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小半時辰後, 晉望抱着沐浴完畢的葉舒回到寝宮。

葉舒整個人陷進柔軟的床榻裏,倦得一根手指也不想動。晉望低頭想親他,被葉舒皺着眉偏頭躲開。

“走開……”葉舒聲音還有些啞,懶洋洋的, 沒什麽氣力。

晉望順勢在他耳垂邊捏了下, 輕聲哄道:“再忍忍, 乖。”

換來葉舒惡狠狠地一瞪。

國君陛下在那檔子事上當然不是不行,相反,他是太行了。

但再怎麽行, 現在也沒有用武之地。

葉舒有孕未滿三月, 太醫不點頭, 他不敢輕易越線。

無論是親吻擁抱,還是安撫纾解, 對坤君都只是隔靴搔癢, 短暫的纾解過後, 反倒覺得更加難耐,得不到滿足。

葉舒越想越氣, 既生氣自己現在這麽欲求不滿, 又生氣把自己變成這副模樣的罪魁禍首。

他翻身扯過被子蓋住,只留下個軟軟的後腦勺。

晉望無奈:“孤先去處理政務, 你再躺會兒,記得按時用午膳。”

葉舒原本不想理人, 卻感覺到對方一直站在床前注視着他, 才悶悶地應了聲“知道了”。

晉望含笑, 低頭在葉舒發梢親吻一下,離開了寝宮。

待寝殿門重新合上,葉舒才翻身下了床。

他跪坐在床邊,俯身在床底摸索片刻,摸到了被晉望随手丢下床的玉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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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玩意可不能弄丢了。

葉舒在屋內巡視了一圈,最終将藥放在書架後方,安安穩穩藏起來。

做完這些,葉舒拍了拍手,低頭看向小腹。

“都怨你。”葉舒小聲道,“這幾天你給我老實點,再折騰你爹,當心你小命不保。”

随時可能沒命的崽:“……”

翌日正午,大燕使臣遞達京都。

國君陛下率衆臣去城門相迎,而後将人在宮中安頓下來,等待晚間國宴,為使臣接風洗塵。

葉舒沒去城門。

事實上,他一覺醒來時,使臣都已經住進陛下賜給外賓的會同樓。

……晉望壓根沒叫他。

國君今日都要忙着招待使臣,沒時間回寝宮陪葉舒用膳。葉舒慢吞吞用完午膳,內侍送來了晚宴要穿的衣物。

是一件黑紅朝服。

朝服用料上乘,其上繪制鳳紋,制式考究卻不張揚,與晉望慣穿的那件制式極像。

長麓國君以黑金為尊,而唯有帝後能着黑紅。

晉望說過要讓他以帝後身份出席國宴,此言不假。

雖然尚無名分,但禮制已與皇後無異。

來送衣的內侍還在轉述晉望的交代:“陛下吩咐,公子可以多睡會兒,在開席前到達太極殿便可。另外,大燕來使乃燕國二皇子殿下……”

“等等。”葉舒皺眉問,“燕國二皇子郁衍?”

內侍:“是。”

不對。

在書裏,來長麓的是一名大燕皇族外戚與外交使臣,不是這位二皇子。

大燕二皇子郁衍,葉舒對這個名字并不陌生。

他是大燕未來的國君。

此人與晉望幼時境遇極像。在郁衍年幼時,母妃便被燕國皇後冤枉至死,他甚至被送到身為殺母仇人的皇後身邊撫養。

經年累月的仇恨使他對大燕皇族恨之入骨,在長麓滅西夏,轉而攻打大燕時,晉望正是利用他對皇族的仇恨,與他達成協定,以此為突破口,将燕國打得節節敗退。

燕國內憂外患之餘,忍辱負重多年的郁衍趁機奪取大權,并自願向長麓俯首稱臣,結束兩國多年戰亂。

到最後,他甚至和晉望意氣相投,成了至交。

按照小說進度,這人直到劇情的後半段才會出現。

現在來長麓,不會又要出什麽亂子吧?

