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穆的氣氛,兩人都沒有再說話。溫心正襟危坐,端莊地抱着骨灰,近乎虔誠的認真。
這個唯一對她表現出關心和友善的老人就這麽猝然離世,而她根本就沒有搞清他對她的這份厚愛緣自何處。
也許,答案近在咫尺。但……溫心下意識地看了眼身畔的楚奕辰,卻沒有勇氣再詢問什麽。男人若是不想回答的問題,既使苦苦追問,也注定得不到答案。
快到機場的時候,楚奕辰終于開口了:“沒有什麽話要問我?”
溫心微微彎了彎嘴角,說:“你若想告訴我的,根本不必等我問;你若不想說的,我問了也是白搭,還會弄得彼此不愉快!”
楚奕辰凝視她的眼神深了幾分,似調侃似揶揄又似乎自言自語般:“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厲國良的骨灰被送上了專機,将在天黑之前抵達雲城。楚奕辰給表兄發去了短信,說了精确的接機時間。
等到飛機順利起飛,送行就結束了!
溫心仍然站在原地,凝視着飛機消失的天空,一動不動。
直到脖子仰得有些酸了,她才慢慢地轉過身,卻見楚奕辰仍然站在她的身畔,注視她的目光裏多了些複雜的玩味。
見溫心在看自己,楚奕辰便觑着她,語氣誠執地說:“多謝你能來送我舅舅一程,我相信他老人家死而無憾了!”
不知為何,溫心對他表現出來友善總是懷着戒備。也許感覺得出來,這個陰險腹黑的家夥每次想捉弄她的時候都會表現得特別溫良無害。
“不必客氣!我也一直想見一見厲先生,哪怕只能見到他老人家的骨灰,也算是如願以償了!”溫心不亢不卑,見招拆招。
楚奕辰眼眸一動,随即慢津津地道:“我舅舅是個重情重義之人,你如此真心待他,他當然不會虧待你!所以……”
溫心屏住呼吸,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楚奕辰那正在翕動的嘴唇上,不自覺地暴露出她對厲國良遺願的重視程度。因為,那可能是她翻身的唯一底牌。
見成功吊起了女子的胃口,楚奕辰狹長的桃花眼裏閃過一抹稍縱即逝的狡黠,慢條斯理地接道:“他老人家十分慷慨,拿出了萬泰國際集團百分之十的股權劃入到你的名下,另外還拿出了百分之五的股權用來獎賞你未來的夫婿!”
Advertisement
萬泰國際是厲家的家族企業,龐大的商業王國資産雄厚,經營的各種生意遍及整個東南亞。它的榮盛或者衰退都可能影響整個東南亞的經濟命脈,稱得上富可敵國。
百分之十的股權,那是什麽概念?溫心不由倒吸一口涼氣!更何況厲國良還允諾給她未來的夫婿百分之五的股權。兩下相加,百分之十五的股權,地位簡直可以直逼萬泰國際的第一繼承人,厲家的太子爺厲振宇!
看着溫心清澈的瞳仁放大,激動到嬌軀微微顫抖的樣子,楚奕辰不由發出一聲揶揄的輕笑,像個陰謀得逞的孩子。
就是這一聲低笑,将溫心從狂喜的淩亂中驚醒過來,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可能再次着了他的道。世上怎麽可能有這麽便宜的事情?厲國良老糊塗了,他将家族企業這麽多的股權送給一個素昧平生的女子?怎麽可能!簡直是天方夜潭!而她竟然差點兒就相信了!只因為厲國良對她的格外青睐和厚愛,他甚至連親生兒子的婚禮都沒有參加,卻堅持留在崇城只為見她一面……
可是,她突然意識到——厲國良沒有回雲城,也許并非他故意耽誤,而是他已經去世了,無法再返回雲城!這樣一想,就覺得合理了許多。
真相究竟如何,仍然是一頭霧水。看着眼露揶揄之色的楚奕辰,溫心不由愠惱地瞪着他,怒聲低叱:“拿着我開玩笑也罷了!厲先生可是你的親舅舅,你這樣信口雌黃,對得起剛剛仙逝的長輩嗎?”
