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狼的新娘

第四章 狼的新娘

深夜時分,王都教會。

光明女神的教會是王都最莊嚴的建築,無數潔白大理石築成鴿羽般一絲不染的神之領域。高聳的尖塔穹頂似乎快要刺破雲層,那是人類渴望踏入天國的象征。一扇扇高大的彩繪落地窗鱗次栉比,五彩琉璃變幻組合,描繪着一個古老傳說。

彩窗上,一位身材碩長、容姿柔美的女神立于大陸之巅,她手持光球頭戴王冠,正是女神奧羅拉。而在她腳下垂死掙紮的,則是黑夜女神辛西娅。只見那惡魔跪倒在地,赤紅的雙眼和嘴唇都痛苦地緊緊閉着,肮髒的泥水濺濕了她純銀色的長發和衣袍。

精美的畫面無聲地訴說着偉大的故事,一個白衣女子步履匆匆走過窗前,仿佛是畫中的女神走入人間。

月光西斜,琉璃窗在那白皙的臉龐上投下斑斓光影,為她純淨的美貌增添了一分神秘。

“嗒嗒嗒——”

漫長走廊的另一頭,一位神官一路小跑,氣喘籲籲地靠近白衣女子。

“主教大人。”

被稱為主教的女子轉過身,清澈的綠色眼珠中隐隐透露一絲倦怠。

神官不敢看她的臉色,低頭小心翼翼道:“蒂安娜大人,女王陛下邀您前去宮中酒會夜飲。”

蒂安娜冷淡的嗓音如同冰封的湖面:“女王……不是白天才辦過沙龍麽?”

當今女王年方十七,正是喜歡玩樂的時候,又因為父母早逝,所以這個少女格外缺乏管束,個性頗為任性。在這個被寵壞的小女王的帶領下,王都貴族的生活作風普遍奢侈淫逸。蒂安娜主教多次進言都沒有效果,因此對這個小女王頗有微詞。偏偏女王特別喜歡招惹蒂安娜,明知會被她訓斥,還每每派人去教會邀請她尋歡作樂。

神官對于女王也是滿腹怨言,卻不敢在主教面前放肆,只是維持着謙卑的姿勢默默等待。

片刻後,蒂安娜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進宮吧,看看她今天又想幹什麽。”

神官立即道:“王宮的馬車已經等在門口了。”

兩人一前一後地離開教會。

忽然,身後某個角落響起了一聲熟悉的呼喚:

”姐姐……“

蒂安娜腳步一頓,遲疑地轉身回望。

夜色如水,走廊安安靜靜的,沒有任何人類的蹤跡。

“主教大人?”神官疑惑地轉過身。

是太思念弟弟了麽?

也不知行事莽撞的亞爾林有沒有好好地把家書交給安塞爾。

蒂安娜揉了揉眉心,思親的情緒讓神像般冰冷的主教有了一絲人情的溫度:

“走吧。”

“走吧。”

後背被人狠狠地推了一把,安塞爾踉跄着站起身,勉強立住了。

因為雙眼被黑布條緊緊捆着,金發神官不知道該往那裏邁步,只能謹慎地站在原地。

仲夏夜,城裏失蹤了十幾個少女,安塞爾和亞爾林帶人來夏宮尋找失蹤的孩子們。誰知在夏宮外的荊棘林中,他們遭遇了強悍的黑魔法陣。關鍵時刻,安塞爾用盡全力畫出傳送符咒,幫助亞爾林和其他夥伴們逃出生天。

傳送魔法成功了,耗盡神力又誤飲毒藥的神官卻陷入了昏迷之中。

在不省人事的狀态中,安塞爾無法感知時間的流逝,也不知過了多久,神力枯竭的他才緩緩蘇醒。

努力睜開雙眼,入目卻是一片黑暗。安塞爾感到自己被人蒙住了眼睛,身體則陷入了柔軟的床鋪之中。

現在,自己應該是躺在夏宮裏吧。

四周彌漫着淡淡的死亡氣息,那是吸血鬼身上的腐朽味道。

這回,是徹底落入敵人的窠臼之中了。

安塞爾不禁感到無比後悔和氣憤。

如果那時沒有喝下阿萊的毒藥,他也不會昏迷這麽久,連被吸血鬼們帶入夏宮都毫無知覺。

現在,他不但落入敵手,還是以這樣一個虛弱無力的狀态,簡直最糟糕不過了。

阿萊,阿萊。

安塞爾不由得發出一聲痛苦的嘆息。

居然是他,居然是他背叛了我……

忽然,一只冰涼的手輕輕搭在安塞爾腰間,把神官吓得渾身一顫。

緊接着,第二只、第三只手落在安塞爾的身體上。

這是吸血鬼的手。

意識到這一點,安塞爾全身生出一股惡寒。

他們是什麽時候進來的?

