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比賽日過後的第二天是周一，離聯賽第二輪比賽還有整整一周的時間，所以這天全隊被放假了。
當然，這也只是因為現在只是聯賽剛開幕，等到葡萄牙杯和葡聯杯開始後，他們就沒這麽輕松，到時一周雙賽也是常有的，不過因為葡萄牙各級聯賽的隊伍并不算多，比起歐洲區如英超西甲意甲等等聯賽來說，葡甲比賽相對是算少的。
六點就起床的加馬先去跑步再做了會晨訓，這後回到俱樂部餐廳要了份免費的營養早餐吃飽，他決定找工作人員要一份租房資料看看，是不是找到一個便宜點的出租房——這些足球興盛的國家不少球迷都願意把自己想出租的房子租給自家球員，有時還會願意接收一些外來球員借住自家——只是他需要找一個有兩個卧室的并且離俱樂部不要太遠的出租房，這樣的話可選擇的可能會少一些。
翻看了從俱樂部工作人員那裏要來的租房資料，加馬苦惱的撓了撓頭。
太大的租不起，太小的不方便，有幾個合适的不是太遠就是價錢太高，目前他有些負擔不起，他的錢還需要投資在自己增加的格外身體訓練上，如果在租房上費用增加，怎麽算都不夠用的。
“加馬！”
聽到有人叫着他的名字，加馬奇怪的擡頭。
那頭，似乎球隊宿舍的管理員在喊他。
加馬把手上的資料疊起來裝進口袋，從訓練場邊休息處起身，走向那邊。
“加馬，有個人找你。”
“找我？”
加馬很是奇怪。
在這裏三個月，除了球隊內部工作人員及隊友外，從來沒有外人找過他。
“是啊，他說他是你的經紀人。”
“啊？”
青年瞪大了眼。
經紀人？加馬的經紀人！
三個月沒有任何音信的經紀人突然出現，在他昨晚表現出色之後？
心裏冷笑一聲，加馬點頭，“知道了，謝謝，我過去看看。”
“快去吧！”
50來歲年紀大小的管理員大叔咧嘴笑笑。
到來宿舍大門口不遠處站下，加馬站在拐角處打量着門口的那個男人——看年紀差不多在40歲上下，黑發鷹勾鼻留着一圈胡子身材微胖個頭在1.75米上下，上身穿着隐紋白襯衫下面是條灰色亞麻褲，腳下卻踩着一雙露指寬帶涼鞋，怎麽看都有點不諧調的感覺。
加馬的腦海裏浮現出這個男人之前的打扮：花襯衫大短褲，鼻上架個墨鏡無所事事的街頭閑逛，他随意的翻看到街頭報紙，驚訝的發現報紙上有他的報道，盡管不多但還是介紹的很清楚，然後這個男人突然想到這個青年應該是他簽下的球員……
想到這裏，加馬低聲的笑了起來。
眯起眼，青年想了想這才邁開步子走了過去。
看到走過來的青年，那個男人的眼眸裏露出了驚異的神色。
“上帝啊，希科，你真是大變樣了。”
希科？
青年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希科’這個稱號應該是加馬的昵稱，瓊娜也這樣叫過他。
“你是？”
打定主意不想認帳的青年眨眨眼，一臉認真的問道。
“？”男人愣了愣後用一種誇張的表情對着加馬，他張開雙臂，“噢，夥計，你怎麽可能這樣，我可是阿戈什蒂紐
（Agostinho），你最最親愛的阿戈什蒂紐，最好的搭擋。”
看着他浮誇的表演，青年面無表情，“我不認識你。”
阿戈什蒂紐，呵呵，中文的意思為“敬重”，可我看你這樣的人全身上下哪一點都看不出來值得我敬重。
帶着顫音的表演在青年毫不欣賞的冷眼下，男子有些讪讪的笑了笑，“聽說你受傷後什麽都不記得了。”
“是啊，我只是受傷後有些事不記得了。”
加馬冷笑。
他在加馬手機通訊錄見過這個名字，原來這個男人就是加馬的經紀人。
為了了解加馬的交友情況，他把加馬手機通訊錄上所有的名字都仔細翻撿過，這個名字在沒删掉的通話記錄上的最後記錄是在半年前，也就是說加馬的這位經紀人到現在差不多有八個月都沒有和加馬聯系過。
一個一點責任都沒盡過的經紀人，呵呵，如果不是昨天他在比賽裏的表現獲得稱贊，估計這個經紀人依然還是不會出現的吧！