見女子惱羞成怒,楚奕辰卻是胸有成竹。他很認真地對她申明道:“舅舅屍骨未寒,我怎麽可能拿他開玩笑!”
溫心又動搖了,直覺告訴她,楚奕辰說得是真的!可是……世上真有如此便宜之事嗎?假如是真的……萬泰國際百分之十的股權,那完全能抵得上十個溫氏!厲國良為何對她如此厚愛?非但留下遺願讓外甥娶她,還額外拿出百分之五的股權作為獎賞!
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麽?
“你跟我來,我給你看舅舅的遺囑!”楚奕辰說罷,就轉身向着停在不遠處的專車走去。
猶豫了一下,溫心還是快步跟了上去。有一個天大的秘密,似乎立刻就要浮出水面。
13楚奕辰,我拍死你!
溫心懷着激動的心情跟随楚奕辰坐進了專車,見他從後座的公文包裏取出一張印滿字跡的紙,遞給她。
暗暗咽了口唾液,溫心穩穩神,接過紙,定睛一看,“遺囑”兩字最先映入眼簾。
這的确是一份遺囑,格式工整,內容詳細,用語規範,方方面面俱到——而溫心就是這份遺囑的繼承者!
遺囑明确将厲國良名下占據整個萬泰國際百分之四十五份額的股權撥出百分之十由溫心繼承,百分之五由她未來的丈夫繼承,剩下的百分之三十才由他的獨生愛子厲振宇繼承!
溫心有些傻了,幾乎認為自己是在做夢!這是真的嗎?她甚至忍不住想去掐自己的手背,看是否有疼痛感。
見溫心明顯有些犯暈的模樣,一直冷眼旁觀的楚奕辰勾了勾嘴角,淡淡地提醒道:“你看看簽名!”
一句話終于提醒了溫心,她暗怪自己太沉不住氣,這就犯暈了嗎?真是沒出息!穩穩神,她繼續看下去,最下面落款處……她瞠大眼眸,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但仔細再看,仍然是一片空白!沒錯,遺囑的簽名處是空白的!
——也就是說,這是一份沒有簽字的遺囑!
“我舅舅一直希望能見你一面,為了完成他的臨終遺願,他甚至放棄參加他親生兒子婚禮!”楚奕辰同情地看了眼溫心,嘆了口氣,慢津津地說出一個足夠令她痛心疾首的壞消息:“舅舅也許是感覺到大限将至,在車上就讓他的助理把遺囑拿給他簽字!由于他的身體狀況已接近油幹燈枯,動作很遲緩,就在他準備簽字的時候,你恰巧出現!結果……他一激動就當場仙逝了!所以,這份遺囑還沒來得及簽字!”
“……”從雲端瞬間墜落下來是什麽感覺?有了希望再絕望又是什麽感覺?剎那間,溫心幾乎想将手裏的遺囑拍到楚奕辰那張可惡的俊臉上。他在逗她玩呢!絕對是在逗她玩呢!
見溫心氣得直哆嗦,連嘴唇手指都抖個不停,楚奕辰舒暢地吐了口氣。他伸展開四肢,保持着優雅而完美的紳士風度,繼續用溫柔的語氣接道:“本來呢,這份遺囑是舅舅親自拟的,假如他簽了字摁了手印自然有法律效力。不過……他畢竟沒有簽字!也就是說,他沒有完成這份遺囑就仙逝了,所以遺囑無效!很遺憾,那天你出現在他眼前真不是時候!假如他簽完字你再出現就好了!”
說了半天等于廢話!溫心嚴重懷疑這家夥是她前世的冤家,否則他怎會以欺負她為樂呢!每次過招,她能被他氣個半死,卻又偏偏挑不出他的不是來。忍住想将那張遺囑拍到他俊臉上的沖動,她強忍一口惡氣,冷笑道:“直接說吧,你告訴我這些有何目的!”