這些吸血鬼并不在意神官的抗拒姿态,他們分工明确,一聲不吭地挑開金發青年的腰帶,解開一枚枚扣子,利落地剝掉了一整套神官服,連一件內衣都沒有給安塞爾留下。

這是要做什麽?

神官大驚失色,努力翻轉想要掙脫,渾身上下卻軟綿綿的沒有一絲力氣。

阿萊給他喝的水中裏摻了強力的藥物,昏迷前的脫力症狀到現在還沒有緩解。

沒有一絲反抗的餘地,安塞爾只能任憑吸血鬼們擺弄他的身體,直到全部衣物都被脫掉,身體光溜溜地暴露在空氣中。

若有實質的目光落在赤裸的身體上,安塞爾憤怒而羞恥地蜷縮起來,将泛紅的臉頰深深埋在柔軟的天鵝絨軟墊中。

脫掉了神官的衣服以後,吸血鬼們準備為他擦洗身體。

安塞爾聽到床畔傳來了嘩啦啦的水聲,接着有人用沾濕的毛巾,将他從頭到腳、裏裏外外仔細地擦了一遍。

擦拭的動作決不能襯得上溫柔,安塞爾知道自己的肌膚一定被大力的動作蹭得泛紅。可是,現在不知有多少吸血鬼正在窺視他的一舉一動,安塞爾咬緊牙關,不願意發出任何示弱的聲音。

他在心裏一遍遍默念姐姐的名字,希望個性堅毅的孿生姐姐能夠給他面對危險的勇氣。

吸血鬼們的工作非常仔細,連安塞爾最羞恥的部位都一絲不茍地做了徹底清潔。

安塞爾知道,這些惡魔是以動物的血液為生的,但他不知道,原來吸血鬼在進食前也要清洗食材。

亦或者,因為他是鼎鼎有名的神官,所以才有這樣的“特殊待遇”?

一對痛苦的赤紅眼瞳從腦中一閃而過,安塞爾忽然想起了人們在慶典上處死的吸血鬼少年佩安。

當時,安塞爾以勝利者的身份将佩安押送到刑場,眼睜睜地看着他在陽光下灰飛煙滅。

現在,他成了那個任人魚肉的死囚犯。

或許他們會把我的所有血液都吸食殆盡吧。神官的嘴角露出了一絲苦笑,說不定吸血鬼們也樂于欣賞公開處刑呢。

這究竟是奧羅拉女神對他袖手旁觀的懲罰,還是辛西娅的殘忍報複?

