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Ch12
畢竟有白楓的“友善”針對加持,成年人覃謂風有幸成了屋子裏第一個手指全斷要接受懲罰的人。
全桌安靜如雞,陳光咽了咽口水。慫恿人的時候,一個賽一個膽大,到了開好戲的時候,卻又都不敢開口。
生怕哪個不小心得罪,就被此等傳奇人物炸得屍骨無存,被學校教務挂上黑名單。
“那要不就,按順序輪到的下一個人出題。”甩鍋俠們紛紛點頭稱是。
衆慫包皆松了一口氣,除了鄒劭。
因為他就是下一家。
鄒劭偏頭看着覃謂風,湊過去用手肘不重不輕地怼了他一下。
“哎風神,想被問什麽?”鄒劭壓低了聲音。
但是周遭過于安靜,以至于每個人都聽到了這所謂的“悄悄話”。
衆人戲精附體,以手掩面。聽說鄒劭入學第一天就被風神抓包了個正着,而今竟敢如此挑釁,大概命不久矣。
卻不想風神并未像想象中一般,用跆拳道八段的功力擡腿将人踹翻在身-下,而是輕飄飄地甩出一句——
“随便。”
面面相觑,風神什麽時候這麽随便了?
鄒劭倒像是早就知道覃謂風會如此回答,狡黠地眯了眯眼睛,略微狹長的眼尾勾出不懷好意的笑。
他不慌不忙地拿起面前的玻璃杯,在衆人不解而疑惑的目光中,将杯中剩酒一飲而盡。
随後掏出紙巾,擦了擦杯口的水漬。
覃謂風看人久久不說話,還若無其事地喝起了酒,果真轉過頭來看。
鄒劭喝得不少,眼尾泛紅,目光有些許迷離。
覃謂風突然感受到了一種來自“醉鬼”的危機感。
“那就輕松一點,就喝酒吧。”鄒劭點了點覃謂風面前一滴未動的綠色酒瓶。
這個題目可謂是十分友好了,畢竟同學聚餐,滴酒不沾也不太說得過去。
覃謂風伸手去拿面前的酒杯,被鄒劭一手攔住。
風神的手臂有些涼,像是那偏冷膚色該有的溫度。
但鄒劭只覺在酒精的作用下,接觸位置的手心燃起一片火,無聲爆鳴了滿空的煙花。
還不夠。
“等下,我還沒說完。”鄒劭在衆人堪稱驚恐與提前緬懷的目光中接出了下一句,“用我的杯子。”
衆人覺得空氣中似是有什麽東西碎掉了,炸成滿地的碎渣,有些鉻人——
是三觀。
覃謂風盯着鄒劭不知幾分真假醉意的臉,面無表情。
但不難看出那眸子中壓抑着的愠怒,以及周遭肉眼可見般降下去的氣壓。
陳光被鄒劭大言不慚的要求驚出了滿身的雞皮疙瘩,心想鄒劭是真的要用生命的代價去懂得一些道理。
“鄒哥……”陳光在鄒劭身後小聲開了口,“這年頭棺-材貴,你悠着點死。”
不過既然鄒劭敢以身試險,就沒想着死還要悠着來。他用餐巾紙劃掉桌子上的幾片辣椒,然後将自己的酒杯推到了覃謂風面前。
很果斷,一點餘地也沒留。
兩個人面對面直視着,覃謂風猶如實質的目光裹挾着怒意,而鄒劭則仗着醉意愈發肆無忌憚。
上次兩個人間的這種情形,還是鄒劭打算偷渡出校門,被在欄杆下看書的覃謂風抓包了個正着。
後來鄒劭在音樂室裏瘋狂刷存在感,才挽救回了自己風流倜傥的形象。
但現在,有道說是酒壯慫人膽。更何況,鄒劭本身就不慫。
不慫得很。
“那……要不……”開口是那位跟陳光一起開黑的室友,畢竟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要不就……”
救場的騷-話還沒說出口,覃謂風卻動了起來。
雖然覃謂風有輕度潔癖,對這種無禮要求有些難以接受,但他也沒有興趣在衆人面前端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子。
他伸手拿過鄒劭的酒杯,往面前一放。玻璃相觸的清脆聲音明顯地響起,衆人覺得自己的心肝都在随着玻璃共振。
随後拿起面前的大綠瓶,“嘩”地一下把酒倒了進去。
可以看出這位滴酒不沾的确不是裝的,連倒酒都不會。酒水順着綠色瓶口從高空中傾瀉直下,砸在杯中,又從四周迸濺起來,升起了一團一團的白-沫。
一杯倒滿,大概九分白-沫,一分貨真價實的酒。
若是如此,一瓶酒能被他喝個幾十杯。
覃謂風将面前的酒杯轉了個面,将鄒劭沒有碰過的那一面朝着自己,仰頭将杯中的白-沫一飲而盡。
吞咽的時候微微皺了皺眉頭,卻很擅長将這些微動作僞裝得渾然天成,毫無破綻。
大家目瞪口呆地看着覃謂風就這樣喝了三杯白-沫,綠瓶中的酒才下去一半。
覃謂風擡手,還要繼續倒第四杯。
“這麽喝容易醉,對胃不好。”鄒劭輕笑,再次攔住了覃謂風倒酒的手。
