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男朋友
複合了嗎。
聽見她這句話, 裴聽南靠在位置，側過臉看她，眼神沉沉的凝視。
不遠處的路燈又亮起一盞, 極少的光暈透過車窗落進來，黯淡幽深。悄無聲息彌漫在他的身上, 臉上, 下颌削瘦冷硬更多了幾分銳利。
自覺分手的事對不起他。
沈吟晚欠他道歉和解釋, 所以她想彌補，但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又不知該從哪句開始，只好把最想說的幾句說給他。
“以前的事很對不起, 那時候太不成熟，太年輕，遇到解決不了的問題就只想着像鴕鳥一樣逃避。”
她低眸在他旁邊, 緊捏的手和心跳都很忐忑：“我們算是複合了吧？雖然……當初分手是我說的。”
期待又不安。
沈吟晚這輩子對感情的認錯勇氣, 似乎都用在這了。
她說完少女時期的遺憾以後, 就等裴聽南表态。
車子裏安安靜靜。
周圍的一切，仿佛消寂在漸漸濃稠的夜色裏。
半晌，他冷白突出的喉結微滾，低聲喊了她的名字：“沈吟晚。”
簡單的三個字。
緊接着他靠近她, 是快親到的暧昧距離, 但卻并沒有親。
裴聽南看着她, 目光很深又滾燙，低低補充了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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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麽時候答應過分手。”
沒有分手。
所以, 哪來的複合。
沈吟晚咽下口水, 她的視野之中是他的冷凝的目光，略深的眼窩，太內斂的幽深, 似乎感受不到曾經太痛苦的情緒，卻還是沒來由的冒出一種心疼感。
“對不起。”
她閉眼，嘆息着呢喃，探身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很輕很淺，無關欲念。
只是專為他表達抱歉的方式。
末了，對着他燦然笑着說：“以後我會好好疼你的。”
裴聽南眸光一深，低俯下來：“現在疼也來得及。”
突然的進犯，就像黑豹。
她上秒還在善心恻隐，這秒就被他又深又狠按壓吻住。
呼吸斷了下，應接不暇。
…
…
再次親完，沈吟晚拎着旗袍逃出來，太欲了，她不敢多待。
戴了帽子下車的裴聽南就神情很淡看着，完全看不出剛在車裏索取過什麽。
他帽檐下的陰影徹底遮住眼睛，削瘦的下颌，薄唇忽地勾了下，卻還不達笑的程度。
身體深處空缺的那部分，好像被暫時修補好了。
沈吟晚繞過芭蕉叢的過道，進了樓道，這是獨棟的單家設計，很有中國風美感。
她身影剛隐沒，不遠處亮起兩行小車燈，有輛外賣人員的小電車騎過來。
導航提醒到達目的地。
穿着工作服的外賣小哥停車拔鑰匙，後座那捧金燦燦的太陽花在黯淡的燈光下格外絢爛。
很明顯，是沈吟晚家的花。
裴聽南皺眉，垂眸思慮中已經走過去：“給這家的？”
“啊……”外賣小哥懵了。
對面的男人身材颀長清瘦，很有荷爾蒙的冷硬感，臉逆着光，又戴着帽子，更加看不清模樣。
回過神，外賣小哥點頭回：“對，1-115是這家。”
