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026(含入v公告)

眼見自家的生意一日比一日冷清,三兄弟嘴上不說,心裏都急得很,但見自家親爹還是一如既往的淡定,只好壓下情緒不提。

這天,父子四人正坐在打油坊的高方凳上大眼瞪小眼,一個中年男人用小推車推着兩袋子花生上門了。

孟京成心中一喜,正要上前幫忙卸車,被男人攔下,“你們這裏的加工費怎麽算的?”

孟大山走上前,“每百斤10塊錢。”

“咦,還是這麽貴啊,人家周記打油坊可才7塊錢呢。”男人帶着點抱怨的嘀咕着。

孟京晖聽了有些來氣,笑眯眯問對方,“既然你知道我們這裏貴,怎麽不直接去周記呢?”

男人沒聽出他話裏的諷刺,理直氣壯又理所當然道,“那不是我家離你們這兒近嗎,不過你倒是提醒我了,我得趕緊去周記才行,不然指不定排隊排到什麽時候呢。”說完真的推着車子走了。

眼睜睜看着男人走遠,孟京成再也忍不住,說出心裏話,“爹,要不咱們也降價?不至于降到7塊,8、9塊也行啊,總歸別差的太多就成。”

孟大山一臉看傻子的表情,“你被狗咬了難道要咬回去?”

“爹這根本不是一碼事好嗎?”聽到親爹這麽形容,孟京成微微抓狂。

孟大山小眼一瞪,“怎麽不是一碼事了?你今天跟着降加工費,人家明天就能再降,降來降去啥前兒是個頭,難不成要做白工?”

“爹,你明知道大哥不是那個意思的。”“對啊,大哥也只是擔心嘛。”見向來敬重的大哥吃挂落,孟京晖和孟京庭跳出來幫忙說話。

孟大山哼哼兩聲,“擔心也得動動腦子,一點兒小事就被擾得心神不寧的,真是出息!還有你們,老二老三,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倆和老大一個想法,只是他先說出來了而已。”

這話一出,三兄弟敏銳的抓到了重點,頓時兩眼放光的看向親爹,齊聲道,“一點兒小事?這麽說爹你有對策了?”

“嗯哼。”

“哎喲,爹,我的親爹,你快說吧,別賣關子了。”最沒有耐心煩的孟京庭催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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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大山,“對策就是,關店回家,給你們放兩天假。沒生意就別在這裏幹耗着了,不是嗎?”

“啊?”三兄弟傻眼,“爹你認真的?”

“比認真還真。”

二十分鐘後,回村的路上,看着最前面親爹騎着洋車悠閑自在的背影,三兄弟真心覺得他瘋了,更覺得自己瘋了,不然怎麽會真的聽話回家了呢。

孟大山騎着騎着一回頭,發現兒子們一個個的拉下他遠遠墜在後面,不由好笑,停下車在路邊等着他們趕上來。

等人追上來,發現他們的臉色是真的不好看以後,孟大山才解釋了一句,“別為不相關的人費心思了,放心吧,你們的假放不了幾天,以我對周一毛的了解,不出一個星期,加工費一定會漲價的。”而且他才不相信對方能安分做生意呢,剩下的話孟大山憋在了肚子裏,他總覺得周一毛會作妖,只不過是時間問題,且往後看吧。

既然爹這麽說了,孟京成幾個人也想得很明白,他們要做的就是等,這麽說服自己以後,果然心裏好受了許多。

孟大山他們回來的時間不太湊巧,現在是農閑時刻,沒什麽要緊事的村裏人喜歡在這個時候聚在牆角或是巷子口袖着手曬太陽閑聊。

這會兒看到孟家父子四個人一起回來,有那通情達理的還好,理解買賣人的不容易,對于孟記打油坊遭到惡意競争生意被搶的厲害感到同情,但畢竟這種公道明白人只是少數,一個村裏能有三五個就不錯了。

更多的是對孟家的不滿,雖然大部分人礙于低頭不見擡頭見的同村情誼沒有當面說出口,其實臉上的表情已經說明一切,就差在上面刻字:被你們占了大便宜。

更有那沒臉沒皮的,直接說到他們的臉上,“大山你們真是太不厚道了,大家都是鄉裏鄉親的,你家打油坊加工費收那麽貴,我可真是悔得腸子都快青了,早知道就等一等去周記了。”

