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2

“別逼我跟你動手,我的事用不着你管。”鄒劭掙開覃謂風的手臂就要往前走,“我就算腿上被捅了一刀,你這樣的我照樣能一打三。”

覃謂風果真立刻松開了手。

其實從小到大,有很多人在跟覃謂風比試各種東西,比如成績,比如家庭,比如人緣,但是要比試打架的,鄒劭還是第一個。

以至于鮮有人知覃謂風其實也是個從小開始學跆拳道的八段選手。

鄒劭還以為覃謂風是怕了,輕哼一聲還想諷刺點什麽,卻見他一把扯松自己的領帶,二話沒說一個上踢沖着自己腦門來勢洶洶地沖了過來。

鄒劭倒不是個傻的,一看剛才那群挑事兒的慫包蛋一樣屁滾尿流的樣子,就知道這人來路不簡單。

好漢不吃眼前虧,萬一哪個不小心把人打傷了,學校找家長總不能把奶奶叫來吧。

于是鄒劭對着覃謂風掃過來的腿,還真就沒閃也沒躲。

覃謂風腿法控制力一流,帶着風的力度掃過去的上踢,就硬生生在鄒劭眼前幾寸的地方堪堪停住。似是對鄒劭的消極不反抗态度有些驚訝,又有些隐隐的失望。他收回動作,把自己的領帶系好。

“跟我去醫務室,你看看你現在渾身是血的樣子,怎麽回-教室?”覃謂風也不愧是常年鍛煉,體能沒得說,收回腿說話連大氣也不帶喘個的。

鄒劭低頭一看,只見鮮血已經爬滿了整條褲腿,剛才躺在地上似乎又被人踹了幾腳,嚴重到有些血肉模糊。

“謝了,我自己去就好。”鄒劭倒是對這“點”傷完全不在意,略微別扭的姿勢提起地上的空書包和寶貝吉他,擡腿就要往前走。

“這位同學,你知道校醫務室在哪麽?”覃謂風終究沒忍住沖着走反方向的鄒劭喊了一句。

“……”

兩個人終究還是一起到了醫務室。

省重點到處都透露出一股資本主義的味道來,就連醫務室的消毒水都似乎要更濃郁一些。覃謂風走在前面,替鄒劭打開了醫務室的門簾。

裏頭的護士一眼就看見了覃謂風,蠻熱情地說道:“哎,謂風來啦!”

鄒劭斜眼瞄了一眼覃謂風的表情。跟護士這麽熟,看來是沒少進醫務室,常常把作亂負傷分子往醫務室裏扔。

鄒劭一路上對這人積累起來的丁點好感瞬間消失殆盡。

“醫生,麻煩您給他看一下腿上的傷,被捅了一刀,比較嚴重。”覃謂風說話總是有股領導氣質,有條有理的,聲音又格外好聽,會叫人下意識地對他産生信任與好感。

“過來坐這我看看。”護士輕輕查看了一下鄒劭的傷口,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怎麽傷這麽重啊,還是去醫院吧,我給你辦轉院手續……”

“不去。”鄒劭答得幹脆,本意欲起身的護士去也不是,留也不是,場面一度有些尴尬。

鄒劭也不是個不懂事的,又補充道:“我傷慣了,這點傷沒什麽事,消消毒随便處理一下就好了,不礙事的。”說着拿起一旁的酒精瓶子就要往自己腿上倒。

“哎呦我的小祖宗!”護士眼疾手快地阻止住了他近似于自殘的行為,空手奪酒精瓶的速度堪稱吉尼斯世界紀錄,“不去醫院就不去嘛,年輕人不要這麽作踐自己。”

鄒劭微微松了一口氣。覺得沒必要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是着實沒錢。

結果護士的一句話又把他的心高高揪了起來。

“那你把褲子脫了我給你處理一下。”

鄒劭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呆滞。

護士這種事情遇得多了,早就見怪不怪。但是被鄒劭這麽直勾勾地盯着,卻突然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下意識地別過目光。

大概是由于鄒劭長得過于風流,以至于一動不動盯着一個人看的時候,總覺得那雙眼尾微微勾起的眸子中有無數字句,盡在不言中。

鄒劭自己可沒意識自己正在誘惑婦女犯罪,他滿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這城裏人也太他娘的會玩了吧……

“咳,要不我幫他處理一下吧。”覃謂風覺得醫務室這種類似拜訪烈士的悲壯氛圍着實尴尬,出口打了個圓場。

“那那那正好。”護士又瞬間專業了起來,要是不仔細可能都注意不到她耳垂的些許紅暈,“先用雙氧水把傷口處理幹淨,然後擦一層這個藥膏,最後用這個紗布包紮好。出來我給你們開點消炎藥。”說完就嘩啦一聲拉上隔間的簾子,轉身就走。

隔間裏剩下兩個人面面相觑。

“我自己來就好。”鄒劭背對着覃謂風把褲子脫了下來,傷口上的血跡粘在了布料上。随着他扯下去的動作,鮮血又止不住地往外冒。

覃謂風母胎十八年,無論對男對女脫-光了站他面前說不定都沒什麽反應,但不知是不是由于隔間裏氣氛還過于詭異的原因,在鄒劭脫下褲子的一瞬間他也下意識地別過眼去。

“嘶……”鄒劭輕輕吸了一口氣,“那孫子下手可真毒。”