裴聽南冷聲：“給我就行。”
“可買家邵先生在這單子上備注，送花人是位沈小姐。”
“嗯，我老婆。”
恰好這時，不耐煩随着吵人的鈴聲在濃稠的夜裏響起，手機屏幕亮着顯示小助理的名字，卻被他直接長按關機，丢進旁邊的車裏。
裴聽南清冷壓人的氣場太強，還在固執對峙送花的人員。
外賣小哥沒抵擋得了，稍稍猶豫了下，然後撓撓頭退步：“那請您說下手機尾號後四位？”
“8039。”
裴聽南說的毫不停頓，幹脆利落就像自己的號碼那樣熟悉。
金色的太陽花捧被送到他的手裏。
外賣小哥遞出紙筆，機械的流程：“訂單送達，請您簽收。”
他修長的手簽完“裴”字，只用了一秒。
快，且簡單。
外賣小哥離開，天邊的漆黑在寂靜中濃郁，燈光半打在他的眼眸，映出漸漸氤氲的冷漠與病态。
他看着這些燦爛的花，順帶還有花中的那張卡片，它代表了另個男人對沈吟晚的觊觎。
只要想到這，剛愈合的腐爛又煩躁裂開，手不受控制的收緊，死死捏着花捧。
那種病态慢慢攀爬上來，吞噬着他的理智，幾乎瘋狂。
裴聽南神色陰郁，而後毫不猶豫将手裏的花砸到牆邊，連帶那張帶了邵斌署名的卡片。
然後，一腳接着一腳，他面無表情，冷然碾碎在地。
既然觊觎，那麽毀掉就好了。
對。
什麽都沒有。
花瓣與綠枝四散零落，輕紗的包裝紙被風吹得輕飄飄走遠。
裴聽南站在牆邊的陰影未動，削瘦的身形相融黑寂的夜中。
宣洩停止，是暴風雨過後的寧靜。
他擡起下颌，神情漠然，理智回歸靜靜望着。
樓上燈光亮起的房間，淡鵝黃窗簾拉着，隐約透出暖色系的光暈。
…
雨停了，天有些涼。
知道沈吟晚今天下雨沒待在家，中午是劇組的開機飯，傍晚也不知為什麽，她拎着個衣服袋子随手拿了把傘就冒冒失失出去。
風裏來雨裏去。
蔣巧月怕她着涼，做晚飯的時候又特意熬了些姜湯。
“進了劇組也要好好吃飯，別忙得太累，傷到身體，人歸根結底身體健康才是第一位的。還有，別太拼熬夜到淩晨兩三點，導演說休息那就休息，累壞了誰心疼你……”
母親慣有的慈愛唠叨。
沈吟晚柔順點頭，逐一接受，給母親安慰。
但實際上，到了劇組該怎麽玩命還怎麽玩命。
演員是個職業，冬天泡冷水，打戲吊威亞，一個漂亮飒氣的用槍擊斃動作，有時候力求完美都要私下練到手掌虎口快磨繭。
整個劇組那麽多人，各司其職兢兢業業，沒有誰該等着誰，也沒有誰該慣着誰。
何況她出道跟着的就是裴聽南，他年少負盛名，素養悟性和幹淨冷然的氣質在娛樂圈裏都是出了名的好，尤其拍戲敬業這塊，業務能力完全沒問題。
習慣成自然。
日子久了，沈吟晚也養成拍戲不遺餘力的做派。
要說還沒學到的那些優點，她大概用一雙手都數不過來。
喝了口姜湯，微微香辣。
桌邊的手機亮了亮。
沈吟晚點開，是《甜蜜約會》那邊的消息通知，大概就是明天錄制的時間地點還有三組CP對抗賽的游戲內容。
沈吟晚把用過的碗筷放進廚房，轉身噔噔蹬跑上了樓。
《春風一度》的劇本還擱在桌上，她洗了澡出來就坐在那裏溫習看，細枝末節的地方，有些小情緒得用心品。
演員演的像是一回事。
把人物演活了又是另外一回事。
挑燈夜戰了會兒，沈吟晚被微博推送來的《甜蜜約會》首播熱點吸引了注意。
當初節目錄制前有相關的幕間采訪。
她也是被叫去問了，又是前男友的話題，又是手機壁紙話題，總之還挺八卦活絡的。
出于對裴聽南問答的好奇心，她沒忍住抱着手機跑到了床上去看。
