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郁衍不愧為大燕皇子, 聽見身後那冰冷的話音,只不過神情僵滞一瞬,随後不緊不慢回身,朝來者見禮:“見過陛下。”

晉望緩步走進, 問:“你們在說什麽?”

郁衍面不改色:“在下只是覺得皇妃像極一位故人, 忍不住多聊了兩句。”

“故人?”

晉望眼神微微眯起, 擡眼朝禦辇上的葉舒投去個詢問的眼神。

“我不認識他。”葉舒篤定道,“是他認錯人了。”

郁衍:“……”

郁衍視線在二人身上來回掃過,嘆息:“好罷……那就當是在下認錯了人, 先告辭了。”

說完, 還頗為遺憾地看了眼葉舒。

葉舒:“……”

郁衍轉身離開, 晉望收回目光,視線再次落到葉舒身上。

葉舒勉強地朝他笑笑。

這些當皇帝的都是屬狗的嗎, 第一次見面就這麽整他?!

禦辇徐徐駛向寝宮, 葉舒被晉望摟在懷裏, 心虛地低着頭。

他預感沒錯。

這大燕二皇子來這裏,果真沒什麽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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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裏的郁衍和原主沒有任何聯系, 可今天, 郁衍卻在他面前說出原主化名,證明他們之間曾有過通信。

原主和郁衍勾結, 也是為了謀反麽?

如果是這樣,這人來長麓的目的……

葉舒努力回想, 卻一點也想不起原主聯絡郁衍的細節。

他思緒一時煩亂, 沒留意到晉望的手何時擡起來, 危險地撫摸上他的耳垂。

“在想什麽?”晉望問。

葉舒恍然回神,擡眼便對上晉望投來的視線,又倉惶移開:“沒、沒什麽。”

晉望把玩着葉舒的耳垂,指尖時不時掃過耳後的小痣,語氣波瀾不驚:“郁衍說你像他的故人?”

“……”葉舒道,“是他認錯人了。”

晉望意味不明地低哼一聲,聲音依舊平穩不驚:“既然愛妃與他素未謀面,那與他相識的……莫非是葉相?”

葉舒心頭咯噔一下。

晉望在這件事上敏銳得可怕。

葉舒故作鎮定:“我……我都不認識他,葉相當然也不認識。”

他面不改色,心裏卻已經将那大燕二皇子罵了個半死。

郁衍那個混賬東西,他好不容易才哄得晉望不再追究之前刺殺的事,現在他這一添亂,這人又要發瘋。

果真,這番說辭顯然無法說服晉望。

可他卻也沒再問其他,只有一搭沒一搭地按捏着葉舒的後頸。

葉舒像只被捏中要害的貓,蜷在晉望懷裏,一動也不敢動。

葉舒很快被他弄得難耐,小心翼翼的哀求:“陛下……”

晉望嘆了口氣,擡起葉舒下颚逼他直視自己的目光:“阿舒,孤不喜歡你撒謊。”

晉望今夜在國宴上飲了不少酒,雙眸遠不如往日清明,靠得近了還能聞見他身上淺淺的酒味。

葉舒很無辜。

他真的不想撒謊,可他也的确不知道為什麽原主會和郁衍通信。

穿過來之後記憶缺失,他能有什麽辦法???

二人無聲對視着,禦辇內的氣氛有些僵持。

寝宮到了。

內侍掀開帷簾,想扶二人下去。

葉舒原本就待得難受,起身欲走,卻被晉望拉住。晉望将他抱起來,直接跳下禦辇,大步朝寝宮走去。

內侍們審時度勢,沒一個敢跟進寝宮。

晉望把人放在龍榻上,随後傾身壓上去。

養心殿內燈火通明。

晉望居高臨下注視着葉舒。

此人鮮少在晉望面前穿一身黑衣,內襯暗紅的衣領襯得膚色極白,黑色外袍腰身收緊,勾勒得身形消瘦。

“最後一次機會。”晉望溫聲道。

葉舒頭偏向一邊,堅持道:“……我不認識他。”

晉望挑開葉舒的衣帶。

葉舒閉上眼,開始輕輕發抖,卻并沒有反抗。

國君陛下素來敏感易怒,他招惹了此人,今晚恐怕沒那麽好過。

算他倒黴。

該死的郁衍。

繁複的朝服被一點點剝去,葉舒不知道這人會怎麽折騰他,緊張得雙唇緊抿。

可晉望遲遲不再有下一步動作。

片刻後,晉望直起身。

施加在葉舒身上的壓迫感消失,葉舒擡起頭,看見後者随手将從他身上褪下的朝服挂到一旁。

接着,他低頭,蜻蜓點水般在葉舒側臉親吻一下:“早些休息,孤去沐浴了。”

“你——”不等葉舒說什麽,晉望轉身離開了寝殿。

走前還沒忘熄滅殿內的燭燈。

葉舒睡覺畏光。

浴池內,溫熱的水流自上方龍頭噴灑而出,晉望靠在白玉雕砌的池壁上,閉目養神。

內侍在一旁禀報完畢,晉望睜開眼:“他們就說了這些?”

