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二人很快帶着少年離開春江閣, 葉舒想給他些銀兩, 讓他自由離開。

“這怎麽可以。”少年堅決不肯收, “恩公救了我,我不能再收恩公的銀兩。”

葉舒問:“你要回家嗎?”

“我……我不回家了。”少年搖搖頭, “我自幼與父親生活,可我父親賭債累累, 不惜将我賣入青樓,我不會再回去了。我想在京都尋一處住下,想辦法找些營生。”

少年眼眸清透明亮:“恩公可否告知名諱, 假以時日我賺夠了錢,必然償還恩公。”

無論是葉舒還是晉望,都不方便透露名諱。

葉舒道:“我們也住京都, 你如果一直住在這裏, 我們會有機會再見的。”

葉舒執意不肯告知名諱,少年不便再多問, 只得點點頭:“期待我們再見面,希望到那時,我已經能有足夠的銀兩償還恩公。”

葉舒微笑點頭。

少年看了看站在不遠處的晉望。

後者一襲黑衣立于樹下, 身形挺拔而修長,氣度非凡。

少年低聲問:“那位……是您的夫君嗎?他可真好看。”

葉舒下意識想否決, 少年忙道:“別誤會, 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只是很羨慕您, 他一定對您很好。”

“他……”葉舒頓了頓, 輕聲道, “他的确對我很好。”

坦白而言,晉望的确待他很好很好。

為君者似乎天生敏感多疑,何況晉望幼年曾經歷過那些。在這種種影響下,他還能這樣待他,已經很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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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狗皇帝要是不再作妖,他回去也待他好點。

少年笑起來:“祝您與夫君永遠幸福。”

二人在春江閣門前分道揚镳。

葉舒回到晉望身邊。

“怎麽這麽久,說了什麽?”晉望問。

“說你呀。”葉舒仰起頭,對他輕輕一笑,“說人家長得這麽好看,陛下又花了大價錢将人買回來,當真不想擡入後宮,就這麽放他走了?”

晉望伸手将人攬進懷裏:“孤後宮已有兩位美人,何須再要人?”

“而且……”晉望低下頭,注視着他的眼睛,低聲道,“他比你差遠了,孤看不入眼。”

“孤眼中只有你。”

葉舒心口輕輕一顫。

晉望鮮少對他說這樣的話,又或是過去說的時候,總帶着些調笑意味,葉舒并不放在心裏。

可這次不同。

他的眼神真摯而熱烈,既不是随口說出來哄他,也不是有意戲弄。

葉舒壓住心口陌生的悸動,偏頭笑了笑:“陛下的甜言蜜語,真是越來越厲害了。”

晉望眼底含笑,正欲開口,只聽葉舒幽幽道:“就是可憐了皇妃,不僅沒法與陛下出來玩,連甜言蜜語也聽不到。陛下眼裏只有我,那将皇妃放在哪兒呢?”

“……真是但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

晉望的神情僵在臉上。

這人自己和自己玩宮鬥上瘾了?

“孤當然也将皇妃放在心上,你別——”晉望本能為自己解釋,卻見葉舒那邊已經忍笑忍得肩膀抖動,才意識到下了套。

晉望咬牙:“葉!祈!安!”

“哈哈哈我錯了我錯了,陛下饒命——!”

天色漸暗,葉舒與晉望乘馬車回返。

葉舒想起來方才在春江閣的疑問。

“坤君?”晉望眸色微斂,蹙眉,“你不知坤君是何意?”

葉舒不确定道:“我……我應該知道嗎?”

“……”

葉舒清晰的記得,書裏沒這設定。

而且從原主殘存的記憶裏,也沒有提到過這個詞。

不過這個世界的劇情已經和書裏有很大不同,再冒出什麽新奇設定,葉舒也不會覺得奇怪了。

晉望沉默不語。

他原本以為,葉舒一直沒察覺到自己分化,是因為性子迷糊遲鈍。可現在看來,他竟然根本不知道乾坤之分。

乾坤之分如同男女差別,這世上還有人不知道這些麽?

