧!”夜歡轉身揮爪,白霜拽着毛皮急速後退,險險避開。

後退數步後,白霜總算站穩了身子,視線落在夜歡兩腿之間,饒有興致地一笑:“喲,還挺大。”

夜歡危險地眯了下雙眸:“狐妖除了善于迷惑,也只有騷賤淫|亂這一個本事了。”

“多謝誇獎。”白霜挑了下眉,忽然想起了什麽,微微一怔——同樣的話,風謠也說過,可風謠說的時候,他完全做不到像現在這樣泰然處之……

夜歡見他分神,立刻一爪刺向他的臉!白霜慌忙避開,卻還是被夜歡的爪子擦到了,在臉上留下兩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擡手摸了下自己的臉,白霜看着指尖沾到的殷紅,視線渙散了一瞬——幻術破了?什麽時候?好像是……扯下對方毛皮的時候。

呵,狐性本淫,或許真沒說錯吧……白霜自嘲地一笑,翻掌燃起一團幽藍色的火焰向夜歡扔去。

“又是幻術?”夜歡嗤笑一聲,直接彎腰避過,縱身躍起撲向白霜,雙爪準确地抓住他的肩膀,把他壓倒在地!

後背和凹凸不平的地面相撞,身上的傷口受到沖擊,劇烈的疼痛迫使白霜倒吸了一口涼氣。

“真弱。”夜歡不客氣地評價着,爪子稍一用力,便刺進了白霜的肩膀。殷紅的血液在白霜的衣服上暈染開,宛如一朵綻放的薔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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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不量力,又心不在焉,不配與我一戰。”夜歡冷冷說着,從白霜手裏一把奪回自己的毛皮,“我詛咒你——下次睜眼,你将堕入無盡的黑暗!因為,你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

不該看到的東西……白霜下意識地将視線挪到夜歡的兩腿之間,竟在他大腿內側找到了一個血紅的圖騰,似乎是烙鐵燙出來的痕跡。他微微皺眉——錯覺麽?總覺得……似乎在哪裏見過?

“還看!”夜歡一巴掌甩在白霜臉上,“啪”的一聲,把他打得側過頭去,然後起身把毛皮系回腰上。

白霜想要爬起來,可全身上下使不出半點力氣,卻不是因為受了重傷,而是——他忽然覺得,自己好沒用。

正如夜歡所說——他太弱了……身為一只千年狐妖,竟連一只小小的貓妖都打不過。他這千年,都做了什麽?除了幻術,他還會什麽?

喜歡的人,抓不住,讨厭的人,打不過——自己真的好沒用。

白霜閉上眼睛,全身放松,任由冰冷的風席卷着他的身體,将他的意識拖入黑暗的深淵,越沉越深……

當他再次睜眼時,四周的環境發生了明顯的變化——夜歡身上那股邪惡的妖氣離得很遠,若有若無。

不,那不是妖氣,是煞氣!

殺過人的妖,身上會出現煞氣,當煞氣積累到一定程度,便會堕入魔道。魔有着妖無法企及的力量,這也是為什麽夜歡會那麽強大吧——他已經離堕魔不遠了。

眼前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白霜過了很久才意識到——自己失明了。

不論他睜眼與否,整個世界都是黑的。

呵,沒想到夜歡的詛咒真的會應驗。

可是,不知為何,白霜一點也不害怕。非但不怕,反而覺得很安心——就這樣吧,不需要再思考任何事情,就這麽自生自滅,似乎也不錯?

也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傳來悉悉索索的腳步聲,緊接着是人的聲音:“島主!就是這只妖怪!我親眼看到夜歡把他扔到了這裏!”

随着這個聲音,沒過多久,一只溫暖的手摸上白霜的脈搏——是伽南的手。

“沒死,擡回去!”這個聲音,果真是伽南。

“擡……擡回去?”剛才那人不敢相信地說,“島主!他跟夜歡分明是一夥的啊!不然夜歡怎麽可能留活口?!”

“我說擡回去!回去再說!”伽南皺了下眉,堅決道。

“島主!三思啊!趁他現在昏迷着,我們想個法子殺了他吧!否則後患無窮!”