安塞爾想不明白。

吸血鬼們不厭其煩地一遍遍擦拭神官的身體,直到他身上那種讨厭的光明氣息被冷水漸漸沖淡。

安塞爾被冷毛巾冰得渾身發抖,就在他難受得快要打噴嚏時,對方終于大發慈悲地重新給他穿上衣服。

令安塞爾意外的是,吸血鬼們給他準備的衣服居然是一套女裝。

他們像擺弄洋娃娃一樣讓神官擡胳膊擡腿,給他穿上了女式胸衣和內褲,戴上絲綢長手套,還給他的雙腿套上輕薄的大腿襪,用細窄的蕾絲襪帶牢牢地固定在腰間。

安塞爾感到非常不安,大陸上沒有一個物種會這樣處理自己的食物。

神官恍然意識到,比起吸血,他的敵人恐怕要用更加可怕的方法報複他。

一陣寒意籠罩着青年的心頭,不待他琢磨出什麽反抗方法,一只吸血鬼就粗魯地将他從床上推起來。

神官只好踉跄着在床沿邊站直,有人給他穿上一條剪裁無比貼身的長裙。這條紗裙是無袖露背的款式,将神官的前胸後背全都暴露在空氣之中,愈發襯托出他的身高腿長、肌膚白皙。

吸血鬼們的視線如芒在背,安塞爾感到自己裸露的肌膚上泛起了一片小疙瘩。他不舒服地提了提裙子想要遮住後背,也只是徒勞無功。

這時,臉上的眼罩就被猝不及防地扯掉了。

驟然間恢複視力,安塞爾先是愣了愣,接着條件反射般地眯了眯眼睛。然後,他強行睜大雙眼,迅速地掃視四周的環境。

他發現自己現在身處一個不算大的房間裏,看裝飾擺設應該是夏宮的房間,像是傭人們居住的地方。

室內非常昏暗,只在床邊點燃了丁點搖晃的燭火。房間的暗處,似乎藏匿着許多影影綽綽的身影。

一想到自己的換衣過程被這麽多吸血鬼無聲無息地“圍觀”,安塞爾就感到非常憤怒。

來不及看清那些吸血鬼的面容,神官感覺頭頂一沉,有人給他戴上了頭紗。

頭紗的質地輕薄,但網眼編織得十分細密,一層層垂蕩下來,安塞爾的眼前像是升起了一層白白的霧氣,看東西也只能勉強看到一個形狀,只能放棄觀察四周的打算。

神官低頭朝自己身上瞅。白色紗裙層層疊疊,風格格外夢幻,像是少女的婚紗。

有人跪在地上,掀開裙擺給他穿上一對白色的高跟鞋。透過面紗的邊緣,安塞爾看到那雙手蒼白纖細,了無生氣。

是吸血鬼的手,不會有錯的。

雖然早意識到這些人都是吸血鬼,但直面真相時,安塞爾還是渾身一顫,那是流淌在血液中的、低級獵物面對高級捕食者的原始恐懼。

手的主人仿佛也察覺到了金發神官的畏懼,但他沒有多嘴。很快地為安塞爾穿好鞋子後,他迅速起身退到一邊。

“走吧。”

角落裏忽然響起了一句命令,這是安塞爾蘇醒以後聽到的第一句話。

那聲音富有磁性極有魅力,讓神官想起了安普頓劇院很有人氣的男歌唱家。

只是比起那位歌唱家,此人的氣場要更加霸道強悍。

說話的這只吸血鬼似乎地位比較高,他一發聲,其他吸血鬼便紛紛退出了房間。

現在,小房間裏只剩下穿着女裝的安塞爾和那只吸血鬼。

安塞爾感到非常不安。他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卻因為不習慣高跟鞋,險些摔倒在地上。

對面傳來了低沉的笑聲,接着,安塞爾的眼前閃過一片疾速靠近的黑影,有人緊緊扶住了他的胳膊。

神官低頭一看,自己的胳膊上正搭着一只戴着白手套的大手,手上還戴着幾枚十分昂貴的寶石戒指。

那人,或者說那只吸血鬼,舉止禮貌地将安塞爾的胳膊挽在自己的臂間,然後引着他向前走去。

這只吸血鬼的身材十分高大,安塞爾穿着高跟鞋都還沒有他高,只能倚在他的肩膀上跟着他走。

走了沒幾步,吸血鬼察覺到了安塞爾格外笨拙的腳步。

他驚訝地“啊”了一聲,然後歉疚道:“請您原諒我的無禮。” 說完,他彎下腰,将神官穩穩當當地抱進懷裏。

驟然失去身體的支撐,安塞爾驚呼一聲,雙手撐在吸血鬼的胸前。那人又道:“抱歉,我擔心您會在儀式上遲到,我想您一定不願意遲到,對不對?”

雖然嘴上在道歉,但語氣聽起來沒有一點誠意,反而很愉快的樣子。

安塞爾有心反抗,卻被吸血鬼身上那強大的黑暗氣息折磨得頭痛欲死。他咬緊牙關,用嘶啞的聲音反問:“……什麽儀式?”

“呵呵——”吸血鬼笑了笑,一邊走一邊回答,“當然是您的結婚儀式。為此,我們已經籌備很久了。”

結婚儀式?和誰結婚?和吸血鬼麽?

