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說完了這些事情,車內又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溫行是不敢說話,葉酌則是不清楚說什麽。崇寧仙君向來自诩問心無愧,活的肆意又潇灑,即使下一刻身死道消,和不會生出什麽怨怼。然而這一刻,他卻莫名有些遺憾。
若他還是那個威震四海,劍指千山的崇寧仙君,當然可以就此把弟子護在羽翼之下。然而此時,他是借了百慕的車和下泉群山的呼應,這才糊弄住了一衆修士,要他真的長久用葉崇寧的身份入世,那是萬萬行不通的,歸根到底,溫行的身份和經脈的傷勢,要他自己尋找出路。
當然,葉酌會給他提供一條捷徑。
他飲幹淨面前的茶水,問溫行“聽說過東海瀛洲宮嗎?”
溫行維持着垂眸的姿态“您在東海留下的行宮。”
葉酌道“正是,裏頭有把新劍,你手上的劍老舊了,取來換掉吧。裏頭除了劍,還有些別的寶貝,我看你功法有些問題,不妨去裏頭挑一挑,看看有沒有合适的。”
東海行宮是他早年留下的遺跡,對外開放,修士入內各憑本事,卻沒什麽生命危險,每七年一開放,次次引來修士無數。
其實說起來妖族惦記白玉潭,也是因為東海行宮重寶太多,他們猜測仙君更常去的白玉潭寶貝更多。然而只有葉酌本人知道,白玉潭被他帶在身邊,唯一的理由就是裏頭山清水秀風光漂亮,論起寶貝,東海行宮吊打十個白玉潭。
葉酌飛升之前留下行宮,也是提點後輩的意思,除了人間無數什麽也沒帶走,故而如今時過境遷,一窮二白,曾經富可敵國的也要讨飯吃,不得已回帶着徒弟回老家盜兩件寶貝出來花花。
他們一路飛到了東海邊的靖州城,期間葉酌胡扯一通,告訴溫行他已經知道‘徒孫’葉酌的事了,并且已經把徒孫也接過來了打算讓他一起入行宮。
等到了城鎮正上空,葉酌動手把溫行趕下了車,然後他哼哧哼哧的架着車往章河趕,期間他東看看細摸摸确定這極其精貴的九鹿車沒有磕着碰着。看完後還給百慕元君還被人家吹胡子瞪眼的嫌棄了半天,這才回來,用以前收着的一塊靈玉帶上溫芒,重新往靖州趕。
葉酌方才只告訴溫行‘徒孫’葉酌住的客棧,方位什麽都沒有提,溫行不像是能拉着人問路的人,故而當葉酌到了靖州,把帷帽扔了衣服換了,還洗了個浮誇無比的花瓣澡,香到确定狗都聞不出他剛剛幹了什麽的時候,溫行還沒有回來。
葉酌靠在客棧的床上,心想“他迷路了嗎?”
溫芒縮在他脖子上的玉佩裏,打了個大哈欠,問他“順利嗎?”
葉酌道”順利,就是不知道我裝仙君裝過火了沒有。”他把手背過去枕着頭“還是當葉酌舒服,崇寧仙君那哪是人裝的,整的我胳膊不是胳膊腿不是腿的。”
Advertisement
他自由散漫慣了,冷不丁端了那麽久的架子,肌肉都要散架了。
溫芒道“我看你在山頂揮袖撞飛了一個神玄,怎麽做到的?”
葉酌道“神玄而已,堕仙的時候存了兩道倌倌的劍氣,我剛剛去拿了,派上了些用場。”
人間無數生為仙君佩劍,劍氣可沖破雲霄橫斷五岳,用來對付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神玄,确實有些屈才了。
溫茫問“還剩一道?”
葉酌點頭“還剩一道”
過了一會兒,他從床上爬起來,看了看天色,覺着也差不多到晚飯的點了,便收拾收拾出門溜達,看看能不能撞上溫行。
等他一邊吃喝一邊找人,逛過了三條街還沒看見人影,就地找了個買挂面的鋪子,跨坐下來,和買面的娘子招呼“要兩碗挂面,多放些蔥。”
這鋪子生意紅火,老板做面,老板娘就負責送,一做一遞和諧的很。兩口子和這攤鋪看上去很有生活氣息,各桌都有個粗陶的花瓶,插着山上摘來的野海棠。
面攤的老板娘來送面,見葉酌長的俊俏,打扮也舒服幹淨,特意多給他挖了勺湯,葉酌道了謝,老板娘就指着花瓶裏開的豔的那只白海棠,道“難得看見你這般俊俏的後生,姐姐沒別的送,不如你折了這只海棠帶走?”