點開視頻發現是VIP，為了看完整版沈吟晚還現充會員，快進到幕間采訪的畫面。
采訪室裏并沒出現提問的人員，鏡頭裏只有被采訪的裴聽南清冷坐在那兒，冷白得漠然，問題則以字幕形勢挂在左下方。
Q：“最近有傳聞，這次你想和沈吟晚一組，所以主動參加節目？”
《甜蜜約會》原本的組嘉賓規則，是抽簽組CP，一檔綜藝而已以此為看點，這季應該算是為裴神首次破例。
裴聽南簡單坦然：“是的。”
多餘的話，半個字也沒有。
Q：“那說說為什麽嗎？”
“因為我想。”
一個極力想挖八卦，另一個冷然到話少。
Q：“是不是意味着還對她有感覺？”
“跟節目有關嗎，不太想說。”
清清冷冷的回答，禮貌平淡，也具有攻擊性。
Q：“分手以後還有聯絡嗎？”
“沒。”
Q：“可以給鏡頭看一下你的手機壁紙嗎？”
“可以。”
這個問題之後，是小助理入鏡遞來手機。
他的手機沒密碼，按亮的壁紙系統自帶，什麽料都挖不到。
就此，幕間采訪結束。
雖然沒挖到太實質的內容，裴聽南回答的前三個問題依舊席卷了整個微博話題。
之前的#沈吟晚蹭裴神熱度組CP#話題，在冒出的前幾分鐘就被控制撤掉了。
這次#舊情難忘的是裴神#牢牢盤踞在前排。
沈吟晚覺得很微妙。
好像真的有工作組在掌控網絡環境一樣。
無論視頻彈幕還是微博話題下的評論留言，有些不太友好的，但出乎意料的，相比之前罵戰，這簡直平和得令人匪夷所思。
她正浏覽着出神，手機忽然冒出陌生的電話號。
沈吟晚接通，女藝人的警惕性使然，她沒主動開口。
很快，那邊先傳來裴聽南小助理着急的聲音：“喂？是晚晚姐嗎？”
第一直覺就是跟裴聽南相關，她來不及細揪對方怎麽會打到自己的電話，估計小助理也是被逼到無路可走才想辦法聯系的她。
“是我。怎麽了？”
“晚晚姐，你知道裴神在哪兒麽，聯系不上。聽鶴松哥說離開拍攝地的時候，裴神送你了。他送完你去哪了，你知道嗎？”
沈吟晚愣了，随後問：“他沒回去？”
小助理快急哭：“沒有啊，這邊的公司高層會，他沒來，以前都會來的。”
這個會其實倒是沒什麽。
關鍵是一向玩命出勤工作的裴神，居然破天荒缺席，家裏沒人，打電話關機，實在太反常。
聽蔣鶴松說過，裴神上次這麽反常的時候是三年前，被沈吟晚說分手的那段。死馬當活馬醫，小助理這才東找西找弄來她的號碼詢問。
沈吟晚聽着電話，邊下意識往窗外一看，緊接着呼吸滞住了。
芭蕉樹叢的牆外，那輛黑色的邁巴赫還停在原地，他颀長的身影靠在那裏，削瘦偏淩厲，沒什麽動作。
他一直沒走麽？
“好，你先別慌，我知道了。”
沈吟晚也有些懵然，她說完邊挂電話，邊踩着拖鞋就往樓下跑。
母親正在側廳聽着小曲兒晾潮濕的衣物，陶醉哼歌去挂衣鈎，并沒有發現她出去。
小心翼翼關上門，沈吟晚跑過芭蕉石道，拖鞋險些掉，又被她停下來穿好。
黑寂寂的夜裏，像浸染蔓延了一灘灘悄無聲息的濃墨。
雨後風涼空氣清新。
他果然在，身上有與夜色融為一體的寒意，從冷白的肌膚滲到骨子的錯覺。
黯淡的路燈淺錯照來，腳下是被踩爛摔得亂七八糟的向日葵花。
金色的花瓣，七零八落，昭顯了受過不溫柔的待遇。
像太陽火焰散落塵埃。
作者有話要說： 滴，老婆們打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