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張建業和趙彩雲騎車的背影漸漸消失在王秀的眼裏,直到看不見他們的影子，她才又重重的嘆了口氣，“可是那男人又能對她怎麽好呢？不過是手上有點錢罷了，他們相差這麽大！也可能她只是不想讓別人知道她過得很難過吧。”兀自感嘆了許久,王秀這才收回了注意力，燦然一笑,“我和你說這些幹什麽，我們還是快進去買東西吧。”

“嗯,”孫鵬點了點頭,跟在她的身後，往供銷社走去，只是間或還是轉了頭，眼神往他們騎車離去的方向飄去。

張建業騎着車子跟在趙彩雲的身後,正好在準備回去的時候倒是又見着了孫杏花帶着她那大胖兒子，張建業忙吆喝着說道：“杏花嫂子，坐我們車子回去吧。”

“那怎麽行呢？”孫杏花瞅着這夫妻倆一人一輛車子，她還要抱着孩子這有些不方便。趙彩雲望着集市出口的地方根子叔趕着的那輛驢車，現在就已經擠得厲害了，看樣子還得等人，很少有人會從集市上空手而回的，這車子待會不得更擠啊，雙眼瞪得圓溜溜的看着孫杏花，手指着張建業騎車的前面單杠說道：“怎麽就不行了，讓小胖子坐在建業哥前面，我騎車帶着你不就行了。”

趙彩雲也沒再容孫杏花拒絕，直接上前抱着小胖子交到了張建業的手中，又用圍巾結結實實的把小胖子的臉給裹了起來，只露出來兩只烏溜溜的大眼睛。弄好後這才讓他騎着車子先走，這面又回來拉着孫杏花到車子旁邊。孫杏花也知道這确實會讓她省不少的事，也就點了頭。

張建業雖是騎着車子先走了，可騎得也不快。趙彩雲這樣做，也是打着她心裏的小九九，看着供銷社門口遇見的那兩個人，她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那樣的過去，挑着話頭，裝作有些好奇的問道：“杏花嫂子，你上次不是問我你娘家那頭有個男的看中了我們村子的王秀了嗎？我剛在供銷社那裏見着他們了，都在準備彩禮了。”

孫杏花坐在車後座上，看着路旁兩邊的大樹慢慢的後退，這會兒聽着趙彩雲提起這事，本來還有些納悶怎麽想起來孫鵬了，嗨，原來是這麽回事啊。“可不是嘛，我聽我媽說那孩子一回來，就讓他媽去和女方談嫁娶的事情。”

“哦，那很好啊，我看他們這會辦彩禮，結婚也用不了多長時間了，到時候，嘿嘿，杏花嫂子你又得出份血了吧。”趙彩雲調侃一般的說道，可天知道她只覺得自己以前真得很傻，因着王秀的挑撥，只是不想遵從父母之命，嫁給張建業這個比自己大這麽多的男人，不管不顧的直接就住到了互有好感的孫鵬家裏，那時候自己真得很喜歡他嗎？現在看也不盡然，只是當時他是一個讓自己最快脫離被逼婚的方法了。

孫杏花對此卻是不以為然，不是因為她不想出份子錢，是她瞧着她那嬸子好像看不中人那姑娘，這兩個孩子的事情究竟定不定得下來還兩說呢。“我那嬸子不是托人打聽了那姑娘的情況嘛，本來嘛，她也覺得不錯，可後來她聽說那姑娘是自己從家裏偷跑到外面的，覺得這姑娘不安分，怕她不是個過日子的，這兩人的事情還真不一定能成。”

“嫂子，不管他們能不能成，那你可別多說什麽，要不然成了以後王秀知道了要怨你，不成的話那那個孫鵬肯定氣你。”趙彩雲也不知道說些什麽，只能這樣說給孫杏花打個預防針。這事一個沒弄好，那就是裏外不是人了，她還挺喜歡杏花嫂子的，王秀和孫鵬的這一堆爛事要是真成了，将來也是一筆爛賬。她可不希望将來她攙和到他們的那筆爛賬裏。

孫杏花拿手拍了拍趙彩雲的背，笑着說道:“你啊，就放心吧，我知道怎麽做的。”這別人家的事情，她這個外人也不能插手太多，要不然到時候可能撈不着好不說還得受埋怨。這些事情她還是知道的，就像那些給人說媒的，媒人紅包拿了，媒人酒喝了，你以為結完婚就用不着你了，想都別想，結婚後人家夫妻吵架動手，不光找家裏親戚，還得找當初介紹的媒婆去調停。

車子騎到了家門口，孫杏花也就下了車一手牽着她家的大胖兒子，一手拎着從集市上買的東西回家。他們兩人則将車子牽到了屋裏，趙彩雲這才撸着袖子就要準備把今日從集市上買的東西清理清理。魚要做成魚幹，肉要弄成臘肉，這樣等到小年正好也就能當年禮給娘家送禮了。

只是水缸裏的水卻是一早張建業用水桶拎着倒進去的，用是夠用了，可手一放到水裏，冰冷的徹骨。趙彩雲只敢用手指輕輕的撥動着盆裏的水。張建業走過來彎腰用手試了試水，一把将她拉了起來，說道：“你別弄了，我先燒點開水，待會這些我來弄。”彩雲的身子偏寒，每個月那幾天的時候總是會痛的面無血色，只能在肚子下面墊着枕子裹着被子，在床上一躺就是一天，他問了鎮上的老中醫了，那幾天涼的東西一點都不能碰，平時涼的也得少碰，身子也得好好調養。