對此,孟大山只是笑了笑,連下語都沒接,催着三個兒子離開。

等回到家把大門一關,孟家三兄弟炸了,“二大娘和五嬸子是什麽意思,咱家開油坊開張前後,數她倆蹦跶的歡,為了第一個打油差點争破了頭,現在周記開了,嫌咱們貴了,感情不是當初她們話裏話外感嘆9塊錢的加工費占了天大便宜的時候了。”

這幾天打油坊生意差,用不到這麽多人,許若君就沒過去,在家裏幫忙照看孫子孫女,因為家住在村子的外圍,出來溜達遛孩子也不往主路上去,倒是沒有那不長眼的往前湊叨叨些閑言碎語,現在聽兒子們這麽說,稍稍一想就猜了怎麽回事,“你們剛剛碰到人了?”

“嗯,在大路邊上把我們攔下來當衆說咱家不厚道,加工費收那麽貴,自己腸子都悔青了之類的屁話。”孟京庭提起來就煩躁。

許若君正要安慰他幾句,“轟隆”一聲,虛掩着的大門被從外面推開,一個頭發花白,身形佝偻的老頭兒扛着鋤頭走進來,正是孟大山的三叔,孟長慶。

雖然對這老頭沒啥好感,畢竟是自己本家的長輩,過世老爹的親弟弟,孟大山換上笑臉把人迎進來,“三叔,你怎麽過來了?”

老頭兒眯着眼睛在堂屋裏掃視一圈,見哥仨都在家,心裏有了數,“我去菜園子來着,路上聽說你帶着成子他們回來了,我就順道過來看看。怎麽着,是不是打油坊開不下去,要關門了?”

孟大山在老頭看不見的角度翻了個白眼兒,态度也很敷衍,給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唔,再看吧。”

他一副随口應付明顯不想多說的樣子,老頭卻實在沒有眼力勁兒,長輩架勢擺起來那叫一個足,“當時聽說你要開打油坊,我就不看好,你這孩子從小被大哥大嫂慣壞了,做啥事都沒個定性,快五十的人了,地也不好好種,每天到處竄也不知道忙啥,我真是生怕你把老兩口留下的家底給敗和光了。”

“呵呵。”孟大山幹笑兩聲,“我爹娘留下的家底我這個當兒子的怎麽“敗和”就不牢三叔您惦記了,有這個功夫還不如操心操心您那個“沒被慣壞”的大孫子吧,畢竟我這個打油坊馬上就要“倒閉”,請不起侄子去幫忙了。”

他這是在諷刺前段時間打油坊生意火爆時對方腆着臉找過來,仗着自己是長輩想把吃喝piao賭、不學無術的大孫子塞過來“幫忙”的事。

老頭也不是傻子,孟大山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他自然聽懂了,正因為聽懂了,花白的胡子氣得一翹一翹的,站起來手抖着指他,“你,你,這是你該對我說的話嗎,啊?”

對于三叔的話,孟達山不為所動,反而趁着對方起身的機會,抓住他的胳膊,一路引着人到了大門外,中途經過院子時還不忘幫人把鋤頭拎上,算是變相的趕他出去了。

看着被自己氣夠嗆的老頭,孟大山微笑,“您不是要去菜園子嗎?我就不耽誤您老的時間了。”

老頭被刺激狠了,瘦弱的xiong膛起起伏伏,不住念叨着,“孟家怎麽出了你這麽個不懂人禮待道的東西,就是你大哥二哥三姐來了都不敢對我這麽說話!”

“那是他們脾氣好能忍好吧→_→,得嘞,您這麽知禮的人還是趕緊走吧,以後離我遠點,免得被我這種不知人禮待道的東西給玷污了。”

孟大山說完也不等人反應,“咣當”一聲關上大門,隔着一塊厚厚的木板還能聽到老頭在外面跳腳,他輕笑兩聲,大步走向堂屋。

而屋裏看完全程親/公爹怼極品三爺爺“大戲”的兒子兒媳們:雖然知道這樣頂撞長輩容易引人诟病,但真的看的好爽呀。

倒是許若君提醒他一句,“老頭确實做事不着調,不過他是你們這一支唯二還在世的長輩了,你就不怕族裏對你有看法?”

