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醫院的電話是打到公司前臺的, 前臺小姑娘一聽就懵了,六神無主之際想起還沒看見夏總監離開, 這才急急忙忙把電話轉了過去。

夏天本想多問一句, 誰知對方匆忙收線,他只好先往醫院趕,路過前臺, 他囑咐滿臉驚慌的小姑娘通知彭總家裏,也沒忘了交代讓她給自己家裏等着的那個人打個電話。

能說的出公司電話號碼,證明彭浩光意識還算清醒,只說公司電話而不說家裏的,證明不想家裏人知道了擔心, 瞧這思維缜密的,看樣子不至于有大事。

夏天一路上, 都在如是安慰自己。

果不其然, 醫院護士危言聳聽地搞了個烏龍。彭浩光壓根沒進手術室,就在急診固定了石膏板——右小腿骨折了,并伴有輕微腦震蕩,當晚需要留院觀察。

不過事故的另一方, 就沒這麽走運了。

交警也在醫院,大致跟夏天說了情況。責任并不在老彭, 他好好的在裏道開車, 一輛出租車突然從右側車道強行超車,兩下裏都沒把控好,結果撞在一起, 老彭的車頭怼在出租車後座上,當時車速不算快,但也有六十碼。

倒黴的是,車後座坐着一位懷了七個月身孕的孕婦。

送到醫院的時候,孕婦整條裙子都被血染紅了,老彭意識清醒,一個勁地追問情況,聽說孕婦後來被拉進手術室,孩子多半是保不住了。

彭浩光已被轉移去了普通病房,腦袋上纏了一圈繃帶——額頭磕在方向盤上了,腦袋挺硬,把方向盤都砸出了一個坑。

交警問了幾句就離開了,那邊還有更麻煩的事等着他處理。夏天辦好住院手續,交了押金,回來再看,見彭浩光眼神渙散的躺在病床上,像是心有餘悸。其實老彭倒不怎麽害怕,他這是生出了點心理陰影——撞車之後,孕婦因為劇痛想要下車,但打不開變形的車門,等到交警把人弄出來,他看見了從女人雙腿間汩汩湧出的血……

學藥出身,彭浩光當年幹得最多的事就是殘害以小白鼠為首的各類活物,解剖動物時下刀從不帶眨眼的,當然不至于暈血了,可這回又不一樣,那血似乎格外刺眼,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啊,并不是蟾蜍和青蛙能比得了的。

不多時,老彭的愛人傅明麗也到了,這是位傳說中的女強人,同樣出身醫藥世家,娘家夫家都不缺錢,卻阻擋不住她認為女人一定要有自己事業的一顆雄心,才剛風風火火從飯局上趕來,一看丈夫那衰樣,她雖然心疼,但也心裏有底知道沒事,索性伸出兩根手指頭,逗弄起老彭。

“彭彭,這是幾?”

彭浩光倆眼無神,無心配合,有氣無力地哼哼了一句:“我有那麽2嗎?”

“你不2,不2大晚上不回家?”傅明麗白他一眼,“文藝路,那是從公司回咱家該走的道麽?你小子有貓膩,回頭我再跟你算賬。”

傅明麗叨叨完,緊着把費用跟夏天結了,又一個勁謝謝他,說起老聽彭浩光提起他,就是沒機會見,改天再請他去家裏吃飯。

夏天答應着,心說丈夫都骨折了,這位還大大咧咧地開玩笑,也是心夠大的。

彭浩光呆若木雞了半日,想起關心女兒:“菲菲呢?你千萬別告訴她,再把她給吓着。”

“用你說!讓我媽接去了。”傅明麗一面把床搖高,喂老彭喝水,一面數落着,“你別整個小殘樣兒,這事是你的責任麽,至于跟死了親老婆似的麽?”

