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沖突

天光乍破,第一道鳴笛喚醒清晨。

蜜色日光從百葉窗內溫柔垂落,蘇禮罕見地早早醒來,揉了揉眼睛。

收拾完桌子又填飽了肚子,擡頭一看才八點多。

她正嫌無聊,微信上就來了新業務。

路錦:【店裏正式開始營業啦,你要不要過來玩?】

路錦是蘇禮以前漫展時認識的Coser,娃娃臉大眼睛。

二人認識五年有餘,交情過硬,經常一起出去逛街,而路錦最近都在籌備自己的第一家桌游店,天天在朋友圈宣傳。

蘇禮好不容易閑下來,肯定是要去支持朋友的,順便玩玩游戲。

不同于一般的桌面游戲,路錦的桌游店開發了許多新款,都是她自己研究設定的,看起來還挺有意思。

答應下來後蘇禮很快出發,按照地址找了過去,推開門就是一波人海攻擊。

她費了好大勁才找到忙得飛起的路錦,手肘搭過去調笑道:“路老板生意很火爆嘛。”

“給你發消息的時候還沒人,誰知道發完人都來了,”路錦不好意思地笑笑,“你先坐,等會有空位我馬上喊你!”

沒料到周五會有這麽多客人,店內人手不多,路錦更是一人當仨人用,手上又是點單器又是水壺的,腰間還挂着小禮物。

“老板,加水!”

路錦小禮物還沒發完,一聽顧客催促登時慌了,不知要先拿水壺還是先把禮物裝起來。

蘇禮看她手忙腳亂樂得不行,伸手取過水壺,回頭說:“來啦。”

她走到那桌把水添滿,順勢就幫起了忙。

她們一個倒水一個點單,配合得頗有默契。

最後,路錦甚至還感動得給她穿上了員工服:“栗,你真仗義,下次給你介紹帥哥。”

蘇禮看着鏡子裏的主題lo裙:“別,我怕了男人了。”

二人對視兩秒,不約而同地朗聲笑開。

是時,程懿正陷在卡座裏玩骰子,酒精催起了些微困意,男人捏捏眉心,打開手機提神。

這一刷,就看到某位小朋友新發的朋友圈。

舉個栗栗子:【說好來玩桌游,結果卻是來當服務生。呵,女人的嘴騙人的鬼。】

過了一分鐘,又自己在底下跟了條留言:【我真是一個容易上當受騙的天真小女孩。】

男人無言笑笑,點開配圖,白色過膝襪包裹着少女纖細筆直的小腿,蕾絲綽約點綴,暗紅色裙擺蓬松,兔耳喀秋莎頭飾層層疊疊。

他覺得好像有什麽不對勁,眸色深了深。

霍為瞬間湊了過來,眼睛發光:“哇塞女仆裝!這是哪兒啊哥我們也去吧!!”

目光似是黏在屏幕上一般,霍為舍不得挪開,越扒越近:“這是你加的店員小姐姐嗎,好正點哦。”

男人涼涼擡眼,聲音沉了幾分,面無表情推開他。

“這是你嫂子。”

霍為:??

他反應了幾秒,然後噗嗤一聲朝向陳夜淮:“我哥臉真大,八字沒一撇,他給人家身份證都整明白了。”

話沒說完,見程懿起身,霍為趕緊道:“幹嘛去?”

男人按了按後頸,唇角弧度蔓延。

“差不多是時候了,也該介紹你們認識一下。”

既然是捕獵,那麽每個關鍵節點該做什麽事,自然也在他的掌控之中。

二人關系漸近,讓她見見自己的朋友,一方面是種再進一步的暗示,另一方面,能讓她感受到自己在他這邊的重量,引導她放下全部的戒備,從而對他信任更多。

“哦,見嫂子是吧!”霍為興致沖沖,“那你等我準備一下,禮節什麽的!”

