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富婆世子妃

老人劇烈咳嗽着。

他就說為何這人眉眼如此熟悉……

定北侯兒子出生時, 他去吃過喜酒,這人的眉眼與定北侯一模一樣。

只是這張臉,似乎更偏向定北侯夫人。

只是定北侯的兒子卿朗如果還活着, 也二十七八了,此人看上去,最多十七。

難道不是定北侯的長公子?

“卿逸是你什麽人?”

冉清谷淡淡道:“那都不重要, 我此番來, 是有件事要問尹閣老。”

尹閣老定定看着他:“什麽事兒?”

冉清谷:“五六年前, 皇上下旨斬殺定北侯, 府中子弟全部充軍,婦孺孩童皆充作官婢, 再後來,尹閣老上血書,定北侯應當抄家滅族, 尹柱國大将軍在殿外跪了七天七夜為父請命,孝心感天動地……卿家至此,落得個誅滅九族, 定北侯部下門客三千人,全部殺滅殆盡,連孩童婦孺都不放過, 北坡崗上屍橫遍野,鮮血染紅了整座山的土壤……”

他挑眉:“那份血書,是你寫的嗎?”

尹閣老睜大了雙眼。

良久,他淚如泉湧, 用力拍着輪椅邊緣,無力喊着:“孽障,孽障……”

邊喊, 口裏鮮血邊往外湧。

大片大片的,濡濕了他身前的華服。

他不曾寫過血書。

他已癱瘓十多年,這十多年來,他在府內修養,足不出戶。

當日皇上下令讓他兒子尹柱國大将軍抄斬卿家滿門,他還為此惋惜。

在他的印象裏,卿逸是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為人成熟穩重,絕不可能謀反。

他還讓他兒子向皇上求情,查明冤屈。

那幾日,尹鐘都是點頭答應,卻帶着大量官兵出門。

再後來,他得到卿家全族被滅,但他沒想到卿逸手下那些為大溯流過血的将士也全都死于非命……

這份血書他不曾寫過,那麽他兒子為何跪在殿外為父請命?

所以,這一切是他的兒子尹鐘造成的。

那封血書無疑是借着他這位三朝元老,于家國有貢獻的人向皇上施壓。

民衆都是極其容易煽動的,他一個三朝元老都出面了,那麽朝堂民間,有多少人會請命誅滅定北侯?

更何況還要加上尹柱國大将軍跪了七日向皇上為父請命。

此等做法更是在秤上加了個秤砣,将定北侯全族定在那鍘刀下。

他這一生為官,不曾做過一件對不起家國的事情。

沒想到到頭來,卻有了這麽一個污點。

若定北侯真的冤枉,後世的史書如何寫他?

那史冊寥寥幾筆便是遺臭千萬年的敗筆。

冉清谷瞬間卸了力。

那份血書不是尹閣老寫的。

既然不是他所寫,那麽以尹鐘的膽量,萬萬不敢如此。

這件事看來跟二皇子脫不了幹系。

他慢吞吞的站了起來,一步步朝着門口挪去。

在他打開門時,外面烏雲密布,似有大雨将傾。

“這次抄家速度如此之快,原來是你。”尹閣老氣息微弱,話音散在塵埃裏,斷斷續續的,“就算不是你,也是你提點的,一個人為了能活下去,扮成一介婦孺,如此心性,怕是常人不能比。”

冉清谷淡淡笑了。

自嘲,自諷。

笑得極其荒涼。

他的聲音輕飄飄的,但不悲不喜,沒有任何情緒。

“是啊,我本該王貴之家,鮮衣怒馬,醉倒花間。卻一路行來,孤苦無依,手染鮮血,腳踏累累白骨。這一切……您說是誰造成的呢?”

尹閣老沒說話。

冉清谷也不等他回話:“而且,這次抄家跟我沒關系,至于您的兒子尹鐘與尹氏子弟是否真的清白,你可以擡頭,問問您的列祖列宗。”

“再有者,這次抄家我也沒有任何提點,我只是個賬房先生。”

尹閣老冷嗤:“那成王世子,我可聽說了,他是個混世魔王。能在短短十日不到就查出這麽多?倒是你,能在密不透風的皇城裏游刃有餘,又将皇上成王世子玩弄于股掌,絕非是一個賬房先生那麽簡單?”