話音才落,一名男子突然旋風般推門而入,真奔病床上的老彭,嘴裏高聲罵着:“我操你大爺,你還我兒子,丫挺的撞我老婆,我非弄死你不可。”

夏天忙一把擋在他身前,稍微用力一推,男人直接被推了個趔趄,頓在原地,登時有點怵了。

“你、你誰啊,我要他償命!”男人色厲內荏地看着夏天。

“說話負點責,我是他弟,你有事跟我說。”夏天礙于對方剛遭受重大打擊,話也沒說的太過分。

“沖我來,”傅明麗突然揚聲說,“有什麽冤什麽仇找我,我是他老婆!”

“他……我的孩子,我兒子!就被他給撞死了……”

七尺男兒捂着臉,蹲下身嗚嗚地哭開了,要說來橫的夏天不怕,可眼見對方軟成這樣,反倒弄得他有點麻爪了。

最後還是護士長連哄帶勸把人弄走了,男人一路哭得稀裏嘩啦,留下一個極其黯然慘傷的背影。

“沒了……”彭浩光望着天花板,輕聲嘆了口氣。

“你像點樣,再說一遍不是你的責任,是意外!”傅明麗了解丈夫什麽尿性,恨鐵不成鋼地說,“知道你心裏過不去,回頭多補償人家點,但也不能什麽事都往自己身上兜攬,聽見沒?”

夏天聽着,不禁對傅女士刮目相看,其實女人理智起來,有時候真比男人要清醒利索得多。

才剛冒充是人家弟弟,等鬧完,老彭那位正經弟弟也趕過來了。彭浩偉本來帶着女碩士,在約好的餐廳等他哥和夏天,沒想到出了意外,他以為老彭和夏天在一起,看夏天沒事,只當是沒撞到副駕駛,也顧不上多問,兄弟倆加上傅明麗,這會兒家屬都到齊了,商量起晚上怎麽照看病號的事。

傅明麗:“我陪你,別人誰我也不大放心。”

夏天剛好也開口說:“我陪你……”

“別,誰都不用陪,我好好的,死不了呢。”彭浩光說完,看看夏天,“你趕緊回去休息,明天還得替我主持工作,回頭我寫份授權,你先幫着暫代總經理一職,趕緊的,先回去吧。”

交代完,他沒再說多餘的話,只言簡意赅地把所有人都打發了,老彭平時多活份一人,開心起來能貧出花來的,足見這回受得打擊不小。

折騰到這會兒,已經十一點多了,夏天也忘了問前臺小姑娘到底給他家打電話沒,估摸這點回去,高建峰八成都睡下了。

誰知才念叨一句,他走到大門口,就見前方出租車下來個人。

是……高建峰?!

高建峰身上穿着件家居白T恤,看樣子是臨時起意匆匆趕來的,走到夏天跟前,他問:“你那位貴人沒事吧?”

夏天:“沒事,就是骨折,輕微腦震蕩。不影響生活,以後還是健全人。”說完,他又問:“你怎麽來了?”

“都十一點多了,我看你還沒動靜,過來看看。”

夏天心裏頓時一暖,這人的體貼依然如故,倆人站在醫院門口打車,接近淩晨,出租車不多了,十分鐘過去也還沒打到一輛。

高建峰在等待的過程中,時不時會摸一摸腰,後來幹脆單手扶着腰,夏天一瞥就覺得納悶,這是解鎖了新姿勢,插兜從此改叉腰了?

“怎麽?是腰不舒服?”夏天問。

高建峰搖了下頭,手自然而然垂下來了,依着老規矩繼續插兜,“沒,腰上有點癢癢。”

這句當然是瞎話,高建峰此刻确實不太舒服。那會兒他洗幹淨菜,把所有能切的、會切的都切成大概其可以入眼的形狀,然後就開始安心等夏大廚回來,結果卻接到了前臺小姑娘的電話。

小女孩驚魂未定,高建峰問一句,她答一句,全程擠牙膏似的,放下電話,高建峰也沒鬧明白彭浩光究竟是死是活,但夏天肯定是回不來了,他只能自己動手,憑借二十年吃貨的經驗,手忙腳亂地收拾出了一桌子菜來。

