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空餘恨
“君先生,您的這本《空餘恨》賣得甚好,才一月,便已加印五次了,這是您這個月的分紅,您數數?”書店掌櫃捧出一個沉甸甸的小匣,放在這位鶴發童顏的君先生面前。
君先生并不看那小匣,起身拱手一拜,掌櫃連忙扶住他,惶恐道:“君先生這是作甚?”
君先生微微一笑,說:“銀錢之事暫且不急,在下想求您一件事兒。”
掌櫃的扶着他坐下,說:“先生言重了,但說無妨。”
“您能否幫我找到這最出名的戲班子,幫我把這話本排成一出戲。”
掌櫃的一錘手心說:“哎喲,這不是巧了麽,我正有此意!這不,知道您今日要來,已經着人去請京城裏最出名的戲班子的班主過來了,就是想向您引見引見。”
一年後。
京城最大的戲班子今天正在演一出戲,叫《空餘恨》,根據去年火爆全國的同名話本子改編而成,一共有五場。今兒下午第一場是最早開演的最後一回,臺下或坐或站,擠滿了觀衆,連二樓雅閣也全部滿客,都在等着看結局。
臺上,天帝風青摩挲着那片瑩白的龍鱗,說:“我會撐到敖光回到海底,不會讓他看出端倪。”
語罷,屏風一轉,戲臺被分隔開,一側,龍族族長敖光被鐵鏈囚禁在寝殿內,手中捏着一縷發絲暗自垂淚。一側,天帝風青轉過身去,吐了一口血後跪倒在地。
全戲完結,演員們
臺下,夫人小姐們紛紛拿着手帕拭淚,有脾氣暴躁的把手裏的原話本子都撕了,還不解氣,又踩了兩腳,“什麽勞什子多情空餘恨!再也不看了!”
她憤然離去,丫鬟們追上去,邊勸着,“小姐您別哭了……”
“把人小姑娘惹哭了,你滿意了?”二樓雅座上,太白金星在桌下掐了太上老君一把。
太上老君疼得龇牙咧嘴,搓着被掐紅的手臂說:“只有悲劇才讓人傷心得柔腸百轉,痛哭流涕後也意難平。然後覺得一人哭不行,還要拉着別人一起來看,一起哭,有人看就有人演,如此,這出戲才能流傳下去。”
太白金星撇嘴道:“你現在可真像凡間的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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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一算時間,先天帝隕落已有兩千五百年了,你可知前五百年我是怎麽過的?好幾個醉後不眠之夜,我都想殺去龍宮,将此種種全部說與他聽。可是我不能。”
“直到我在月老那兒看見人間那些諸如《梁山伯與祝英臺》此類的話本子,我心中立刻便有了此計劃。敖光不是喜歡看這些嗎?先天帝不準我告訴他真相,打擾他在海底的平靜,那我便讓他倆的故事在凡間廣為傳誦,等他一出來,哼哼,我便要讓他知道,什麽才是愛,什麽才是情!”
太白金星摸了摸自己的胡須說:“多情自古空餘恨,我看吶,他也是癡情過的,你又何必如此憤慨。他與先天帝,不過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罷了。”
“你懂個屁!”
太白金星無奈,語重心長道:“慎言!”
太上老君一叉腰想反駁,突然他座下一童子慌慌張張從窗戶飛了進來,“老君,錢塘關出現了一條小龍,叫敖丙。”
頃刻間,太白金星手中的杯子掉在地上摔成八瓣,他和太上老君面面相觑,震驚之後齊齊從窗戶飛出往錢塘關趕去。
樓下,一主一仆看完戲從戲樓了出來,小厮捧着話本疑惑道:“少爺,小的一直沒想明白個問題,為何這話本子的扉頁上寫無情天帝深情龍王呢?我看啊,應該是深情天帝無情龍王才對!”
少爺收扇在小厮頭上敲了一下,“你懂什麽?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
此時,同他擦肩而過的女子愣怔看着他,他似有所察,走出幾步後又回頭,拱手拜了一拜,問:“姑娘可有事同我講?”
“無事,只是公子長得像一位故人,我便多看了兩眼,驚擾公子,失禮了。”
說罷,女子匆匆往戲樓裏走,她身邊的丫鬟小聲道:“上神,這個凡人怎的同先天帝長得如此相似?”
女子腳步一頓,嚴厲道:“莫要多嘴。”
話音一落,管弦之聲響起,臺上新戲又開場,是《空餘恨》第一回 ,初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