……

一小時後,當走入陌生的商業樓,看見指示牌上的“裝蒜桌游店”時,霍為終于意識到了不對勁。

“見面不應該是找個地方一起吃飯聊天嗎?為什麽我們到這兒來了?你怎麽沒通知嫂子,萬一她不樂意呢?”

程懿:“所以我們直接過來,她就拒絕不了。”

“哦,也就是說她很可能不同意。”霍為面色複雜地轉向程懿,“哥,你這他媽不是碰瓷兒嗎?”

陳夜淮及時捂住他的嘴:“少說實話,小心被打。”

店內好不容易清閑了一陣,蘇禮正坐着和路錦聊天,挂在把手上的風鈴忽然響了兩下,她回過頭,輕微蹙了眉尖。

路錦瞬間興奮,止不住地用手拱她:“我靠好帥!”又回過神來拍拍臉,“不對,剛答應了你的,這個留給你。”

“不用,你去招待吧。”蘇禮大手一揮,默然隐形。

可是沒一會,路錦就灰溜溜從裏面走出來:“點名要你呢,趕緊去吧。”

蘇禮撐臉:“不去會怎樣?”

路錦可憐兮兮:“他們充了六千的卡。”

意思是你如果不去,這大客戶就跑了。

為了朋友的營業額,蘇禮舍生取義,進了房間。

果不其然,他們才三個人,還差一個才能玩到自己想要的劇本,工具人蘇禮“順理成章”地填充,坐到了程懿旁邊。

沒辦法,人民幣玩家就是可以為所欲為。

“因為大家是第一次玩,所以我們會先有一個測試問答,根據問答結果來分配角色。”路錦充當主持人,發下卡牌,“接下來請根據我的提問,發送你認為最合适的選項。”

“因為牌是倒扣的只有我能看到,所以請放心大膽地說實話!”

第一個問題屬于蘇禮。

路錦:“請問,3號對你來說是什麽?”

是程懿。

蘇禮低頭看了看,一共四張卡牌可選:朋友、親人、想了解的人、X。

她抽了一張,倒扣推到路錦面前。

游戲有條不紊地進行,由于持續的時間太長,導致外面的客人多有不滿,蘇禮和路錦趕緊出去安撫,就在此時,男人長手一伸,在牌池中找到蘇禮那張,掀開。

霍為簡直沒眼看:“你特麽沒玩游戲全顧着關注蘇禮去了吧!!”

男人面對控訴不為所動,仔細地端詳着牌面上的內容。

未幾,他眼尾稍稍流露出愉悅之感——這趟來得不虧。

程懿半帶炫耀地敲敲那張“X”牌,問:“看其他三個選項,你覺得這個會是什麽意思?”

霍為呆滞:“什麽?”

“問她我對她來說是什麽,蘇禮給的答案是X。”

“你覺得女人給男人X,還能是什麽含義?”

霍為:“我覺不出來……”

“喜歡。”

“其它三個選項,想了解的人對應萌芽狀态,朋友對應友情,親人對應親情,剩下那個除了愛情還能是什麽?”男人大腦轉得飛快,聯想到她當時欲說還休的表情,從容地擡了擡眉,“她喜歡我。”

白熾燈好像都被他哥驚為天人的推論吓得閃了兩下。

霍為:“啊?”

“X,喜,喜歡。”程懿愈說愈覺得真切,一切靠近正解,“你聽背景音樂。”

這時,頭頂傷感的“goodbye my almost lover”也順利切成了一首告白專用的《喜歡你》。

程懿有條不紊地分析道:“桑拿房救她的時候她對我動心,往後再沒推拒我。馬場上試探我的真心,得到肯定的結果,從而心軟,放棄重要面試,不舍離開我。”

“今天最開始不願意過來,想必也是小女孩的那點羞赧之心。你看,後來還不是和我們玩得很好?”男人輕聲笑了笑,“早知道就提前和她說了,也許她根本沒想過拒絕我。”

霍為合計了下,感覺這說的也在理但怎麽越想越奇怪呢……

三人不約而同深思的期間,忙完的路錦也走了進來:“栗栗馬上好,等她一下。”

霍為摸了摸下巴,打算先問問路錦:“老板娘,你這個X卡牌什麽意思啊?”