至于味道……讓他聯想起了曾經的八中食堂,吃的他嘴裏、胃裏都不怎麽舒服,硬着頭皮往下咽,吃完居然還有點撐,他把剩下的都倒掉,想着今晚不算太熱,幹脆換了衣服去樓下慢跑。

醫生說不能做劇烈運動,慢跑在他看來算是标準的溫和運動。遙想當年,直到上高三前,他每晚還堅持跑至少十公裏,有日子沒練過,好在寶刀尚未老。

跑完三千也沒覺得怎麽樣,他回家洗了澡,不想夏天還遲遲不歸,他心裏有點惦記,這才決定去醫院轉一圈。

誰知溫和運動的後遺症,這會兒才終于開始顯現,剛才又坐了二十分鐘車,可能是窩着了?高建峰琢磨着,等打到車,他沒跟夏天坐後頭,自己坐在了副駕駛座位上,右手一直放在腰上,邊撐着,邊慢慢按着。

然而無濟于事,下車的時候,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位了,他才一邁腿,就聽見“嘎嘣”一響,擡起頭,對上夏天狐疑的目光,他不由尴尬地笑了一下。

腰腹好像都不大靈光,使不上勁,高建峰一手抓着車頂,一手拽着車門,全靠胳膊腿的力量挪出了出租車。

可方才那一聲響,夏天聽得很真切:“你是不是閃着腰了?”

“可能是吧。”高建峰就坡下驢,順手扶起老腰,沒走兩步,又覺得自己不良于行,姿勢活像懷了七八個月身孕的,一咬牙挪開手,硬生生沒再去碰疼的地方。

之後他也沒說話,像是一開口力氣就全卸了,再走不動道了似的。

堅持到家,他才松一口氣說:“你去洗澡吧,我剛洗過了,一會再沖一下,早點睡。”

連滾帶爬把自己弄上床,他到底還是心大,估摸睡一覺肯定能好,只是多少有點郁悶,以後難道連基本的運動都不能有了?那他的六塊腹肌怎麽辦,眼睜睜看着一天天消亡,一點點變成肥膘?

高建峰把頭埋在枕頭裏,絕望地惋惜了一會兒自己的好身材,一時又想反正明天依然是一條好漢,好漢明日可就有一千萬到賬了,務必養精蓄銳,重新抖擻起來。

這時,響起輕輕兩下敲門聲,而後,門被推開了。

夏天拿着一張膏藥,走到床邊問:“哪疼?”

高建峰回眸:“……”其實膏藥沒用,他試過的,不過也算能緩解一點吧。

但現在好像哪哪都疼,從腰眼沿着脊椎往上走,反正就是直不起來了。

“衣服撩開,哪疼指給我。”

夏大夫醫囑說得頗威嚴,高建峰權當死馬當活馬醫,想了想,撩開了上衣。

露出一段精致的腰身來,高建峰膚色本來就偏白,過去的四年裏,除了頭一年經常風吹日曬,後來做學員,多在室內活動,皮膚很快就養了回來,身上的比臉上還更細膩,此刻人趴在床上,腰窩塌陷,床頭一盞燈光流轉,光線仿佛都被吸收進那個凹陷的地方,跳進一顆若隐若現的小腰眼間。

這樣的姿勢,愈發顯出某個挺翹的部位,高建峰緩緩側過頭,後背兩處蝴蝶骨跟着微微動一動,忽然間又多了一點別樣的乖順感。

夏天早料到這結局,誰讓他自己送上門來的呢,再難受也得忍着!主要是高建峰現在有點殘,如若不然,他暗暗想,天時地利,他一準能把人給辦了!

架不住自己先心疼,夏天一邊貼着膏藥,一邊順手撫平,手指一寸寸滑過去,最後按在上面開始揉捏起來。

“?”高建峰眯眼看着他,“你還會按摩?”