冉清谷扭頭看向老人蒼老的背影:“閣老,耳聽為虛,這次真是世子一人所為,我只不過幫忙算了幾本賬而已。”

說完,他就關上祠堂的門,走了出去。

在他出門時,聽到尹閣老對着祖宗牌位喃喃自語。

說些什麽,他并沒有聽清。

像是在呓語什麽。

真可惜這位忠臣,一輩子只想做個好官,卻教壞了後輩。

他踏出祠堂的月亮門時,天邊響起了悶雷。

悶雷在天邊炸開,好似給天空扯開一個口子,豆大的雨點砸了下來……

官兵們看到他,連忙撐着傘跑過來:“世子妃,您怎麽在這兒,世子在找您。”

冉清谷:“園子太大迷了路,世子呢。”

官兵撐着傘:“在前院。”

冉清谷:“好。”

走到前院,商容與正在發脾氣:“那麽大的個人,怎麽說不見了就不見了呢,還不再去找?”

冉清谷提着裙擺進門:“我回來了,園子太大,逛着逛着就迷路了。世子怎麽了,生這麽大的氣?”

雨下的太大,路邊都是積水。

他的裙擺全都濕透了,頭發也濡濕貼在額前,冷風一吹,竟有幾分寒意。

商容與見狀,連忙将披風抖開給他披着:“喊聲夫君來聽聽。”

冉清谷當着衆人難以啓齒。

他咬着唇。

商容與很有耐心等着他。

若是不叫,今日肯定會有亂七八糟的事情等着他,冉清谷只得破罐子破摔:“夫君。”

商容與甚是高興,拉着冉清谷的手往內間走:“走,讓夫君好好疼疼你。”

冉清谷:“……”

商容與,“你的手怎麽這麽涼?”

冉清谷:“一直都這麽涼。”

商容與微笑:“沒事,讓夫君待會幫你暖暖。”

冉清谷:“世子,我……我沒準備好。”

商容與微笑:“不需要你準備,本世子都準備好了。東西都在裏面,你想怎麽玩就怎麽玩。走……”

冉清谷:你抄家還帶……東西?

商容與拉着冉清谷推開裏間的門。

偌大的屋子裏,擺着四五箱子珠寶……與一些古玩字畫、器械機栝等各類好玩的玩意兒。

那些珠寶,每一樣都價值連城。

商容與抱着手臂挑眉微笑:“怎麽樣?這些都是我扣下來的。”

冉清谷:“啊?不是要上交朝廷嗎?”

商容與:“皇上讓我抄家,白給他抄的嗎?我不拿點回扣,都對不起我手下的那些兵。”

說話間,他抓起一串碧海珠項鏈往冉清谷脖子上比劃:“啧啧,美,美,真美,收了,收了。”

他又抓起另外一只鳳釵,插在冉清谷的發間:“好看,收了收了。”

他又随手抓起一對玉镯套進冉清谷的手腕上:“不錯不錯,我眼光真好。”

冉清谷核對賬目時大致了解了珠寶數目,他看着那些珠寶材質,心中愕然。

商容與還真是奇才。

他将值錢的奇珍異寶拿走一半,剩下一半給朝廷。

等到鹹元帝論功行賞,又會賞給他幾成珠寶。

最後,到他手裏比皇上的還多。

如此明目張膽貪贓枉法,他還真能做得出來。

鹹元帝算計他來查尹柱國大将軍時,大概沒想到這人辦着貪贓的案子,卻能明目張膽如此貪。

見他表情木讷,商容與疑惑奇怪看了他好幾眼:“生平沒見過這麽多值錢的東西,傻了嗎?嫁給本世子,瞬間變富婆的感覺如何?”

冉清谷垂眸:“毓兒不敢說。”

商容與微笑:“說吧,我是你丈夫,有何不敢?”

冉清谷:“脖子後涼飕飕的感覺,随時都能身首異處。”

商容與在一個躺椅上坐下,躺椅就輕輕搖晃起來,椅腿上兩個小棒槌輕輕敲擊着他的腿,肩膀上的木質手輕輕按摩着。

“放心,本世子在,肯定能護你周全的。”商容與摟過冉清谷坐在他的腿上,“這些玩意兒我都試過,還都挺好玩,我順道一起扣下來了。怎麽樣,好玩嗎?”

冉清谷悄悄松了口氣。

幸好商容與所說的“玩”不是那種玩。

商容與随手打開一個箱子。

箱子裏裝着亂七八糟的瓶瓶罐罐與系着結點的紅繩,還有一些小鞭子,玉|珠,口|球,奇怪的凳子……

他随手摸出一瓶藥:“尹家子弟用的,明兒我們也試試。”

冉清谷看得面紅耳赤:“世子?這……”

商容與:“放心,你身體柔弱,我有分寸,我們可以一次性少玩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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