“噢噢，夥計，我的小夥子，難道在這樣的天氣裏你不應該找個地方和我好好聊聊麽？”
阿戈什蒂紐攤開手，又看看上空。
今天是個大晴天，一大早太陽就已經有些燒的灼熱，也難怪他這樣叫喊。
青年頓了頓，“就在這裏說吧！”
“噢噢，你怎麽可以這樣，我們可是多年搭擋，你不能這麽對我～～”
阿戈什蒂紐誇張的瞪大眼。
粗俗又浮誇的表演又來了，看着這樣的他青年忍不住想笑只能無聲的嘆口氣，青年聳聳肩，“我沒錢。”
“上帝啊我親愛的希科，你的親愛的夥計我不會不請你喝一杯咖啡的，你不要這麽想我。”
“那好吧！”
加馬走過去，随意的看了眼四周，一指前面的一個露天卡座，“就那裏吧！”
說罷他率先走了過去。
“噢我親愛的希科，你現在真是變了好多，”阿戈什蒂紐跟在他後面，嘴裏還疊疊不休的含叨着，“你要知道我的夥計，我可是個好家夥，你的好夥計，我的工作那麽多&**&%*……”
聽着他巴拉巴拉的羅嗦，加馬走到那個一大早就擺好露天卡座的小店，“我要一杯黑咖啡，你呢？”
“來杯卡布奇諾。”
阿戈什蒂紐打了個響指。
青年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的又看了眼他已經有些凸起的肚子，“你還要點別的麽？”
發現了青年的視線，阿戈什蒂紐拍拍肚子，“我現在需要享受生活，我的希科小夥子，你要知道老阿戈什蒂紐已經苦過了，他需要美食來滋潤他的肚子。”
雖然這個中年男人給青年的第一印象并不好，但看到他坦誠自己愛享受的回答，青年到也覺得他有些無賴的率直。
“好吧，老阿戈什蒂紐，你來找我有什麽事麽？”
等侍者把咖啡放好走開後，青年問道。
“噢噢我的小希科，你怎麽可以這樣，難道我不能來看看你麽，你要知道……”
“八個月。”
青年打斷了他的詠嘆調。
“什麽？”
阿戈什蒂紐眨巴眨巴他那雙大眼睛，不解的一歪頭。
人胖沒什麽，但長的一臉兇相卻做出這種可愛表情，卻讓人忍不住想揍人。
青年抽抽唇，“之前你有大半年沒有和我聯系過，而我們的經紀人合約在6月30日到期後你也沒有聯系過我，我想你已經不再是我的經紀人了吧！”
在主帥和他說過簽約後，青年仔細檢查了加馬的房間櫃子，他找到了藏在櫃子最裏面的一紙簡單合約，那是一份最簡單的經紀人合同，到期日正如剛才他說的是今年的6月底，也就是加馬的經紀人确實是沒有，合約已經解除了。
“噢我的小希科，你要理解老阿戈什蒂紐的工作，不是沒找你，只是真的沒有什麽工作機會，你要知道你只是個初出道的青年球員，盡管進入了一線隊卻一直沒有出場機會，而你需要的是機會，能表現的機會……”
阿戈什蒂紐開始說起來，他說他不是不關心加馬，而是加馬确實沒有表現出特別出色的地方，沒有機會就沒有別的工作機會，什麽代言廣告什麽的就更不可能等等如何。
青年支着下巴聽着他的念叨，思緒早就飛到了別的地方。
他知道阿戈什蒂紐說的對，象加馬這樣的球員在葡萄牙各級聯賽裏随處可見，能從少年隊一路踢到一線隊的哪個青年球員沒天賦，可是有天賦不代表有機會，沒機會沒表現沒名氣，就沒有格外的工作機會就沒有收入，更何況經紀人還要抽成，青年球員的收入就更低一層，這些都是規則，足壇的潛規則慣例，誰也沒能力反抗。
所以加馬的遭遇也并沒有什麽稀奇，你沒有出彩的機會憑什麽讓經紀人高看你一眼，更別說這些經紀人手裏不知道簽有多少沒名氣的球員，他也只不過是其中一個而已。
加馬能從小海島來到波爾圖，也是被一個球探渡假時偶爾看到挖倔到而送到博阿維斯塔隊，這是加馬少年時代最大的幸運——酗酒的父親說對方不給錢就不準加馬去，要不是加馬的姐姐拼命攔住父親并把自己打工掙到攢下的那一點點錢塞給加馬，讓他趕緊跟着球探大叔走，或許加馬這輩子也如他父親那樣在海島上渾渾糟糟的當個漁民度過一生。