“嗯,試試有沒有用吧。”

夏天手很大,指頭有力,勁道拿捏得很好,高建峰開始怕癢也怕疼,沒想到這些感覺都沒有,繃緊的肌肉在舒适感襲來之時,立刻兵敗如山倒的繳械投降了,整個人随即放松下來。

“挺舒服的,比我們原來醫院的大夫手法好,不過沒聽說你還會這個啊?”高建峰笑着問。

“以前放假的時候,在廣東人開的治跌打損傷加按摩店裏打過工。”夏天淡淡地說。

“這樣啊,黃飛鴻?學會無影腳了嗎?”

“用不着,打架我本身自帶專業十級。”

高建峰哦了一聲:“也是,所以平時對付踢館,都是你上喽?”

夏天看着他,笑着嘆了口氣:“你能不說話嗎,沒人把你當啞巴。”

高建峰一笑,乖乖閉嘴了,他趴着,近來因為經常使用這姿勢,已經很習慣了,不知道是困,還是被夏天按得太舒服,沒過一會兒,他就真的睡着了。

夏天卻還沒停,主要是手感十分讓人留戀,連小腹下頭的難受都不顧不上了,他忍着,看着燈光照在高建峰臉上,依稀還是從前的少年模樣,見不着的時候天天思量,見得着的時候竟然還看不夠,中了邪大抵也就是這樣了吧,且現在,他心裏還有種既疼惜又覺得可氣的感覺。

剛剛高建峰說漏了嘴,他一聽就知道這家夥不是頭回犯腰疼,想瞞得滴水不漏?還好意思說他隐瞞經歷,彼此還不都是一樣?四年光陰,怎麽可能只有好事,沒有煩惱惆悵,沒有當時覺得難以邁過去的坎兒,只是被他們兩個都故意忽略不提罷了。

一晚上的經歷,在這個時點被放大了,夏天突然有種時不我待的迫切——人生充滿了意外,好好開着車也能有飛來橫禍,而這個人此時在眼前,誰又知道幾個月以後呢?他已經讓高建峰從手邊溜走過一回了,那時候自己能力不夠,沒有資格挽留,現在不能再重蹈覆轍,他必須得讓高建峰盡早開悟!

有了想法,接下來,夏天開始行動了。

他知道自己會忙一陣子,公司的擔子要挑起來,為尊重老彭,晚上除了抽空去看他,還得把大事小情一一給他做個彙報,勢必沒空陪高建峰了。高建峰又是那種除非他邀請,否則無論他在家不在家都不會進他屋的人。

所以,設計的地點就只能在客廳。

夏天趁高建峰早上走的早,把VCD機下面的抽屜布置了一番。精挑細選出幾張碟片,全是那種有故事,畫面纏綿極具美感的,可以讓第一次觀看此類電影的人不至生出反感,至于說那些特別黃暴的,都被他棄如敝履地扔進了自己房間的抽屜裏。

除此之外,他還在裏面夾了一張寫有“峰”字的光盤,那是後來他特別管周媽要的,畢業典禮的錄影,當時還是錄像帶,他找人翻錄刻成了光盤,而且只節選了高建峰彈琴唱歌的那一段。

布置完畢,夏天帶了點小興奮滾去上班了。他的VCD機有記憶功能,能顯示最近讀取過的電影,高建峰有沒有看過,看過什麽,都一目了然,等他看了,夏天會再去跟他聊聊感受,明确地告訴他,他一直都在和一個純Gay生活在一起,而且彼此相處非常愉快。

可惜,他低估了高建峰的忙碌程度,也高估了高建峰的好奇心。

高建峰的确比夏天回來得早些,但大部分時間都在抱着電腦繼續工作,直到有天晚上,他好不容易打開電視,差點被晚間新聞給無聊地再度關上電視,後來才想起去抽屜翻找能打發時間的電影,除了那些一看就只能催眠的歐洲藝術片,他發現剩下的,全是沒封面的看不出內容的碟片。

別人可能看不出來,但高建峰掃一眼就知道了,無非是那一類——劉京從初中開始負責搞片,他們一路看到大,可謂閱片無數,看到後來他都麻木了。他不算太喜歡純感官刺激,特別受不了上來就直奔主題,總覺得那和看院裏野狗沒什麽區別。