葉酌道“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靖州臨海,風氣頗為開放,擲果盈車也是常有,葉酌當然不推辭,笑着道了謝,伸手去折那花兒。就聽旁邊的老板娘又一聲驚呼“呀,今個是走了什麽運了,一個兩個都這麽俊俏?”
葉酌似有所感,擡頭看去,原來是溫行。
“老師怎麽這麽慢?”葉酌站起來“我見過崇寧仙君了,他說你一下就到的。”
溫行道 “沒找對路,繞了兩圈。仙君……仙君和你說了什麽嗎?”
葉酌随口道“崇寧仙君特別特別喜歡我,他說我真的很不錯,你眼光非常非常好。”
這話一聽就是亂扯,溫行看了他一眼“胡說。”
這下葉酌來勁了,撐着桌子問他“你不信?”
溫行沒說話,臉上的表情分明說着“不信。”
葉酌道“你怎麽能不信?這樣吧,仙君不是戴着幕籬嗎?你知道他幕籬底下長什麽樣嗎?”
崇寧仙君在外行走從不摘幕籬,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
溫行問“你知道?”
葉酌道“我知道啊。我說了他很喜歡我,我叫他摘帽子,他就摘給我看了,嗯,怎麽說呢,就長的很好看你知道吧,除了你,我就沒見過誰比仙君好看的啦。”
塔靈已經聽的自閉了。
溫行垂下眸子,斥責道“胡鬧。”
他頓了頓,好不容易找回平時沉靜的語氣,“我輩修士,容貌一事,怎麽能拿來比較?”
“為什麽不能比?”
葉酌揪着這個話題不肯放,非要去逗他“你見過仙君沒?沒見過沒有發言權啊,我真的覺得你比他好看。仙君……仙君是那種,哎,好看的比較大衆,你是我一看就賊喜歡的那種好看。”
溫行這下是真的惱了,直接拿起筷子塞他手裏,脖子一路紅到耳朵,“快吃。”
他們吃着面,後面的桌子坐了一桌小姑娘,眼神一直往這邊瞟,對着夥伴們竊竊私語,話題居然也是和容貌有關的。
“看那個紫衣服的,真是好俊俏啊,要我手裏有花,我也要送一支出去。”
另一個說“我覺着旁邊那個白衣服的也好看,和紫衣服的不一樣,怎麽說,紫衣服那個像是侯爺家的小公子,另一個是話本裏仙風道骨的修士啦。”
還有人接着道“我喜歡那個紫衣服的,看着就是溫和脾氣好的。“
又有人道“可是冰山在喜歡的人面前說不定也會化繞指柔啊,我看那個白衣服的眉眼生的那麽溫柔,兇不起來的啦。”
要不怎麽說臨海的姑娘們開放,她們把兩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個遍,從相貌到身份,眉眼鼻子嘴巴,都一一拽出來比較一邊才好。
她們自以為聲音不大,其實溫行聽的一清二楚,他攏了攏衣領,把脖子抱的嚴實了一些,紅了一片,葉酌也能聽的七七八八,他半張臉埋湯碗裏,簡直憋不住想笑,心想
“溫行也是外表唬人了些,他離冰山差的遠呢。”
于是他擡起頭,調笑道“其實要我說,老師長的不但比仙君好看,也比我好看。”
溫行撇過臉,嘴上卻道“相貌對修行無益。”
葉酌吃着面,這次怎麽也不肯放過他,反而問“剛剛那個做面的姐姐說要把這花送給我,老師知道為什麽嗎?”
溫行一僵,他的視線本來落在葉酌的筷子上,立馬移到一邊,硬邦邦道“我不知道。”
葉酌道“因為我長的好看啊,何郎粉面聽說過吧。”
何郎指何晏,說是皇帝嫉妒臣子何晏膚白貌美,覺着他擦了粉,就叫進宮賞了一碗面,想看他流汗脫妝。結果何晏吃的滿頭大汗,還是膚若凝脂,旁人這才發現原來是天生麗質。
葉酌放下筷子,把他的手往溫行那邊一伸,道“老師,你比我還白。”
他已經是很白的皮膚了,曬也曬不黑的那種,然而溫行常年不見陽光,比他還要白些,不過白的并不健康,像是病了一樣。
葉酌道“你看你這麽白,又好看,卻沒有人給你送花,你知道為什麽嗎?因為你看着太難接觸了,這樣不好,不論是凡間的姑娘還是仙界的仙子,都喜歡我這樣的,有點文采,有點有趣,有點閱歷,風度翩翩還喜歡笑。”
溫行忍無可忍,窘迫的捏着劍的手都在抖“快吃你的面!”
※※※※※※※※※※※※※※※※※※※※
最近大學期中,前段時間一直沒聽課現在抱佛腳複習有一點忙啊,可能更新頻率會變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