“啪!”楚奕辰一拍巴掌,朗聲道:“我就是想告訴你,那天我為何當街攔住你要娶你!原因就是這個!”他朝溫心手裏那份沒有簽字的遺囑呶呶嘴角。
溫心咬牙,道:“可惜,厲先生已死,這張沒簽字的遺囑失效!所以,你的求婚自然就沒有意義了!”
“當然!”楚奕辰抱起臂膀,理直氣壯:“憑我楚奕辰,倒追我的女人能編一個加強排,何需苦追你一人?”
“如果你只是提醒這點,我現在告訴你——你想多了!我從未有高攀之心!”溫心忿忿地轉過頭,不願再看他。
“哎,這就惱羞成怒了!”楚奕辰湊過來,相較于溫心的氣急敗壞(她快要被他刺激得失控了),他顯得雲淡風輕,游刃有餘。“我不過實話實說罷了!現在你只需要知道,我現在娶你根本就無法從你身上得到任何收益,不必再猜測我的居心如何!”
“楚總不覺得這話說得很多餘嗎?”溫心原打算不理他的,還是忍不住回過頭搶白他:“既然遺囑作廢,你當然不會娶我,我也不可能嫁你!所以,你最初的目的是什麽都不重要了!”
“錯!”楚奕辰伸出一根手指在溫心的眼前晃了晃,壞壞地眨了眨眼眸:“遺囑作廢,但舅舅的遺願并沒有作廢!他希望我能娶你為妻,你有優先錄用權!”
“唔,”溫心果然來了幾分興趣,觑着他,問:“娶我已經沒有任何好處,你也願意?”
楚奕辰語氣篤定又慢條斯理地道:“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女朋友了!至于夠不夠資格嫁進楚家,那要看你以後的表現!”
“楚奕辰,我拍死你!拍死你!拍死你!”
回到賓館的房間之後,溫心再也難忍心頭之怒,把一只抱枕當成楚奕辰狠狠地拍打着。
一通拍打之後,胸口的郁忿發洩出來許多,還沒等她暢快多久,旁邊的手機就響起了短信提示音。
溫心這才記起自己還沒有關機呢!她拿過來,随手打開。她估計不是安德森就是易淩風發過來的,反正不外是那些或謾罵或恐吓的話,要不就是謾罵兼恐吓的話,她早就聽膩了!
正想随手删掉,卻見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她有些奇怪,就點開了,發現這原來是楚奕辰發過來的。
“估計你該氣得不輕,晚餐都沒吃吧!我讓冷奕給你送過去,多吃點,你太瘦了!這麽瘦沒有旺夫相,做我的老婆可不夠資格!”
“楚奕辰,你去死!誰希罕做你老婆了!”溫心忍無可忍地大叫,将手機丢到一邊去。
他怎麽可以這麽拽!連她的情緒他都能把握拿捏得如此準确。既然知道她生氣,他還故意氣她,這家夥多半是她上輩子的冤家,這輩子專門來跟她作對整她的!
不過,此時她的肚子還真得響亮地叫了兩聲,這才記起,從早晨就沒吃飯,中午胡亂吃了塊面包,此時早就餓得前胸貼後心了。
房門及時輕輕叩響,很紳士的“篤篤”輕響。
溫心想起楚奕辰所說的“晚餐”,沒想到冷奕還真給她送來了!
