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鏡中水月

沈嬰連同沈傑鴻和樊文柯坐在醫生辦公室，聽對方講解術前準備。

＂配型要求完全符合，不過檢驗你身體有些指标不穩定，手術前你需要忌煙忌酒，少食重口味食物。作息規律，不能熬夜。＂醫生一雙眼睛躲在厚厚的鏡片後面，沈嬰甚至懷疑他動手術是否能看得清血管。

樊文柯急切詢問：＂醫生，需不需要吃些補品。＂

沈嬰冷笑，她在沈家待了二十年，從來沒聽誰問起過她需要什麽，聽誰提過給她買些好東西。

現在一反常态對她如此關切，為的不過是身體裏能救沈明嬌性命的器官。

呵，多可笑啊。

更可笑的是，她居然還能淡定的坐在這兒聽他們讨論，像是在研究一頭叫沈嬰的豬怎麽養長得肥，從哪下刀更順手似的。

如果需要，她還可能幫忙填把柴，讓火燒得更旺盛些。

＂我要住家裏。＂沈嬰拒絕了他們所謂食補養生計劃。

沈傑鴻和樊文柯皆未料到她會出這樣的要求。

＂怎麽，不行嗎？你們的好兄弟家裏保姆手藝太差，房子也小，不利用我的心情調節。換個舒服的環境，心情好了，身體狀态才能好，對吧醫生。＂

醫生哪知道其中的恩怨，實事求是：＂術前心情也很重要。＂

半天的功夫，沈嬰找人打好包裹，裝了兩大箱子，運送到沈傑鴻豪宅的門口。

沈傑鴻的這房子真不錯，獨棟別墅，地上4層，地下三層，還有個足球場大的花園。園區周圍皆是名流富商，名副其實的富人區。

保姆陳姨帶着兩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把沈嬰的東西搬進屋。

來之前，樊文柯命人收拾出來套客房。

沈嬰進去瞧了圈，撇着嘴，十分不滿意。＂比廁所大不了多少，這就是你們沈家的待客之道？還沒我大方那，我家有個朋友來，規格不比主卧差。＂

陳姨眼裏閃過絲鄙夷，用鼻子哼了聲。

沈嬰沒理，沿着走廊挨個屋子巡視。等找到走廊盡頭的那間，陳姨吼了聲：＂那是小姐的房間，閑人免進。＂

沈嬰偏偏要進，猛地推開門，裏面淨是些小女孩的物件，粉粉嫩嫩，有種迪士尼動畫中公主房的意思。

＂記着，我不是閑人，是恩人。＂

沈嬰踏步而入，地上鋪着毛茸茸的地毯，踩在上面柔弱且舒服。

她回過頭，沖陳姨咧嘴笑：＂這房間不錯，我要了。＂

＂你……＂陳姨居然想攔她。

沈嬰毫不客氣拍掉她的手：＂有疑問去找你的主人，你是哪根蔥，有你發表意見的份兒嗎？不等陳姨說完，沈嬰張口噎了回去。

陳姨在沈家大宅待了半輩子，從來沒遭遇過這樣的待遇，被個毛頭小丫頭教訓，扭頭去找樊文柯說理。

半分鐘過後，樊文柯和陳姨一塊兒到了。

＂除了這間，其餘的随你挑。＂這已經是樊文柯能做出最大的讓步。

＂除了這間，我哪兒都不住。＂沈嬰絲毫不退讓，＂如果你們不肯，我搬走好了。正好韓小悅找我去旅游，去南極洲看企鵝，玩倆個多月，也不錯。只不過手術的事兒，你們自己看着辦。＂說完，轉身作勢要走。

樊文柯下意識想欄，拉不下面子，給陳姨使了個眼色。

陳姨站着沒動，沈嬰搶過自己的行李。

＂行，住就住，我這兒就收拾。＂樊文柯推了陳姨一把，陳姨不情不願開了口，低頭認輸，沖邊上的兩個年輕人吼，＂看什麽那，把行李往裏搬啊，跟木頭樁子似的就知道傻站着。＂

沈嬰露出個得意笑容，這是她從沈家手裏取得的第一場勝利。看樊文柯和所謂比老媽子還啰嗦的陳阿姨滿臉吃癟樣兒，沈嬰的心情別提多暢快。

兩個年輕人把行李放進屋，沈嬰擺手示意他們出去。陳姨在後面跟防賊似的盯着她的一舉一動，沈嬰每摸樣兒東西，她都欲言又止。

“怎麽，沈明嬌是你親生女兒？這麽上心？”沈嬰随手抓了梳妝臺上的一個小水晶球，仔細翻看。

這東西，她很眼熟。

小水晶球不大，玻璃外罩裏面封存着個純白色的小房子，院子裏有個可愛的小雪人，紅鼻頭。幾個小孩兒穿着華麗的小衣服，圍在雪人周圍，像是在游戲。

在沈明嬌的梳妝臺上，這個水晶球算不上華貴也算不上值錢，但擺在最顯眼的位置上。

沈嬰記得這個水晶球，小時候她跟在沈明嬌屁股後面去付家，沈明嬌不讓別的小朋友跟她玩，說她是個後面長尾巴的掃把星，身上帶病毒誰沾誰倒黴。

她一個躲在花園的角落裏，特別傷心，付言為看見了，拿這個水晶球哄她，陪她玩了一下午。

結果出付家後，在沈家的車裏，沈明嬌一把搶走了這個水晶球。

但凡是好的東西，沈明嬌認為理所當然屬于她。

為此時，沈嬰回家後在屋裏哭了半天，央求爸爸媽媽也給她買個水晶球。然後媽媽扔給她幾張紅色鈔票，說她是個麻煩。

現在看來自己真傻，這水晶球粗制濫造，一點兒都不好看，有什麽好哭的。

沈嬰随後把水晶球往後一扔，便不管了。

接下來亦是如此，沈嬰對屋裏所有的陳設都充滿好奇，又維持不了三秒的熱度，挨個拿起來瞅瞅，再丢到地上。幾分鐘的功夫，好好的房間一片狼藉，像是遭了賊。

跟在後面緊着幫忙收拾的陳姨終于忍無可忍：“這些都是小姐的東西，弄壞了拿你試問。”

“是嗎？”沈嬰颠了颠手裏的紀念冊，裏面有些沈明嬌收集的各國明信片，她抽出張，幾下撕成碎片，“已經壞了，有能耐，現在把沈明嬌從病床上拖起來，讓她來拿我試問啊？”

陳姨高聲尖叫，想搶過她手裏的紀念冊，又打不過她；想阻止，沈嬰偏偏跟她對着幹。

對，她越是讨厭自己，自己越是要在她面前。

＂哦，真抱歉那，手滑，沒拿穩。＂

廚房準備晚餐，提前詢問了沈嬰的口味。沈嬰非常滿意，人啊，就是賤得慌，欠教育。你對他們仁慈，他們以為你好欺負；當你伸出利爪，他們全都乖乖臣服。

沈嬰命陳姨拿來零食盒，挑沙發最正中的位置，平時沈**坐的地方，一屁股坐下，腳踩着茶幾，翹着二郎腿開吃。

門鈴聲響，有客來訪。

陳姨通過可視電話看清楚來人，忙命人去迎接。

客人與陳姨噓寒問暖，沈嬰聽聲音耳熟，一擡頭，果然又是付言為。

＂我媽媽聽說沈明嬌病了，讓我來看看。＂陳姨接過他帶來的禮物，付言為換好拖鞋，看清坐在沙發上對自己的到來熟視無睹的人。

＂你怎麽也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