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整個宇宙換一顆紅豆（03）

黎明即将到來，謝舒輕輕地推開了家門，他是确定陳洛寧睡着了才出的門。

他想再去一次那個雜貨鋪，雖然陳洛寧和他說了一路，那家古怪的店一定是騙子開的，但不知道為什麽，謝舒卻并不這樣覺得。

昨晚上，他和陳洛寧回來之後，陳洛寧就接到了一個電話，那是基地打來的。

原本和謝舒一起參加項目的一個天文學家，在回家看望家人的時候，遭遇了車禍，現在還躺在醫院裏，恐怕要截肢。

少了一個人，自然就要再加一個人，而再次加進去的人，是陳洛寧。

謝舒覺得很不安，老板娘的話讓他非常在意。老板娘說，活着就是最珍貴的事，得不到才珍貴，所以他有一種很不祥不詳的預感。

他必須要再去一趟雜貨鋪，那裏有某種東西在呼喚着他，等待着他。

鳳凰街37號，并不難找。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謝舒抵達了他的目的地。

雜貨鋪的燈仍然亮着，只不過老板娘已經不知去向，只有那個叫作做君生的少年還在。

他坐在搖椅上，手裏捧着一本書在看，見到謝舒進來，他一點意外都沒有，仿佛他早就知道他會回來。

他将那個只巴掌大的盒子拿出來放在櫃臺上，他說：“老板娘出遠門了，她跟我說，如果你來了，就把這個交給你。”

謝舒拿起盒子，打開來，裏面卻不是戒指，而是一顆很奇怪的玻璃彈珠。

他拿起彈珠湊近看，小小的彈珠裏，卻像是藏了一個宇宙在其中。

“這是什麽？”謝逢問。

“是活着。”君生放下書本，他轉身從身後的貨架上，又拿出了一個只盒子放在謝舒面前，“這個，是戒指。”

“活着？”謝舒不太能理解，“老板娘說，活着才能買到戒指，難道是指這個？”

“對。”君生點了下頭，“老板娘說，戒指和活着，你可以帶走其中一樣。”

若是陳洛寧沒有加入這個項目，謝舒一定選擇帶走“活着”，然後他安全活回來之後，再來買走那枚戒指，向和陳洛寧求婚，然後好好在一起，好好對她說一聲我愛你。

謝舒喜歡陳洛寧，确切來說，他愛陳洛寧。

從他在圖書館下，仰起頭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愛她。

因為愛她，所以愛上了這片星空，他原本想，大學畢業之後，就告訴陳洛寧他愛她。可是那時候，他被選中參與火星計劃。

是的，早在那時候他就知道自己要去火星，所以這些年來，他不敢告訴她，他愛她。

害怕他說了，她有了期待，他一去不回死在那片遙遠的星空，剩她一個人，要怎麽辦才好。

初晨的第一抹陽光照在謝舒的臉上，他站在家門口望着太陽，看上去溫柔無比的太陽，靠近了卻能讓人在頃刻間變成一團氣體。

謝舒和陳洛寧吃過了早飯後，乘車去了機場，在這之前，謝舒和弟弟交代了很多話，讓他好好照顧爸媽，他沒有隐瞞他要做的事。

回到基地之後，陳洛寧和謝舒一起去訓練。

“我以為，你一定會阻止我加入這個項目。”陳洛寧穿着太空服，聲音是通過耳麥傳給謝舒的。

“我的阻止毫無意義不是嗎？既然這樣，那就一起去火星吧。”謝舒的語氣裏帶着笑意，“這下好了，不用擔心火星沒有信號，不能給你看藍色的日出了。”

參加一個有去無回的科研項目，陳洛寧卻并不覺得害怕，相反她充滿了期待，她想她這輩子，果然是要和謝舒牽着手一起走的。這個世界上，她已經沒有了牽挂的人，她最愛的星空與男人，就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