對冷奕,她印象還不錯的!更何況人家還是她的專職司機,特意送晚餐過來,她總不好拒之門外。
過去打開房門,果然是冷奕端着餐盤站在門口。
“我可以進去嗎?”冷奕像征性地詢問了一句,但不等溫心回答,他就不請自入了。
放下餐盤,冷奕坐到了旁邊的沙發上,看着溫心用晚餐。
确實饑腸辘辘,溫心就坐到了那張小茶幾前用晚餐。
“過來一起吃吧!這麽多食物,我一個人吃不下!”溫心熱情地對冷奕發出了邀請。
“不必,我吃過了。”冷奕的回答一貫簡短,惜字如金。
他是個很英俊的年輕人,氣質冷冽,不茍言笑。似乎任何時候他都一板一眼,無論說話還是做事都極度認真,跟那個看起來永遠沒有正經樣的楚奕辰簡直天壤之別。
溫心邊吃飯,邊不時觑向冷奕,跟他閑話家常,套問他的底細。
“你專職接送我上下班,晚上還住在隔壁保護我的安全,實在太感謝你了!”
“楚少支付我的薪金,你可以去感謝他!”
“……”碰了個軟釘子,溫心也不介意,咽了口湯,接道:“看你年齡并不大,參過軍嗎?我總覺得你身上有一種軍人的氣質!”
“沒有。”
“唔,那是我猜錯了!”溫心轉了轉眼珠,輕笑道:“楚總對我真是格外擡愛,我受寵若驚。就是不知道……他吩咐你保護我的時候都對你說了些什麽?”
“等你吃完再說吧!”冷奕語氣淡淡地道:“吃飯說話容易嗆到!”
“……”
好吧,想從這個又冷又硬的家夥嘴裏套到話并不容易。溫心打消了念頭,專心致至地用餐。說實話,冷奕送來的晚餐很豐盛,而且非常符合她的口味。
等到吃飽,溫心放下碗筷。
冷奕立刻起身收拾了餐具,動作麻利地端起餐盤,目不斜視地走向門口。
“留下喝杯茶再走吧!”溫心客氣地挽留道。
“不必,”冷奕腳步微頓,卻沒有回頭。“你若想套問什麽事情,可以直接去找楚少!他是我的雇主,所有事情他都比我更清楚!”
“……”
看着被關阖的房門,溫心臉色有些難看。半晌,悻悻地從齒縫裏擠出一句話:“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14我們分手了!
不知是不是昨晚那頓美味豐盛的晚餐,溫心一宿好眠。原以為親手捧過厲國良的骨灰之後會做噩夢,但她卻連夢影都沒有半只。也許,因為厲國良一向厚愛她,他的靈魂不忍來打擾她。
第二天,溫心神清氣爽地走出了賓館,見冷奕早就在車旁等着她。
溫心嫣然一笑,正準備跟冷奕打個招呼,卻看到一條熟悉的健碩身影驀然出現在她的眼前。她臉上的笑意頓時僵住,清眸張大,定定地看着突然闖入的那個男子。
易淩風身邊帶着幾個保镖,滿臉陰沉地走向溫心。雖然帶着保镖,但這純屬排場,他并沒有要跟冷奕打架的意思。用他的話說,冷奕根本不配讓他出手。
随着易淩風的出現,冷奕身手矯健地沖過來,護在了溫心的面前,跟同樣氣質高冷的易淩風冷眼相對。
“你滾開!”易淩風面無表情地對冷奕喝斥道。“我有幾句話要跟溫小姐說。”
“對不起,楚少吩咐過,不讓你或者你身邊的人接近溫小姐!他說,你可能會傷害她!”冷奕語氣還算客氣,但絕對沒有通融的餘地。
溫心倒還淡定,她對冷奕說:“青天白日的,又是公衆場合,相信以易少的身份不至于做出有失體統的行為。你不必緊張,讓他有話快說吧,因為我們還要趕時間去公司呢!”