水盆已經被張建業端出去倒水了，倒完水他轉身又拿水瓢舀水添到了鍋裏。趙彩雲望着張建業的背影，即便他穿上了厚厚的大衣，掩住了他堅實的身子，可她卻還是覺得就這樣看着他就感受到一種從心底生發的安穩，情不自禁的上前從背後抱住了張建業，臉貼在他冰涼的衣服上蹭了蹭。

張建業猛地一僵，感覺渾身的血液一下子沖上了腦門頂，手中還裝着水的水瓢一下子掉到了鍋裏。“怎……怎麽了？”兩個人結婚也幾個月了，日子過得也挺甜蜜蜜的，可彩雲像今日這麽主動卻是很少有的，她的臉皮薄，平素只有兩個人在自己房間裏關上門才能更放開些呢。

趙彩雲搖了搖頭，低聲說道:“沒事，我就是想抱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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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張建業覺得他的臉上似乎不受控制的紅了，熱了，紫了。幹巴巴的咳了兩聲，通了通嗓子才又說道：“那……那……要不晚上再抱？到時候讓你抱個夠。”

“誰說我晚上要抱的，就要現在抱，”趙彩雲犟着聲的說，又使勁的點了點頭以示肯定。張建業磕磕巴巴的說道：“你要想抱着那就抱着吧，等你抱好了，我再添水。”若是趙彩雲拿手摸下他的臉，定然會感覺到他臉上的溫度非同尋常的燙。

張建業已經做好準備給他家小媳婦多抱回了，趙彩雲卻已經退了出去，“你添水吧，我給你燒火。”

“那好，水燒好了，我待會兒再把菜切了。”張建業本來想等他添好水，自己燒鍋的，可又想着自己的小媳婦在竈房陪着他一起，正好燒鍋的話，坐在那裏被火烤着也熱乎乎的，也就不再說話了。

夫妻倆人一個燒火，一個切菜，雖然只是偶爾交談兩句，可無論是張建業還是趙彩雲的心底都是甜滋滋的。雖然張建業也很喜歡小媳婦的親近，可若說誰最了解他媳婦，他敢說他比他家丈母娘還了解她閨女。剛剛結結巴巴的樣子，那是他一瞬間沒準備好接受他媳婦的親近，可這會兒剛剛那一個擁抱的威力已經過去了，倒是讓他察覺到彩雲的不對勁，有些關心的問道：“彩雲，你今天是不是心裏有什麽事情，還是哪裏不舒服？”

趙彩雲只搖了搖頭，張建業卻是不信，追問道：“真沒事？要是不舒服的話跟哥說，別強扛着。”

“我知道的，哥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啊？”彩禮雖然不是三大件，卻也給了兩件，結婚前把家裏的老房子翻修，結完婚又依着婚前跟爸定下的承諾，重新蓋了房子。平時也都寵着她，有他在家，很多時候飯卻是他做的，要是她那幾天不舒服了，就更是将她伺候的精細極了。

張建業卻好像聽到了什麽了奇怪的話一樣，不解的看着趙彩雲只說道：“你是我媳婦，我是你男人，不對你好那我要對誰好？”

“那是不是即便不是我，只要是當你媳婦的人你都會對她這麽好？”恍惚間，趙彩雲就已經将心底想的東西問了出來，可這樣一想，心中更是生出了一種嫉妒要死的心情。她後知後覺的發現話已經說出了口，也是收不回來了，可既想知道張建業的答案，又不敢知道。只能低垂着眼，不住的往鍋底加柴火，似乎這樣便能将自己藏起來一般。

她的話裏透露了出來的濃濃的不安讓張建業有些擔心，放下了切菜的工作，走到趙彩雲的身邊蹲了下來。粗聲說道：“別添柴了，鍋底下都堵實了。”

趙彩雲看着被塞得滿滿當當的柴火，忙扔下了還要準備往裏塞的柴火。張建業卻是又繼續問道“怎麽想到這個了？你這個如果不成立，你就是我媳婦，也只能是我媳婦。”

“那要是我不是，別的女人才是呢，你會像對我這樣對她嗎？”趙彩雲仍舊不放棄地追問道，張建業沉默了一會兒也才低聲說道：“不會。”本來退伍前，他是想着回來讨房媳婦，再生個娃，然後一家人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可當知道他未來的媳婦是這個小姑娘的時候，他就想着要好好對她，要盡自己最大的能力給她最好的。如果這個女人不是她，那或者他只會像村子裏大多數的男人一樣娶老婆，生兒子，養家糊口吧。

張建業并沒有解釋什麽，可趙彩雲有些不安的心卻漸漸的奇異的平靜了下來，擡頭看着張建業的眼睛，雙眼直視着他，面對着他關切的目光，一字一句的說道：“哥，我們要個孩子吧。”

“孩子……好……好啊。”張建業當然也想要個孩子，只是趙彩雲并沒有明确表達出她的意願，那他平日做那檔子事的時候也只是順其自然了，要是打算要孩子的話，他看還是什麽時候專門領着彩雲找老中醫看看，還要不要調理調理身子。

說開了事情，張建業給她的答案也讓趙彩雲一直像浮萍一般漂浮無根的心真真正正地落在了張建業的身上，在這塊名叫”張建業“的土壤上紮根發芽，慢慢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