安塞爾被這個回答弄得一頭霧水,這是吸血鬼折辱人類的新方式麽?恨一個人就娶了他?

猜到神官正處于百思不得其解的狀态,吸血鬼用冰涼的大手暧昧地撫了撫他的腰背,好心解釋道:“我知道您在奇怪什麽,不過不用擔心,您不是我的新娘。很遺憾,幾乎沒有吸血鬼會結婚。我們已經生活在墳墓中了,實在沒有必要踏入另一座‘墳墓’。”

說完,吸血鬼被自己的雙關語逗樂了,安塞爾聽到頭頂傳來輕微的笑聲。

金發神官沒有心情發笑,他努力抵禦此人身上濃重的邪惡氣息,渾身僵硬地依靠在那沒有溫度的胸膛中。

“實話告訴您吧。”吸血鬼似乎不願意安靜地走完這段路,“您是小狼的新娘。”

小狼?

一對純真的漆黑眸子浮現在安塞爾眼前。

“而我,哈瑞亞特伯爵,是你們的證婚人。”

自稱是哈瑞亞特伯爵的吸血鬼抱着安塞爾,穿過一條條回廊,攀上無數階梯,走過各種宮室,終于來到了夏宮中最富麗堂皇的正廳。

這裏過去是女王宴請貴族們的地方,現在是吸血鬼們玩樂的天堂。

虛弱的安塞爾無力地擡起頭,透過面紗,他可以隐約看到兩扇厚重的大門正在向外打開。

一股濃郁的黑暗氣息撲面而來,讓喪失神力的感到神官感到更加不适。

哈瑞亞特伯爵雙手緊緊抱着新娘子,從容不迫地步入了正廳。

四周頓時響起一片尖利的笑聲和歡呼,不知有多少吸血鬼來到夏宮,圍觀這一場別開生面的婚禮。他們将宏偉的行宮廳堂堵得水洩不通,所有人都伸長脖子想要看一看傳說中的神官的容貌。

伯爵艱難地撥開興奮的人群,朝大廳中央走去。

現在的安塞爾同落入狼群的羊羔沒有任何不同,不,說不定比羊羔還要更慘。安塞爾由衷地希望這些吸血鬼痛痛快快地把他撕成碎片,而不是設計各種稀奇古怪的法子來折磨他。

對于即将發生的“婚禮”,神官的心頭湧上無助和不安。安塞爾在伯爵的懷抱中擡起頭,頭頂巨大的光亮讓他的瞳孔不由得緊縮。

天花板上懸挂着一盞無比華麗的水晶宮燈,将整個大廳照亮得如同白晝一般。

一向厭惡光源的吸血鬼們為了看清儀式的每一個細節,居然點亮了水晶吊燈!

欲哭無淚的神官忽然想到了昨天慶典上,市民們處死的吸血鬼少年。

那個叫佩安的吸血鬼,那時的他,是不是也像我現在這樣擔驚受怕?

是的,一定是的。

他明明罪不至死,我卻看着他被活活燒死。

安塞爾心想,這是女神對我見死不救的懲罰。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哈瑞亞特伯爵終于成功地将新娘護送到儀式現場。吸血鬼們在大廳中央搭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高臺,這裏就是舉行儀式的地方。

伯爵把神官放在地上,然後牽着他一步步走向高臺。

高臺上,一個少年正在忐忑不安地等待他的新娘。

阿萊将黑色短發梳得整整齊齊,略顯稚氣的臉龐依稀有了一點成熟的味道。毫無疑問,等到長大以後,他一定會是個英俊的美男子。

現在,這位新郎穿着一身黑色禮服,被脖子上的領結弄得快要無法呼吸。看着心心念念的神官一步步走向自己,阿萊的心跳快得都要爆炸!

很快,伯爵把安塞爾帶到了阿萊面前。他站在兩人中間,有趣地打量着這一對“新人”。

狼族的少年個頭比人類神官要矮,因為神官穿了高跟鞋的緣故,更是把少年襯托得像沒長大的小孩子一樣。

安塞爾身體僵硬、筆直地站在原地,新娘表現出了不配合的态度,新郎只好努力地踮起腳尖,一手扶着新娘的胳膊,一手掀開潔白的頭紗。

“……”

安塞爾緊緊抿着淡色薄唇,碧綠的眼眸如寶石般清澈。他定定望着阿萊,仿佛有千言萬語想要訴說,卻說不出口……

華麗的大廳陷入了短暫的沉寂……接着,人群中爆發了驚豔的呼聲,金發碧眼的美貌新娘讓所有吸血鬼都興奮起來!

