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賀南星把那筆獎金分成了三份。
一份當做學費還給許文娟和展開平, 一份留作生活費，救急的時候可以派上用場。另一份她想捐給王盛，好讓他湊夠錢給他媽媽做手術。
許是因為自己已經失去了母親的原因, 所以那天晚上在飯店裏, 她看見王盛哭到不能自已的模樣，心裏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雖然這點錢在高昂的手術費面前，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但至少她盡到了一點綿薄之力，總比什麽都不做要強。
意料之內。
許文娟說什麽都不願意收下那八千塊錢的學費，區區八千塊，花在哪裏不是花？對他們家根本産生不了半點壓力。
不過在賀南星的堅持下，最後，她還是把錢給收下了。
孩子有孩子的驕傲。
許文娟知道, 賀南星之所以這麽堅持要把學費還給他們, 大概率是因為自己女兒平日裏的冷嘲熱諷, 傷到了她的自尊心。
展笑是獨生女, 從小到大自私慣了，不懂得分享。
所以從一開始她就沒指望，兩人能像親姐妹一樣好好相處, 但怎麽也沒想到，現在在展笑心裏, 賀南星都快成仇人般的存在了。
真是叫人傷透了腦筋。
賀南星也沒再問展笑的事情。前兩天在飯桌上，展開平接到了他姐姐，也就是展笑姑媽的電話，說展笑去她那裏住了。
電話那頭不知道還說了些什麽，展開平一直在解釋。說他們肯定把一碗水給端平了，讓對方別聽展笑瞎說, 她就是唯恐天下不亂。
願意在那邊住，就讓她先在那住一段時間吧。
新的一周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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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愈發寒冷，地面上的水都結成了冰。
草地上白茫茫一層霜，遠遠看着就像剛下的雪一樣。
賀南星揣着兩千塊錢到學校，考慮到男生愛面子的問題，便把王盛單獨叫到外面，想把錢給他。
誰知王盛也是很幹脆的拒絕了。
展家不缺錢，許文娟拒絕可以理解，但是人命關天，王盛不想救他媽媽了嗎？
這一點賀南星理解不了，“為什麽？大病拖不得，是必須盡快做手術的。”
林洋和歐楊一鳴過來了。
王盛往旁邊移了兩步，給他們讓路，然後撓了撓頭說：“班長，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我媽的手術費已經湊齊了，手術都安排上了，就在後天。”
說到這筆手術費，還挺玄幻的。
那天晚上吃完飯回去，大半夜的，他手機上突然收到了一筆二十萬塊的轉賬。
說是借給他的手術費，先拿去救命，什麽時候有錢了什麽時候再還，不收取一分錢的利息。
當時他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怎麽可能會有這麽好的事情，于是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結果事實證明，好事就是降臨到他身上了。
知道他媽急需錢做手術，而且還能一下拿出這麽大一筆的人。
王盛的腦子裏除了彭超，再想不到第二個人。結果第二天到學校，他去辦公室找彭超道謝的時候，彭超卻說那筆錢不是他轉的。
在手機支付軟件上給那頭發消息，也從來沒得到過任何回複。
所以至今，他都不知道那位活雷鋒到底是誰。
歐楊一鳴把書包甩在桌子上，椅子往後踢了踢，坐下問林洋：“剛才賀南星是在給王盛錢？”
“捐給他的手術費吧。”林洋說。
剛才好像隐約聽見王盛說什麽，手術費已經湊齊了之類的。
大概就是這事兒。
歐楊一鳴朝門口看一眼，賀南星和王盛一前一後地走了進來。
他低聲問：“她還不知道湛哥一下子借出去二十萬？”
二十萬，對普通家庭來說是筆不小的數目，但對程湛來說，不過是少買塊手表的事情。
林洋猜測：“我想不僅她不知道，王盛到現在估計也還不知道，借錢給他的人到底是誰。”
程湛這個人雖然看着難接近，不好相處，但是一顆心卻比誰都柔軟，比誰都善良。
不僅如此，仗義低調的行事作風也是他所欣賞的。
這也是為什麽，他們三個都會心甘情願叫一聲湛哥的原因。
班上的人陸陸續續都過來了，歐楊一鳴看看手機上的時間，再看看旁邊空着的座位。
又問：“老何被湛哥叫去幹什麽了？還沒來。”
“不知道。”
賀南星坐在位子上算了算，不禁在心裏感慨。時間過得可真快，轉眼間，一學期都已經過半了。
距離期末考試，還有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她得抓緊複習功課，下學期必須一舉考回一班。
她還答應了程爺爺，盡量把程湛也給帶過去。
雖然最近程湛上課認真了不少，每門課作業也都開始自己做了，但畢竟學業荒廢了那麽久，就算是曾經的年級第一，想在這麽短時間內重回巅峰，也是不現實的。
曾經的年級第一……
曾經的程湛是什麽樣子呢？