很大原因也怪鄒劭拔刀無情,周圍的皮肉全都連帶着外翻起來。幸好刀子不長,否則鄒劭怕是這一個月都站不起來身。

鄒劭似乎是對酒精有一種特殊的情結,護士擺在旁邊的雙氧水不去用,非探出身體去夠另一邊的酒精瓶,在覃謂風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朝着傷口倒了下去。

酒精刺-激傷口,更多的鮮血順着小腿淌了下來。覃謂風下意識擡起頭,一眼就看見鄒劭兩條緊實修長的腿。

是個狼人,還生得一副好身材。

覃謂風将藥膏遞了過去,鄒劭疼得咧了咧嘴,搖搖頭沒接過來。

這次覃謂風沒跟他再廢話,直接蹲下-身來,将藥膏塗在了鄒劭的腿上。手指觸及皮膚的一瞬間,鄒劭的身體有些許僵硬。

“忍一下,藥膏會止痛。”覃謂風手法還算專業,藥膏在傷口上面均勻地鋪開了薄薄一層,塗上去有些涼涼的觸感,雖然傷口依舊猙獰,但是鮮血已經差不多止住了。

塗完了藥膏,覃謂風又拿過一旁的紗布,三兩下在鄒劭腿上打了一個漂亮的結。直到處理完畢,才意識到鄒劭這個難以馴服的不良少年剛剛有些安靜得反常,沒說“不用”也沒喊“滾”。

“怎麽了?疼的?”覃謂風擡起頭,正對上鄒劭的眼神。午後的陽光穿過醫務室的玻璃,打在鄒劭棱角分明的顴骨上面,眼下被濃密的睫毛遮出了一小片陰影,使他的眼色愈發難辨。

“那個……”鄒劭欲言又止,看着蹲在地上的覃謂風,似是有些不好意思開口。

鄒劭本就衣衫不整,兩個人這種姿勢相對難免尴尬。

相視良久,覃謂風耳垂上漸漸泛起一層薄粉。

“你能不能,先幫我把醫藥費墊了,我今天……沒帶錢。”鄒劭終于憋出了幾個字。

覃謂風今天的小心髒跟坐過山車一樣,撲騰飛起又呼嗵墜落。他趁着鄒劭說話的功夫站起身來,把褲子給他扔了過去。随後像是聽到什麽有趣的事情,笑着轉頭看向鄒劭。

覃謂風向來嚴肅得很,但憑心而論,微微笑起的樣子确是一頂一的好看。像是一把利刃刺進圓潤的琥珀中,蕩漾出一絲絲的裂紋。冷厲的眼型彎起來,好似黝黑的眸子中墜進了溫柔的星點。

“這位同學,校醫務室處理傷口是免費的。”笑意使然,他的聲音聽上去都親近了許多。

“……”

覃謂風先走了出去,等鄒劭穿好衣服推開門的時候,他正拿着兩盒消炎藥在跟護士聊着些什麽。

見鄒劭出來,覃謂風有禮貌地跟護士道了個謝。随後跟在鄒劭身後走出門去,把兩盒消炎藥塞進了他的書包裏。

“消炎藥總不是免費的吧?”鄒劭挑了挑眉問道。

“咱們學校有省裏撥款,醫療都是免費的。”

鄒劭腿上帶傷,走路速度并不快。一側肩膀挎着書包,另一只手提着那把寶貝吉他。覃謂風也不急,就小步子跟在他身邊。

“你常來?”鄒劭腦中浮現起了覃謂風跟護士交談熟絡的樣子。

“嗯。”覃謂風的回答很簡單,也沒有繼續再往下說的意思。

眼看着就要走到高一新生的教學樓,覃謂風卻還是在鄒劭身邊跟着。

“你不是高一的吧?我自己走就行了。”雖說兩個人一起去了醫務室,但還沒熟到要把人送進教學樓的程度。

覃謂風突然輕笑了一聲,鄒劭卻從那笑聲裏體會到了一種微妙的危機感。

“我當然不在高一樓上課,但要送你去老師辦公室啊。怎麽?以為傷號就可以随便惹事了?”覃謂風的語氣可謂輕描淡寫,但一字一句都透露出不許違抗的意味來。

鄒劭本就沒期待這件事能風平浪靜地過去,去辦公室的一路上倒也消停得很。

實際上滿腦子裏都在想,等會見了面要怎麽收拾那孫子一頓。

“等會見了面冷靜點。”覃謂風仿佛猜出了鄒劭那點小心思,“開學第一天就惹事,老師肯定不會随便把這事過去。”

鄒劭背着吉他低頭往前走,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

“不過跟你打架那一群人黑歷史不少,總喜歡欺負新生,老師也了解他們的情況。只要你認錯态度好,應該不會怎麽為難你。”覃謂風又扭頭看了一眼鄒劭身上的傷口,補了一句,“你脾氣也真夠大的。但是暴力是解決不了問題的,懂麽?”

鄒劭從嗓子裏輕哼一聲,不以為意。

像這種一看就是家庭優越,被老師同學捧着誇的天之驕子,跟他這種小地方來的混日子的,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裏的人。暴力的确解決不了問題,但那些天之驕子們所不知道的是,在某些情況下,暴力是唯一挽回尊嚴的手段。

鄒劭自認為并不是一個骨子裏叛逆的人,只是周圍的環境,所有的人都在把他往一條死路上逼。不莽莽撞撞地闖到頭破血流,就只能在被人按在泥坑裏憋死。

頓時沒了閑聊的興致,鄒劭加快了步子,趕在覃謂風之前一把打開了辦公室的門,然後“砰”的一聲把覃謂風關在了外面。

作者有話要說:

想要評論QWQ

蠢作者想爬新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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