加馬14歲進入博阿維斯塔隊少年隊，15歲就越級進入U16少年隊，之後17歲進入U18隊，18歲進入一線隊，聽起來似乎很不錯的樣子，可惜剛好遇到球隊走下坡隊，沒有經驗的青年始終沒有出場機會。沒有出場機會就沒有表現的機會，沒有名氣就沒有機會，也就沒有機會進入葡萄牙國少隊、國青隊，眼見得就要如大多數年青球員一樣淪為庸庸大衆時，青年來了。
然後是球隊降級，主力球員紛紛轉會，加馬這樣的年青球員終于有了機會。
“希科。”
大概是發現到青年的心不焉，阿戈什蒂紐叫了一聲。
“嗯，什麽？”
“能說說你簽的合同麽？”
能屈能伸的經紀人大叔問。
終于把心神放回到面前的經紀人身上，青年漫不經心的搖搖頭，“我已經簽了。”
這意思是你管不着？
阿戈什蒂紐瞪大眼，“你不怕被騙？”
“我能被騙什麽？”
青年一撇嘴。
在簽新合同時青年除了認真的訓練外還沒能在比賽中表現出什麽特別的地方，這樣的球員值得俱樂部騙？
更何況以加馬的情況，當時反而是俱樂部挽救了他，比之前拿的青年球員合同不但入高出不少，而且合同一簽後還給了他三千歐元的簽字費，據青年打聽其他象加馬這樣的從自家青訓上來的球員可沒有給簽字費。
君以國士待我，我必将以國士報之！
主帥真心待之，無論如何吾必以真心還之！
撥拉一下杯中小勺，青年唇角揚起一抹笑意，“阿戈什蒂紐，你現在不是我的經紀人。”
“不想和我續約？”
阿戈什蒂紐握起杯子喝了口咖啡，臉上的笑意依然濃濃。
這個男人并不蠢，而且……青年的指尖在杯壁上來回磨搓，“如果續約，我能有什麽優惠？”
對面的阿戈什蒂紐笑眯着眼，“你可以提。”
青年眉眼一彎，“是麽？”
做為經歷過南美足壇也關注過歐洲足球還經歷過國足黑暗之後又在社會摸趴打滾過的人，他可不是什麽純潔白蓮花，他當然知道能在葡萄牙當足球經紀人的人，可都不是什麽幹淨人，他們游走在法律邊緣，在黑白兩邊做着黑心生意，如加馬這樣的小球員，随時都有可能被整到毫無出頭機會，甚至威脅到安全。
想出頭，就得先忍下這些水面下的規矩。
“目前我需要在球隊有機會，你知道的。”
青年說。
“是的，這是當然。”
阿戈什蒂紐微笑。
“我最少需要兩年，我需要比賽，我需要場上經驗。”
“當然！”
阿戈什蒂紐嘴裏附合着，眼眸裏閃過精光。
他旗下的這個小夥子似乎漲進不少，腦子也聰明了不少，不好糊弄了。
“我還想把瓊娜接出來。”
看上去阿戈什蒂紐想投資他了，那麽他自然可以漫天要價，就看對方怎麽就地還價。
“瓊娜？噢當然，你親愛的姐姐，可愛又受人尊敬的女士，當然當然，沒問題。”
盤算了一下加馬提出的要求，其實并不難做，也沒多少太多的花費，但只是他能踢出來，就有大把的錢進帳。
和一個聰明人談判，就是比和那些沒腦子的球員談判來得爽快。
阿戈什蒂紐笑眯眯啊笑眯眯。
青年也笑啊笑啊笑彎了唇。
“那我們簽三年合同。”
“不，兩年。”
青年和阿戈什蒂紐對視着。
“噢噢，我親愛的小希科，這樣可不好。”
“我親愛的老阿戈什蒂紐，我給你優先權。”
“優先權？”
“是的，”青年眨眨眼，“合作愉快的搭擋自然有優先權。”
這個腦瓜開竅的臭小子，阿戈什蒂紐咧嘴，“我們自然會合作愉快的，只是……”
“我親愛的瓊娜來到這裏後需要一個工作機會。”
青年這樣回答。
他的話讓阿戈什蒂紐同樣眨了眨眼，媽D希科這小子真是精明，“噢噢沒問題我親愛的小希科，老阿戈什蒂紐這裏有很多工作機會，我當然可以幫到你親愛的瓊娜。”
“那麽，”青年伸出手，“合作愉快！”
厚實的手掌重重啪在了一起，“合作愉快！”
媽蛋這踢中場的球員腦子就是好使，下回絕對不能再簽這樣的球員，不好談啊！
阿戈什蒂紐恨恨的想。
啧，老江湖就是老江湖，別看長得兇殘這腦子就是轉的快。
青年舔了舔牙根，愉快的喝掉了杯中已經涼了的咖啡。
作者有話要說：
PS：CP啥的如浮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