和他一起，死在星空之上，這對她來說，或許是生命中最浪漫的事。

訓練一共持續了三個月，7月開始的第一天，陳洛寧和謝舒被一輛車載去和那個項目的其他人彙合。

換上太空服，去到真正的飛船裏，謝舒一直握着她的手，她覺得特別安心。

無論前方要面對什麽，但只要他在身邊，陳洛寧就覺得她可以去面對。

飛船進入太空，星光照在窗戶上，陳洛寧透過飛船的窗戶，看着這片浩瀚宇宙。

陳洛寧知道，這個時候的地球上，一定有無數道目光都聚集在這艘飛船上，這是有史以來，人類第一次去往火星，倘若他們能夠活着抵達火星，那麽他們将成為第一批登上火星的人。

一路風平浪靜，就在所有人都開始覺得沒有危險時，一場太陽風暴來得的毫無預兆。

強大的電磁波摧毀了飛船上的通訊儀器，地球與飛船的聯系被切斷了。一陣劇烈的颠簸之後，飛船終于趨于平靜，好在船身沒有遭到毀滅性的破壞。

“害怕嗎？”謝舒輕聲問陳洛寧。

陳洛寧握緊了謝舒的手，她搖了搖頭，她是抱着與他同死的決心來到這裏的，沒有什麽比死更可怕，所以就算現在這艘飛船已經迷失在了星空中，永遠都無法再和地球取得聯系，她也不會覺得害怕。

“再過幾分鐘，我們就要降落在火星上了。”飛船裏傳來船長的聲音。

“能和你一起看一次火星上的日出與日落，這就足夠了。”陳洛寧笑了起來。

謝舒的眼眸又黑又沉，都說眼眸深邃的人重情，謝舒，在你心裏，我是什麽樣的存在呢？

飛船降落在火星的一個峽谷邊上，陳洛寧從飛船裏爬出來，其他人緊随其後。，她帶了勘察器，雖然無法和地球取得聯系，但他們還是有機會回到地球的。

“太陽，果然是藍色的。”謝舒站在陳洛寧的身邊，他望着天上的太陽，喃喃說了一聲，“洛寧，我們離太空，只隔了一層太空服。”

“是啊，人在宇宙面前，連一粒塵埃都比不上。”陳洛寧與他并肩看着天空，“每個人都是死去的星星，其實那個老板娘說得的沒有錯，死亡才是永恒，所以商人才會用永恒的愛來包裝鑽石。”

“你我皆塵埃。”謝舒淡淡地說，“有可能我和你，來自同一顆星球爆炸的微粒。”

“是啊，這樣想想，還真是浪漫。”陳洛寧說，“像木星守護地球，像月光吸引潮汐。你說在将來，有沒有可能男人向女人求婚，不是用那麽小的鑽戒，而是用宇宙裏的鑽石星球來求婚？”

“說不定的。”謝舒忽然笑了起來，“如果我們死在這片星空，我的靈魂沒有熄滅，我一定會為你找到一顆鑽石星球，然後用那樣大的鑽石向你求婚。”

陳洛寧心中微微一顫，是一種絕望的甜蜜：，“好啊，這可是你說的。”

火星上的勘察出乎意料地的順利，火星上的的确确存在液态水，只是火星上的生态環境極其糟糕，在當采集了項目需要的數據之後，陳洛寧他們重新回到了飛船中。

飛船要返航，卻因為無法和地球取得聯系而困難重重，飛船上的通訊儀器全部被毀掉了，只有航空服裏的耳麥能夠進行交談。

飛船在太空中行駛了很多天，火星由大變小，最後成為了一個小亮點，但讓人不安的是，地球始終沒有進入視線。正當所有人意識到他們的行駛方向有錯誤時，一場宇宙風暴悄然來襲。

與來時的太陽風暴不一樣，這場宇宙風暴來得的異常殘暴，太空中的碎石轟隆隆地敲打着船身，飛船裏都是儀器失靈的警報聲。

很多人都在驚叫，雖然知道這可能是一次有來無回的單向旅程，可是真正面對死亡，誰能夠做到真正的淡定從容？

陳洛寧的手心裏出了很多汗，她随着飛船的晃動而晃動，終于飛船無法再抵擋這樣密集的撞擊，飛船的艙門飛了出去。，陳洛寧靠近艙門，她直接掉出了飛船，飄了出去，那一瞬間，謝舒的瞳孔劇烈收縮着，他用力一腳蹬在飛船上，利用因為沖力朝着陳洛寧撲去。

他揪住了她的手，随着她一起被卷入了亂石的漩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