“是。”內侍跪在浴池旁,低聲應道。

“……下去吧。”

內侍退出浴池,晉望輕嘲一笑。

從宴席上郁衍看葉舒的眼神,再到太極殿外二人的短暫交流,他直覺那二人之間必定有某種聯系。

如今更是确定。

祁宣……葉舒給西夏的那幾封密信裏,寫的也是這個名字。

那家夥又想做什麽,難不成還想再刺殺他一次?

其實想知道真相對晉望來說并不難。

他太了解葉舒,知道怎麽做讓他最受不住,知道怎麽逼迫能讓他說出真話。

可當他看見葉舒被他吓得發抖的模樣,卻怎麽也下不了手。

每次都是如此,那人一句話也不說,他反倒先心軟了。

……他是想待他好的。

待晉望回到寝宮時,殿內已經沒有聲響。

一抹月色透過窗戶灑在地上,映出青年安穩躺在床上的輪廓。

晉望躺上床,下意識想将人摟進懷裏。

下一刻,某個硬物抵到晉望心口。

晉望本能感覺到危險,他擡眼,葉舒雙眸在月色中明亮清透,不帶半分倦意。

“別動。”葉舒擡了擡手,将手中的事物往前推進幾分。

借着光影輪廓,晉望看得出來,那是把匕首。

晉望眼底閃過一絲黯色。

他真想殺了他。

“這下你躲不掉啦。”葉舒一手攀着晉望的肩膀,語調卻出奇的輕松。

“若你方才直接刺進來,孤恐怕真躲不掉。”晉望的心一點點沉下去,笑容冰冷,“你不該給孤反應的時間。”

葉舒恍然:“原來如此。”

葉舒不會武藝,若方才直接動手,晉望沒有防備,說不定真能被他得逞。

但現在不可能了。

只要晉望願意,他随時能在匕首刺入前擰斷此人的手。

葉舒毫無反抗餘地。

二人無聲地僵持着,片刻後,葉舒忽然松開手,将手中的東西随意丢下床。

那物恰好滾到月色之下,晉望這才看清,那只是一把刀鞘。

這是何意?

晉望隐約明白了什麽,扭頭欲問,葉舒忽然擡手勾住他的脖子,貼近了些:“我是想告訴你,如果我真想殺你,根本不需要求助一個外朝皇子。”

他們親密無間,每夜相擁入眠,葉舒若真存有殺心,他有無數法子讓晉望神不知鬼不覺死去。

他沒必要千裏迢迢,尋一位外朝皇子來京都密謀刺殺。

晉望神情依舊沒有緩和:“就算你能殺孤,可你沒有外援,逃不出這皇城。”

“……”

好有道理。

你們當皇帝的就是想得太多。

葉舒嘆了口氣,決定還是不能和這人繞圈子。

他仰頭親在晉望唇角,聲音軟下來:“我真沒想背叛你,你信我一次好不好?”

“那郁衍……”

葉舒不滿:“能不能別提他了,我在哄你!”

我在哄你。

這句話毫無征兆地敲擊在晉望心口,蕩開陣陣餘音。

晉望張了張口,竟說不出一句話。

葉舒注視着他的眼睛,認真道:“你以前問我,要怎麽樣才能相信你。我也想問,要我怎麽做,你才能相信我。”

“晉望,我不想再互相猜疑下去了,這樣很累。”

“你有秘密在瞞着我,我也有暫時不能告訴你的事,但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你。”

他知道晉望在害怕什麽。

和外敵勾結,是晉望心中的症結所在。

這人不追究先前那次刺殺,不代表完全不在意他的背叛。

相反,他其實很在意。

可就算這樣,他都沒有傷害他。

他将所有溫柔,遷就,退讓,都給了葉舒。

葉舒看得懂。

所以今天,他想給他一些回饋。

葉舒湊上去又親了他一下,手慢慢往下滑。

晉望呼吸一滞,抓住他的手:“你別……”

“我早就知道,和你說這麽多根本沒用,還是做點實際的比較好。”葉舒跪坐在晉望面前,擡眼朝他笑了下,眸色清亮,“這次是自願的。”

月色如水,層層紗帳掩蓋住暧昧的聲響。

……

許久,葉舒精疲力盡地趴在晉望懷裏,憤憤道:“下次再這麽久,你就自己解決。”

晉望:“……”

這能怪他嗎?

晉望将人抱進懷裏,輕輕親吻對方鬓發。

葉舒低聲問:“現在不生氣了吧?”

晉望不答。

葉舒擡頭瞪他:“我都這樣哄你了,你不會還在生氣吧?”

“不氣。”晉望把人摟過來,嘆息般開口,“孤真是拿你一點辦法也沒有。”

從葉舒親他第一下開始,晉望就氣不起來了。

國君陛下就是這麽有原則。

懷中人漸漸安靜下來,晉望忽然問:“你哄我,是擔心我生氣後又折騰你嗎?”

“是啊。”葉舒靠在他懷裏昏昏欲睡,聲音裏帶着倦意,“你這人這麽小氣,要一直生氣,吃虧的不是我嗎?”

晉望輕笑一聲,正欲回答,卻聽葉舒又道:“不過也有點別的原因。”

“什麽原因?”

葉舒小獸似的在晉望懷裏蹭了蹭,尋到個舒服的位置,心滿意足地閉上眼:“我不想看你不開心。”

不想看你不開心。

所以願意哄你。

就這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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