葉舒心中莫名有些不安。

夜幕很快降臨,太極殿內歌舞升平。

一襲黑金朝服的國君端坐主位,朝臣按品級列坐大殿兩側,而前方靠近國君的位置,則坐着幾名大燕來的使臣。

其中又以大燕二皇子郁衍距離國君最近。

大燕二皇子年紀與晉望相仿,一襲暗紫華服,五官溫雅俊朗,一眼看去便覺氣度不凡。

二人時不時偏頭交談,一副相談甚歡的模樣。

可……只是如此而已。

國君始終沒有宣布開宴。

衆人對着空蕩蕩的食案,不敢詢問催促,只得繼續欣賞歌舞。

晉望身後,高進終于看不下去,小聲提醒:“陛下,開宴的時辰已至。”

晉望淡聲道:“不急,再等等。”

孤的小皇妃還沒到呢。

說罷,還微笑地看向一旁的燕國二皇子:“二皇子不必拘謹,先用茶。”

郁衍:“……謝陛下。”

郁衍舉止優雅,面上帶笑,卻只是舉杯不飲。

……再喝就要喝飽了。

二皇子殿下有那麽些許心累。

在又一支歌舞結束時,內侍終于通傳,皇妃到了。

晉望擡眼看向殿外。

一襲黑紅朝服的青年緩緩步入大殿。

他出現的一瞬間,整個太極殿赫然寂靜下來。

葉舒沒戴面紗。

這兩月以來,葉舒居于後宮,鮮少見到外人。唯一一次随晉望去祖廟,也是白紗覆面,沒讓旁人看見長相。

是以如今,衆臣一見他這張臉,紛紛呆住了。

此人不是葉相麽?

可葉相不是已經……

一時間所有目光都凝聚到葉舒身上,可後者恍然未覺,自顧自走到大殿中央,也沒下跪,站着行了一禮:“參見陛下。”

他擡眼,看向端坐在龍椅上的晉望。

二人視線在空中相交一瞬,晉望溫聲道:“愛妃總算來了,快上來。”

葉舒:“是。”

葉舒走上前,高進正想吩咐內侍加把椅子,誰料陛下直接起身将人牽過來,坐在自己身邊。

高進:“……”

行吧。

葉舒落座,晉望偏頭吩咐:“開宴。”

數十名內侍魚貫而入,将一道道精美菜肴放在衆人面前的食案上。

可沒人顧得上這些,所有人都沒從方才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這人的模樣分明就是葉相,為何會是皇妃?

皇妃為何會與葉相長得一模一樣?

衆臣精神恍惚,晉望偏頭,在葉舒耳畔輕輕道:“你故意的吧?”

葉舒裝傻:“陛下在說什麽,臣聽不懂。”

晉望倒也不惱,擡手在他臉上捏了一下:“這下你想讓孤怎麽編,是葉相命不該絕,意外重生。還是孤對葉相餘情未了,尋了個模樣相似的替代?”

葉舒認真思索起來。

重生文和替身文。

聽起來都不錯。

葉舒也不是故意要給晉望添麻煩。

可他是來吃飯的,戴着面紗怎麽吃飯?

再者說,國宴上以白紗覆面,本來就不合禮數。

晉望沒讓他易容出席,便是默許他可以真面目示人。

至于後面該怎麽圓,不需要他來操心。

葉舒道:“陛下自己決定就好,臣好餓,可以吃飯了嗎?”

國宴之上,國君不動第一筷,沒人敢動。

晉望輕笑:“餓了還來這麽晚?”

葉舒埋怨地看他一眼:“……這不都怨你嗎?”