昏迷?呵……我現在可是清醒得很。

白霜在心裏自嘲地一笑,全身放松,任由這些人擺布。他已經做好被折騰的準備了,偏偏伽南仍不死心:“你們一個個的都說他是妖怪,證據呢!”

要證據?好啊,我給你們——白霜使用幻術,讓自己的腦袋上長出一對毛茸茸的狐耳。

“啊——”注意到這一變化的人驚恐地慘叫着,連退了好幾步。伽南怔怔地看着這對雪白的耳朵,欲言而止——身為島主,他不能包庇一只身份得到确認的妖怪。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看着他臉上淡然的神情,伽南怎麽也放心不下,便說了這麽一段話:“既然他真是妖怪,那我沒有救他的理由。只是……就這麽殺了他,也太便宜他了,不如先把他捆起來,明日午時當衆執以火刑!”

此話一出,再無人提出異議。于是,那個夜晚,白霜被人擡到了伽南屋外,牢牢地捆綁在一根木樁上。

夜深了,待島上的人都入睡後,伽南披着單薄的睡衣走到白霜身前,看着閉目養神的他,嘆了口氣:“你這是何苦?”

他早就看出來了——白霜這是在求死!

在摸上他脈搏的時候,伽南就知道他醒着,為什麽醒着還會露出妖怪的特征?答案只有一個——他是故意的!他在求死!

本以為白霜不會回答,然而,在伽南驚訝的視線中,白霜緩緩睜開了那雙無神的眼睛:“這話,不該由我來問你?你身為這座島的島主,肩負着島上所有住民的安危,何必冒險救一只妖怪?更不用說——我與你不過萍水相逢,你根本不了解我。”頓了頓,他輕笑一聲,微微揚首,露出不屑的神情,“還有,你不會真以為——區區火焰就能燒死我吧?”

伽南皺了下眉,不确定白霜所言是真是假。沉默片刻後,他試探着問:“你果真一心求死?”

白霜沉默,過了好久才回了這麽三個字:“不知道……”

他覺得自己已經失去了活下去的意義,可為什麽……

“我不知道我還在期盼些什麽……我醒來的時候就在這座島上,不知怎麽來的,又怎知要怎麽回?呵……就算真回得去又怎樣?他……”念及風謠,白霜只覺自己的胸口一痛。他低下頭,長長地嘆了口氣,“你走吧。”

伽南皺眉看了他一會兒,幾番欲言而止後,終是嘆了口氣,轉身回屋。

無聲的黑夜令人恐懼,寒風侵襲着白霜的身體,凍得他瑟瑟發抖,無從入眠。他獨自一人在黑暗中回憶着與風謠在一起時的一幕幕,忽然苦笑出聲。

自己究竟為什麽要離開他……離開了他,才發現自己的生命完全失去了意義。早知如此,就以朋友的身份一直待在他身邊,有何不可?

雖然自己的愛得不到回應會很痛苦,但,倘若能留在他身邊,時刻守護他、服侍他,把他像稀世珍寶那樣捧在手心裏……白霜光是想想便忍不住笑出聲來。

時間流逝得很慢很慢,白霜思考了一夜,思考了很多,卻依舊沒能得出一個令自己滿意的答案——對于風謠,他究竟該如何是好?

感受着緩緩上升的氣溫,感受着陽光灑落在身上的暖意,白霜知道自己離行刑的時候不遠了,內心原本就不抱希望的期待,變得更加虛無缥缈——風謠不可能來的,因為他根本就不知道他在這裏。

“燒死他!燒死他!”

“為民除害!”

“去死吧!你這個妖怪!”

島上住民的呼喊此起彼伏,亂七八糟的東西接二連三地砸上白霜的身體。白霜看不見,只能憑感覺側頭避閃。

終于,腳下的木材被點燃,發出獨特的噼啪聲。火焰猶如一條條來自煉獄的蛇,纏上白霜的腳腕,蜿蜒而上,所過之處是劇烈的灼痛。

白霜握緊雙拳,強忍着不讓自己叫喊出聲。當火焰纏上他的小腿,他忽然全身放松,牽唇一笑,沙啞着嗓子開口:“風謠,我果然還是——喜歡你……”

本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可就在這時,耳邊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住手啊啊啊——”

作者有話要說: _(:з」∠)_(其實這個顏文字的含義是跪求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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