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一整個宇宙換一顆紅豆（02）

兩個從未約過會，談過戀愛的人，最終做了一份約會指南，網上說的那些約會聖地，他們都寫進了計劃裏，比如一起去游樂園，去水族館，去坐摩天輪，去看場電影，等等等等。

那洋洋灑灑的約會計劃，他們花了四天的時間，全都嘗試了一遍。直到要到這個時候陳洛寧才意識到，時光荏苒歲月匆匆，她遇見他時還是十七八歲的少女，到如今已經三十多歲了。

“接下去，還想做什麽呢？”陳洛寧回頭看向謝舒，她其實是明白的，明白他為何會忽然要跟約她約會，這或許是他與她最後的時光了。

“約會要做的都做完了，我們随便走走吧。”謝舒看着陳洛寧的臉，緩緩地說。

陳洛寧點了點頭。，謝舒牽着陳洛寧的手，安安靜靜地走在大街上，濃密的枝丫桠遮蓋住頭頂的天空，黃昏的霞色，自枝丫桠間透出來，說不出的瑰麗。

“從火星上看太陽，是藍色的。”這幾天，誰都沒有提及這個話題，但遲早都要提及的，陳洛寧仰頭看着天空，“其實我也想去看一看的。”

“我會拍了照片，傳給你看。”謝舒淡笑着說，“記得要保持開機。”

“好，如果火星上也有信號。”陳洛寧說。

明天就要回基地了，今天已經是假期的最後一天。回到基地之後，謝舒就要參加訓練，以适應在太空中生活，在火星上行走。

誰都沒有提出要回去，就這麽手牽着手，漫無目的地往前走，就像是可以一直走到海枯石爛一樣。

天空早就黑了下去，霓虹燈閃爍不停，街上的行人已經非常稀少。

“找個地方買瓶水吧，有點渴了。”陳洛寧說着，轉頭看向身側的商鋪，這時候街上很多店鋪都已經關了門。

不知不覺間，他們拐進了這條老街上來了。

“前面有家雜貨鋪還開着。”謝舒指着不遠處，一個小小的店面說。

橙黃色的燈光透出來，在深夜，有種說不出的吸引力。

走得近了，便看到雜貨鋪的門牌上寫着鳳凰街37號。

“想買點什麽？”有人用略帶微笑的語氣詢問。

陳洛寧和謝舒同時朝聲音的來源處看過去。

那裏站了兩個人，說話的是個非常漂亮的女人，她穿着高開叉的大紅色旗袍，一手抱着一只三花貓，另一只手裏捏着一杆水煙。

站在她身側的，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他眉目清秀，身材欣長，穿着一套民國時期的學生制服，頭上戴着一頂郵差帽。

時光仿佛在身側飛快地往回走了一百年，就像現在不是2015年，而是1915年。

“想買點什麽？”老板娘又問了一遍，她眼中并沒有不耐煩，甚至還隐隐約約含着一絲微笑。

“這是什麽地方？”陳洛寧環視了一圈，明明是個很小的店，可奇怪的是，裏面的貨物卻非常多，從柴米油鹽醬醋茶，到珠寶首飾衣服，應有盡有。

很多，卻并不讓人覺得擁擠。

“如你所見，雜貨鋪。”老板娘的視線落在了櫃臺上，她有些詫異，她同站在她身側的少年說了一聲：，“君生，把那個取出來。”

少年原來少年叫君生，。謝舒看着那個少年，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那個少年有些眼熟，仿佛是在什麽地方見過他。

君生打開櫃臺，從裏面拿出了一個只巴掌大的盒子，老板娘将貓放下，她的煙鬥也遞給了君生，她打開盒子，裏面是一枚只戒指。

“想買的是這個啊。”老板娘似笑非笑地看着謝舒和陳洛寧，“只不過，這枚只戒指很貴。”

“我只是想買瓶水的。”陳洛寧從踏進這間雜貨鋪開始來時，陳洛寧就覺得這裏很奇怪。

“但你真正想買的是這個吧。”老板娘嘴邊的笑意越發濃了幾分，“死去才是永恒，鑽石，是死去的星星。”

“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陳洛寧的眉頭皺了起來。

“人生雜貨鋪。”這次說話的不是老板娘，而是君生，他面帶笑容，十分的爾雅溫潤，“人活着，總會有一些想要卻得不到的東西，一旦有了這樣的期盼，那樣東西就會出現在這裏，而無論你在地球的哪個角落，都會到這裏來的。”

陳洛寧是天文學家，她信奉科學，并不相信君生的話。

“那如果我想要買這枚戒指，需要付出多少錢？”謝舒問，“你說戒指很貴，那到底有多貴？”

“和生命一樣貴重。”老板娘說着，将盒子合阖上，然後她伸手，将戒指遞給了謝舒。

“這麽說，我得用我的命，才能買到這個戒指？”謝舒随口問了一句。

“你活着，才能買到戒指。”老板娘笑了起來，“死了，當然就買不到了。活着，就是最珍貴的事，不是嗎？”

“我們走吧，看樣子這裏沒有喝的。”在陳洛寧眼裏，老板娘已經和神棍畫上了等號，她沒有再看老板娘和那個叫君生的少年，她一把拉住謝舒就走出了雜貨鋪。

“想不到現在竟然還有這樣的店。”陳洛寧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雜貨鋪的門牌在夜色裏，閃着冷清的光輝。

雜貨鋪裏，三花貓圍着君生轉了好幾圈：，“老板娘，君生越來越有店夥計的氣質了，說話的語氣都和你有點像了。”

老板娘伸手替君生理了理衣領，将有些皺的衣襟抹平：，“畢竟按照外面的世界來看，他在這裏也好幾年了。”

三花貓怔住了：，“對哦，時間過得的好快啊，。可是為什麽我覺得才過了一小會兒？”

“因為在雜貨鋪裏面，是沒有時間這個概念的。”老板娘淡淡地說。

“唔。”三花貓安靜了下來，它蹲在櫃臺上，沒有再說話。

雜貨鋪裏有很多東西都是亘古不變的，比如這個古董般陳舊的雜貨鋪，雜貨鋪裏慈悲又無情的老板娘。當然，現在多了一只三花貓，一個戴帶郵差帽的清秀少年。

再過幾年，他們的存在也會成為一種一成不變，時間将一些東西沉澱在這裏，然後永遠地被遺忘。

三花貓有點明白，為什麽老板娘會選擇君生來當夥計。

只有時間停止了的人，才不會覺得這種一成不變是種煎熬吧。

“貓，我要出一趟遠門，可能要過幾天才能回來。”老板娘回頭看着三花貓，“麻煩你和君生留下來看店了，關于店裏的事，我已經事無巨細地都和君生說了，他會知道怎麽做的。”

“你要去哪裏？”三花貓問，“既然有君生就可以了，那我也要和你一起去。”

“我要去的地方，不能帶你去。我會盡量早點回來的。”老板娘緩緩地說。

“那你什麽時候出發？”

“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