她看似跟冷奕說話,實際是說給易淩風聽的。提醒此人注意身份,別太嚣張。
冷奕這才慢慢地讓開,溫心和易淩風終于再次面對面。
自打上次的決裂之後,這是兩人首次重逢。
易淩風不動聲色地打量着溫心,不可否認,女孩的複原力極強。哪怕遭遇再悲慘,此時的她完全看不到任何頹廢或者傷心絕望的痕跡。她容貌清麗,氣質高冷娴靜,身材纖細挺拔,迎着早晨的朝陽,清新得像一棵茁壯的小樹。唯一的變化就是,她似乎變得沉默了許多,那雙剪水瞳眸更加沉靜。
溫心也在打量着易淩風,他更英俊了,意氣風發,周身昭顯着豪門公子特有的高貴和優越,每次,他目光投向她的時候,都似乎在睥睨着她。時時刻刻提醒她,他的高貴如雲,她的卑賤如泥,他們之間有着多麽不可逾越的距離。
無聲的對恃片刻,溫心終于第一次主動反擊了。“你找我有事嗎?”
一句簡單的話,就足以将兩人的距離拉到十萬八千裏之外。他既然永遠都高不可攀,她不介意再把他推得更遠些,遠到這輩子彼此都別再有任何的交集!
當然,這只是溫心的一廂情願。她知道,只要她不肯放棄自己的計劃,她跟易淩風早晚勢成水火,不死不休!
聽到溫心如此疏冷的話語,易淩風冰魄般的黑眸又寒冷了幾分。他抿了抿薄唇,冷冷地啓音:“你長能耐了!”
“我很忙,還要趕時間去公司!”溫心淡然地告訴他:“如果你找我只是說這些沒營養的話,對不起,恕我失陪。”
面對易淩風,她極冷極淡極漠然,沒有任何情緒流露。說完,她就錯開一步繞過他,準備上車。
“站住!”易淩風哪肯罷休,他盯着她的後背,聲音已經有了幾分怒意:“誰允許你離開溫家!誰允許你跟楚奕辰勾搭到一起!溫心,你成功地再次惹怒我了!”
她惹怒他的時候,通常下場一定會很悲慘。盡管此時的她看起來雲淡風輕,但聽到他的這句話之後,嬌軀還是微微一顫。
易淩風很滿意自己對她造成的心理壓力,嘴角微勾,眸中的神色深了幾分。
又是一陣沉默,溫心再次開口,她的聲音有些嘶啞。這短短的時間裏,誰都無法知曉她的內心經歷了怎樣的波瀾,也無法得知她究竟都在想了些什麽。她沒有回頭,冷冷地道:“我們已經分手了!”
所以,她要不要跟楚奕辰在一起,都跟他易淩風沒有任何關系!
面對女子的理直氣壯,他不屑地冷笑:“我說過要分手嗎?”
除非是他徹底厭棄,否則,她休想主動離開他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
他一直是如此的嚣張,如此的跋扈,如此的予取予求!
溫心知道,過去的日子裏,她的百般柔順慣壞了他!所以,他才習慣對她招之即來揮之即去。
沉忖片刻之後,她慢慢轉過身,觑向他的清眸如凝寒冰:“我現在宣布——我們分手了!”
溫心慶幸司機換成了冷奕,所以去往公司的路上,沒有任何聲音驚擾她。
她沉默,冷奕比她更沉默。
此人最大的優點就是沒有廢話,從不會八卦。假如換成小王,肯定會跟她讨論下易淩風的種種可惡,而那些往事都是她不願觸及的舊傷疤。
冷奕絕不會主動問起任何事情,除非必須的交流,他從來都是惜字如金。
下車的時候,溫心對冷奕道謝:“謝謝你,今天早晨如果不是你,恐怕我沒有那麽容易在易淩風的面前脫身!”
冷奕還是那麽酷,直截了當到近乎不解風情:“是楚少雇傭我,你感激的話可以留着對他說!還有,你下班回賓館的時候我會過來接你!其餘時間你若要離開公司請主動跟我聯系,我負責你的安全!”