“管他娘的呢,我又不靠族裏過日子,先讓我把嘴瘾過了出口惡氣再說。”意識到自己在媳婦兒面上說了髒話,孟大山頓了頓,朝她露出一個讨好的笑,繼續道,“我早就看這老頭不順眼了,一個當弟弟的,在明知道哥嫂家有兒有女且已經長大成人的情況下,還惦記人家的家底,甚至連侄子的烈士補貼都妄圖分一杯羹,那錢是我大哥用命換來的,爹娘都不打算動他想明借實要,臉那麽大怎麽不美死他呢,我呸!”

本來就是無心的一句話,見把男人多年的暗火都給挑起來了,許若君趕緊給他倒了杯水遞過去,同時擡手幫忙拍背順氣“好了,喝口水緩一緩,事情都過去了,咱們不想了啊。”

“嗯。”應是應了,然而孟大山的情緒顯而易見的低落下來。

孟繁意靠在爸爸的肩膀上,一臉恍悟,原來三老爺爺曾經做過這麽多過分的事,怪不得前世她有記憶以來自家就和他們家斷絕了往來。還有那個從未謀面卻一直頻繁出現在爺爺口中的烈士大爺爺,每次爺爺提起他時語氣裏都是掩飾不住的驕傲。孟繁意想,對方一定是個很值得尊敬的英雄。除此之外,還有從小走丢的二爺爺,遠嫁外省的大姑奶奶,都是爺爺的牽挂,想起來就要念叨好久。

孟繁意一直都知道,爺爺只是表面看起來粗犷,其實私下裏感情相當細膩,雖然他現在家庭美滿,兒孫幸福,可一個娘胎裏蹦出來的同胞兄姐一死一失蹤一遠嫁,獨留自己守着老家守着爹娘的墳,這是他一輩子的遺憾,每每想起來都要傷懷許久,就像現在這樣,沉默着不說話。

不想爺爺不開心又想不到什麽辦法的孟繁意只好利用起自己是孩子愛玩的天性,跑過去和堂哥堂姐湊頭嘀咕了幾句,笑嘻嘻的過來拉着爺爺陪她們玩藏貓貓的游戲。

對上孫子孫女的期盼眼神不忍心拒絕的孟大山只得打起精神努力配合她們,沒一會兒就被鬧得露出了笑臉。

見狀,許若君看向孫子孫女的眼神不由越發慈愛:真是她的小心肝,孟家所有人的開心果。

周豐強最近腰包鼓鼓,簡直走路都帶風,明明是個将将一米六、綠豆眼蒜頭鼻□□嘴的長相,卻因為最近實在春風得意總是讓他産生一種錯覺,仿佛自己戴個帽子再圍個圍巾就能成為陽春鎮的發哥一樣。

這話他私底下和媳婦兒一說,最近因為能賺錢對他很是溫順的胡桃當即暴起,“放你娘的臭狗屁,人家是天上的雲,你別說地上的泥了,充其量就是混在泥裏的一坨狗粑粑,我不許你侮辱他!”

大半夜的,兩口子因為這件事幹了一血仗,隔天給人打油時可是引發了好一場打趣。

當然,和他每天大筆的進賬比起來,被媳婦兒貶低到地底下受得氣都算不得什麽了。

周豐強甚至隐隐後悔起來,他這個買賣真是做晚了,應該趁着孟記打油坊生意最紅火的時候就去搶占生意的。周記一百斤收七塊錢一天都賺翻了,那孟記那邊收十塊錢得比他多賺多少。

越後悔周豐強就越忍不住忿忿:要是當初孟家不橫插一杠子把胡記面館買去了,自己再磨一磨,肯定能低價收過來,哪兒能白讓孟家賺那麽多錢呢。

為了不讓“搶”了他的東西的孟家人好過,周豐強火速在菜市場的邊上租了一間小平房,準備去市機械廠買榨油機結果問完價就跑了出來,因為太貴了他舍不得錢,最後在附近的廢品收購站低價買了一臺報廢榨油機,請人修了修拉回來,塗上油漆煥然一新的開張了。

