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段相聲
“你這可真不錯, 看着就闊綽,不像我們家,真是夠破落。你還別不信, 深山老林裏, 随便找個石頭縫,就等着淋雨。”
蘇陌甚至想給這大鳥整個快板讓它咔咔打。
顏色絢麗足有半米長的大鹦鹉在鳥架上跳來跳去,又和龍貓搭話:“大耗子你也是來找工作的嗎?你來了多久了?你想找個什麽工作啊,我就想找個什麽光動嘴皮子就能賺錢的工作,但是我媽說這種工作很少,只能來這給人剝松子,我覺得那我估計忍不住邊剝邊吃,怕是不太行,所以我覺得還是換一個。但是不知道換什麽好呢, 我也不知道其他光動嘴皮子就能賺錢的工作。對了你是想找什麽工作有思路了嗎要不要說一說咱們讨論讨論?集思廣益嘛對不對, 我們族群裏就是這樣的, 誰有事了就會一起拿出來讨論, 雖然經常讨論不出來結果但是大家都很快樂。哦差點忘了,這是獵頭事務所,那大耗子你是蘇陌?還是這位美麗的人類女士是蘇陌?很抱歉沒認出來誰是, 不過我覺得大耗子應該不是,沒那種感覺, 大耗子你有工作經驗嗎?你找到工作以後能不能給我引薦一下,我媽說出門就要多交朋友,咱們認識認識就算朋友了。對了我還沒自我介紹,我是金剛鹦鹉,我叫花裏胡哨,我們這一輩都姓花, 我媽說我的名字是個成語,很有內涵,我也覺得,嘿嘿。我今年三歲了,雖然已經成年了,但是年齡并不大,畢竟金剛鹦鹉壽命長,我覺得我也可以再去學習一下以後再工作,可是我媽說現在不太容易上學。讓我先找找工作,我就在想如果有一個工作先進去了,再學一學會不會比較好,但是我又覺得如果真的有動嘴皮子的工作我應該已經夠熟練了,好像也不用學了……”
蘇陌:……
龍貓:……
他們此刻甚至感覺到這一個絕望的省略號是多麽的讓人心碎。
蘇陌記得她有個下屬以前養過一只鹦鹉,不太會說人話,但是基本上每天醒着的時候一直在嘀嘀咕咕說話,而且有點神經兮兮的,像個快樂的精神病……當然,這個形容是那個下屬自己說的,蘇陌姑且擱置這個判詞。
現在她覺得這個評價挺對的。
大鹦鹉看一人一龍貓都沒有像族群親戚們那樣接着某個話茬和它同時嘀嘀咕咕,讪讪閉了嘴,縮了腦袋用絢麗的大翅膀蓋住頭。
蘇陌體貼:“說了這麽多話,渴嗎?要不給你倒杯水再吃一顆潤喉糖?”吃顆糖應該就能少說點話吧?
大鹦鹉眼睛瞬間“噔”得亮了,它開開心心說:“不渴不渴,潤喉糖是什麽呀!我媽說城裏都是好人,果然是這樣,我還沒吃過那種東西呢,可以給我嘗嘗嗎?好吃嗎?原來城裏人說多了話也會嗓子疼啊,我還以為只有我們會說到嗓子疼,知道大家都那麽愛說話我就放心了,本來我還害怕說太多話大家會讨厭我呢,你們真好。”
蘇陌已經取了水和潤喉糖放在大鹦鹉身前,問:“花裏胡哨先生您的求職意向是尋找一份動嘴的工作對嗎?好的不用回答我就是走個流程。”
阻止花裏胡哨的不知長度的回答,蘇陌頭一次這麽迫切想早早送走客戶,她迅速打開電腦從整理的文件中索引,挑出幾個合适的工作展示給鹦鹉。
“一,是顧氏的前臺客服,這個工作主要是進行客戶指引,預約登記之類工作,主要需要會說話精神面貌不錯,會一定程度的電腦操作。”
大鹦鹉“哎”了一聲,說:“聽上去不錯,我覺得可以試試,精神面貌是長得好看的意思嗎?那我覺得我的羽毛絕對漂亮,你看我背後的羽毛,胸前的小絨毛,手感多好,還有我的尾羽,和我的名字多麽的搭配,會說話這點我肯定也符合,我還會成語呢。電腦我們村沒有,但是如果簡單的話我可以學,我還會認字呢,雖然不多,可是從一到三我記得可牢。”
蘇陌迅速插話:“你先來試試在我電腦上打個自己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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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鹦鹉昂首闊步走過去,低頭看了一眼電腦鍵盤,疑惑:“這是怎麽回事?”
蘇陌:“?什麽怎麽回事?”
大鹦鹉張開翅膀比劃:“你這個鍵盤上沒有漢字呀,我怎麽打。”
蘇陌:“……那你以為鍵盤是每個鍵都是一個漢字,每個漢字鍵盤上都有的嗎?”
大鹦鹉沒說話,神情看上去就是這個意思。
三千常用漢字,一個鍵盤擱三千個鍵,那打字也太辛苦了。
蘇陌嘆了口氣,文盲找工作,可确實不容易。她思忖片刻,說:“你覺得說相聲怎麽樣?”