“唔,”溫心微微莞爾。盡管她的心情極差,但看着冷奕一板一眼的認真模樣,她突然覺得很有趣。楚奕辰怎麽會找這樣的保镖呢,跟他簡直天壤之別。
溫心特意換了身黑色的套裝,頭發上別了支白色的發卡。這樣簡單的打扮卻讓她顯得格外清麗,猶如一朵清新的茉莉花。
經過楚奕辰身邊的時候,她感覺到他的目光追随她很久很久。
她裝作沒看見他,徑直走向自己的辦公室。但她知道,自己對厲國良表現出的尊重和感情,一定是楚奕辰願意看到的。
其實,她為厲國良戴孝并非是單純為了取悅楚奕辰。因為,她心裏對這個神秘的老人也是懷着感激敬愛之情。她自幼喪母,父親又是禽獸不如,從小到大她就在缺失親情的環境裏長大。厲國良對她的厚愛令她動容,盡管她還不清楚他對她的感情究竟緣自何處。
坐在辦公室裏,溫心忍不住發呆。她在想,假如那天她再晚一會兒出門,晚一會兒出現在厲國良的面前,他是否就能簽完那份遺囑?那麽,現在的她生活是否就有了翻天地覆的變化?
可惜,人生沒有假設,已經發生的更不可能改變!不早不遲,她是那麽準确無誤地阻止了厲國良簽那份遺囑,也許只因為她命比紙薄擔不起他的那份厚愛……
“其實,你完全不必遺憾!假如舅舅簽了那份遺囑,現在的你就沒有這麽舒服的日子了!我表兄一定會不惜任何代價宰了你,他不會讓你搶走屬于他的萬泰國際!”
冷不防的,耳邊響起這個聲音,把溫心吓了一跳。
正在沉思的她不由嬌軀一顫,擡起頭,不知什麽時候,楚奕辰竟然進來了并且無聲無息地站到了她的身邊。
此人走路怎麽沒有聲音呢?簡直像賊一般!一抹薄惱浮上她的清眸,她沉着臉觑向他,絲毫都沒有掩飾自己的不高興。
見自己似乎不太受歡迎,好在楚奕辰臉皮向來夠厚,并不介意女子的冷落。他抱起臂膀,若無其事地接道:“我說真的!你得慶幸沒有得到那筆意外橫財,否則,你早晚得意外橫死!”
15你了解她嗎?
溫心怔了怔,她聽得出來楚奕辰的話裏大有玄機。
“厲振宇可不好惹,想從他手裏分走厲家的股權無異于虎口奪食,他不撕了你才怪!”楚奕辰淡淡地提醒道。
注視楚奕辰片刻,溫心問他:“你怕他?”
話語裏有不易察覺的挑釁意味。她一直遺憾,假如當時楚奕辰用點手段簽了那張遺囑,再拿着厲國良的手摁了手印,豈非逐了厲國良的遺願?反正當時只有楚奕辰陪着厲國良,而厲國良的貼身助理也知道他準備簽字的。至于厲國良是簽了字死的,還是死前簽了字,誰能追究?畢竟厲國良彌留之際,寫字不可能像平時那樣流暢,稍有點兒變化也在情理之中,關鍵是有他的指印就行。
但,一念之差,就錯失了厲家的半壁江山。楚奕辰,有時候竟然如此古板不知變通,他的智商真讓她着急。如果換作她,她絕不會跟誰客氣。因為自小到大,就沒有誰跟她客氣過什麽。
“你不必激我!”楚奕辰似乎完全看透了溫心的心思,嘴角彎起一抹淺淡的譏诮:“不屬于我的東西,我從來不會觊觎!”
被他的直白嗆得有點兒讪然,溫心悻悻地道:“我即沒野心也沒那本事去跟你表哥争什麽!罷了,我只感念厲先生厚待于我!非親非故的,他至死都惦記着我,着實讓我感動!”
這始終是一個難解的謎!溫心不知道厲國良對她的厚愛究竟源自何處。
楚奕辰也沒有要替她解答疑問的意思。顯然,他準備結束這個話題,順便來了點新內容:“中午我有應酬,你陪我?”