賀南星沒法想象。
但是曾經的程湛在林佳悅心裏，那光芒萬丈的形象，卻從來未曾蒙上過一粒灰塵。
她永遠記得他穿着小西裝，在臺上認真彈奏鋼琴的模樣，像從童話世界裏走出來的小王子。
她也永遠記得他每次考年級第一，面對所有人的誇贊，那謙虛又透着點兒小驕傲的表情。
曾經的程湛，就是現在的江離。
可現在的江離，卻不可能成為曾經的程湛。
林佳悅越想越覺得頭痛的厲害。
她已經很努力了，可是程湛始終不願意多看她一眼。本來以為上次作文大賽能拿到一等獎，多多少少可以得到一些來自他的關注。
可是最後，風頭卻被賀南星給搶了去。
而且最近論壇上又在搞新的校花評選。
賀南星的票數穩居第一，遠遠把她甩在了後面。
張琳琳從教室正門走進來，樂星雨見她手上拿着本東西，忙問：“琳琳，你手裏拿的是綠芽雜志嗎？”
“嗯。”張琳琳朝自己座位走去。
樂星雨卻郁悶了，“奇怪，你在哪裏買的？我過來的時候去了趟書店，老板說昨天晚上到的貨，今天一大早就被人全給買走了。”
她還想買兩本，支持一下南星呢。
同樣的情況，也發生在了趙家順的身上。
他今天來的很晚，一進門，直接來到賀南星的桌前吐槽道：“好氣啊！今天新一期的綠芽雜志不是出來了嗎？結果我跑遍附近所有書店，居然一本都沒買到。”
哦對。
因為已經提前拿到樣刊，賀南星都把這事兒給忘了。
趙家順又說：
“你猜老板怎麽說的？他們說有個小夥子，一大早就過去把所有的都給買走了。也不知道是誰，簡直有病，買那麽多當飯吃嗎？”
賀南星眨眨眼睛，也想不通這是什麽操作。
誰沒事會買那麽多雜志啊。
她目光再往門那邊一瞟，傅宣也來了，但是她的手上拿了本綠芽雜志。
趙家順的眼睛一下亮了，忙過來問傅宣：“你怎麽買到綠芽了？在哪裏買的？”
傅宣把手裏的雜志一揚，“這個啊？不是買的。你湛哥的法拉利後備箱裏裝了一堆，正跟你磊哥在校門口免費發放呢。”
趙家順：“……”他來的時候怎麽沒看到？
好吧。
可能是因為進教室前，還在廁所蹲了十分鐘。
賀南星僵在了座位上。
原來趙家順口中那個買走了所有雜志的人，居然是程湛？
怪不得到現在還沒來。
“傅宣。”她扭頭，不可置信地問：“程湛真的在校門口發雜志嗎？”
傅宣點點頭，“對啊。”
随後，她把頭往前探了探，笑眯眯地又說了句：“哎，湛哥對你是真愛啊，這麽做肯定是為了你。”
賀南星輕咬一下唇。
是不是真愛她不知道，但他的确瘋了，這是可以确定的。
賀南星一口氣跑到校門口，程湛正雙手環胸靠在車頭站着。
風輕輕吹過，他額前的頭發變得有些淩亂，雙目直視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東西。
何東磊和戴康偉在後備箱處負責幫忙發放雜志。
“來，這位同學，新一期的綠芽雜志免費送。”
路過的每一個學生，幾乎都會停住腳步接下那本雜志。
畢竟不用自己花錢買，不要白不要。
綠芽雜志本就是學生讀物，裏面的文章還是挺有質量的。
“程湛。”
賀南星來到面前，程湛聽到聲音，一驚，回過了神。
他笑笑，“你怎麽來了？”
見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賀南星覺得有點尴尬。
雖然她确實想讓自己的文章，被更多人看到，但這種宣傳方式，未免太高調了。
她把程湛拉到一邊，軟糯的語氣帶着一絲責怪，“你在幹什麽呢？多丢人啊。”
“效仿你幫江離拉票呗。”
程湛說這話的時候，字裏行間都是醋意，但是下一秒，笑容就在臉上漾開了。
他伸手，寵溺地揉揉她的頭發，“丢什麽人啊，又不是什麽見不得光的騷操作。我錢多得花不完，日行一善，請大家看雜志不行？”
雖然一本雜志要不了幾塊錢，但不見的每個人都會去買。
他這麽做，完全是因為論壇那個新的校花評選貼。
下面不少人在酸，賀南星不過空有一副好皮囊，都進四班了，拿什麽跟林佳悅比？
決賽那天，直播時的表現也沒有林佳悅好，不懂為什麽能拿第一。
程湛猜說這些話的，估計大部分都是女生，所以他特意讓何東磊他們多給女生們發一點。
既然她們不懂，那他就讓她們懂。
他要讓所有檸檬精都看到賀南星的文采，她并不是空有一副好皮囊，她的作文寫得确實沒話說。
賀南星聽着這話，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見不得光的騷操作，這是在內涵她和樂星雨上次幫江離拉票？
“我……”
“對了，有個消息要告訴你。”程湛掏出手機，翻了張圖片出來。
賀南星湊上去看看，是張宣傳海報，國家音樂臺舉辦的青少年才藝大賽，十二月一號開始報名。
評委之一就是劉冉。
程湛又把手機給收了起來，“你不是想見劉冉嗎？可以考慮參加一下，不僅能見到，還能說上話。這個願望，還是很容易實現的。”
雖然本應有更簡單的辦法，但是很抱歉，他實在是能力不足。
不過只要是她的願望，他就一定會盡最大努力，去幫她完成。
“經費什麽的不用擔心，有我。”
程湛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像經久不息的撞鐘聲，在賀南星的耳朵裏飄然回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