阿萊仰着小臉,癡癡地望着心愛的人兒,喃喃道:“神官大人……”

一旁的伯爵好笑地提醒道:“阿萊,他很快就是你的妻子了,為什麽不直接叫他的名字呢?”

少年小麥色的臉頰上浮起了可疑的紅暈,他忍不住摟緊神官的腰肢,将臉埋在他的胸脯,害羞而乖巧地喚道:“安、安塞爾……”

安塞爾屈辱地移開目光,不想多看一眼這個背叛他的少年。

“好了,先舉行儀式吧。”伯爵走上前,把挂在新娘身上的小新郎拎了下來。

安塞爾看了看哈瑞亞特,這位吸血鬼伯爵果然身材高大,銀發紅瞳的他外表格外英俊邪魅,和魔法書中蠱惑人心的惡魔十分相似。

阿萊按照伯爵的指示與安塞爾相對而立,等兩人站好位置,伯爵輕咳一聲,整個大廳立即安靜下來。

“今天,我們來到這裏,是為了見證一對新人的誕生。”伯爵的臉上帶着完美的微笑,用低沉動人的嗓音主持着結婚儀式。

“盡管這一對新人并不是吸血鬼的族人,但他們與我們的聯系十分密切。這位新郎——”伯爵優雅地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虛虛指了指阿萊,“他是狼人部落首領的兒子,也是吸血鬼最親密的朋友。”

狼人?安塞爾瞥了一眼格外激動的阿萊。

原來他真的不是吸血鬼……其實,他平時确實更像一只聽話的小狗。

也就是因為這樣,自己才會被他欺騙。

安塞爾閉上了眼睛。

“至于新娘麽。”伯爵笑了笑,“他是光明女神的信徒,是我們吸血鬼最大的敵人。”

大廳中響起了激烈的咒罵和譏笑聲,安塞爾不為所動,閉着眼睛默默矗立在原地。

亞爾林一定會帶人來救他,城裏失蹤的少女還杳無音序……在解決巨大的危機之前,他決不能自尋短見,只能承受即将發生的一切。

只要活着,只要活下去,就有希望。

哈瑞亞特伯爵慷慨激昂地繼續說道:“這一位神官,讓狼人和吸血鬼之間的友誼更加緊密。就是因為他的存在,阿萊才同意與我合作。狼人是信守承諾的種族,在昨天的仲夏夜慶典中,我們的同伴得到了阿萊的幫助,已經陸陸續續滲透進人類的城市。十三個少女只是小打小鬧罷了,我們要的是——”

說到這兒,吸血鬼伯爵故意停頓了一下。

“複仇!複仇!複仇!”

大廳中響起了高亢而憤怒的喊叫聲,伯爵滿意地笑了,那笑容英俊,又無比殘忍。

聽到那幾乎掀翻天花板的呼喚,安塞爾頭皮一陣發麻,心髒則因為極端的緊張和恐懼而瘋狂跳動!

現在的安普頓就像暴露在強盜眼前的珍寶,伊麗莎白他們幾個人根本無力守護整座城市。如果真的有吸血鬼偷偷潛入了城市,那麽市民們的安全……

阿萊擔心地觀察着神官的臉色,見他呼吸急促面色蒼白,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手。

雙手被小心翼翼地安撫,安塞爾從後怕中回過神來,立即想把手抽回來。少年的手勁兒卻非常大,緊緊握着他的手不肯放開。

“……我們不但潛入了安普頓,而且還成功捕獲了光明神教的神官。安塞爾·薩德納,他是蒂安娜主教的孿生弟弟,也是大陸上光明神力最強的二人之一。現在,他是我們的囚徒了。”

伯爵笑眯眯地盯着安塞爾,血紅的眼瞳透露出興奮的光芒。

“根據吸血鬼和狼人的合作條約,阿萊幫助我們得到安普頓,而我們将為他的神官提供庇護所。哪怕吸血鬼未來與人類全面開戰,我們也永遠不會傷害這位神官。美人總是這樣幸運,不是麽?”