多年不看,經驗猶在,高建峰無心此道,倒是無意間找到一個寫有他名字的光盤,好奇心大盛,他把那一張放進了VCD機裏。

結果卻是畢業演出的錄像,高建峰立馬沒了興趣,他沒自戀到能對着自己各種欣賞,盡管也覺得自己那天真的挺帥,只那身衣服是噩夢,幸好錄像畫面很快切換到了臺下,他這才來了點精神頭。

哈哈,這個人怎麽穿的比我還傻……不是吧,她還畫眼妝,藍色眼影?女鬼嘛……我天,劉京那天居然穿了花襯衫麽,跟他媽邁阿密販毒的似的……

鏡頭驀地一晃,轉到了後排,夏天坐在最高處,望着前方,眼神炙熱,顯現出一種沉溺的癡絕。

當然了,那得是有心的人才能看出來的癡絕,高建峰心上大概長了篩子,自動過濾了癡迷,只看到了癡傻!

哈哈哈,他往後一倒,在只有他一個人的客廳裏伸手指着屏幕上的夏天,邊笑邊想,當年他好傻缺啊,這樣子就跟要流口水了似的……

可憐夏傻缺一片苦心孤詣,扔在高建峰那寬廣如太平洋般的胸襟裏,連朵水花都沒能濺起來。

沒成想一個多禮拜後的一天,發生了一件極其可笑的事,反倒歪打正着的,讓夏天達到了初始目的。

那天正趕上夏天在本市最豪華的五星酒店,接待新加坡來的兩個客人。這兩個人代表了家族的制藥公司,該公司規模不大,但有幾款藥挺暢銷,雖然出身華僑,但因為離開太久,決策人不敢輕易涉足這片領域,一直在尋找本土藥企代為銷售推廣。

彭浩光早看上這家藥企的一款降脂藥,他自己的心血管産品裏已經有降壓、也有治療冠心病,唯獨缺了降血脂的,這麽一來,剛好能湊齊完整的産品線。

那兩個人就是來談合作的,通過前期和白天磋商,已經談得差不多了,晚上夏天在他們下榻的酒店設宴,兩位代表都是該公司的少東家,大東家廖啓輝儀表堂堂,沉穩幹練,确實是來談事的。二東家廖啓傑還不到二十,纖腰楚楚,唇紅齒白,一張嘴什麽都不懂,純粹是來玩鬧的。

這位來玩鬧的小廖是老董事長四十五歲才的兒子,全家對他寶貝得不得了,他于是也合情合理地長成了一枚纨绔,仗着生得好,每天做着明星夢,在家總念叨讓老子找人帶他入行,老廖愁得要命,勒令老大把他帶來大陸學點業務。

廖啓傑除了對做明星有興趣,還對漂亮男人有興趣,正經是個遇強則弱,遇弱他則強的,可0可1的極品基佬。

憑借敏銳的嗅覺,才一接觸夏天,他就察覺出此人是同類!跟着就開始了二毛子爍爍放光,盯着夏天不錯眼珠地打量,這身材,這長相,這氣質,他地大物博的祖國故鄉啊,總算能有個讓他眼前一亮的人了!

必須勾搭上,廖啓傑下定決心,好容易逮住夏天去洗手間的功夫,他忙不疊就跟了過去。

五星級酒店洗手間一向寬敞幹淨,香水灑得噴香,小便池就兩三個,畢竟有些人還是習慣在隔間關門如廁,好比高建峰。

他今晚是赴投資人林複生邀請,來參加飯局,順帶見個科委的領導。席間大家把酒言歡,高建峰酒量無敵,又開朗健談,一桌子人沒有不喜歡他的,一來二去他也喝了不少,盡管本場飯局只文明的點了幾瓶紅酒。

高建峰喝酒好走腎,一般一個小時後開始起效,借着跑廁所,他順帶抽口煙來放松放松。

這頭才解決完,剛打開一小點窗戶,他就聽有人推門進來,緊接着又有人走進來,随後,但聽“咔噠”一響,洗手間的大門被反鎖了。

高建峰:“……”這是什麽情況?