對于他的應酬,她并不感興趣!再加上因遺囑之事兩人意見相左,她心氣難平,一時間也沒什麽興致陪他去應酬。當即,毫不客氣地拒絕:“對不起,中午我想休息!”
“給你算加班費,薪酬是日工資的兩倍!”他開出誘人條件。
溫心眼珠轉了轉,決定不跟錢過不去。她嫣然一笑,道:“成交!”
見她答應了,他笑得有點兒陰險。
意識到可能又着了他的道,她立刻後知後覺地警惕起來:“去跟什麽人應酬?”
“易淩風!”楚奕辰觑着她,俊朗的笑容裏分明有着一絲促狹和挑釁:“怎麽你不敢見他?你怕他?”
溫心差點兒氣暈過去!這家夥,果然是她前輩子的冤家這輩子的克星,專門跟她做作對來的。隔三差五的,不氣她一氣絕不好過!“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你應該知道他是我的前男友,我現在對他避之唯恐不及!”
“那倒沒關系!”楚奕辰篤定地抿了抿唇,霸氣地道:“有我在,他不敢造次!”
楚奕辰兩次帶溫心去應酬,他都沒有讓她特別的打扮或者換衣服。似乎,他對她便裝素顏的樣子很滿意,覺得這樣的她去哪裏都不會給他丢面子!
溫心同樣很滿意,她今天專程為給厲國良戴孝的穿着打扮真得很适合專門見易淩風。
知道易淩風突然約見楚奕辰肯定是沖着她來的!來者不善,她已經做好了應戰的準備。
楚奕辰帶着溫心走進了某高檔商務會所的專用包廂裏,見易淩風已經坐在那裏。他并沒有帶女伴,顯然也沒料到楚奕辰會帶女伴,更沒想到他竟然帶了溫心來。
易淩風俊臉頓時陰沉下去,他一手撐着桌子,慢慢地站起身,睇向楚奕辰和溫心的目光好像兩把冷嗖嗖的冰刀。
他約楚奕辰前來就是商談處理溫心的事情,而對方卻帶了溫心雙雙對對地出現在他的面前,這擺明是故意跟他作對!想到這裏,他不由危險地眯了眯黑眸。
“易少,久等了!”楚奕辰一臉的無辜,看起來似乎絲毫都不知曉這其中的波濤暗湧。他拉起溫心的纖手,若無其事地介紹道:“這是我的女朋友溫心!”
易淩風眯起的眸子又緩緩睜開,幾乎被他給氣炸肺。很好,此人裝傻的功力的确不容小觑。他冷笑一聲,開火了:“唔?你的女朋友!”
語氣的火藥味很濃,毫不掩飾他的不悅。他想讓他趕緊把溫心趕走,這小子半分都不給他面子,竟然還把人以女朋友的身份帶到他面前,這在他看來簡直是赤裸裸的挑畔。
楚奕辰挑了挑俊眉,再次申明:“是我女朋友!”
“哈,”易淩風徹底怒了,看來中午這頓飯是吃不成了,對方根本就是故意找茬來的。“你可知道她是什麽人?”
相較于易淩風的盛氣淩人,楚奕辰則顯得紳士而溫和,他似乎奇怪易淩風的聽力有問題,就好心地重複道:“她叫溫心,是我女朋友!”
“她是我易淩風玩膩了甩掉的女人,沒想到楚少這麽喜歡吃別人啃剩的骨頭!”氣極了的易淩風失去所有風度,怒沖沖地捅破了這層窗戶紙。
楚奕辰黑眸微眯,一道不易察覺的冷芒劃過。
這次,不等楚奕辰開口,溫心先說話了。她沒看易淩風,只是對楚奕辰解釋道:“我跟易少以前有過一段,不過後來他看上了你們楚家的千金小姐楚芊芊,我和他分手了!事情就是這樣!”