原以為覃謂風會一把将他甩開,但是預想中的情節并沒有發生。
什麽也沒發生。
鄒劭從覃謂風手裏拿過酒杯,交接的姿勢中,相對的指尖難免若有若無地掃了一下。随後拿起綠瓶,傾斜着倒了進去。
透明的液-體順着杯沿淌下,很快充滿杯子。
鄒劭将盛滿酒的杯子還了回去。
一飲而盡,覃謂風眉頭皺起的幅度又加大了一些。
如此一來,不過兩杯,酒瓶就見了底。這一輪玩得要比十輪都更加漫長。
不過很養眼。
大概有關風神的CP樓又有可以添磚加瓦的素材了。
後續的情節鄒劭不太記清楚,一是由于酒勁反了上來,二是由于心裏有些煩躁。
燥-熱,不知緣何,是一種極其陌生又危險的情感,在幹澀的胸腔裏橫沖直撞。
後來游戲逐漸演化成了單純勸酒,倒成一片,清醒的幾個也在嘤嘤呀呀地說胡話。
鄒劭沒繼續喝,只是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不知道是否是錯覺,感覺左手剛剛接觸到的地方,似乎血液流速要快一些。
等到天色漸晚,這群人才決定回學校,以免明早由于交不上作業被老師痛罵一頓。另一方面,現在已經到了宵禁時間,假如萬一被誰抓了個正着,怕是又要寫上千字的檢讨。
但是畢竟學生會主席也在,若是能跟風神一同寫檢讨,那也是值得炫耀的一件好事。
等到鄒劭被陳光叫起來的時候,頭腦還有些發暈,反應了好一會,才意識到自己還在餐桌旁。
“別睡了,起來寫檢讨了鄒哥。”
鄒劭迷迷糊糊地唔了一聲,“現在幾點了?”
“快十點了都。”
聞城一中十點後不回宿舍即視為夜不歸宿。
不過鄒劭聽到這個危險數字的一瞬間,第一反應竟不是要來不及了,而是——
覃謂風這回怎麽不當小幹部催人了?
扭過頭去往身邊一看——
感情好,趴桌子上睡覺呢?
傳說中的一杯倒,如今還真就碰了個真人。
鄒劭喊了他一聲風神。
沒反應。
拍了拍他的後背,依舊沒反應。
鄒劭幹脆把手伸進覃謂風的發間,蹂-躏了幾下,觸感柔軟,一點也不紮手。
這回鄒劭萬分确定,覃謂風是真的不打算醒過來了。
衆人開始套外衣,收拾東西往出走,鄒劭猛地擡頭。
“你們等下!”他一把叫住即将邁出門的衆人。
“他宿舍在哪?”鄒劭用下巴點了點趴在桌上昏睡不醒的覃謂風。
面面相觑,竟沒人知道。
“那他家在哪?”
一片沉寂。
“馬上十點了,自己都要來不及趕回去了,還怎麽顧得上別人啊?”不知是誰爆出來這麽一句。
鄒劭霎時心頭火起。
“所以你們打算就這樣走了?”鄒劭直視剛剛說話的那個人,提高了音量,“不知道他家在哪,也不知道宿舍號,怕他記你們處分,這就是把人扔這一晚上的理由?”
衆人畢竟理虧,沒有接話。
孤僻,冷漠,不合群……這些都不應當成為被人刻意忽視的借口。
或許是由于成長背景極其相似,鄒劭對于這些十分敏感,以至于大家都不太懂為何他突然發這麽大的脾氣。
陳光一直站在鄒劭身邊沒走,此時在鄒劭耳邊輕輕咬了一句,“其實沒那麽複雜,很多人還是嫉妒風神哪方面都比他們好……所以。”
所以有意想看人吃癟。
事實上,真正有意為之的畢竟還是少數,大多數人只是置身事外,随波逐流。畢竟人多,責任分攤寥寥無幾。
鄒劭對陳光的話不置可否,只是将覃謂風從桌子上撈了起來。看得出他的确是醉得不省人事,頭無力地垂在鄒劭的肩上,面頰處的紅暈在冷白的膚色襯托下分外明顯。
“他家在中心公館那邊。”白楓在一旁突兀地開了口,“但是他醉成這樣,不建議把他送回去。”
本來也沒打算把他往家送。
雖然不清楚覃謂風的家教如何,但是就憑那天在樹林中無意撞見的那一通電話,鄒劭也不會把這樣的覃謂風貿然往回送。
沒理會衆人,鄒劭只是旁若無人地把人架了出去,陳光在一旁搭手。
看着挺高的一個人,實際上并沒太多重量。
初秋的月色有些冷,一陣風打在臉上,把酒意吹散了大半。
兩個人的身體貼得很近,覃謂風身上冷調的木質香氣分明清楚。酒精的味道若有若無地摻雜在其中,構成了今晚的原色。
招手,叫了一輛車。
陳光幫着把覃謂風塞進了車內,随後在車窗外跟他們擺了擺手。
“去哪?”司機看了一眼後鏡。
鄒劭張口,報出了自己家的地址。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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