正在洗手的夏天也有同感,但鏡子裏映出廖啓傑一張興奮地泛起點點桃紅色的臉,不必多說,他也就明白意思了。

“夏哥……”廖啓傑扭着小腰往前挪,“這是我房卡,2103房間,等會兒結束,你來找我好不好?”

一對水汪汪的葡萄眼,上翹的小鼻子,鮮紅的嘴唇,活脫脫一只小鮮肉模板,吃飯的時候他就朝自己飛了好幾個媚眼,夏天那會兒只裝作沒看見,心裏卻清楚得很,現在對方已秒變妖豔賤貨了,可惜啊,自己完全不好這口。

“有事去公司談,晚上早點休息吧。”

“夏總……”廖啓傑手往他胳膊上蹭着,不防被夏天一把甩掉了。

哎呦,好有型!那眉峰英挺的,鼻子又長那麽帥氣,那裏肯定也超帥了,這人比明星還靓仔,而且近在眼前,能看能摸……嗯,摸一下也好。

“別呀,拒人千裏之外不好,我是誠心誠意的。你一看就是1,我知道,你放心,我這人是可1可0,但遇見了你,我就甘心情願做0,試試嘛,我看你也像空了好久的,又沒有固定男友,幹嘛不選我呢?哎,跟你說我腰很軟的,什麽姿勢都行,要不要,在這試一下……”

夏天想走,又被他擋在了身前,誠然推開這麽個瘦弱少年是沒問題,就是力道還不能太重,那細皮嫩肉的,弄傷了也不大好,畢竟是要簽約的合作方了。

他正想着如何擺脫,更慶幸此時洗手間裏沒人,哪知道,裏間的高建峰聽得連煙都忘了點。

外頭是夏天無疑,可這是被人調戲了?還是被男的調戲了?!

高建峰有生之年,頭一遭親耳聆聽一個男人調戲另一個男人,感覺煞是酸爽,還有什麽0啊還是1啊的,他完全聽不懂,心想該是同性戀圈的術語吧?其實不是親耳聽見,他都快要忘了夏天……不是異性戀,那麽多年過去,他還以為夏天已經在美帝被“治愈”了呢,按說那地方滿街可都是胸脯高聳、大腿修長的金發尤物啊!

沒變回異性戀就算了,那也不能遭人調戲啊!耳聽着外頭新一輪的軟語央求又開始了,高建峰把煙塞回盒裏,擰開門鎖,十分有氣勢地推開了門。

“你怎麽在這兒,不說晚上加班嗎?又來酒池肉林!”

高建峰微微皺着眉,三步兩步地走上去,調整出一個帶着嗔惱味道的不滿表情。

廖啓傑:……這裏居然還有活物?

夏天:……他怎麽會在這兒?

兩個人目瞪口呆,高建峰趁機從容靠近,一伸手攬上了夏天的腰,姿勢親昵,理所應當,位置找的更是堪稱無比精準。

夏天:“……”

他側頭看向高建峰,高建峰立刻丢給他一一記噤聲的眼神:“什麽人都亂招惹,晚上回去再跟你算賬!”

說完摟着夏天就要走,廖啓傑盯着高建峰一雙大長腿,咽了咽口水,總算回過味來,“等一下,你是他什麽人?”

高建峰居高臨下地斜睨着他:“這還看不出來?眼神不大好吧?”

“你突然冒出來就說是,我不信,就你嘛?”廖啓傑上下打量他,“你這個樣子……可以做0的麽?他,我肯定是1,我是不會看錯的!”

說着,還驕傲地挺了挺他的小胸脯。

又來了,這到底是什麽意思啊?高建峰滿心蒙圈的看了一眼滿臉蒙圈的夏天,沉下一口氣,回眸微微笑了下。

“你怎麽知道我不是?我還就是個0,從頭到腳徹頭徹尾的0。”

廖啓傑:“!!!”

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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