靠着低價優勢,他成功的把孟記的生意搶了過來,就在剛剛,周豐強得知了一個大好消息:孟家被他擠兌的沒生意上門,上午直接關門回家了。

就在周豐強忍不住仰天大笑三聲,野心勃勃的準備再加把勁兒讓孟記徹底倒閉時,“轟隆”一聲,原本就在報廢邊緣的榨油機在經過兩天的超負荷運轉後鬧起了大罷工。

周豐強傻眼了,排隊打油的人傻眼了,油打到一半出了問題的那人更是傻眼了,當場就向周豐強讨說法,可想而知不會得到什麽結果,不然對方怎麽對得起他周一毛的外號呢。

在氣走了讨要賠償未果的男人,又安撫了剩下隊伍中的人後,周豐強小跑着去了農機所找人來修理,結果就那麽寸,兩個技術員都下鄉檢修農機了不在所裏。

撲了個空的周豐強悻悻的跑回來和大家保證,讓他們先回家等一天,後天再來機器一定能修好。

看着鄉親們一個個拎着花生離開,周豐強心頭滴血,這哪是顧客呀,分明是一張張的錢在離他遠去。

為了盡快恢複買賣,隔天一早,農機所還沒到上班時間周豐強就去門口守着,等技術員一來就好話連篇的将他請到了自家打油坊。

技術員圍着榨油機敲敲打打半天,宣判死刑,“這機器修不好了,你再買一臺吧。”

周豐強和胡桃着急,“怎麽可能修不好呢,我們新買的榨油機,這才剛開業幾天呀?”

這話也就是哄一哄外行人,技術員一臉“你們騙鬼呢”的表情看着他們,一時間倒是讓兩口子不好再繼續編下去,再次确認,“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

技術員搖頭,“沒有。”

雖說這幾天早就賺到了好幾倍買報廢榨油機的錢,可要重新買新機器,再聯想到在機械廠看到的價格,周豐強就一陣肉疼,但為了油坊能繼續開下去,他終究還是往市機械廠跑了一趟。

巧了,接待的人還是王保衛,因為實在不喜歡這位說話不讨喜又斤斤計較的顧客,他別說優惠了,比原價還多說了一百塊錢呢。

在周豐強提出質疑的時候,王保衛随口扯了一句非專業人士聽不懂的零件名稱,說價格浮動是這個原材料漲價引起的。周豐強不懂被唬得一愣一愣的,1800塊買了臺榨油機,而且不知道有補貼。

時隔一天半,周記打油坊重新開張了,還沒打油的人聞訊蜂擁而至,卻在門口見到了一張漲價的公告牌:即日起,本油坊的加工費由每百斤7塊改為8塊。

來打油的鄉親們見了第一反應意見就大得很,“憑啥之前的人都是7塊錢,到我們這兒就變成8塊了?”

對此,周豐強和胡桃兩臉為難的解釋,“唉,我們也是沒辦法,之前的榨油機被人坑了,買了個殘次品,剛用沒幾天就壞了,昨天剛花了大價錢去機械廠買來了好機器,手頭真的緊,我們總得賺錢吃飯不是?還希望你們體諒一下。”

周家兩口子都這麽裝窮賣慘了,鄉親們就勉為其難的同意了漲價,說是勉為其難,其實一個個心裏門清的很,8塊錢也比孟記的10塊錢劃算,他們別無選擇,只能妥協。

如此過了一段時間,見漲價一事真的沒有對自家打油坊的生意産生影響,胃口漸漸被每百斤多出來的一塊錢養大了的周家兩口子膽子越來越肥,再一次挂上了漲價公告:即日起每百斤到了9塊錢。

周豐強和胡桃滿心以為,只要價錢比孟記那邊低,鄉親們再怎麽有意見最終都會選擇妥協,但結果讓他們失算了,油坊流失了五分之一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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