“啊,剛剛忘記解釋了,怪我,”路錦一拍腦袋,“X是‘暫無定論’的意思,也就是不屬于前面三個裏的任何一種。”

程懿眼底一片了然:“那就是喜歡?”

路錦趕忙擺手:“不不不,喜歡也屬于‘想靠近’的類型,所以選想了解就好啦。總之,X就是類似于……”

“不好形容,反正不是什麽好牌啦!”

程懿:“……”

不是什麽好牌。

不是,什麽,好牌。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所有绮思蕩然無存,程懿維持着動作久久定格,甚至覺得手下那張牌涼得凍手。

男人的制冷功效瞬間蓋過空調,手指覆蓋之處仿佛延伸出層層冰霜,霍為被冷得直哆嗦,縮起了脖子。

路錦維持着幹笑,不知氣氛為何忽而變得如此僵持,仿佛有冰棱破空而來,把她的小店紮得千瘡百孔。

好在蘇禮很快進來,替她分擔了這份寒寂。

蘇禮剛坐下,就聽到程懿面色不善地發問:“為什麽沒去面試?”

她奇怪地蹙了蹙眉,這才想起來,說:“有個服裝設計的綜藝來學校海選,網臺同步播,陣容很好,日期又和面試撞了,我就參加比賽去了。”

倘若入選,肯定是沒時間去上班的,更何況這簡直是破天荒的優質資源,幾年都難撞上一次,出頭的幾率比在島北那邊大多了。

聽完解釋的程懿:“……”

所以不是因為他想讓她留下?

男人咬咬牙,指尖泛出青白色,甚至微微點起了頭。

——好,很好,非常好。

感覺一切情報都和現實有出入,霍為也用眼神悄咪咪問程懿:哥,這和你告訴我的不一樣啊?

程懿掃過去一個鋒利眼刀:滾,再問腿打折。

最後,霍為不知道整個游戲是怎麽潦草結束的。

只知道自尊心受挫的他哥當晚連闖了五個紅燈,差點把車從家裏大門開進去。

車熄火的那一瞬,他聽到不可一世的男人初次發出束手無策的聲音:

“不如我就不進軍珠寶了吧。”

霍為:?

///

接下來的三天,蘇禮又收到了匿名人士送來的花和牛奶。

去桌游店的那天她八點鐘才回去,所以什麽都沒收到,可只要她在寝室,東西一定會在晚六點雷打不動地準時送達,那人總是敲六下門,等她開門時卻只有盒子擺在門口,人已不知所蹤。