相信,就算她不解釋,她的事情楚奕辰也應該一清二楚的。不過,這種場合需要她表明一種态度,跟易淩風徹底決裂的态度。
“戀愛嘛,分分合合很正常!”楚奕辰不以為然,笑着安慰溫心:“沒關系,我不介意!再說,你不經歷幾個人渣怎麽能明白我的好!”說着,還促狹的對她擠了擠眼睛。
這話直接把易淩風劃入“人渣”行列,來對比襯托他楚奕辰的“好”。盡管心事重重,又是這樣火藥味十足的場合,溫心仍有些忍俊不禁。
不知從何時起,她總能被他氣到發笑。
這家夥嘴巴一向歹毒,無理狡三理,得理更不讓人!她早就領教過了!不過,看他四兩撥千金地對付易淩風,還是讓她不禁莞爾。
兩人的言談神情在易淩風看來無異是對他的挑畔和輕蔑,他俊臉幾乎黑透,眸子中迸射出駭人的銳利鋒芒。不過,他仍然壓制着心裏的翻騰的怒火,沒有當場發作。
楚奕辰看似嬉笑随意,其實早就捏住了易淩風的要害。因為易淩風跟楚芊芊是一對,假如他為了溫心跟楚奕辰當場翻臉,傳出去對他有百害無一利。
但是看着溫心和楚奕辰眉目傳情的樣子,易淩風就氣到不行。這個女人,膽子果然越來越大了!她既然總是學不乖,他就該教她明白,跟他作對都會有什麽樣的下場。
發出一聲不屑的哂笑,易淩風冷冷地道:“你知道她是什麽人?為什麽被我強制流産?楚少還不清楚這其中的真正原因吧!”
16她是你嫂子!
“你知道她是什麽人?為什麽被我強制流産?楚少還不清楚這其中的真正原因吧!”
聽到這句話,楚奕辰原本儒雅的笑意頓時僵住,突然,他俊目裏寒芒暴閃,颀長的健軀如蛟龍般矯捷,突然一拳狠狠地擊向易淩風。
“呃,”猝不及防,易淩風被他打了個下着,悶哼一聲,下巴仰起,整個人踉跄後退數步。
溫心一怔,她從沒有想過楚奕辰會為了她跟易淩風動手!真的,從沒有想過!這,真得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挨了一記拳頭,易淩風也不是好惹的,當即就反撲上來,跟楚奕辰打成一團。
兩人身手旗鼓相當,一時間難分分解。旁邊易淩風的幾個保镖見主子吃了虧,就躍躍欲試想來個群起攻之。
溫心冷笑一聲,道:“以多欺少,算什麽本事?”
正在跟楚奕辰打架的易淩風聽到溫心幫着楚奕辰說話,不由更加惱怒,側目瞪向她:“今天我就以多欺少,怎麽着……呃……”
由于分神跟溫心講話,他又挨了楚奕辰一記拳頭。
“就你會以多欺少?”楚奕辰不屑地哂笑一聲,打了個響亮的呼哨,只見包廂的房門被粗暴地撞開,呼啦啦湧進來一大幫子黑衣壯漢,個個擄起袖子,露出毛茸茸的胳膊,摩拳擦掌,擺明了一言不合就動手。
溫心瞠目,實在想不到楚奕辰來這裏之前是做足了準備的。早就料到可能跟易淩風當場鬧掰,所以早就準備好了助戰的人手。這家夥……看着溫文爾雅,實則陰險又腹黑!
楚奕辰帶來的人是易淩風的兩倍,而易淩風已經挨了楚奕辰兩記拳頭,怎麽看,都是楚奕辰占了上風。
打了半個多小時,仍然沒有分出勝負,不過兩人都挂了彩。楚奕辰的嘴角青了一塊,易淩風更慘,挨了兩拳頭,下巴和顴骨部位紅腫起來,估計一個多星期都不能見人。
“聽說還是特種兵部隊訓練過的,也不過爾爾!”楚奕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