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09】

往蕉城去的路程不遠,急行軍大約只需兩日餘,眼下這一衆人卻是不敢這樣冒進的。

彭恬自也是明白,一路上雖不情願,但還是乖乖地與聶文淵一道窩在馬車裏度日,偶爾由聶文淵伴着騎馬,也不見他逞能。

夏初的日頭尚未毒辣起來,騎在馬背上吹吹風,看看這迤逦河山,倒也是別有一番滋味。

“那處山崖上當建個涼亭,”彭恬指着不遠處被蒼綠環抱的一座山巒上的平緩處道,“你們文人騷客,不就喜歡在這種地方喝喝酒吟吟詩作作對子,抒發抒發感情什麽的麽?”

“是。”聶文淵笑道,“回去着人問問,若有鄉紳商賈願意捐些銀兩,就聽你的。”

彭恬咧着嘴笑:“你這摳門兒皇帝,建個亭子都不樂意自個兒拿錢。”

聶文淵道:“為夫窮得叮當響,哪裏還掏得出銀子來?”

“不該啊!”彭恬納罕,“照理說,後宮裏就我一個,底下人的月俸也是直接打國庫裏支的不走你的賬目,你自個兒的吃穿用度更不必提。怎地會缺錢花?”

說到這兒,立即反應過來,虎目一瞪,兇道:“說!可是在外頭養了別個?!”

“冤死個人!”聶文淵哭笑不得,卻又對銀子的下落支支吾吾,“反正就是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你這狗皇帝!果然背着我偷摸兒地犯了事兒!”彭恬打自個兒的馬背上一下便躍到了聶文淵的馬背上,掐着他的脖子道,“說不說?!你說不說!”

聶文淵被他駭了一跳,被他掐住脖子也不敢掙紮,怕打鬧中碰了他的肚皮,只得連聲求饒道:“哎哎哎,我說還不成麽,你小心身子——”

彭恬“哼”一聲,放開他的脖子,兩條有力的臂膀黏黏膩膩地環上聶文淵的腰,用了用力,把自個兒的肚皮貼在懷中人的身上:“說!若說得我不滿意,這就送你和你兒一道上西天!”

“我買了片山頭,”聶文淵一手牽着馬缰,一手覆在彭恬滿是傷疤與老繭的手上,“在山裏蓋了個莊子。”

彭恬偏着頭,将半張臉貼在他背上,擰着眉聽。

聶文淵道:“待我不做這皇帝了,咱們就搬過去住。将爹娘、大哥二姐都接過去。”

“你這狗皇帝是不是傻?”彭恬聽了也十分高興,卻責備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天下都是你的,你直接畫塊地給自個兒不好麽?還浪費我的銀子!”

聶文淵笑着回:“往後還不一定誰做皇帝,萬一哪位新主子想起來我自個兒畫了山頭兒想收回去我也沒轍,還不如規規矩矩地花些銀錢買下來,省得到時被找麻煩。”

彭恬不懂這些花花道道,聽了只點頭:“你覺得怎麽好就怎麽來,我聽你的。”

想了想又問:“什麽時候的事?”

聶文淵知道他是在問自己什麽時候動的心思,“唔”了一聲,才有些腼腆地答:“娶你時便有了念頭,只是我那時候就是個閑散王爺一個月也拿不到多少月俸,便只想着買一塊地方自給自足算了。不成想我爹以為我娶你只是障眼法,最後還是硬把皇位傳給了我。別說這勞什子的皇帝,我連王爺也不想當。”

彭恬聽了哈哈大笑:“喏,聰明反被聰明誤,是不?”

聶文淵還未出聲,只聽他又說:“成親那日你可答應過我,這輩子不會再娶旁個。”

說完這句頓一頓,便又喃喃:“這程子不知是怎的了,總愛說這些有的沒的。你都應過了的,我卻還總想再聽你說一回。”

“我聶文淵發誓,這輩子若除了你,心裏頭還惦記着旁個,必定天打雷劈,不得好——”

聶文淵的話音還未落,就聽不遠處傳來一陣轟隆隆有如雷鳴般巨響,馬背上的兩人都吓了一跳。

等響聲過去,前面的探子也傳回了話:“啓禀陛下、大将軍,是有人打山上推了滾石下來,擋了咱們的去路。”

“這倒好。”彭恬一揚眉,“我不去找他,他自個兒倒送上門來了。走,到前面瞧瞧去!”

語畢,彭恬打了聲呼哨兒,跟在不遠處的黝黑駿馬立即跑了過來。

待他一躍又回到自個兒的馬背上後,聶文淵才朝他囑咐:“小心些。”

彭恬點點頭,此時臉上卻已沒了方才與聶文淵閑話時的神情,一張英氣勃發的面龐俊朗非凡,眉宇間的肅殺與威嚴更是逼人的很。

聶文淵自知阻攔無用,便只嘆一聲,催馬與他一道往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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