晉望直覺這其中有異,卻一時得不出結論。

他沉默片刻,答道:“坤君不過是妓館給那少年的稱呼。”

“妓館素來有乾坤之分,乾君善技藝,賣藝不賣身,坤君容貌昳麗,以色侍人。”晉望開始信口胡說,“至于分化……你将它當做挂牌便好。”

葉舒神情疑惑:“就這樣?”

晉望堅定:“就這樣。”

“好吧……”葉舒不疑有他,又道,“我們還是繼續讨論方才的話題,陛下想好給我頒發什麽位分了嗎?”

晉望:“……”

葉舒說這話原本只是為了逗逗晉望,誰料回到宮中的第二天,晉望還當真下了旨意。

太常寺卿送來的美人被封為安嫔,位分比皇妃稍低一等,與皇妃一樣,內侍必須以公子相稱。

作為當朝國君為數不多的兩位後妃,一位賜永壽宮,一位賜承乾宮,分別在養心殿左右,可見陛下對兩名後妃的寵幸。

不過,先前擱置的大婚之禮卻沒有再提。

至此,朝堂上再無人反駁納妃之事。

只要陛下納了坤君,開枝散葉誕下皇子是遲早的事,不必太過心急。

至于葉舒……他既沒有去永壽宮,也沒有去承乾宮。

他繼續回養心殿關小黑屋。

“我覺得這樣不行。”葉舒站在床邊,對晉望嚴肅認真道,“你不能再繼續關着我了。”

內侍正在替晉望更衣,晉望聽言擡頭:“為何?”

葉舒憤憤:“我這幾日都長胖了!”

葉舒身形清瘦,可他今日換衣,發現腰腹竟然比過去圓潤了一圈。

怎麽想都是晉望害的。

晉望聽見此言,眼神卻是一亮:“過來孤看看。”

葉舒氣鼓鼓走過去,被晉望摟住坐下。

他将手輕輕放在葉舒腹部。

平坦的小腹尚未顯懷,從外觀看不出什麽,但摸上去的确能明顯感覺比先前圓潤些許,手感軟軟的。

晉望斂下眸中笑意,故意道:“哪裏胖了?孤看着沒有差別。”

葉舒氣惱:“總之你不能再關着我了,我要出去。”

晉望:“不行。”

葉舒:“……哼。”

晉望在他額前敲了下:“誰讓你先前不聽話,要是只将你關幾日就放出來,孤還有沒有威嚴了?”

狗逼晉望。

葉舒氣得不想理他。

早朝時間将至,晉望帶着人離開,葉舒獨自留在寝宮。

葉舒閑得無聊,又開始鼓搗他那堆易容用具。

這些時日,晉望每日下朝都會帶葉舒出去轉轉。

葉舒現在一人分飾兩位後妃上了瘾,每日都變換不同的身份,美其名曰,要讓陛下雨露均沾。

不僅如此,他還嘗試開發其他人皮面具,試圖讓晉望也一道納入後宮。

不過第一次嘗試時,晉望下朝發現自己龍床上多了名陌生男子,氣得險些直接将人拖出去杖斃。

……翻車翻得無比慘烈。

葉舒剛易容完畢,內侍進來禀告:“公子,馮太醫來例行看診。”

“讓他在外面等等。”

葉舒應了一聲,正想褪下臉上的僞裝,動作忽然一頓。

馮太醫每隔幾日就會來替葉舒診脈,不過每次得出的結論都是身體安康,并無異常。

可他疲憊嗜睡,腹中發脹,時而惡心嘔吐,等等症狀始終沒有徹底消除。

太醫不會與晉望夥同,在瞞着他什麽吧?

葉舒想到這裏,放下手,回身走到床榻邊:“讓他進來吧。”

馮太醫進來時,看見的不是葉相,而是一位年輕公子。

年輕公子斜倚在龍榻邊,神情恹恹地,從撩開的床帳內看他一眼,似是有些身體不适。

馮太醫自然認得這是安嫔。

馮太醫當即朝他行禮:“見過公子。”

葉舒放輕了聲音,柔和道:“太醫免禮。”

馮太醫起身:“公子,臣來替皇妃診脈,不知他……”

“皇妃今日不在,太醫可以晚些時候再來。”葉舒扶風弱柳地躺着,聲音輕柔,“恰巧我今日身體不适,太醫可否也替我診上一診?”

一只手從床帳內伸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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