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被褥

漢字是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文字,漢語更是博大精深,哪怕只有一絲絲的差異,就能讓人品出來不一樣的感覺。

林深比較慶幸,剛剛沒有把重音落在“還”上面,否則,就憑她,根本無法在施怡然的手下逃過一劫。

“哦,我猜的啊,”林深面不紅心不跳地說,“很多人住院的時候,不都是因為潔癖,所以才想從家裏搬被子來醫院嘛。”

殊不知,醫院裏的被子比起病人自己的被子要幹淨的多。

“原來如此。”聽着她沒什麽的起伏的語句,施怡然了然,作為一個醫生她确實聽過很多護士們抱怨過這樣的事。

見她沒有想要繼續追問下去的樣子,林深松了口氣,可算是讓她蒙混過關了。

可是看着施怡然摸索着站起身來,想要往自己的那個小角落走過去的樣子,林深皺了皺眉,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

大義凜然的林深在觸到施怡然纖細的手臂時,突然有些害羞起來。她收回手,虛握着拳頭說道:“我扶你過去。”

說完她就想給自己一巴掌,她明明不想說這個的!

“……”施怡然沒有想到,剛剛才認識的人為什麽對她這麽上心,比起病房裏面的其他人都要上心。

可是別人好心,她若是拒絕只會讓現在的氣氛微妙起來。施怡然緊緊地拿住那個包,輕聲道:“謝謝。”

“不用。”

扶着人坐在了地上,林深有些居高臨下的看着抱着雙肩包的施怡然,這個時候倒沒有潔癖了?該不會是緊張了吧?

嘴角剛有了些弧度,她就在心裏暗自鄙夷。在施怡然心裏,兩個人才剛認識,以她的性子又怎麽會緊張呢?

想到這兒,林深才擡腳離開。

聽着面前的腳步聲漸漸走遠,施怡然才松開了緊抓着包的手。她仰頭靠在了身後的牆面上,眼前一片黑暗,可是腦海中卻猛地浮現出一個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

松開的手,又握緊了。

早就走開的林深對此一無所知,她走到冉玥和趙常曦的面前,開口問道:“這一層有備用床墊或者被褥嗎?”

“護士站那裏有,那兒有個布草間。”趙常曦想了想,答到。

“那每層樓的護士站應該都有吧?”

“對,我記得,喪屍出來前一天,消毒間剛送來一批消好毒的床墊被褥。”

林深颔首:“這就更好了。”

她回身去拿了行軍包來背在身上,長長的刀柄從她腦後冒了出來,嚴肅的同時,還有些滑稽。她走到門前,沖着幾個人說道:“我去看看還有什麽東西可以用,你們誰有安全通道門的鑰匙嗎?”

她那會兒随意看了看,沒想到一家市立醫院,竟然還在用着非電動的安全門。她看着剛剛有一扇安全門裏面,還拴着鐵鏈子。

一點都不合理,不如那種可以在門內按動開關的電動防火門來的人性化。

“我,我只有內二區的鑰匙……”江照晨擡手從兜裏面掏出來一把鑰匙,上面還挂着一枚小小的電梯卡。

林深聞言有些失望,她只需要這一層的鑰匙,其它層有沒有鑰匙根本就沒有所謂。

她舔了舔唇,剛想開口,突然聽到施怡然的聲音:“我有這一層的鑰匙,只是,鑰匙在我的辦公室裏。”

施怡然扶着床沿,剛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就聽到了林深的問題,她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可是在說完之後,突然就想到了,她是骨三區的醫生,而作為骨三區的護士,趙常曦和冉玥肯定也有這一層的鑰匙。

林深顯然也想到了,只不過,別人信不信她,她無所謂,但是施怡然卻告訴了她。想到這兒,她嘴角彎了彎,沖着在坐在地上,腦袋卻從病床那兒探了出來的施怡然笑了笑。

不管她能不能看到。

“行,我知道了。”林深的語氣有些輕快,她開口道:“找到東西我就回來,你們要是聽到聲音,不要出去。”

她說完,沒有一絲猶豫地開門往外走去。

第一站就先跑到護士站,在護士站後面的本區配藥室中,搜刮了一撥。又走進旁邊的布草間,數了數,只剩下三床幹淨的被褥枕頭。

看來她必須要往其它樓層走一趟了。

為了一個人,卻必須要顧及到所有人。沒想到時隔今日,林深又體會到了一把暗戀的心酸。

她找到施怡然的辦公室時,看着釘在門上的門牌,擡手輕輕地摸了摸。冷冰冰的,還有些灰塵,她用袖口擦了擦,這才打開門。

裏面已經亂糟糟了,看來肯定是被人翻過。

林深皺着眉走到辦公桌後,拉開右手邊的抽屜,在一堆文件底下找到了一串鑰匙。一時間她都有些弄不清楚,施怡然是特意把要是藏在下面,還是有人翻了她的抽屜,把鑰匙弄到了文件底下。