大鹦鹉“哎”了一聲,就被蘇陌帶着去盞城最有名的青山班聽相聲去了。
盞城對于提升公民幸福感是認真的,整個城市氛圍都很有活力,城牆底下就有不少天南海北特色戲劇演出,青山班也是其中最出彩的之一,在相聲界素來有“南山北海”的說法,這“山”自然就是指青山班。
今天正巧有老班主的大徒弟登臺,山字輩,叫張山峰,原本這種已經撐起門戶的大徒弟的票并不好搶,但蘇陌以前給這個劇場的經理牽過線,經理作為答謝送蘇陌永久貴賓資格,可以随時帶一個人去到VIP座觀看。
這也是蘇陌頭一次來,踏進傳統樣式的雕花木門,是老式戲園子的內部陳設,中間一個大約半米高的臺子,放着大半個人高的小桌,還有倆話筒。臺下是幾張木桌,每個木桌配了兩個木椅,俱是深色老樣式。再往外便是一排排的椅子,撤了桌子,緊湊些,環繞臺子有二層,方便看。
這個世界她的貴賓資格還在,雖說經理已經沒有那段記憶,卻并不覺得她眼生,貴賓資格又做不得假,經理笑眯眯領着蘇陌和鹦鹉做到最前排的桌子前。
“二位來得巧,今兒恰好是咱們青山班評級的日子,老班主也會在,興致來了指不定還會說上幾段,您吶可來對啦!”
說着放下瓜果零食茶水離開。
蘇陌來得算不上早,周圍已經稀稀拉拉坐了幾個人,一層後排也坐了幾十個,今天看樣子不算大場子,人不是很多,她不知道這種現場的相聲經常會有臺上臺下互動,自然也不知道這種人少加前排的貴賓體驗多“沉浸式”。
沒一會兒臺上走上個身穿長衫的圓潤老人,看上去和藹可親,不知怎麽回事,蘇陌一看他的臉就想笑,可能這就是老天賞飯吃。
“諸位近來可好?”那老人上臺,揚聲朝臺下拱了拱手。
底下亂糟糟說:“挺好!您老可好啊?”
“不怎麽樣,這不是就來看看您。”
“還成還成,您老居然登臺了,真給我面子!”
各式各樣貧嘴,蘇陌聽了還挺稀奇。這種不帶譏諷的逗樂和平日裏人之間的相處截然不同,就好像說什麽別人都能一笑了之,大家心知肚明,這裏的話純粹為了開心。
老人就是青雲班班主範青子,他悠閑一笑,站在臺上斜倚着臺子和搭檔說起相聲。
“哎老姚應該知道,我前兒去了咱們那個動物交流中心,就以前的老動物園。咱們這不知道有沒有和我一個歲數的,應該都挺有印象。”
“您給說說。”捧哏老姚接茬。
蘇陌随手喝了口茶,注意到鹦鹉,一臉思索盯着臺上,目不轉睛。
範青子接着說:“動物園別的不說,要我說最好看的是兩個地方,鳥語林,還有狼場。”
老姚:“那倆地方我也去過,不覺得有什麽特殊啊?”
範青子驚訝:“真不覺得特殊?”
老姚:“真不覺得。”
範青子指着老姚對臺下笑罵:“這家夥看來沒被鳥語林的鹦鹉罵過,嘿,這運氣。”
“合着您說這好看在鹦鹉會罵人?”
範青子:“狼場大家夥都知道,最近老上新聞,那裏頭的狼每天在電視上出現的快比我多了。尤其是裏頭來自西伯利亞的那頭‘狼’,最好玩,不啃雞爪的時候還能用狼語和人對着亂唠,說不準什麽時候咱青山班也來一出,我在臺上嗷嗚嗷嗚,大家夥給我捧個場?”
臺下哄笑,有人喊:“現在就來也行!”
範青子也就來了一段純嗷版的游園驚夢。
老姚:“那鳥語林又是怎麽回事?”
範青子:“鹦鹉和狼又不一樣,它以前就會說話,現在都懶得掩飾,狼再怎麽着也就是嗷嗷的,誰也聽不懂,鹦鹉就不一樣了,你要是惹它不高興了它那嘴皮子比我還利索呢。”
老姚:“比你還厲害?那我不信。”
範青子一拍大腿:“那您改天可得見識見識,鹦鹉嘴皮子可利了,你要讓它說什麽吃葡萄不吐葡萄皮那都是小兒科,它要是來一段貫口那一口氣不停歇能給你說好幾遍不累。”
老姚:“那我不行,雙下巴肉多,說一遍就累。”
範青子:“是吧,人鹦鹉就可以。”
花裏胡哨開開心心揚聲:“謝謝您誇獎了嘿!”
蘇陌:這才多久說話就一股相聲味了……
真是個平平無奇相聲好苗子。
正準備按着劇本表演一段鹦鹉口音的祖安語錄的範青子:?我這誇鹦鹉呢,這誰啊?
他眯着眼睛伸長脖子一看,呦,一只花裏胡哨的大鹦鹉,搖頭晃腦看着臺上,喜滋滋的。
作者有話要說: 鹦鹉要是去上學那肯定是每天被老師說一百遍“不要接話把”,到了一百零一遍還是要見縫插針接話的那種調皮學生。
讓老師又愛又恨。
——不過我們的花裏胡哨大鹦鹉是個文盲,不會有這種情況,可喜明明可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