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團隊
在末世當中,食物和水是最重要的東西,代表着生命的保障。
除非是共患難的隊友,在這種時候,敢問對方存糧的問題,要麽是傻得直接暴露了自己的野心,要麽就是擁有絕對的力量。
而林深恰恰是後者。
至少那一把沾了血的長刀,震懾着屋子裏面能看得見的所有人。
陳昊愣了下,看了一眼江照晨,這才說到:“我還剩下一箱泡面和半箱火腿腸。”
“我,我也差不多,”江照晨擡起頭來,他的眼中全是血絲,好像還沒有從剛剛的內疚中抽出身來,“我還有一箱泡面。”
屋子裏面唯二的男士說了之後,冉玥和趙常曦也沒有再沉默了。
“我們還有一箱餅幹、一箱小面包和半箱火腿。”
只剩下施怡然沒有說了。
林深的眸子卻突然暗了下來。
在醫院裏,在滿是病房的樓層中,最不缺的就是親朋好友來探望時提的“慰問品”。整整一層樓,五個人吃上兩個月,能剩下這些也是不容易了。
可是,林深只覺得怒火從心中來,快要把她給點燃了。
在末世當中,最不缺的就是自私。
“都是你們各自去別的病房裏找過來的?”
林深沒有等施怡然說話,直接開口說到。
“對,對,都是從這一層的病房裏面找到的,”陳昊看着她陰沉的表情,敏感地察覺到林深的不滿,他立刻補充說:“還有一些牛奶飲料之類的,都搬了過來,大家一起喝。”
他指了指靠近門口的那張病床上,堆着好幾個箱子,有的箱子開了口,上面印着大的有些浮誇的文字,讓林深嘴角抽搐了一下。
安心牛奶……
她沒記錯的話,那個有名的牛奶牌子,應該是叫心安……
心中吐槽了下,林深看向施怡然問道:“施,施醫生,你還有多餘的存糧嗎?”
施怡然突然聽到她的聲音,搖了搖頭,她聲音有些冷淡:“我看不到,沒有辦法出去找吃的,都是大家分給我的。”
是分還是施舍,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林深沒有多說什麽,大道理所有人都懂,可是在面臨生死的時候,他們現在做出來的選擇全都無可厚非。哪怕她心懷不滿,也輪不到她來指責那些人。
“所以這一層的東西,能找的基本上已經找完了?”
陳昊聽到林深的問題後,點了點頭:“我們不敢出去,害怕有喪屍。”
他們的畏懼倒是合情合理,不說別的,就剛剛撞防火門的兩只喪屍就能把屋子裏面的小姑娘們吓個半死。
“沒關系,東西總不會跑了的,之後慢慢找就是了。”
林深無所謂地笑了笑,話中也沒什麽害怕的意思,仿佛喪屍在她的心中就是任她踩踏的蝼蟻一般。
在這兒活了兩個月了,面對的活人也就這麽幾個人,冉玥明顯是被林深的态度驚到了,她磕磕巴巴地問道:“李,李森?你不怕喪屍嗎?”
“不怕喪屍,怕疼。”林深從兜裏掏出來一塊兒帕子,把軍刀上殘留的血痕擦掉,随手把帕子扔在地上,才看着屋子裏的人說道:“畢竟被咬一個大口子,還是挺疼的。”
她的回答出乎意料,冉玥有些不可思議地繼續問道:“你不怕,你不怕變成喪屍嗎??”
終于問到了關鍵點上,林深眨了眨眼,從上衣的胸兜裏掏出一張卡片遞給了冉玥,随即解釋道:“我是政府選出來的力量者,哪怕被喪屍襲擊了,也不會被病毒感染。”
所以,她絕對不會變成喪屍。
她的話就像是平地一聲雷,炸在所有人的耳邊,就連坐在她對面的施怡然臉上的表情都有些詫異。
陳昊已經湊到冉玥身邊看着她手裏的那個卡片,上面只寫着一句話:“持此卡片者,身上攜帶有ob6a2基因,即對喪屍病毒免疫。”
話語雖短,可是右下角政府的大印可是清清楚楚的蓋着,還是鋼印呢。
把卡片還給了林深,陳昊緩了緩,開口問道:“這個基因,是天生的嗎?”