把鑰匙揣進兜裏,她的視線落在了倒在桌面上的一個玻璃瓶上。拿起玻璃瓶,林深反過來看到了上面貼着的标簽,是VEGKA的一款最經典的淡香水。

她知道這個香水,很适合施怡然。

盡管身處末世,要時時刻刻地和喪屍打交道,但是林深心中總是覺得,施怡然一定會再用到這瓶香水的。

拿着香水,林深又在施怡然的辦公室裏轉了一圈,終于找到了被扔在角落裏面的一個雙肩小皮包。林深怎麽看怎麽熟悉,這個深藍色的包,和五年前施怡然背着的包簡直是一模一樣。

這個也太久了些。

她沒再深想下去,打開包看了幾眼,耳朵尖紅了下,把香水扔了進去。

将包挂在自己的胸前,林深又把牆上挂着的兩件衣服塞進自己的行軍包裏,定定地看了一眼淩亂的辦公室,她才走了出去。

就近找了個安全通道,從裏面直接打開沒有被鐵鏈子鎖上的安全門,又小心的關上,在這寂靜的樓梯間幾乎沒有弄出來一絲聲響。

她沒有往樓上去,倒是直接下了一層。可能是她運氣比較好,下一層的安全門竟然大開着,裏面也沒有喪屍,護士站後的布草間裏面有更多的被褥枕頭。

看着整整一架子的白色被褥,林深從她的行軍包裏面掏出來一根馬克筆,和之前從訓練營地那兒拿到的白色床單被套。

在這裏鼓搗了半天,林深才抱着三條被子,往樓上走去。

得虧她力氣大,單手抱住三條被子,開了安全門,又在骨三區的布草間,拿出了她的馬克筆,寫了幾個字,這才抱着被子往病房去了。

她一個人抱了六條被子,沒辦法,只能擡腳踹了踹門,軍靴磕在病房門上,聲音有些悶。

等開了門,她抱着被子走了進去。放在最裏面的床上,看着被子上用馬克筆寫上的名字,一邊遞一邊說:“這些應該是消過毒的被子,我都寫上了名字,大家分着用吧,一會兒我再去把枕頭床單拿過來。”

陳昊他們幾個臉色有些奇怪,林深沒有管他們,抽出來中間那條寫着施怡然名字的被子,拿着被子蹲在施怡然面前:“施醫生,這是你的被子。”

她看了一眼施怡然擱在一邊的包,這才想起來胸前挂着的雙肩包。

把被子遞給她之後,林深又把雙肩包摘下了:“這是從你辦公室找到的,深藍色的,應該是你的包吧?”

施怡然本來怔怔地抱着被子,聞着着被子上淡淡地肥皂味。突然聽到林深說的話,她這才開口道:“深藍色?裏面是……”

“裏面我看了看,是兩袋酒精棉片和一小瓶洗手液。”

還有一包衛生巾,她沒說出來。

是很有名的那個牌子,日用的,粉乎乎的。

“……是我的包。”施怡然好似也想到了那一包衛生巾,她語氣中有些不自在,藏在耳後的肌膚有些發熱,“竟然還在。”

林深歪了歪頭:“那你就用你的包吧,反正東西也不多。”

她之前把包稍微擦了擦,看起來沒有那麽髒了,不過估計施怡然會抽張酒精棉片出來,再擦一次。

腦海中突然想到了那個場面,林深眼中的笑意加深。她站起身來,從行軍包裏面掏出來一個白瓶,上面只貼着一個簡陋的标簽,維生素C。

她打開蓋子,從門口那兒開始,一人分了兩片,邊發邊說:“這是維C,只有一瓶,你們先吃兩片。等搬到食堂了之後,我再去藥房找找,看看有沒有能用上的。”

林深不是什麽大方的人,尤其是在這末世中,對着一群陌生人更談不上什麽大方。可是還是應了那句話,只是為了一個人。

病房裏面的人,已經很久沒有吃到過新鮮蔬菜和水果了,看着手中的兩片維C,江照晨一個沒忍住,又紅了眼睛。

對于這種莫名煽情的場面,林深一直不太行,她看着施怡然将兩片維C放進嘴裏之後,這才又出去了。

等她再回來的時候,手裏面抱着的是又被寫好名字的枕頭和床單。

雖然心裏有些迫不及待,但是分好之後,林深還是先給自己要睡的那張床鋪上了消了毒的床單。之後才走到最裏面的哪張床邊,幫施怡然鋪了床。

把被子從她的手中拿了過來,好好地放在了床上,林深蹲在施怡然面前,開口道:“被子、床單和枕頭都是新消了毒的,施醫生還是睡床吧。”

施怡然嗅着萦繞在鼻尖的淡淡的肥皂味,沉默着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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