她甚至懷疑是誰在做什麽社會調查研究。

送牛奶的人雖沒找到,但生活節奏依然在穩步向前,一周後,蘇禮收到《巅峰衣櫥》海選結束的通知。

《巅峰衣櫥》就是讓她放棄了島北面試的競賽類綜藝,集時尚、明星、網紅、設計于一體,每個定位都是在熱點上瘋狂踩踏,團隊更是策劃出過幾檔熱門綜藝。

節目的群像刻畫聚焦在六位年輕設計師的身上,設計師們每期節目都要根據主題進行服裝設計,然後交由七位模特上場展示。

七位模特中有一位會是粉絲充足的網紅模特,穿着主打款式,作為最後出場的主模。

而模特走秀過後,則由各大服裝品牌的明星代言人坐鎮競拍位,與團隊實時溝通,相互競價,最後價高者得,服裝投入該品牌生産。

無數設計師早在節目策劃期就蠢蠢欲動,準備好了一大堆作品想要成為鏡頭前的“六分之一”,更有甚者稱其為鍍金窟,無論節目知名度高低,設計師身價勢必大漲。

《巅峰衣櫥》會在本地衛視播出,C大作為本地服裝設計最有名的學校,自然有幸分得一杯羹。

據小道消息說,節目制作團隊需要六個截然不同的設計師定位,方便進行話題打造,因此除了小有名氣的設計師,在讀或剛畢業的大學生他們同樣需要。

蘇禮剛到大會堂,就聽見旁邊的女生在讨論。

“聽說我們學校有兩個鐵的名額,一個設計師一個模特,只要過了學校這關肯定能進節目。”

“我們學校海選完就是只推兩個名額上去吧,也就是說在學校過了海選就等于中标了?中間都是走過場?!”

“噓噓噓,學長跟我說的,你們別講出去。”

“可在學校過海選也很難啊,我上次看了下附近的人畫的,簡直是神仙打架……”

聲音逐漸淹沒在人群之中,蘇禮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刷着手機等待開場。

今天是海選過後的第二輪篩選,入試者當場繪畫交圖,等待終選,沒入圍的可以先行離開。

很快學院老師和主辦方代表入座,簡單介紹比賽以及升華了賽制與主題後,這才進入公布名單的階段。

首先是服裝表演專業的模特選拔,這項沒有複試,基本已經內定,只是配合着設計類走個過場。

內定的那個人不用說,老面孔了,小三女士單笛。

單笛不僅為C大主持過許多晚會,簽約的公司更是和衛視有合作,再加上她粉絲六十多萬,自帶小流量,模特這個名額自然落到她頭上。

大家随意地鼓掌走流程,單笛的幾個朋友倒是得意,在那兒起哄大喊什麽“笛子好美”。

“接下來是服裝設計的二選,名單有……”

老師即拆即念,直到空間內沉默了五秒有餘,大家才意識到念完了。

禮堂裏傳來小小的騷亂:

“我沒聽錯吧,沒有蘇禮?蘇禮連海選都沒過?!”

老師本人也怔了會,暗自嘀咕的聲音從麥克風裏傳出:“怎麽……”

“蘇禮,你人在哪?起來一下。”

蘇禮站起身,垂眼那瞬撞上賀博簡的目光,他坐的位置和單笛有一定距離,但不難看出還是小三的“親友席”。

她笑了聲。

她這嘲諷無謂的一笑,則是瞬間激怒了本就繃着根戰鬥弦的單笛。

“老師,你是不滿意這個結果,想要蘇禮嗎?”單笛直截了當道,“但我不想和她一組。”

學校推送的模特和設計師,在節目中勢必會成為一組共同血拼,這是無需寫進規則大家就都明白的事情。

禮堂瞬間寂靜,連老師和負責人都沒講話。

“這比賽有我沒她,我們倆只能進一個,這就是我的态度。”

單笛在網紅公司的經紀人今天正好來了,她本是捏着話筒在和經紀人暗示,誰知道聲音還是擴了出來,再加上實在安靜,最後她索性不裝了,直接把二人不合大喇喇地擺在明面上,一點都不怕撕破臉。

她怕什麽,蘇禮雖然是學校的寵兒,但她進入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甚至可能合同都拟好了,她單笛有什麽必要語氣商量、委曲求全?

那樣別人只會覺得她好欺負!

老師看單笛态度如此堅決,又是碰不得的合作商,最後只能抓抓頭發,說:“好吧,那蘇禮你先坐下吧。”

“接下來我講下二選流程,請入圍的各位開始準備。”

廳內開始進入換位置等一系列活動,流言更是漫天飛舞:

“蘇禮這次也太離譜了,不是服設之光嗎?”

“光個屁,你聽他們亂吹,在學校還能混,一到專業人士評定就跪得連渣都沒了吧?”

“聽說她跟副院長走挺近的,誰知道績點分數那些是不是受了‘照顧’。”

“熱知識:副院長是中年男人。”

“哈哈哈哈看破不說破嘛!”