“應該是吧,我也不太清楚,”林深把軍刀插回綁在行軍包上的刀鞘中,想了想,說道:“我本來在山裏面,下山的時候被一群白大褂給逮住了,抽了血測了下,就被送到政府臨時建的訓練營去了。”
她在營裏面待了整整四十天,對于林深來講,幾乎可以說是集中營了,她第一次感受到了軍隊訓練的恐怖。
除了她以外,還有很多力量者被陸續送了進來,接受着慘無人道的加強訓練,只為讓他們早一天出來,到各個城市中去搜尋生者。
政府給他們物資,給他們裝備,但是一旦離開訓練營,是生是死,政府不會再管。
“我被分到了這一片,上午一直都在醫院裏面,你們是我遇到的第一批活着的人。”
估計,也是唯一一批。
房間裏面突然安靜的有些可怕,仿佛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們一直縮在這個密閉的小世界裏,對外面的事情一無所知。盡管想也能想到,外面到底是什麽樣子,可是親耳聽到的震撼和絕望,還是席卷了所有人。
最終,還是施怡然打破了這片沉默:“城西區已經一個活着的人都沒有了嗎?”
“至少在東邊這一片我沒有見到過,還有另外一個力量者被分到了西邊的那一片,不知道他那兒有沒有發現幸存者。”
東邊醫院,西邊小學,被分在萬城城西區的他們兩個,幾乎算是他們這個小組裏面運氣最差的了。
林深想了下,施怡然是濮安人,這個國家的首都,總不會舉家搬遷到小小的萬城來。
果不其然,施怡然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麽。
而靠着趙常曦的冉玥卻不受控制地哭了出來,她顫抖着縮在趙常曦的懷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她家,應該就在城西區,恰巧應該還挨着醫院。
趙常曦一邊摟着人,一邊安慰道:“別哭了,說不定叔叔阿姨是開着車離開了,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她重複了好幾遍,安慰着冉玥,好像也是在安慰着自己一樣。
那邊低聲說着,坐在病床上的林深突然站起身來,她舔了舔有些幹裂的下唇,沖着陳昊說道:“之前的東西,自己找到的,就自己留着了。”
她頓了頓,看着表情各異的衆人,聲音有些低沉:“我的任務就是護着你們,在這種環境下活下去。所以我希望各位能明白,從今天開始我們,算是一個團隊。”
“在這種環境下?”陳昊的手有些顫抖,他看着林深,想要在她的臉上看到他所期待的表情。
他所期待的,是能夠看到未來的胸有成竹。
“我們沒有目的地,也不知道要去哪裏。政府沒有給我們選擇,所以剩下的路要自己走。”
她把最直接的情況擺在所有人的面前,無情地打破了所有人的幻想。
病房內的氣氛陡然間沉默下來,就連冉玥都止住了哭泣,怔怔地看着沒什麽表情的林深。
在絕望當中,最容易發生的事情,就是失去活下去的希望。沒有目标,沒有保障的未來,任誰來看,都是看不到希望的。他們只能看到可怖的喪屍,短缺的食物水源,以及陰晴不定的人心。
林深給他們時間來消化,自己卻不動聲色地看起施怡然來。五年不見了,她還留着當初一樣的長卷發,而自己早就剪了長發,一頭短發潇灑得很。
她摸了摸自己右手腕上的那根發圈,回頭得找個機會送出去。一直散着頭發,在這末世中,不一定是個好的選擇。
就在她的心思快要飛到天上去的時候,她心中人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你只是接了命令,才出來尋人的吧。”
林深猛地聽到她的聲音,吓得捏住了自己的右手腕,她只來得及“啊”了一聲,就聽到施怡然繼續說道:“但是如果你尋不到活人的話,也不會被怎樣。”
施怡然的眼前一片黑暗,她看不到任何光明,可是卻清楚地懂得一個道理,對于林深這樣的力量者來說,政府倚靠的約束,只有他們自己心中的道義。
林深沒有想到她會這麽一陣見血的說出來,她直直地看向施怡然沒有什麽光亮的雙眸,黑漆漆的眸子中沒有什麽情感,可是林深的心卻因為她的話重重的顫了一下。
“我既然找到了你們,就不會抛下你們,除非你們自己放棄。”
她能護人安全,能帶來短暫的希望,可是卻不能做他們的神。她能尊重所有人的選擇,就絕對不會用力量去強迫他們。
施怡然抿着唇,仿佛在仔仔細細地品着林深的話,她沉思了不過短短一瞬,忽然就看向了林深坐的位置:“多謝。”
這一聲謝,将其他人的遲疑、猜忌和不滿統統堵在了心中,卻讓林深的心跳快了起來。
她扯了扯右手腕上的發圈,吞咽了下,回道:“應該的。”
短暫的沉默被打破之後,其他人也蠢蠢欲動起來。雖然林深說了不會丢下他們不管,但是剛認識不到半個小時的人,誰又敢真正信任呢,誰都不想做那個被抛棄的人。
唯有親近強者。
可是,時間沒有給他們表決心的機會。
病房外面傳來了一聲近乎是撕裂了嗓子喊出來的聲音。
病房裏面的人,除了林深,紛紛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