這人又不是不知道他現在睡得久,還特意吩咐養心殿的宮人不許吵醒他,結果葉舒一覺醒來天都黑了,害他緊趕慢趕才終于趕到。

“孤想讓你多睡會兒。”晉望夾了塊清淡的魚肉到葉舒碗裏,道,“快吃吧。”

衆臣心中就算有再多疑惑,也不敢在此時詢問,只得勉強跟着動筷。

禮樂聲起,宴席繼續。

葉舒難得理會衆臣怎麽看待他,只顧埋頭吃飯。用膳間隙,他偶然擡頭,卻對上另一道陌生的目光。

是郁衍。

自他進殿後,郁衍就時不時打量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此刻被他發現,後者絲毫沒有被戳穿的窘迫,反倒朝葉舒坦然一笑。

葉舒:“……”這人什麽毛病?

不等他有所反應,一只手搭上他的腰側,不輕不重地捏了下:“愛妃看什麽呢?”

“……”葉舒收回目光,“沒有。”

“可孤看見了。”晉望聲音放低,醋味撲面而來,“你在孤身邊,竟還看別的男人?”

葉舒:“……絕對沒有。”

“陛下!”身旁忽然有人高聲喚道。

二人看過去,郁衍從座位上起身,舉起酒杯:“早聞陛下兩月前抱得美人歸,今日一見,皇妃容貌昳麗,果真非同尋常。在下特意從大燕帶來美酒獻上,敬陛下與皇妃,祝二位長長久久,矢志不渝。”

郁衍話音剛落,立即有內侍上前替二人倒酒。晉望嘴角含着笑意,沒有阻攔。

……可攬在葉舒腰側手卻威脅地摩挲一下。

葉舒被他弄得打了個哆嗦,吞吞吐吐道:“我……我不會飲酒。”

郁衍并不退讓:“此酒乃古法釀制,唯大燕皇室特有,皇妃不肯賞臉麽?”

兩杯酒放在葉舒面前,他聞着味都覺得有些犯暈,堅持道:“我真的不會……”

他說着,扭頭求助地看向晉望。

後者終于滿意地笑笑,安撫地在他背上摸了摸:“孤的愛妃當真不會飲酒,他這杯下去,恐怕要躺着回宮了。”

晉望舉過葉舒面前的酒杯:“孤代他喝。”

說完,也不等郁衍回答,直接仰頭一口飲盡。

另一杯也同樣如此。

晉望放下酒杯,問:“還要喝嗎?”

郁衍:“……”

燕國二皇子沒讨到好,悶頭飲完一杯酒,回了座。

并整個席間都沒敢再向葉舒搭話。

酒席将散,葉舒先行離開太極殿,出去透氣。

禦辇已經候在殿外。

葉舒被內侍攙扶着上了禦辇,還有些犯暈。

作為一個聞酒味都能聞醉的人,參加一整場酒宴實在太為難他了。

葉舒裹着絨毯,靠在禦辇內昏昏欲睡。

忽然,一個聲音從轎外傳來:“郁衍見過皇妃。”

葉舒掀開帷簾。

郁衍站在不遠處,朝葉舒見了一禮。

這人到底什麽毛病?

葉舒耐着性子問:“二皇子找我有事?”

郁衍道:“在下與皇妃一見如故,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

葉舒:“不可以。”

……并沒有和你一見如故。

國君陛下的醋壇子都要翻了,他哪裏還敢和這人單獨說話。

郁衍也不惱,不緊不慢道:“那不知皇妃可認識一位名叫祁宣之人。”

葉舒:“……”

他當然認識。

為了掩人耳目,原主在對外聯絡通信時,從來都是化名祁宣。

大燕與原主也有聯系?

葉舒心下生疑,正想再問,餘光忽然瞥見一道身影。

“首先,你說的人我并不認識。”葉舒連忙坐直身體,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其次,我是皇妃,你是外朝皇子,我們之間理應避嫌。”

“……沒什麽好聊的,二皇子請回吧。”

郁衍:“?”

不等郁衍作何反應,他身後忽然傳來另一道低沉的嗓音:“二皇子與孤的皇妃在說什麽,說來讓孤也聽聽?”

作者有話要說:

晉望:吃醋了,必須親親抱抱才能哄好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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