“我看過蘇禮的設計啊,這不至于吧?怎麽搞的?”

“蘇禮也太慘了,男朋友被單笛搶,這種本專業的名額還被單笛跨系吊打?”

“之前看她還挺心高氣傲的,原來其實也沒什麽資本嗎?”

單笛那幾個好姐妹更是白眼都快翻天上去了:

“就是個被抛棄被嫌棄的命喽。”

“還帶了馬克筆,真笑死人了,以為自己能進二選?被吹太久不知道真實水平了吧,不就是攝影系那個學長喜歡她給她修照片争取,她才能上學校首頁的嗎?”

……

一片喧嘩中,蘇禮忽然感覺到手機振動,拿起來才發現,路錦已經給她打了十多個未接來電。

她剛接起,路錦帶哭腔的聲音立即傳出:“栗栗!店這邊出了點問題,你能不能帶幾個男生來?啊——!!”

背景音嘈雜,還帶着玻璃碎裂的駭人聲響,蘇禮心一跳,還沒來得及問什麽,那邊的電話就掐斷了。

她連馬克筆都來不及拿,迅速跑下樓在門口攔出租,不期然發現熟悉車牌,程懿正倚在車邊,一身講究西服,欲言又止地制造“偶遇”理由。

正在抓壯丁的蘇禮瞬間奔向他:“有空嗎?上次的桌游店能去嗎,很急!”

那段路程被程懿開出了飛車的速度,蘇禮一路火花帶閃電地跑上去,幸好才過去七分鐘。

正廳鬧得厲害,為首一個紋着花臂的男人正在罵罵咧咧,手邊全是敲碎的啤酒瓶。

原來是這大花臂在樓上吃飯喝醉了酒,下來玩桌游又忍不住揩油服務生,服務生往他身上潑了水,隔壁桌的人又說了幾句難聽話,大花臂瞬間惱了,說要砸店子。

他酒瓶砸在桌面上,铛然有聲:“叫你們老板滾出來!我還沒見過這麽對待上帝的,你們老板是誰?!”

蘇禮正在分析局勢,身側忽然掠過沉木幽香。

程懿徑直走到那人面前,以身高優勢睥睨着垂眼,淡聲道:“找我?”

“你是誰,老板啊?”大花臂咯咯笑起來,“就你這小白臉樣還當店長?我告訴你,別他媽亂給人出頭,否則這酒瓶……”

“說什麽我沒聽清,”男人走到空曠的桌邊,勾勾手指,“過來說。”

他站的地方還留着裝修沒來得及扔的桌子,各種木板釘得到處都是,蘇禮想提醒他注意安全,又不知道怎麽開口。

因為大花臂的話可太多了:“我說,你他媽這個鳥樣像個幾把管事——”

程懿将桌沿某片薄薄的板子往後一拉,繼而松手,大花臂越說越湊近,還沒來得及說完,迅速被板子的回彈力重重抽了一嘴巴。

宛如自帶豐唇效果,大花臂的嘴瞬間腫了起來,紅了一大圈。

男人手掌撐在桌子邊沿,嗓音仍是淡淡,卻壓下難以忽視的強勢氣場:“會不會好好說話?”

……

路錦吓傻了,看向蘇禮:“這帥哥上次跟你聊天不是這樣的啊??”

蘇禮捂嘴小聲說:“他有兩幅面孔。”

本以為被揍的大花臂會瞬間暴跳如雷,蘇禮連110都準備打了,結果大花臂在被抽嘴巴時清楚看見男人手臂上隆起的肌肉,再配合男人不怒自威的眼睛,瞬間就知道不能惹了。

那肌肉一看就是練的,和他這種腱子肉沒法比,真正打起來,人家手長腿長還靈活,得把他腸子都揍出來。

明白局勢的大花臂決定跑為上計:“沒一個管事的,無趣!老子沒工夫陪你們耗,下次再來找你們算算、算賬!”