聽到這裏,安塞爾心頭一顫,無比驚訝地睜開雙眼看向阿萊。

少年正仰着單純可愛的小臉,用濕漉漉的祈求眼神緊緊盯着他。仿佛一只做了錯事的小狗正在懇求主人原諒自己、懇求他繼續疼愛自己。

這時,安塞爾才注意到,阿萊的雙眼變成了月光般的淡銀色,一看就是獸類特有的瞳孔。

或許,從前的黑色瞳色只是狼族的障眼法罷了。

“……我宣布,阿萊和安塞爾·薩德納,正式結為夫妻。”

哈瑞亞特伯爵勾起嘴角,露出邪氣的一笑,“新郎可以吻新娘了。”

阿萊心驚膽戰地看着面色複雜的神官,他好害怕神官大人會生氣,會讨厭自己!

可是、可是……

金發美人的薄唇柔軟而優美,比塞壬的歌聲還要具有吸引力……

阿萊掙紮良久,終究無法抵抗住眼前的誘惑,他顫巍巍地踮起腳尖,想要親吻心愛的神官。

安塞爾冷哼一聲,微微擡起頭輕松地躲了過去。

沖動的小狼狗“嗷嗚”一聲,重重地撞上了他的下巴!

圍觀的吸血鬼中爆發出了哄堂大笑,阿萊委屈地捂着腦門,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銀色的可愛圓眼因為疼痛而變得濕潤,看起來無比可憐~

一看到他這副柔弱的樣子,安塞爾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立即想要伸手摸摸他的腦袋。明明手都快擡起來了,又被主人硬生生地忍住了。

安塞爾艱難地移開目光,避開阿萊祈求的眼神。

“我想我們的新郎有些羞澀,連接吻都不會了。”哈瑞亞特伯爵缺不容許神官逃避。他從背後摟住安塞爾,銀色發絲在逆光中泛着淡淡的光暈,邪氣的笑容看起來十分不懷好意:

“讓我來幫幫害羞的新娘子吧……”

接着,吸血鬼伯爵微微低下頭,吻住了神官因為驚訝而微分的雙唇。

冰冷的舌尖無比霸道地探入口腔,尖利的獠牙驀地咬破了柔軟的雙唇,傷口的血液迅速地流失……安塞爾渾身一顫,奮力推拒伯爵的懷抱。然而,吸血鬼的雙臂如鐵鑄般堅實有力,不容許懷中可愛的獵物逃脫半分。

甜腥的味道在兩人的口舌尖彌漫,伯爵微眯鮮紅的眼瞳,貪婪地吸吮滋味美妙的液體。

漸漸地,神官清澈的雙眼變得渙散不清,反抗的力道慢慢變弱……

在衆目睽睽之下,新娘無力地軟倒在證婚人的懷中,吸血鬼伯爵終于放開了雙手。

阿萊連忙接過虛弱無力的神官。他在高臺上就地坐下,讓心愛的金發青年依靠在自己的懷裏。

那對美麗的綠眼珠已經失去了焦距,雙唇則顯出了不正常的殷紅。

安塞爾現在失去了清晰思考的能力,阿萊終于得償所願,顫抖着吻上了他的新娘。

那柔軟的雙唇、甜蜜的味道,讓阿萊血管中蟄伏已久的獸性激動地沸騰!他忍不住将青年抱得更緊、吻得更加用力。

神志不清的安塞爾臉上浮起了誘人的紅暈,他任憑狼人少年的索求,只有在無法喘氣時才會發出脆弱的呻吟。這點似有若無的聲音讓阿萊更加興奮!

他從沒有想過,神官會這樣柔順地躺在自己的懷抱裏,而他居然能夠像現在這樣欺負高高在上的神官大人,能在他屬于神明的聖潔身體上留下自己的氣味!

在伯爵和其他吸血鬼興致勃勃的圍觀下,狼人少年一手摟住安塞爾,一手探入裙底,探向套着白絲襪的修長雙腿之間……

作者有話說:阿萊:把頭發梳成大人模樣,穿上一身帥氣西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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