卻被程懿一把抓住領子:“走什麽,鬧事的錢賠了沒有?”

事實證明,商人果然是商人,大花臂不僅賠了三倍的成本費,還給店裏請了一個月的保潔工,走的時候都快哭了。

保潔阿姨很快上門清理戰場,耗時半小時将店裏收拾好,蘇禮和程懿下樓買補充的啤酒,再上去的時候,店內已經被路錦挂了“暫不營業”的牌子。

“別啊,下午還能賺點兒。”蘇禮說,“我陪着你,沒事兒的。”

“不是害怕啦,”路錦說,“今天麻煩你們了,所以這個桌游店下午就只為你們倆開,我服務你們!”

蘇禮暗示地看一眼程懿,二人同時開口。

蘇禮:“不用這麽麻……”

程懿:“好的。”

蘇禮:“……”

你倒是挺不見外呢。

路錦蹲下來找了會本子,挑出一個最好的,然後攬出一摞卡牌:“上次好像沒玩明白,這次重新來吧,做個測試,我好好介紹下。”

“這個本子很複雜,涉及權謀,所以要問很多細節。那就栗栗先來做個示範吧,”路錦邊看流程本邊問她,“你最不能接受什麽?”

蘇禮戳戳鎖骨:“我自己?”

“嗯。”

她想了一會,好像思考了很多,又像是瞬間作答:

“欺騙,以及另有圖謀的接近。”

“嗯,”路錦看向程懿,“如果讓你選擇身份,你希望自己是支配者還是承受者?”

男人沒有絲毫猶豫:“支配。”

又問了幾個問題後,路錦做出決策:“唔……根據你們的答案,你們各自最适合的角色我已經放到你們面前了,請偷偷看一眼,然後再觀看劇情VCR。”

蘇禮确認過角色就開始看VCR了,信息讀取間,路錦悄悄摸出房間:“稍等,我覺得關個燈效果會更好。”

他們玩的游戲劇本屬于古風向,王爺與落魄小姐的深宮糾纏,程懿的角色冷酷,靠她的情報謀權篡位做了新皇帝,最終皇後卻不是她。

雙雙帶着記憶重活一世,身份卻早已洗牌,蘇禮要在身邊人中尋找出誰是上一世的王爺,而程懿則要分辨真假千金中哪個是她。

十分鐘的VCR完畢後,接下來都是拼腦力。

沒有人cue流程,蘇禮有些下不了手,路錦大概是意識到,在外面大吼道:

“看完了嗎?我還在找燈,栗栗先問問題吧——”

蘇禮沒聽清:“什麽?”

程懿接過話頭:“你可以問我一個問題。”

“任何問題嗎?”

他擡眼看向她,目光灼灼:“任何。”

房內燈光終于熄滅,蘇禮也在此刻開口。

她清淺的氣息聲緩緩掠到男人耳邊——

“你騙過我嗎?”

尚未适應的黑暗環境中,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是那語氣雖帶着幾分玩笑與調侃,卻又有幾分慎重的試探。

他知道她今天遇到賀博簡了,也許這個問題并非表面上那麽簡單。

是她敞開心扉的門檻嗎?至關重要的回答。

如同走馬燈般,男人眼前播放出許多畫面:他說耳釘是她摔進懷裏掉的、他說有意插歪的電影票是偶然多出,他說見面會日期只是自己記錯……他說:乳臭未幹的小姑娘,我能有什麽圖謀。

何謂欺騙與否?這一切都是他為達目的設下的局,連真心都未曾也吝啬于交付半分,自始至終不過是以狩獵者的姿态高高在上,看獵物一點一點沉淪。

有哪裏蘊含的水珠滴答一聲落下,那句話像是被按了重複鍵,

在他耳邊循環、循環往複地播放——

“程懿,你騙過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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